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从役使六丁六甲开始 第267节

　　“尤其是这天下百姓的性命，不该作践如斯！”

　　明帝振声以对：“都说天子是代天牧民，百姓便如禽畜，既是禽畜，朕为何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老和尚眸光凝凝：“贫僧不明白，陛下登临大宝时，英明伟岸，赏罚分明，朝堂上无不称赞，为何时至今日，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何？”明帝有些好笑，拍了拍身下的龙椅，“因为权位是毒，因为百姓愚昧啊！”

　　老和尚叹了口气。

　　看来仅凭口舌，无法劝说陛下回头是岸。

　　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宽，不渡无缘之人...

　　“阿弥陀佛！”

　　老和尚念了一声佛号：“为天下计，贫僧在今日必须阻止陛下荒悖的行为。”

　　明帝眼睛微眯，隐隐泛着寒意：“你不怕白龙寺的法统于今日断绝？全寺上下的僧人可会因你今日的任性之举而惨遭灭门大祸。”

　　“白龙寺欲渡世人，若连这点决心都没有，那便不该立寺传法。”老和尚眼中没有流露出一丝涟漪。

　　“好一个欲渡世人。”明帝大笑出声，“就不知道白龙寺上下弟子是否都与明远大师一个想法？”

　　“不知往后白龙寺法统断绝，寺中子弟流离失散，人人喊打，他们会不会怨你这位祖师？”

　　“陛下无需多言了。”老和尚摇摇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此四句名为“雪山偈”。

　　传说是昔日佛祖于雪山修行时偶然闻得一罗刹说法。

　　然而罗刹说法只说半偈，下半偈需佛祖以性命供养方可得知。

　　最后佛祖不惜性命，舍身求得下半偈。

　　故此偈又名“雪岭投身”、“半偈杀身”，

　　道破一切事物生灭无常的本质，指明了断生死、证得涅槃的解脱目标。

　　老和尚于此时念诵此偈，无非是想告诉明帝他之决心之坚！

　　明帝身躯微微向前俯：“明远大师你这是铁了心要杀朕？”

　　“菩萨低眉是佛，金刚怒目亦是佛。一切皆为慈悲众生。”老和尚不为所动。

　　“明远大师不愧是大德圣僧！”明帝脸上笑容再次展露，只不过笑声中透着浓烈的寒意。

　　“可惜啊，这世道从来都是良善之人遭受横祸，凶恶之徒得享福运...”

　　“善人一次行差踏错便会永坠地狱，恶人只要功成名就可受世人追捧。”

　　老和尚不再言语，右手持握的锡杖抬起又再次触地。

　　当！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中，仿佛具有某种力量，震得整座大殿颤抖起来。

　　殿外的掌印太监目光幽深，摇摇头没有理会大殿的异常，而是转身眺望皇宫外。

　　那里正有一群北极驱邪院的缉妖直使正气势汹汹赶来。

　　“真的跟传闻一样，北极驱邪院只忠于大盛，君王有道，则尊之，君王无道，则伐之。”

　　“难怪陛下会容不下你们。”

　　“可惜啊，陛下谋划多年，便是人间绝顶又如何，也别想阻止陛下的步伐。”

　　“更何况你们这些缉妖直使！”

　　“哼！”

　　皇极殿中，明帝冷哼一声，震颤的大殿顿时平静下来。

　　“大日如来，不知比之国运真龙如何？”

　　语毕。

　　龙椅下的幽深黑暗骤然探出了一个硕大的龙首，一双灯笼大小的金瞳熠熠生辉。

　　一瞬照亮半座大殿。

　　“去！”

　　明帝一声令下。

　　这头由国运凝聚五爪真龙霎时从幽深黑暗钻出，龙首狰狞，龙身蜿蜒，身上片片鳞甲仿佛由黄金浇筑而成。

　　五爪真龙以老和尚为中心盘绕于大殿上空。

　　下一刻。

　　龙口怒张，獠牙戟立，猛然向着老和尚扑咬而去。

　　老和尚面色不变，手掌一翻，一个法钵托在掌心中，接着轻声念诵道：

　　“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

　　手掌往前一扔，法钵腾空旋转，钵口朝着袭来的五爪真龙。

　　巨大的吸力从钵口传来，偌大的一头五爪真龙被摄入于法钵中。

　　明帝不以为意。

　　一个小小的法钵若能困得住国运真龙，那这皇位换这些和尚坐岂不是更好。

　　法钵在吸入国运真龙后，滴溜溜飞出老和尚掌心中。

　　只是法钵明显在不停颤动。

　　似是钵中的国运真龙在剧烈撞击钵体，欲要脱困而出。

　　老和尚嘴唇翕动，轻轻念诵：“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此为佛门四弘誓愿，乃一切菩萨均应发起的誓愿，亦是修大乘佛法的佛门弟子需持诵的誓言。

　　四弘誓愿由老和尚念诵而来，加持了他一身修行，威力不逊任何无上秘法。

　　随着老和尚念诵四弘誓愿，一个个金色佛法文字于空中浮现，而后飞入钵中。

　　哗啦啦...

　　飞入钵中的佛法文字纠缠成一条条锁链禁锢住那头横冲直撞的国运真龙。

　　龙椅上的明帝低眉垂首，语气幽幽：“以一生修为演化佛法文字，再凝聚锁链？”

　　老和尚没有停止念诵誓言，只是抬眸，眸中的意思很明显——

　　今日便是把性命修为留在这里，贫僧亦会阻止陛下。

　　明帝领会了老和尚眼神的意思，心头的怒气升腾，国运随之激荡。

　　下一刻。

　　一柄长剑忽撞破皇宫某个宫殿飞出，化作一抹流光掠于空中。

　　而后。

　　如同飞火坠落，自皇极殿上空落下，直直刺向老和尚。

　　老和尚岿然不动，右手锡杖抬起。

　　只听得一声脆响，锡杖和长剑碰撞在一起，迸发出层层叠叠的实质涟漪。

　　“镇国剑...”老和尚声音喃喃。

　　不等老和尚有进一步动作，一柄缀有无数小绸条，每一条绸条中都上书一个个名字的布伞滴溜溜旋转在皇极殿上空。

　　莹亮的清辉从伞中泼洒而下，将伞下笼罩的地方演化成另一方空间。

　　同时民心愿力浩浩荡荡倾压落下。

　　“万民伞...”老和尚眸光微动。

　　万民伞乃是大盛太祖救世，无数百姓感念其功所化凝聚出来的宝物，象征着“民心所向”。

　　可眼下情形，着实可笑。

　　一位帝皇要用整座帝京城的百姓性命达成某种目的，还有什么“民心所向”？

　　老和尚触景生情，心中念头百转。

　　但继镇国剑、万民伞后，殿中还有不少宝物出现，联手镇压老和尚。

　　老和尚轻声念出这些镇国宝物的名字：

　　“江山图、青铜鼎、日月牌、白泽旗...”

　　诸般镇国宝物现世，老和尚倍感压力。

　　老和尚一心二用，一边念诵四弘誓愿，镇压钵中的国运真龙，一边观想诸佛。

　　流转于诸天的佛韵降临此地，由此演化一尊尊佛陀、菩萨、罗汉、金刚...

　　滚滚佛韵于皇极殿漫淹而过，与万民伞散发的万民愿力对抗。

　　由老和尚观想而来的佛陀菩萨则对上那一件件镇国宝物。

　　“明远大师，何必执迷不悟？”

　　“凭这诸般镇国宝物便能强行将你压制下去，我若动用天子龙气，你最后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明帝戏谑地以佛门劝渡的口吻说道：“明远大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老和尚目光不变。

　　心中没有任何恼怒，但是一道金色佛火忽自他眉心涌出，瞬间流转全身。

　　佛火过处，老和尚渐渐枯瘦，身上的气息却无限拔高。

　　“涅槃吗？”明帝捏了捏眉心，“看来你今天真是死了一条心，豁出去命要阻我。”

　　“算了，那你就撑着吧，不是好奇我究竟想干什么吗？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吧。”

　　说罢，明帝身上勃发出一股明黄的气息，这股气息与老和尚法钵中的国运真龙遥相呼应。

　　同一时间。

　　帝京城中有三处大气象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