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65节
司家的文士再度前来,他这一次不曾行礼,只是笑道:“陈先生,你才来悬天京不久,再加上住在佛桑街,想来还不曾去内务府宫廷画院。
这位乃是内务府郎中、集贤院学士、图画院待诏,内务府宫廷画院祗候……常维谷。”
【祗候】者,便如同长吏,乃是宫廷画师之首。
而且这位常维谷可并非只是宫廷画院的祗候,还是内务府郎中,内务府一位总管大臣,两位总办郎中,六位郎中。
郎中有着莫大权力。
陈执安看到来人,就知道这位司家的文士打着什么主意。
此时此刻,这位内务府郎中正高高抬头,看向陈执安,不曾主动说话。
好像是在等待陈执安向他行礼。
陈执安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黄龙河畔变得喧嚣嘈杂了许多。
几人凭栏看去,就看到有四五十位军人披甲配刀而行,走在最前的是两位骑马的校尉,而四五十位军人正中央,却还有两顶轿子。
那常维谷看到轿子,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的文士,感叹道:“杀佛侯奉圣人之命,走了一遭老剑山,却不知可曾请来老剑山上,那位万里西风一剑寒的山主姜象枢。”
司家文士瞥了一眼陈执安,笑道:“侯爷亲自前去,即便不曾请来山主姜象枢,却请来了老剑山那边少年剑主,那第二顶轿子里,便是雏虎碑上排名二十二的黎序时。”
“雏虎碑上二十二……”
陈执安与江太平对视一眼,不由看向那第二顶轿子。
却见那轿子的窗帘被掀起来,一位看似十七八岁的稚嫩少年正好奇的张望着悬天京南城的繁华景象,眼中还有些惊叹。
还紧接着,二人的目光便被在前骑马的年轻人吸引。
那年轻人骑马而过,却抬头看向他们,目光锐利如刀。
陈执安挑眉。
司侯圭……
此时的司侯圭腰间配着一把刀,刀上有猎猎刀气散发出来,又消散而去,杀意重重。
“这便是司侯圭与我赌约的【斗极】?”陈执安心中暗想:“真是一把极好的刀。”
江太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也远远朝着司侯圭咧嘴一笑。
直至杀佛侯的车驾过去,那司家的文士笑道:“陈先生,你还未与这内务府郎中,你的顶头上司行礼。”
陈执安转过头来,心中忽然有些厌烦。
宫廷画师这样的清闲职务,也免不了蝇营狗苟。
内务府郎中、集贤院学士这等文人,却也免不了沾染上恶臭的官僚气。
陈执安忽然明白陈水君为何要辞官了。
他正要起身回去,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
“嗯?陈执安?”
陈执安转过头去,却看到二楼楼梯处,一位老人正背负双手看着此处。
正是那日在黄龙河畔,被他误认为宋相的老人。
司家文士、内务府郎中常维谷同样转身看去,神色忽而大变。
ps:不好意思,定时定到了明天的六点,幸好作者君早点发现了。
第66章 真的猛士
这揽月居中喝茶饮酒的,大致都是各行各业中拔尖的人物。
尤其是这二楼临河的雅间更是有许多京官在此,此时这老人高声呼唤陈执安的名字,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旋即便有许多人站起身来,远远朝着这位老人行礼。
司家文士、内务府郎中常维谷也连忙转过头去,恭恭敬敬抱拳躬身。
“王爷……”常维谷抿着嘴唇,不太明白这刚刚从苏南府来到悬天京的少年画师,又如何认识端阙王爷。
陈执安也有些意外。
他与这位老人不过一面之缘,可站在楼梯前的老人却脸上带笑,朝他招手,就好像二人认识许久,又颇为熟悉。
他朝着江太平使了使眼色,又悄声说了一句:“多谢太平兄款待,我正好借此脱身了。”
江太平朝他点头。
陈执安便站起身来,到了这老人身旁,同样抱拳行礼。
那老人不知与陈执安说了什么,一老一少便就此下了楼。
内务府郎中常维谷脸色有些难看,甚至眼角都有些抽动,而他也颇为忌讳此事,叹了一声道:“文严兄,你可害惨了我,我今夜随你而来,在那少年面前摆谱,想以官身压一压他,那名叫陈执安的少年心中定然十分厌恶我。”
“若这少年是个寻常人倒也罢了,给你看看,他似乎与端阙王爷颇为熟悉,王爷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其名……这……”
司家文士张文严也皱起眉头来。
他转过头去,看向另一处雅间。
雅间被屏风遮挡,轻雪丫鬟正在这雅间中为司家小姐倒茶。
司遥脸上有些阴郁,为这陈执安,她接连几日耗费了许多修行的时间。
原本以为这位来自苏南府的少年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只需花些银两便可以请他作画。
可不知为何,偏偏这陈执安不为三千两银子所动,似乎自己司家的门楣也打动不了他。
就好像是一个无知无畏的初生牛犊,随意冲撞着,丝毫不理会是否会撞到南墙。
然后自己便想用他的顶头上司压他,结果却又如此出人意料……
“这少年与端阙王爷又有何关系?”
端阙王爷性子傲,虽然是个清闲王爷,却看不上许多大府的少爷小姐,可今夜在这揽月居中甚至主动带陈执安一同离去。
“王爷也想要陈执安为他作画?”司遥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没听他人说过端阙王爷喜欢画作,而且……宫廷画师本就是为皇家服务,旁人要陈执安的画作,只能请他来画。
端阙王爷只需知会内务府便是,陈执安不愿画,反而是有失职责。”
而且,端阙王爷大呼陈执安之名,脸上还在这笑,这实在令她不解。
“小姐,怪不得是陈执安这般傲气,原来也是有些背景的。”轻雪丫鬟道。
“再过三日,北院的十四叔便休沐了,让他去督察院查一查卷宗,看一看这陈执安的来历。”司遥吩咐下来,轻雪仔细记下。
张文严已然回来,那位内务府郎中却已经下了揽月居。
“常维谷忙着准备礼物,明日要上门前去寻那陈执安请罪。”
张文严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个画师竟然成了难啃的骨头,我在府中许多年,还未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少年。”
司遥手指轻扣桌案,想了想道:“端阙王爷性子烈直,看他与陈执安颇为熟悉,这内务府郎中确实应该小心一些,若是撞上了端阙王爷的枪口,他这香饽饽一般的郎中之位只怕不保。”
“只是因我们司家而起,你明日清早去问一问常维谷,他想准备什么礼物,我司家出了便是。”
“至于这陈执安……”司遥揉了揉眉心,心里不由有些恼怒起来。
老太君极少嘱托她什么事,如今老太君不过是想请一位画师作画,她都办不成,老太君心中必然也有几分失望。
“如果是大哥,又或者是侯圭堂兄,又会如何处理此事?”
“他们最善以势压人,显出司家的威严来,也许此事早已办成了。”司遥想了想,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见了端阙王爷,以势压人这法子就不能装糊涂再用了,明日我还是去见一见商秋公主,请她相助吧。”
——
陈执安与这老人下了揽月居。
老人却并不曾上为他准备好的轿子,反而与陈执安并肩而行。
二人走在黄龙河畔,黄龙河流入悬天京的这一段颇为平和,唯独早晨傍晚有些激流浪潮,夜晚大多风平浪静,任由画舫行走于其上,灯火摇曳在河面上,颇有些美观。
“那日,陈执安唐突,认错了人,还请王爷见谅。”
“嗯,你知道我身份了?”
“方才揽月居中许多人行礼问安,执安听见了。”
“也是,我虽然只是京中一闲人,只喜欢游玩享乐,却还有王爷这一身份。”端阙王爷看着河水,忽然看向陈执安,道:“你几日之前去秀霸山送刀,可曾觉得那郁离轲痴傻?卖身为奴、自残身躯,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却只为了复仇?”
陈执安眼神微变。
端阙王爷却笑道:“我方才与你说了,我不过一介闲人,喜欢到处转悠,那一夜我正好转到了八两街上,见了屈君回,也看到你喝了酒,背着刀匣而去。
不过你放心,你去送刀也算是一件好事,名刀自有其主,它在鹿角上蒙尘,我也深觉可惜。”
这等身份的人物,不至于骗他,陈执安笑道:“晚辈倒是颇为敬佩此人,虽说人各有志,但这般重情重义的人物其实少见。”
端阙王爷又问道:“可他走了一条不通的死路,那位年轻将军修为越发强横,甚至即将破入玉阙,先天之气已然圆满,只等待道真之气入体!
郁离轲两次行刺,都伤了自身根基,原本以他的天赋与机缘,即便没有什么背景,雏虎碑上他也是前五十的人物,可如今他却跌至八十八行,令人叹惋。”
“雏虎碑上八十八……”陈执安心中不由惊叹。
这八十八看似数字极大,可天下之人不知凡几,天下几十亿少年人中排名八十八,可见这位年轻刺客的不凡。
更加令陈执安敬佩的是,雏虎碑往往还看年轻天才的出身、背景。
可这少年是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孤家寡人,这样的人却能够名列雏虎碑上八十八行,足以让陈执安佩服。
“若非悬天京中,有些人不想他死,暗中相助,只怕他前两次就已经死在围剿的兵马手中。
我刚才说他走了一条不通的死路,可仔细想来,他脚下其实没有路,只顾横冲直撞,不懂积蓄力量。”
王爷这般说着。
陈执安低头想了想,认真道:“有些人气性便是如此,只顾往前,勇往无畏。”
“可哪里是前?”王爷背负双手,语气有些肃然:“可他若走错了路,走的不是前方,而是与生路背道而驰,岂不是走错了?”
陈执安忽然笑了,摇头道:“王爷,我与您意见不同。”
“我觉得既然是行路,对于找准了目标的人来说,往哪里走都是往前。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尚且有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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