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61节
他说话间,已然走进这铺子的里屋。
陈执安听到还需要两种矿石,心中有些无奈。
修行一道,本身便是金山与银山的堆砌,如今他想要修行的更快些,则需要更多,倒也无可奈何。
屈君回去寻方解酒,陈执安终于来得及左右看一看这息人居。
息人居门头不大,内里却是不小,摆放着许多瓷器、字画、铁器装饰,另外还有很多陈执安不曾见过的东西。
他的目光一路巡梭,忽然停在北墙上。
北墙上嵌入了一只巨大的鹿头,鹿头双角就如同两只架子,竟然架起了一把刀来。
那把刀,刀鞘与刀柄皆为漆黑,除此之外没有丝毫赘饰,浑若一色,宛若天成。
陈执安看到那把刀,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不知这刀,是什么品级。”
陈执安走上前去,仔细看着这把刀。
“这息人居既然是铺子,想来客人看看这把刀,应当也没有什么失礼的。”
他心中这般思索,又伸出手来,缓缓握住这把刀。
长刀入手,青山楼中气息重重,夹杂着南流景的光辉,透过陈执安的真元,落在这把刀上。
【刀名羹饭,斩铁军九百二十二,以鲜血喂养而成,大不祥,锻冶品级、威能皆不详。】
陈执安眉头微挑。
“这刀的名字太奇怪了些,这般大杀器,竟然名为【羹饭】。”
“而且以青山楼如今的玄妙,甚至看不出这把刀的品级与威能。”
他把玩着这把四尺长刀,又刀出鞘,却见刀刃寒光展露,这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哐当!”
有东西落地碎去。
陈执安转过头去,却看到屈君回手中一壶酒不知何时落地,砸在地上碎了,酒流了一地。
他看到这位息人居的老板,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手中这把刀。
陈执安也看了看手中的【羹饭】,讪笑道:“我看这把刀有些奇怪,又是在店中,以为是售卖之物,便看了看。”
“不过,这把刀卖吗?”
屈君回深吸一口气,神色似乎变得有些郑重,摇头道:“这把刀不祥,落入年轻人手中,难免毁了年轻人。”
陈执安有些失望的摇头。
“不过……后生,你的机缘来了。”屈君回脸上的市侩全然消失不见,他又回了里屋,又拿出一壶酒来,却并不是刚刚摔在地上的【方解酒】。
“这酒名叫罗浮春,老剑山姜象枢曾经写诗赞曰三山咫尺不归去,一杯付予罗浮春。
酿酒之物,出自五雷君的罗浮海,是天下最难得的名酒。”
屈君回说着,又走到桌案处,摆出两个杯盏来,询问道:“小兄弟,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却不知你姓甚名谁?”
陈执安自报姓名。
“陈执安……好名字。
世途攘攘懒相执,愿隐桃源岁月安!想来给你取名的父辈,希望你安定的过此一生。”
屈君回称赞了一句,眼神却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陈执安,今日我有一事相请,若你答应下来,我便用这天下最难得的名酒为你送行。”
陈执安不言不语,静默听着。
屈君回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炼那后天神蕴丹所需的药材,不需你操心,我自会在两日之内备齐,竭尽全力为你炼制出天下少有的泥丸丹药!”
陈执安面色不改,仍然听着。
屈君回又问道:“你的刀呢?”
陈执安从承露戒中拿出【阳燧】,终于开口,好奇问道:“前辈怎知我用刀?难道是因为我要买下这把不祥的刀兵?”
“不用刀,摘不下这把邪刀。”屈君回接过这把三百锻的【阳燧】长刀,看了一眼,点头道:“以你的修为,这刀够用,只是……倘若你踏入神蕴境界,这三百锻的刀便难免不够了。
我这里还有些矿石,我会助你将此刀炼成千锻,你神蕴修为掌驭千锻刀兵,也够你用上几年了。”
陈执安越发好奇了:“前辈,不知你想让我去做什么?”
屈君回目光落在陈执安手中的邪刀【羹饭】上,深吸一口气,道:“我来与你讲一个故事。”
“大虞与北国大离交战已久,大离掌控着广袤的草原,骑兵如同风暴,屡屡犯边,不知多少大虞百姓的头颅,都被大离骑兵打了草谷!
这二三十年来,昭伏皇多次派兵讨伐北国,其中也涌现了不少有功之将。”
“大虞、大离交界之处,原本有一座山,名叫黑石山,归大虞管辖,此地荒芜,粮食稀缺,再加上山路难行,山上的百六十户人家虽然清贫一些,但却远离战火,勉强度日。
突然有一日,有将官前来,杀绝了这一百六十户,六百四十二口人,割了他们的人头。”
屈君回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一番,问道:“陈执安,你可知这是哪一国的将官?”
陈执安道:“前辈既然问我,那必然便是大虞的将官了。”
屈君回点头,道:“大虞将官踏马来此,杀绝了平民,又带走了他们的人头,这是在做什么?”
陈执安眼神一闪:“杀良冒功。”
“正是杀良冒功。”屈君回抚掌:“只可惜他们终究疏忽,有一位吃百家饭长大的少年走脱,转眼便已经九年光阴。”
“你手中那把刀,名为【羹饭】,乃是一把邪刀!那位吃百家饭的少年持此刀兵,杀大虞铁军九百余人。
曾经杀良冒功,又被打散安置在四处的九百个军卒,几位百户、校尉,已然被他杀绝。
如今高堂上还坐着一位年轻的将军,正垂首低眉,等着少年前来。”
“这少年曾经主动卖身为奴,入将军府刺杀不成,后来又漆身吞碳,重练妙法,再行刺杀,两次皆败,他虽走脱,这把刀却与他失散,辗转落在我的手中。”
屈君回眼神灼灼,注视着陈执安:“如今曾经的少年又来了悬天京,只是我身上因果太重,我为他送刀,他便活不成了。
陈执安,你能得到那挂鞍斥候的看中,想来是有几分气性的。
你可愿意前去悬天京外,送这把长刀?
此事能成,就算是我屈君回欠你一个大人情,炼丹也好、炼器也罢,不过只是附带的,有朝一日,你便会知道我这人情的作用,比山还重!”
陈执安低头看着这把刀:“既然只是送刀,随意寻一个小厮去,岂不是更好?”
屈君回摇头:“刀上也有因果,寻常人,可拿不起这把刀来。”
陈执安想了想,忽然走到桌前,主动打开了那名酒罗浮春,一时之间酒香满溢而去,息人居内尽生香气。
屈君回看着他。
陈执安自顾自喝下满杯,似乎又觉得不过瘾,一手捉起那酒壶来,喝下几大口。
“嗝……”
他打了个嗝,面颊多了几分红晕,又将剩下的半瓶“罗浮春”收入承露戒中。
他晃晃悠悠走出息人居。
“这刀邪性太重,放不进寻常的乾坤戒,又太引人注意,我这里有一个刀匣,你且背着去。”
屈君回高声说着,扔来一个刀匣。
陈执安将【羹饭】放入其中,背在身后。
屈君回看陈执安离去,向他抱了抱拳:“小兄弟大义,我替黑石山六百四十二条命谢过你。”
陈执安喝的有些上头了,转过头来含糊道:“黑石山六百四十二条命我不曾看到,如何凄惨我也不知。
不过……那卖身为奴、漆面吞碳都要报仇的少年我却很感兴趣。
我得去看看他长什么样!”
第63章 陈执安的刀势!
子时已过,月亮依旧高悬。
月光便如同银子一般,似乎无处不可照及。
悬天京并不行宵禁,只是子时之后,可容许进出的城门就只剩下三处。
陈执安喝了几口罗浮酒,只觉浑身燥热,体内的真元正在不断沸腾,炽热无比。
就好像那一日他吃下燃血姜果一般,令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果然不愧是能够令当今大家能够写诗称赞的美酒。
他背着刀匣走过十二三条街道,直去城外
息人居中却来了一位客人。
来的是一位老人,这老人一袭暗紫色锦缎长袍,袍子上绣着的金色云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腰间束着墨色宽边腰带,坠着一块温润玉牌,一看便是有身份的。
他面容清瘦,颌下留着银须,打理的一丝不苟。
陈执安倘若在此,便能认出这老人,就是之前他在黄龙河畔遇到的老人。
此时这老人随意进了息人居,见屈君回在里屋忙碌,就在铺子里四下寻摸,左右看看。
直到他看到嵌入墙上的鹿首,看到蜿蜒盘曲的鹿角。
然后他便看到,鹿角上的【羹饭】邪刀不见了。
老人微微皱起眉头,左右四顾,仍然不见这把长刀的踪迹,他转头看向里屋,屈君回掀开帘子,缓缓走出。
“王爷,已过子时,你怎么还有雅致来我这里逛上一逛。”屈君回随手放下几种药材,泡了一壶茶。
“这羹饭……怎生不见了?”被屈君回称之为王爷的老人皱着眉头。
屈君回呵呵一笑,道:“郁离轲已经到了秀霸山,这羹饭长刀,我已经请人去送了。”
王爷眉头几乎要拧到一处,道:“谁敢送这把刀?”
屈君回脸上的笑意收敛:“悬天京中有些贵人不希望年轻的褚将军死,日日提防着我这八两街,他们在等我送刀,然后好借着名头杀了那郁离轲。”
“只是我偏偏不想让他死,非要将那羹饭拿到这把刀,让他有朝一日能斩人头、烹羹饭,报得大仇,去寻那超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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