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52节
这些寻常百姓,都是来看着虎头船的。
虎头船会驶过清水河,再入六千里通天大运河,直去悬天京。
司侯圭心中有些阴郁,他跟随李伯都前来,其实便是看中了李伯都身上的龙脉机缘。
龙脉机缘自有其贵,司侯圭若是能够分润半分,也能够在雏虎碑上更上几层楼。
只可惜李伯都来了这苏南府一个多月时间,龙脉机缘却从来没有显现过,令司侯圭颇有些不解。
可无论如何,司侯圭总归是得了一道后天之气,让他心里略微有了些宽慰。
“此番回去,便要入天目军,成为一名军中校尉,在此之前,我如果能够炼化后天之气,便能够璞玉为神,修成璞玉圆满。
却不知到时候,我是否能够入雏虎碑上三百行,令我雏虎神通更强一些。”
司侯圭远望之间默默想着,可他随意转头,却见清水河畔,陈执安正提着一只清河鱼,远远注视着这虎头船。
司侯圭看到陈执安,不由揉了揉眉心,眼中多出一份烦闷来。
“竟然输给他一柄百锻刀。”他轻轻摇头。
百锻刀虽然并不值什么钱,只是司侯圭出身豪门,又天赋不凡,自小走来,却从不曾输过。
直至他来了这苏南府,却输了一遭,输给了这陈水君的杂种,甚至输了一把百锻刀。
恰在此时,诸多嘈杂的声音中,他却又听到陈执安的说话声。
“我赢来的那把刀名叫阳燧,冶锻三百三十一次,持刀者真元燃火,挥斩则可灼烧来敌,乃是一把不错的宝刀。”
司侯圭冷哼一声,又抬头看去,却见到陈执安行走在人山人海中,身旁还有一位配刀的男子。
竟然是那与他抢夺后天之气的江太平。
江太平脸上同样带着可恶的笑容,感慨道:“司家三公子未免太过小气了些,与你这样的小人物赌斗赌输了,竟然只给了一把百锻刀,实在不符合三公子的身份地位。”
陈执安哈哈一笑,道:“此事你倒是误会司家三公子了,三公子与我还有一桩赌斗,他下一次赌输了,便要给我一把千锻宝刀。”
江太平摇头:“千锻宝刀有强有弱,司三公子若是给你一把千锻出头,甚至有所损伤的宝刀,也算是千锻宝刀。”
陈执安略微愣了愣,却缓缓摇头:“司家乃是何等的世家?司三公子雏虎碑上刻名的人物,赌斗输了,给出的彩头又怎么可能是凡品?”
“我听说司三公子有一把‘斗极’长刀,冶造八千锻,三公子与我赌斗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想来彩头应当也是这斗极长刀了。”
江太平不曾接话,反而隔着遥远距离,看向清水河上的虎头船。
虎头船上,司侯圭再度冷笑一声,道:“陈执安,你又是什么人物?你的姓,可不配与我斗极刀相提并论。”
“你二人也不必作戏气我,你们身后尚且还有楚侍郎,我孤身一人来此,懒得与你们争辩。
陈执安,你便一辈子龟缩在这苏南府便是,我自然会大度一些,忘掉昨日种种,任你老死在这江南水乡,不过你老死之前,还要改姓,不能再姓陈了。”
“至于你这督察院獬豸使……”司侯圭眯了眯眼睛:“每年死去的飞鱼卫、獬豸使不在少数,等到你死了,我再拿回那后天之气便是。”
陈执安挑眉,直接了当道:“司公子以为我上不了雏虎碑?”
“雏虎碑什么人物都可以上?”司侯圭轻抚华丽的衣袍。
“那司公子为何不敢与我赌那一把斗极长刀?”陈执安用着最朴素的激将法,仰头道:“司公子怕了?”
若放在平日,司侯圭竟然会仔细教训一番这出言不逊的陈执安,哪怕陈执安身后尚且还有楚牧野,可陈执安挑衅在前,自己便是打死他,楚牧野大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是今日,清水河畔百姓太多。
陈执安身旁又有那位从他手中夺去一道后天之气的獬豸使江太平在。
于是司侯圭也就不再横生枝节,更不愿意回应陈执安那般拙劣的激将,转身就要回船舱中。
可恰在此时,却又听陈执安冷笑道:“司三公子,我的姓不配与你斗极刀相提并论,我的命又如何?
下一次雏虎碑换榜之时,我若入不了雏虎碑,司三公子只来杀我便是!”
江太平听了陈执安的话,都不由怔然。
玩这么大?
可随即他看向司侯圭,眼神灼灼,摇头道:“三公子,这也是激将法,你莫要答应了。”
“你的命,也不如我那斗极刀值钱。”司侯圭突然出声,眼神中却忽然阴郁万分:“只是,你竟然将你这条性命送上门来,我不收反倒显得我怯弱了,便只当为我家二伯,除掉一个杂种。”
……
虎头船渐行渐远。
江太平侧头看着陈执安,实在不知陈执安哪里来的胆魄。
陈执安看了江太平一眼,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主动笑道:“我也想去悬天京看一看,只是我身份敏感,去了悬天京,搅乱了一些事,司三公子只怕要按捺不住杀我了。”
“他总是要来杀我的,不如拿赌斗拖延一番时间。
我若输了,他来杀我,我再逃了便是了,我可没有说他来杀我,我就要引颈就戮。”
江太平沉默了几息时间。
“文字游戏……”
这年头还有人这么玩?
“陈执安,你全然不像你父亲。”
陈执安不解:“嗯?怎么不像?”
“令尊远没有你无耻。”
“不过……我觉得你未必会输。”
第55章 杀生天王 大慈洞庭术
大慈观坐落于南海州金云山上。
这座被称之为大虞七十二景的金云山,之所以得此名。
是因为每日清晨,山上云彩的边缘总是带起许多金黄色,朝阳从云间冉冉升起,霞光蔓延开来,奔腾的云海中便也带出金黄色来。
于是得名金云山。
除了这震撼人心的金云景观之外,金云山之所以这般出名,原因还在山顶上的一座道观。
这座道观名叫大慈观,乃是大虞排名第三的玄门,道下玄门碑上第二十三行,实力毋庸多说。
除此之外,这座大慈观之所以特殊,便特殊在大慈观中只有一位道士,一人便是一座玄门。
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拜入大慈观中,得到那传闻中的大慈洞庭术,得到传闻中的杀生天王神相。
只可惜匆匆数十年过去,大慈观中依然是那位老道士独坐,神相碑上排名第十二的杀生天王,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得以映照。
久而久之,大慈观中的香火便更加薄了。
寻常百姓,鲜少能够登上金云山为大慈天王上一炷香的,修行之辈则不敢贸然登门,金云山上也就越发人烟稀少。
唯独今日,有一位佩剑着白衣的中年书生独自前来,穿过泛着金光的云海,来到大慈观前。
大慈观观门紧闭,中年书生在门前行礼,又敲了敲观门。
门中无人来应。
于是这中年书生就摘下腰间的名剑【黄雀风】,盘膝坐在大慈观前。
一坐便是十二日。
第十三日,观门忽然打开,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道士手持拂尘,老朽的脸上露出一些无奈来。
“陈水君,我曾经几次邀你前来大慈观,你醉心于那四时蝉,不愿前来。
如今你来了,却带了两只魔头回来。”
陈水君似乎未曾听到这老道士的话,只站起身来,又朝着老道士行礼。
“不过……这四时蝉确实是最适合你的剑道,你若能得四时蝉圆满,便是大慈洞庭术只怕也不及你的蝉鸣剑魄。”
“只是,四时蝉不成圆满,你便入不了玉阙,入了玉阙,又要映照蝉尊神相……陈水君,你已经不再是在朝留当县令的陈水君了。
我大慈观已然与你无缘,你且回去吧。”
老道士说完这句话便要关门。
可陈水君却站起身来,摇头道:“观主误会了,陈水君此次前来,并非是为自己求杀生天王的神相,也并非是求那大慈洞庭术。
我之所以前来,是为我的孩儿求一个洞庭传承,求一个天王法身。”
大慈观主皱起眉头。
陈水君又盘膝坐下,右手食指轻轻一点腰间的黄雀风。
一时之间,这金云山上似乎有蝉鸣声动,一阵清风吹过,黄雀风骤然出鞘,化作万千道剑影,斩去三十里云海。
云海翻腾间,剑意腾飞,竟全然不像是一位璞玉修士的剑道。
“观主曾说要在大慈观中降服魔头,要以杀身天王神相劝化魔障,今日我带着两只魔蝉来此,便是为了与观主做一笔交易。
杀生天王神相、大慈洞庭术总要传承他人,我那孩儿吞了皇饮丹,根骨已成玄奇,足以扛起杀生天王神相。”
陈水君面色肃穆,缓缓道来。
那大慈观主沉默,转头看了看观中供奉着的杀生天王像。
却见那杀生天王像上不知何时竟然落下了两只蝉。
“东皇、白藏二蝉……”大慈观主深吸一口气。
他不再关门,反而将观门大开,来到杀身天王像前恭敬下拜,摇竹求签。
签落。
大慈观主解签,不然眉头一皱。
他站起身又来到观前,道:“陈水君,你可知你那孩儿的天资、机缘?”
陈水君看向大慈观主。
大慈观主侧头:“也许……他没有大慈洞庭术,没有天王神相,也可以搏一个骑鲸碑上有名?”
陈水君微微一愣。
他低下头去,嘴角终于露出些笑容,随即摇头:“可若是有大慈洞庭术,有杀生天王神相,他能走得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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