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89节
于是他索性不再跑了,反而停了下来。
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刀。
“对不起。”
那长刀似乎有灵,传来阵阵讯息。
郁离轲摇头:“我不配你。”
长刀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盛了,源源不断的注入郁离轲体内,却又好像无济于事。
郁离轲已然无法支撑身体,跌倒在角落。
他手中却仍然紧握着羹饭,然后举起这把长刀,置于自己的脖子上。
长刀震颤,仿佛是在哭泣。
郁离轲并不留恋,只是觉得遗憾。
长刀轻动,一道血花绽放。
然后,那割破了皮肉的羹饭长刀竟然不前了。
郁离轲恍惚间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位身穿蓝色长衣的少年正站在他的面前。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似乎与清冷的月光交融。
一只手抓着羹饭长刀的刀背,羹饭因此而不前。
谁又能抓住羹饭?
羹饭不容他人染指。
郁离轲尽力眯起眼睛看了看,终于有些看清了。
是那日前来秀霸山下破旧古庙送刀的少年。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郁离轲终于倒在地上,羹饭却被陈执安拿在手中。
他并不犹豫,轻易扛起郁离轲,就回了皇城,回了小院。
——
褚岫白面色阴沉,眼中杀气纵横。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文雅气质已然荡然无存,身上传来的强烈痛苦让他表情扭曲,如同恶鬼一般。
可他却仍然撑着受伤的身躯,带着十二轻骑,带着一位褚家因为那刺客派来的供奉,直直追索而去。
他心中盛怒。
胸口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受了重伤。
被一个山上的泥腿子,被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被一个贱奴刺伤了!
他身为平野将军,在军中许多年,甚至不曾受过这么重的伤。
这又如何能让他不气?
那一件事之后,已然九年了。
九年岁月中,五六年光阴里,褚岫白都在堤防此人,提防着此人那一把邪刀。
褚岫白每每想起此事,心中也越发觉得烦闷。
也许这也是他无法自先天,破入玉阙的原因。
“九年时间,你这贱奴偏偏忘不掉。”
“九年光阴,他们的骨灰都已经飞的黑石山漫天都是了。”
“九年光阴,你早该死上三次,可却偏偏不死。”
“今日非死不可!”
褚岫白咬牙,骑马过市。
即便已然是深夜,路上并无多少行人。
可褚岫白此举却仍然极为放肆,可他却顾不了这许多,往后倘若治罪,也不过是一个策马当街的莽撞之罪。
他要杀了这个本该已死的贱奴……
不……要活捉他,要亲自割开他的头皮。
褚岫白这般想着,转头看向身后一位黑衣的供奉。
那供奉头顶,有一道神相浮空,那神相便如同一只山鬼,长着第三只眼睛,高高望向远处。
“有人助他。”
那供奉皱起眉头,双眼却紧闭着道:“那人似乎修炼了敛气的功法,身上如同有迷雾笼罩,我认不清他。”
“可他却带着郁离轲去了皇城。”
“皇城?”便是褚岫白都不由眉头拧到一处:“这般的贱奴,怎么偏偏有人相助于他?若非那一只羽箭突然杀来,前辈玉阙修为也不至于失手。”
可他策马的速度却并不曾慢下来,反而更快了。
直至到了佛桑街街口。
十二轻骑不再向前,褚岫白也下了马,与那位黑衣的供奉一同步入佛桑街,随意与门房说了一声,便来到陈执安小院门口。
“便是这里?”褚岫白询问。
玉阙供奉颔首:“气息越过了墙头,就在其中消失了。”
褚岫白想起陈执安来,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戾气。
“佛桑街上的院子都有来历,也有世家居住,仔细想来,确实是陈执安的院子最为可疑。”
“这陈执安刚刚闯出些名头来,竟敢如此寻死?”
玉阙供奉就要腾空飞起,入这院中。
褚岫白却冷笑一声:“莫要着急,若真是这陈执安倒也正好,陈水君那一柄黄雀风我已觊觎良久,只等着陈执安送上门来。”
他心中这般想着,不理会胸口仍然有鲜血滴落,只是踏前一步,轻敲房门。
哪怕已是深夜,可陈执安仍然很快便来开门了。
他开了门,见到褚岫白与一位黑衣中年人就站在门口,褚岫白胸口还有鲜血滴落,脸上不由有些诧异。
“褚将军如何来了?又如何受了伤?”
陈执安惊讶开口,却仍然站在门前,甚至门庭都不过开出一个缝来。
“陈先生。”褚岫白压低声音道:“悬天京来了贼人,与我缠斗至此,又令我负伤……如今那贼人已不见踪迹,陈先生可否容我进院休息一番。”
陈执安忽然有些犹豫,不答。
褚岫白左右看看,问道:“陈先生难道不方便?”
他眼神冷漠,直视着陈执安,声音也逐渐发冷,甚至带这些训斥。
陈执安看着他却忽然笑了,点头说道:“倒也并无什么不方便,二位请进。”
陈执安侧过身去,让开门庭,任凭二人进入院中。
前院中无人,几个房间房门大开,似乎正在散去暑气。
褚岫白看向身后的黑衣中年人。
那人却摇了摇头。
褚岫白皱起眉头,若是无人,这陈执安正在遮掩什么?
他一语不发,甚至不愿与陈执安客气一二,便径直走到后院中。
却见后院中摆放了许多药材。
陈执安笑道:“陈将军来访,原本应当以茶礼招待陈将军,可我正在炼药,炼药的技艺又不醇熟,就想着藏上一藏,以免将军笑话。”
褚岫白看了看这些药材。
不过都是些寻常药材。
陈执安似乎确实在练习炼药。
只是……
那贼人消失在皇城中,消失在这佛桑街上又能去哪里?
佛山街二十四座小院,仔细数来,大多都是悬天京中大世家购置的别院,其中尚且还有几位皇子公主的产业。
除了陈执安这院子有些可疑之外,那贼人又能落脚于哪一处院子?
褚岫白心中思量,胸口传来的强烈痛楚令他凶相毕露。
他闭着眼睛,揉了揉额头,语气却越发的冷漠:“陈先生,你可曾看到可疑之人?”
陈执安摇头。
“那贼人已然负伤,走不远的。
便是藏在这佛桑街上某一处,可总要出来,总要离开悬天京。
那他便躲不过我的眼睛。”
“一旦查明,若有人胆敢包庇,也是一个死罪。”褚岫白阴冷说着。
陈执安却呵呵一笑,忽然问道:“将军,你这是怀疑我窝藏贼人?”
褚岫白似乎未曾料到陈执安这般直接,脸上微微一怔。
陈执安脸上笑容依旧,转头看了一眼四周,道:“将军,我这院子便只有这般大小。
你若是不信,搜一搜便是,又何必与我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褚岫白全然不曾想过这陈执安一介宫廷画师,竟然敢对自己这般无礼。
他身后玉阙修士眉头皱的更深了。
陈执安却摇头道:“褚将军,我在院中炼药,你以休憩之名闯进来,话里话外都在怀疑我,威胁我。
褚将军……我不过一位内务府画师,并无什么胆魄,修为也远远称不上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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