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7节
这老人头发雪白,面容也有老朽之态,可脊梁却挺得笔直,眼神也透露出一种坚定。
而老人身旁的少女身穿一身白色绒纹披风,扎着两只辫子,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她有些好奇的看着小院中的两位少年。
“晚辈见过铁臂将军。”
那被老人称之为司三公子的少年转身,脸上不知何时带起笑容,朝那老人行礼。
“李叔父与我唐突到了苏南府,本想晚些时候再来拜见铁臂将军……”
“你家司远瞾司将军可好?”那老人打断少年的话,笑道:“他年少时,我与他曾经在铁佛山并肩而战,我还记得他手中那一杆传世名枪【青天】大开大合,杀去北国十三胡甲,令北国将士闻风丧胆!
他一边杀敌,一边怒声放歌,歌声传遍百里——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此事已过十余年,却还令我记忆犹新。”
那老人缓缓走来,直至陈执安的小院门前。
司三公子听闻此言越发谦恭,道:“我家二伯也时常说起铁臂将军,他说在霜风凌厉、大漠草凋之际,北国万骑过铁佛关,铁佛关中无铁佛,唯有铁臂将军,以九百甲力抗大离万骑,若非那一战铁臂将军伤了根基,我大虞必然会多一位玉阙圆满的强者。”
“玉阙圆满……”老人眯着眼睛,眼神中似是在追忆,过去几息时间,他才徐徐摇头:“玉阙圆满修士天下少有,我已经老朽,修为难以寸进一步,映照的神相也随我老朽,不过只剩一头老熊。
反倒是远瞾将军勇猛精进,天下有名的铁枪青天这几年不知染了多少英雄的血……他在天下骑鲸百人中,已经名列第四十二,也许再过几年,他便能骑鲸好向云端去,踏云悟得造化开,彻彻底底得证造化境,从此一步登天。”
老人语气里还有些唏嘘,不知是在唏嘘自己的年岁,还是在唏嘘他越发孱弱的修为。
司三公子听到赫赫有名的铁臂将军如此夸赞自家长辈,便也就与有荣焉,扬起头颅,笑道:“天下骑鲸榜上,我家二伯已经更进一步,名列第四十一行的魏国大匠武右擎为造化大家许玉蟾铸造雷火之剑,耗尽了自身真元,他虽然造出了铄古碑剑器行上排名第九的名剑,自己却修为大减,他那神相[炉火]已死,再也不是骑鲸榜上之人。
令人敬佩,也令人扼叹。”
他虽然言语中提及扼叹二字,可他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称不上叹惋。
“竟有此事?”铁臂将军眼神尽少见的带起些落寞来:“魏国大匠曾经游历天下,寻访天下大匠,我与他的晟州相会,他与我说总有一日他会造出一把真正的强者名器,得入铄古榜中,从此名流清史,后人再也不会忘记他的名讳,如此说来,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夙愿。
只是……他年龄不小了,死了神相,想来也命不久矣,却也不知值得还是不值得。”
铁臂将军声音感慨,他身边那位扎起两条马尾,分外可爱的少女却忽然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执安,忽然出声道:“远瞾将军既然已经骑鲸榜第四十一,以他的年龄,司家在悬天京还能更进一步,司三公子也将因此而贵,以三公子的身份和司三公子在雏虎碑上的排名,只怕不日也将入悬天京军中,成为一位校尉,又或者一位千户,又何必为难这么一位寻常人家的少年?”
这少女的声音颇为清脆,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些讥嘲,直直盯着司三公子。
司三公子抬头看了一眼铁臂将军,却见这位将军似乎沉浸在回忆中,并没有听到自己身旁少女的话,于是司三公子顿时明白过来……
“铁臂将军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听不到身旁人说的话?”
他心中这般想着,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也看向陈执安,笑道:“侯圭并非有意为难他,我家父亲与陈家的水君伯父多年之前才是好友,我与玄紫将军今日前来拜访,我心中好奇又生了考校他的心思,却不料他修为实在是弱,我一时失察,将他弄得太狼狈了些,确实是我的责任。
好好小姐与我在京城也算是半个同门,难道不知我从来不是什么欺凌弱小之人?”
“司侯圭,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谁与你是同门?”沈好好皱了皱眉头,冷笑道:“我在京城听说了你司家托了媒人去李家的消息,你千里迢迢跟玄紫将军前来苏南府,谁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无非是想要找陈家伯父要一封绝笔信……”
“好好!”一旁的铁臂将军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轻叱一声。
那沈好好顿时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那司三公子银色长袍在春风中微微荡漾,他姣好的面容上,仍然没有半分怒气,甚至不去理会对他出言不逊的沈好好,只是朝着铁臂将军行礼:“此番偶然得见铁臂将军,实乃幸事……只是今日有些唐突,不曾准备妥当,等到明日,晚辈与李伯父必然会登门拜访……晚辈告退。”
得了铁臂将军的答复,司侯圭看也不看陈执安一眼,便走出这小院门庭,与那些黑衣人一同离去。
铁臂将军沈岳大约是听到了魏国大匠命不久矣的消息,推己及人,心绪也有一些落寞,他摇了摇头,只嘱咐沈好好早些回家,又朝着对他行礼的陈执安摆了摆手,也就转身出了门。
此时此刻,院里就只剩下一头雾水的陈执安,和上下打量着陈执安的沈好好。
沈好好看了好一会陈执安,婴儿肥的脸上终于多了些错愕,问道:“气息这般杂乱,你不曾修行?”
陈执安摇头。
沈好好大为惊讶:“那你是如何化气的?”
陈执安敏锐的想到昨天喝下的那杯赤中姜茶水。
他想了想,脸上露出些笑容来,问道:“什么是化气?”
第8章 修行八大关,大雪山参气帖
沈好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衣着质朴的少年。
这少年眉目分外好看,神色言语中也同样透露着质朴,不像是悬天京中那些跋扈的贵公子。
这偏偏这少年年至十七八岁,竟然只有化气修为,莫说是与京中那些公子们相比,就算是在这苏南府,只怕也上不了台面。
“不过……这陈执安不曾修行,又是如何化出的血气?”
沈好好心中有些诧异,又听到陈执安仔细询问,语气诚恳,眼里也没有半分戏弄的意味,也就耐着性子回答道:“当今大虞,既是文坛盛世,也是修行盛世。
天下有名有姓的文人莫不习武、修行,世家门阀文脉与修行同重,我听人说你不曾读书科考,还以为你已经修行入门,怎么连化气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谓化气,乃是修行八大关中第一关,即熬炼体魄,化出血气,血气再反哺肉体凡胎,又以体魄养血气,便能入第二关养气关。”
“养气也养体魄,血气遍及四肢百骸,皮肉、骨骼、筋膜、五脏六腑都因此受益,越发强横,最终可养出千斤巨力。”
“我看你方才抵御司侯圭的气魄压制,身上涌出血气,看来已经化出了血气了……只是你为何一无所知?”
陈执安认真听着,心中默默消化着眼前这位邻居的话。
“武道八大关……化气、养气……看来这是武道修行的前两个境界,第二境界养气境界就能够养出千斤巨力?”
“看来昆仑泽中种出的赤中姜真是奇异不凡,我只不过喝了一杯姜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化出了血气。”
陈执安心中思索,旋即想了想,又向眼前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女行礼:“沈小姐为我解惑,陈执安分外感激……只是不知沈小姐所说的修行八大关,除了化气、养气,又有哪六关?”
“执安一生都活在这岐黄街上,不曾接触过武道修行之人,心中实在好奇。”
沈好好问道:“陈家伯父未曾与你讲过?”
陈执安摇头。
沈好好皱起眉头,又学大人一般垂眉叹气:“看来就像是昨日才来家里做客的楚伯伯所说那样,陈家伯父看来是真对这朝堂,堂上的大人们失望了。”
“再也不想和悬天京扯上半分关系。”
陈执安身体里住的,并非只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孩子,今天院里发生的事,都让他意识到在岐黄街上教了十几年蒙学的父亲,似乎真的有些来历。
刚刚在门外随父亲离开的紫衣将军,还是那位飞扬跋扈的司侯圭,好像都是冲着自家父亲而来。
“既然你问了,随口的事,我就与你说说。”
沈家小姐感叹一番,又见陈执安低头思索,便回答道:“修行一途,对于武道修行之人来说,就像是在翻山越岭,翻过一山还有一山,修行人踏足武道,就如同摄衣登天梯,一山难过一山。
【化气】、【养气】不过只是入门,养气之后又有【真元】、【神蕴】两重境界,打磨气力肉体、化血气为真元,真元感应泥丸,蕴养精神,化作武道神蕴。”
“再往后,便是【璞玉】、【先天】境界,肉身神蕴如璞玉、一口真元入先天,入了先天就可沟通世间百气,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可增长修为体魄。”
“先天之境哪怕是在一州之地,也算得上真正的强者,先天境界的武道修士,就算是来了这繁华的苏吴州主府苏南府,去了苏南府府衙,轻易就会成为知府大人的座上宾,去了军中,哪怕没有军功,最低也是一位都将同知,并不领兵,却有从六品的军俸,等有了军功,或者试出将才,立刻就是一位六品的将军!
我这么说,你可知道了武道第六关先天的珍贵?”
“真元、神蕴、璞玉、先天……先天入军中,即可有从六品的军俸……”
陈执安啧啧称奇,以他现在的眼界,实在不知曾经他见过的两位高来高去的游侠究竟是什么境界。
也不知道先天境界是何等的强悍,可却知道……从六品的都将同知是何其高的军阶。
一入军中就能位居如此高位,由此可见先天境界何其不凡。
“沈小姐,刚才那位司家三公子又是什么境界?”
陈执安一边感叹,一边询问,他想起司侯圭没有动手,单凭气魄就能压得他浑身酸痛,让他的气息如同烛火遇风,微弱不堪,不由心生好奇。
沈好好瞥了他一眼,道:“司家三公子司侯圭可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官宦公子,他在那道下九碑之一的【天下雏虎碑】上,位列第三百四十七,是真正的年少奇才,年龄不过比你长上一岁,就已经身如璞玉无尘埃、灵蕴浑然韬神异!是真真正正的璞玉武修,得入武道第五关。
他在司家年轻一辈中不是最强,却也有不小的威望。
今日如果不是我和爷爷来的恰巧,你敢那般与他说话,只怕要跪碎地上几块砖了。”
“天下雏虎碑?位列第三百四十七?”陈执安沉吟。
沈好好知道陈执安没有什么概念,就主动解释道:“你莫要看这排名排到了三百开外,你可要知晓,道下九碑可是名震天下的宝物,自天而降,非造化无以得窥。
天下雏虎碑囊括了整座天下七大国祚、数十小国、全部玄门宗派、书院门阀的无数年轻强者,整座天下名讳能被镌刻在雏虎碑上的年轻修行者不过一千之数,我大虞入此榜单者不过一百,而我大虞人口八万万……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全天下的年轻人中就只有三百四十六人修为能胜过他?”陈执安咽了咽口水。
沈好好摇头:“雏虎碑看的并非只是修为,还要看年纪,还要看修行天赋,甚至还要看背景、传承,看他修行的功法,看他手中握着的兵器。
因为修行一道本来拼的便无非是天赋、年纪、家财、传承、宝物兵器,整座天下能胜过司侯圭的当然不只有三百多人,可综合种种,再配上司侯圭身后站着的庞然大物司家,这司三公子确实称得上不凡二字。”
陈执安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这天下雏虎碑……倒是颇为现实。
“我刚才说了武道前六关,至于先天之后的二关,则是玉阙、造化二境,我便不细说了……”
陈好好说到这里,又补上一句:“这两关之玄妙,并非我一语二句能够说清楚……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境界的人物究竟何其高深,有位玉阙大修曾与我说过,修行八境界,其实只有三重境界——玉阙之前、玉阙、造化,踏入玉阙,才算是真正登上了第一座高山。
至于造化境……我只知道能够上道下造化碑的人物有时甚至能够决定一国之兴衰,大息之所以突然分崩离析,也是因为以往大息王族造化修士莫名死去其二,大息王族就此无力再镇压三大世家,才导致昔日威压天下的霸主一分为三。”
“这些可都是书本上未曾记载的事。”陈执安终于理清了所谓武道八大关。
“化气、养气、真元、神蕴、璞玉、先天、玉阙、造化!”
“我昨日喝了一杯姜茶,今日化出血气……”
陈执安心中不由兴奋起来,他握了握拳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能够感知到自己血脉中流淌着的鲜血更加澎湃了几分。
这天下……可真有趣。
沈好好看着眉宇间隐约多了些不一样的陈执安,又想起悬天京中那位待她极好的姐姐,想起方才司侯圭对陈执安表现出的咄咄逼人、高高在上,她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滋味。
于是她忽然对陈执安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还不待陈执安回答,沈好好就转身出了小院,不过片刻,沈好好踏步而来,红扑扑的脸蛋看在陈执安眼里,竟然多了些英气。
她从袖中拿出两本泛黄的书来,塞进陈执安的手中。
“本小姐今日心情不错,赏你两本入门的秘籍。”
“《大雪山参气贴》。”
“《虎抱拳改》。”
“这两本是……修行功法与武道秘籍!”
陈执安张了张嘴,看向沈好好,沈好好却泼冷水道:“修行可不是苦力,并非有把力气就行,踏入修行之道就等于入了销金窟,进了苦牢,钱财毅力天赋时间缺一不可,我只能给你两本典籍,让你过一过眼瘾,你八成是练不成的,也就莫要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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