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之主 第130节
这是李世民亲笔所写，上面还盖了他秦王的大印。语气谦卑，辞藻奉承，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十分低。意思就是只要他能够出手阻止宋缺，一切条件都答应。
“师公，你真的要出手帮助李世民夺取帝位吗？”
“为什么不呢，虚彦在我背后搞那些小动作，无视我的警告，我就让他的一生心血付诸东流。”
听了姬博弈的话，绾绾甜甜的笑了。心中想着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要吃苦头了。
“绾绾，将这朵梅花送到宋缺的手中，就说我在东大寺等他。”
说话之间，姬博弈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右手，将一朵凌寒绽放的雪梅摘下。放到了绾绾雪白的掌上，梅花清香，绾绾却感觉到了其中那股锋锐到极致的刀气。用这个东西做战书，宋缺一定不会拒绝。
等到绾绾离开之后，姬博弈正要好好在院子中逛逛，却又来了一个他不得不见的人。
“鲁兄，看来我托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
满脸风霜的鲁妙子见到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心中不由的苦笑。如果不说出来，谁又知道这个人就是魔门的邪王。
“按照你给出的大致方位，惊雁宫的地址已经找到了，不过想要开启的话，大概还需要五年。”
如果可以的话，鲁妙子真的不想给眼前这个人办事。但是飞马牧场的存亡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为了自己的女儿，由不得他拒绝。
“甚好，看来我们有幸能够见识传说之中神乎其神的《战神图录》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与《天魔策》和《长生诀》相比，它又有何奇异。”
姬博弈抚掌而笑，原本他有着太阴道基之法，对于《战神图录》也不甚关心。现在为了能够自凝道基，却是不得不见识这一门黄派武学之中最为高深莫测的奇功了。
“石之轩，你的武功天下无敌，无人能制，为何还要不顾生死打《战神图录》的主意。”
鲁妙子突然之间问了一个让他嗤笑的话题。
“井底之蛙，自以为看到的就是极限。却不知，我的武功仅仅是起步而已，离天下无敌的巅峰还差的老远。”
说道这里，姬博弈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鲁妙子不会懂得。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鲁妙子却是没有再问了，默默的退了下来。
“安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鲁大师，不要让他在大事未完成之前被人蛊惑了。”
“是，石大哥！”
姬博弈修炼《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之后，智慧通天，一眼就看出了鲁妙子有心事。为防万一，派个人去监视。
接下来的时间里，姬博弈并没有再修炼武功，而是和自己的两个女儿享受天伦之乐。他的不死印法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再进一步就是破碎虚空，与道合真。
这一步，不是他想要迈出就能够迈出，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智慧，领悟，最重要的还是机缘。机缘不到，万般皆休。
第三天，绾绾回来了，带来了宋缺的回应，只是一个字。
“好！”
一如他的刀法，简洁明了。听闻这个字之后，姬博弈心中久违的战意开始沸腾了。与宁道奇相比，在杀伐之上，无疑还是这个天刀更为出色。散手八扑毕竟脱胎于禅理道境，以养生为主，意境深远，战力不足以威胁到他。
而天刀却是宋缺数十年征战江湖战场的杀敌精华所在，姬博弈要不是自恃不死印法的神妙，以及自身境界要高上宋缺半筹，恐怕也不敢贸然的挑战。
原著之中，宋缺的八式天刀与宁道奇两败俱伤，最后压箱底的第九刀更是只闻其名，但是光看他自信能够将宁道奇斩下，就可以知道是如何惊天动地的一招。
在与宋缺的决战之前，姬博弈开始静心养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让自己从家庭的温馨之中脱离出来，唤醒那一颗武者的征战之心。
只是，就在他前往东大寺的时候，一个出人预料的人让他的心绪出现了波动。
“来的时机还真是精准啊。”
嘴里喃喃自语，姬博弈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异样，脚步不停留的向着长安城郊的东大寺而去。今日的长安依然有雪，纯白的雪粒子没有丝毫阻碍的落到了姬博弈微白的鬓发上，就如同一个最为普通的人。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个面容温和的中年人，就是魔门第一高手的邪王。
突然之间，一片阴影遮在了姬博弈的头顶，白衣赤足的绾绾举着一柄秀气白纸伞笑容恬淡的给他挡雪。对此，姬博弈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与宋缺之战，说不定比十年之前与宁道奇在紫禁之巅的那一场更为精彩，任何武者知道了，都不会想要错过。这件事情也只有帮他传口信的绾绾知道，虽然他敢打包票，这个丫头肯定转手就捅给了祝玉妍听，但阴后还是很傲气的，特别是在他面前，所以肯定不会来围观。只有绾绾，理直气壮的跟了过来。
清晨的长安，寒风呼啸，丝丝雪粒子飘落，宽阔的街道之上，一个风采照人的儒雅中年面容含笑，仿佛观光一样走着。在他的身边，一个比仙女还要漂亮的少女手持一柄花边的秀气纸伞，赤裸着玉足帮中年撑着。美丽之中透露着诡异，路上的行人寥寥，好似看不到两人一样，匆匆而过。
伸出右手，好久之后才有一粒雪花落到了掌间，沁人的凉意让姬博弈嘴角露出微笑。
“绾绾，你知道吗，宋缺啊，他可是我最为佩服的人，在这世界之上。”
“咦？”
很显然，绾绾对于姬博弈突然提起的这个话题很是摸不着头脑。跟在邪王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师公看上去温文尔雅，心中的傲气却是冲天。就连与他齐名的其余两大宗师在评价时都语带轻蔑，少女曾经在心中想过，天下之大，到底有哪个人能够入得了自己这个天下第一的师公的法眼。
这个问题在少女的心中隐藏了很久，满以为会在她的心中永久深藏，却没有想到，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之下得到了答案。
“天下间再也没有比宋缺更加完美的人了，无论是出生，性格，智慧，容貌还是武功，十全十美这个词语大概就是为他而设的吧。”
绾绾没有想到，姬博弈对于宋缺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刚才说话的那个语气之中，除了赞赏之外，少女甚至不敢置信的听出了一丝崇拜。
大名鼎鼎的邪王居然崇拜宋缺！
少女自然不会知道，这个邪王的第一世看大唐双龙传的时候，最为喜爱的两个人物就是石之轩和宋缺。只不过前者悲情，终身都未能够逃脱碧秀心织下的情网，一生壮志雄心功败垂成，最后更是众叛亲离，弟子，手下全都离他而去。
而后者，虽然出场时间不多，全书也就寥寥几章，却勾勒出了一个绝世无敌的统帅，天下第一用刀好手。就算是身为主角之一的寇仲，最终的成就也未超脱宋缺的刀道。半隐半露，好似天仙在云端乘风来去，恍如世外高人。
少年时期总是血气方刚，崇拜强大的人。随着姬博弈的武道越来越高，隐藏在心底自己都快忘却的念头一个个的涌现，促使着他彻底认清自我，太上忘情。
“但是，师公，你现在必须要去毁了这一柄天刀。”
绾绾紧咬唇瓣，出言提醒着姬博弈。
“没错，我现在要亲手去毁了宋缺。”
姬博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浮现出一层宝光，浑身的气质突然发生了变化，仿佛是顿悟的佛祖一样，令在暗处观察的人瞪大了眼睛。
另一边，好像是玉石雕琢而成的，穷尽男人美貌的宋缺带着赶过来的寇仲同样一步步的向着东大寺前进。
宋缺领寇仲来到一座小山之上，环视远近，雪愈下愈密，他们就像被密封在一个冰雪的世界里，再不存在其他任何事物。
宋缺双目射出沉醉在自然风情的神色，手中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就是他仗之藉之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的天刀。
雪花不断地洒在这一老一少、代表中土两代最出色的刀手身上。
宋缺察觉到身边寇仲的心思起伏，气息不稳，讶然向他瞧去。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我寇仲做事情总是不如意，有着诸多折磨。好不容易打下了半壁江山，能够畅快的与李世民在同等实力之下决胜于战场。却冒出慈航静斋的人来阻止，现在又来一个天下最邪恶的高手来阻止。能够让正魔两道联手对付我寇仲，真的是上天不容我寇仲吗？”
宋缺听了之后，哑然失笑，说出了一段让寇仲热血沸腾的话语。
“你当明白我宋缺的目标和理想，我助你登上帝座，为的非是宋家的荣辱，而是我华夏大汉的正统。一个伟大民族的出现，并没有历史上的必然性，得来不易，亦非依人们的意志而不能转移，假若没有始皇嬴政，中土可能仍是诸雄割据的局面。我希望千秋万世后，华夏子民想起你寇仲时，公认你寇仲是继嬴政和杨坚后，第三位结束中土分裂的人物。这是个伟大的使命，其他一切磨难均无关痛痒。”
宋缺不但要寇仲明白他统一天下的苦心，更要他能坚持信念，纵使他落败身亡，也不要放弃他振兴汉统、千秋大业的遗志。
寇仲毫不犹豫的点头。
宋缺一阵长笑，往前飘飞，深进大雪茫茫的洁白原野。转瞬没入大雪纯净无尽的至深处。
第三十八章 得刀，忘刀
当姬博弈来到东大寺的时候，里面早就没有了任何一个人。寺庙之中的和尚被他以李渊的名义全数调走，而宋缺还没有到达，看着大门口的佛联，悠悠念叨。
“恒沙世界极乐最易往，十方诸佛弥陀独称尊！有趣有趣，我这个佛祖传人，今日在这里也算是主场了。”
绾绾跟着姬博弈拾级而上，一步步的走入这一间长安方圆百里之内最为华丽的寺庙之中。
“绾绾，你可知道，为何你已经臻至天魔功的最高轮回，却依然无法晋入大宗师的境界？”
“请师公指点！”
对于这个问题，绾绾自己也想了很久。她原本以为，只要自身将天魔功练至轮回篇，就算是比不上面前这个邪王，也应该与另外两个大宗师不相伯仲。但是事实就是，她在替姬博弈送战术的时候，被宋缺狠狠的打击了。
天刀刀不出鞘，光是身意就让她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薄弱。小有所成的“天子望气术”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宋缺之间还有一道无法迈过的鸿沟。
“因为你缺少自己的道，天魔功是属于天魔苍璩的道，并不是你的道。在我与宋缺一战之后，你就试着去忘却天魔功，用我教你的十卷天魔策为根基，创出属于自身的道。”
说到这里，姬博弈转头看向了身后这个精灵一样美丽的少女，温润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感情，说出了一句他自己都想不通的话。
“我希望你能够来找我。”
绾绾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现在两人不就在一起吗，为什么还需要去找他？难道师公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就在少女疑惑之中，姬博弈已经将自己的感情收敛，双目如冰似雪，心神沉入了最为清澄通透的境地。他要等一个连他都不敢轻视的刀客。
……
宋缺负手经过上刻“东大寺”的第一重山门，踏上长而陡峭、延往山顶的石阶。
“当！当！当！”
悠扬的钟音，适于此时传下山来，似在迎接他的大驾光临。
在佛联之前宋缺悠悠止步，眼神很是专注，似乎回忆到了什么深刻的事情。而后又再举步登阶，待寇仲赶到身旁，边走边微笑。
“寇仲你可知道，自从石之轩在皇城斩杀了宁道奇之后，我就讲他的名字刻在了磨刀石之上。足足十二年了，我在岭南，他在蜀地，相互之间隔河相望，却始终没有交过手，你可知为何？”
“不知！”
“因为我们都在害怕！”
“害怕？”
寇仲表示很疑惑，不过宋缺立刻就解答了他心中的问题。
“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在境界之上仍要逊色石之轩一筹。所以一直待在山城之中，刻苦磨练刀法。只是将他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之上，希望他能够来找我挑战。我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让他受到永远都无法治愈的创伤，哪怕代价是我的生命。”
宋缺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俊美的仿佛玉石的脸庞之上突然绽放出了一股惊人的美丽，以及锐利。
“从那天开始，我就将他视为自身最大的对手，十二年来埋首磨刀堂，所练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他的不死印法。”
“我刻苦研究佛道魔三家的思想，前两者最高境界是涅槃，白日飞升，而后者却是截然不同，讲究的是我欲为魔。顺应自身的欲望，在大极乐大放纵之中，立地成魔仙。只不过善泳者溺，魔门过度的讲求释放欲望而丝毫不加节制，最终为祸世间，自取灭亡。”
“但石之轩却是不同，十二年之间，我从未放弃过收集他的资料，将他这一生的轨迹结合起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个魔门千百年来的第一人，已经超越了天魔策的樊笼，摆脱了七情六欲的桎梏，达到无亲无私，无情无我的太上之境。不死印法更是由魔门普通的幻术上升到了哲学意境，超越了世俗一切武学。”
寇仲与姬博弈交过手，对于宋缺的话理解深刻。
“阀主字字枢机，我当年与他交锋，整个过程就如在一个迷梦中，偏处处遇上道意禅境，丝毫不觉邪气，仿佛他是道家隐真，有德高僧，精彩异常。”
宋缺来到禅院开阔的广场上，银装素裹的大殿矗立眼前，不见任何人迹，雪铺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足印。但是一股无形的气机已经充盈广场之上每一分每一寸。
“石之轩的肉身对他至为重要，是他破碎虚空的唯一凭藉，若他肉身被破，将重陷轮回转世的循环。而天下之间，能够打破他不死印法防御的，也只有我的天刀了，所以他此战必全力出手，不会有丝毫保留。小仲明白我的意思吗？”
寇仲苦笑着点头。
“我们一旦动手交锋，必以一方死亡始能终结此战，且必须心无旁骛，务要置对方于死地。不过如此一意要杀死对方，实落武道下乘，必须无生无死，无胜败之念，始是太上至境、刀道之极，个中情况微妙异常，结果纵是我与石之轩也难以预见。”
“这就是‘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吗！”
一瞬间，寇仲领会到了宋缺带他来观战的原因，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