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77节
他脸上堆起笑容,再度拱手说道:“陈先生,那夜在揽月居中我喝了些酒,美酒入肠,反而令我失态了,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这是赔礼来了?
陈执安本欲推脱一番,听到常维谷这番话,顿时想通其中的关节。
这关节自然在端阙王爷身上。
便如李扶疏所言,这悬天京中确实满是阶梯,一阶高过一阶。
端阙王爷这般的人物,哪怕未曾表现出什么,只是与陈执安说话,就已经足够让常维谷这样的人物登门赔罪。
于是他也就朝着常维谷拱手,客套几句,送走了常维谷。
常维谷走到了佛桑街尽头,转头看去,刘公公已经将二人送入院中,又折回来了。
按照道理,他这一位内务府郎中也是刘公公的上司,可刘公公却是商秋公主翠微宫中得力的人物,有主子护着,哪怕是常维谷这一位郎中都要客气应对。
“刘公公,这位陈先生究竟是什么人物?可谓是往来无白丁,如同褚将军这样的人物,竟然亲自登门拜访。”常维谷小声询问。
刘公公其实也并不了解陈执安,可却知道自家主子颇为礼遇这位年轻人,便叹了口气说道:“常大人,悬天京的深浅大人却也知晓,这片大江中便只是进来一条大一些的鱼儿,拍拍尾巴也能拍死你我,我又哪里敢去胡乱打探?”
这是他经年的经验,常维谷讪笑一番,心中却有些埋怨张文严:“文严兄为司家做事,可却让我平白得罪了一条大鱼。”
——
陈执安带着褚岫白入了小院,为褚岫白倒茶。
褚岫白左右看了看,点头道:“这院子倒是不错。”
陈执安不知褚岫白的来意,却仍然客气道:“这小院乃是商秋公主的产业,执安初来乍到没有地方落脚,商秋公主体恤,便将这院子暂且借给了我。”
褚岫白嘴角露出笑容来,忽然直视陈执安道:“就在不远处的九宫街上,我褚家也有一处院子,比这里还要稍大些,是个三进的院子。”
“陈先生,既然来了悬天京,总要置办产业,否则便如无根浮萍一般,终究不算是京中的人物……可这皇城中的产业又昂贵了些,便是小小的院子几千两金子也是要的。”
“不如……我将那九宫街上的院子,送给陈先生?先生以为如何?”
陈执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褚岫白。
褚岫白脸上笑意盎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77章 你这吃了仙丹吧?
五月的时间,已然步入炎夏,正是悬天京最热的两个月。
比如今日,甚至还不曾到晌午,便已经火云烧空,暑气蒸云,如此炎热的夏日就显出了商秋公主这个院子的好。
哪怕是在待客的东堂中,也有清风徐徐吹入屋中,卷一个来回,将暑气带走,又留下些凉意来。
褚岫白正在喝茶,这茶叶是刘公公采买而来,算不上太好,可必然也称不上差。
可褚岫白只喝了一口,却微微摇头道:“我记得我那院子里,还有几两玉露凝香,泡入水中,便如同清晨雨露般晶莹剔透,润泽鲜嫩,哪怕是京都中的大人们,也少有这出产自南海的好茶。
若是去采买,只怕一位四品官僚半载的俸禄也买不来二两。”
他徐徐说着,便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再也不去动了,似乎这茶叶确实不配入他口中。
陈执安却喝得高兴。
“这刘公公才买来的茶叶与执安而言,已然称得上极好了。”陈执安笑道:“我不曾品过什么好茶叶,可这明前的龙井保存的极好,哪怕到了五月这茶仍然有豌豆芽的香气,解一解暑气再好不过。”
褚岫白脸上的笑容越发盛了:“悬天京汇集了我大虞万物精华,这里什么茶叶都能寻得,什么女人都能见得,什么荣华富贵皆能享受,所需的不过权、财罢了。”
他说到这里,略微动了动,道:“若你有了权,不需财也可,灿烂的赤金会长腿朝你跑来。”
陈执安知道这褚岫白在说什么。
可偏偏这褚岫白说起这番话时,语气从容,神态文雅,便如同一位刚从学堂中下课的书生,倒不像是一位将军。
陈执安静默的听着,清风仍然吹入堂中,吹在二人身上,令陈执安察觉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他眯着眼睛,泥丸宫中的神蕴跳动,在捕捉那等若隐若现的东西。
那是……邪气?
褚岫白身上的这缕邪气颇为陈旧,似乎已存在了许多时日,仿佛已然融入他的真元中,令褚岫白无法甩脱。
可陈执安却觉得这一缕邪气颇为熟悉,让陈执安想起自己前往秀霸山下,那破旧的老庙时,郁离轲那把锋锐的邪刀【羹饭】来。
于是陈执安沉默下来,继续听褚岫白说话。
褚岫白站起身来摸了摸这东堂中的桌案:“这些家具倒也不错,都是红楠木制成,遇到识货的,只怕这这一张椅子,便要值个五六百两银子。
只是,这终究是商秋公主的产业。”
“陈执安,昨日在尚书府中见你,我回去之后便问了问督察院,问了问你的根底,你竟是陈水君之子。”
陈执安对于这一点并不惊讶。
褚岫白年纪轻轻,便能坐到五品平野将军的位置上,刘公公说褚岫白是靠军功,可陈执安却觉得,若是换做旁人,这个年岁只怕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这眼前的文雅将军背景必然不俗。
大虞本就是如此,出头的总是些世家子。
这等身份背景的人物特意前来寻他,查好他的身家底细,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于是他颔首道:“家父正是陈水君,昨日在李府中,倒是让褚将军见笑了。”
“离散之子登门去见生母,又有什么见笑的?”褚岫白摇头,语气温和:“这悬天京便是如此,尤其是朝中的大人们,多看重出身背景,却极少看其人如何。”
“陈执安,你昨日一连凝聚六道神蕴时,我就在旁边,你这神蕴天赋确实不凡,甚至都令我有些嫉妒。”
“褚将军谬赞,不过是十八年来初次面见母亲大人,心绪潮涌,念头无滞,不知怎的修为也有突破罢了。”陈执安打着官腔。
褚岫白也笑了笑,话锋却忽然一转摇头道:“便如我所说,悬天京中什么都有,却偏偏没有一条给庶民的登天之路。
陈执安,你尚且年轻,修行到了神蕴境界,很快你便会遇到第一个大瓶颈,武道第五关璞玉境界又分三重,玉骨、玉关、玉神。”
“即璞玉为骨、璞玉元关、璞玉为神!三重璞玉境界,一重比一重艰难,所需的修行资源也成倍提升。
就比如转化玉骨,需要天价的药材打底,需要昂贵的药方,需要敷贴的药膏,光是这些便只怕要花出几百两金子。
玉关、玉神更是如此,靡耗的药材不知凡几。”
“竟有此事?”陈执安有些惊讶,眼神中有些为难。
褚岫白点头,继续说道:“耗费两三千两金子倒也罢了,我查了你的名头,你这般富有盛名的画师,若是为那些达官贵人作画,赚些银子想来不难。
难的是璞玉境界之后。”
他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璞玉境界之后,便需要一品的妙法,需要先天之气,光是这两样不说价值连城,也称得上昂贵至极。
你想要靠画画挣够这些银两,倒也可以……但一品妙法、先天之气却是有价无市,除了世家、门阀、玄门所藏,便只有朝廷、军中有,你便是有银子,也买不来。”
陈执安沉默。
此事,褚岫白并不曾夸大,朝廷玄门、门阀世家确实垄断了绝大多数的修行资源,想要晋入先天境界绝不容易。
陈执安必须要早做打算。
“你天赋不错。”褚岫白再度开口,下意识拿起那一盏茶,回过神来却又随意放下,继续说道:“来了悬天京中,自然可以找些世家,他们想来也不介意资助一位天赋不凡的少年。
只是……你这身份却有些门道,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你惹怒户部尚书、玄紫将军,又或者……悬天京司家。”
“便是有人愿意资助,只怕你也是为他们做事……悬天京、大虞,乃至整座天下都是如此,哪里有无端的赏识,无非是想要……收下当狗罢了。”
褚岫白说到这里,眼神锐利起来:“所以我今日前来,便是要给你一场机缘,先看你陈执安,握不握得住。”
“愿闻其详。”陈执安抬起头来。
褚岫白慢条斯理说道:“不如你来我军中,我且给你一个文书经历当一当,你修至玉阙之前,所需药材、银两皆由我褚岫白出了。
不仅如此,我还会在这皇城九官街上给你一个宅子,让你在此安家落户,不必仰人鼻息。”
陈执安低头思索一番,道:“所以,褚将军想要我做褚家的狗?”
褚岫白微微一怔,不曾想这陈执安竟然说的如此直白,道:“军中总不同于这悬天京中的世家,往后还要军功论处,还有踏上更高处的资格,你可知我出身南海褚氏?”
陈执安摇头,
褚岫白眼神中闪过一缕光彩:“我褚家早在大虞未曾建立之时,便已经在南海建立家业,时至如今,已然有六百余年的底蕴。
当今南海大都御乃是我的父亲,统御四州之地……我大虞虽说并无藩王,可这南海四州便等同于我褚家的藩地!”
陈执安眼皮跳了跳,这褚岫白才可谓是胆大张狂,身在皇城中,皇宫就在咫尺之处,竟然敢说出这番话来。
“良禽择木而栖,你如今的身份,总要找一株良木,找一个寻常世家在你前行道路上起不了太大助力,而我褚家正是一株参天大树。”
褚岫白缓缓道来,语气越发从容。
惊人的家世,养出了他这份优雅的自信。
在他看来,陈执安不过是遭李家厌嫌的私生子,之前生活在苏南府陈旧的小巷中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
这样的身世,往往会养出一些“不忿”来,不忿于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地位,不忿于李家的冷眼。
面对这样的人,他只需出现在他们身前,给些微末的好处,总能引他们入瓮中!
就比如,眼前这陈执安。
陈执安在低头思索,褚岫白悠哉悠哉打量着四周,打量着这东堂的陈设。
直至十几息时间过去。
陈执安才缓缓抬头,道:“将军,褚家确实是一株参天大树,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执安若是依附褚家,必然所得不少,只是……”
脸上露出些笑容来,道:“只是执安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胆气,所求也不多,求一世安乐便是,入得军中自然有高登的阶梯,只是军中却要搏命,执安贪生,只怕不敢搏命。”
褚岫白转过头来,仔仔细细看了看陈执安,有些诧异:“一品妙法、先天之气你也不要了?”
陈执安笑道:“凡事必有代价,一品妙法、先天之气太过贵重,执安不敢要。”
褚岫白微微颔首,站起身来。
以他的身份,若是被拒绝了,自然不会再行劝说,只出了这小院。
出了小院,褚岫白面色稍冷。
“看来那名剑【黄雀风】……还要想些其他的法子,陈执安这里,行不通。”
“只是这陈执安天赋不错,却是个不思进取的,大人们扔出骨头来,他却不知摇尾啃食。”
他摇了摇头,走到了佛桑街尽头,却见刘公公又躬身前来,身后还领着一个身穿吏服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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