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金阙 第38节
鬼神身后,悬挂一副桃符,左书以忠殉国,代君任患,实开汉业,右书守节捐躯,替主赴危,共颂高风,每一個字都有幽光浮现,显然是有威能留存,
这鬼神面相隆准,美须髯,身形魁梧,坐在都城隍大位上,眸光开阖,审阅着案上的文状。每一份文状,或是批注,或是涂改,朱红笔墨绽放红光,监察善恶。
“阳间官府投书,”
就在纪信处理阴司公务之时,忽有神光自阳世城隍庙照入,落在都城隍府上空,神光之中,一卷布帛徐徐展开,阴文冥篆在布帛周遭飞腾。
“是京兆尹虞庆则,”纪信神情淡漠,缓缓张开手掌,这布帛当即收敛神光,徐徐飘落在纪信的手上。
他展开布帛,看过布帛内容后,哼了一声,道:“好個大胆的狐妖,竟敢在本王眼皮底下,乱法妄行,该杀!”
纪信生怒,冥土阴司,立有异象显现,大地震动,班列中的阴官鬼差见此,无不心惊胆颤。
《太上老君说城隍感应消灾集福妙经》曰:“代天理物,剪恶除凶,护国保邦,功施社稷,溥降甘泽,普救生民,辖十八真司,主百万神将,积功累行,权掌天下,威镇万邦。”
这说的就是都城隍的威能,辖十八真司,积功累行,福德滔天,在神仙之中也能称得上品。
纪信喝道:“甘、柳、范、谢四将何在?”
“末将在,”
甘、柳、范、谢四员大将出班,躬身应道。
纪信将布帛轻轻扔出,化作流光,落入甘将军手上,道:“命尔等率五千阴兵,进入阳世,缉拿妖狐,以正阴阳秩序。”
甘将军双手捧着布帛,沉声道:“谨遵大王法旨,”
都城隍殿前有三公六佐,类比与人间的三公九卿,甘、柳、范、谢四将就是六佐之一,法力高强,神通强横。
阴阳判官见四大鬼将领命而去,这才出班奏禀都城隍,道:“大王,臣下适才察阅生死薄,已见此妖前世今生。”
纪信淡淡道:“那,你可见到,此妖为何乱法?”
阴阳判官恭声回道:“回禀大王,生死簿上记的清楚,此妖生于西晋泰始三年,乃是涂山狐族旁支一脉。这一支经历多代,已非天狐,不入天曹。”
“这孽障因前世造孽,故而生来有缺,道体不全,只是他有向道之心,苦修三百年,终成人身。”
“后在族中闻前人事迹,知刘氏先人曾与涂山氏成就姻缘,得涂山狐馈赠,有宝物传家。从而起了贪嗔之念,道心不稳,偷入大兴,欲谋刘氏传家之宝,依法宝得成正果。”
幽冥境界的生死薄,可不只记录众生寿数,其上更详细记录着每個人由生到死的命数。
纪信知其经过后,笑着摇头,道:“孽狐无知,岂不闻善功圆足,心性纯熟,方能升仙了道,名列天箓。似他这般一意钻营,只想依捷径成道,却不知已入魔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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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省,
吕尚在以晚辈身份,谒见过秘书监牛弘与秘书丞王崇后,征得了二位秘书省官长的同意,缓步来到乙字藏书库。
“韩兄,”
他站在乙字公事房的门前,探了探头,向里望去,同时还轻唤了一声。
“吕兄,”
正在公事房,品读着道藏孤本的韩锦,见到门外突然探出的吕尚后,受惊不小。
见到韩锦这惊鸿敛翅,玉容失色的模样,吕尚笑着,道:“韩兄啊,韩兄,你这姿容,几为神仙妃子,也就韩兄是男儿身,若为女儿身,我还真想将韩兄娶回家呢!”
要说吕尚在秘书省这大半年的时间,与谁最能合得来,还真就非锦绣郎韩锦莫属。非是因韩锦其人美姿容,举止端正,而是韩锦与吕尚一般,都向往仙道,有求仙问道之心,
吕尚也因韩锦管辖乙字库,常去他处借阅道藏,一来二去俩人就成了熟人,彼此谈玄论道,有了交情。有时候所谓的性情相投,就是这么简单。
韩锦闻言,摇头道:“吕兄莫要在打趣我了,生有姿容,也是烦恼事,有时我真想舍了一切,出家寻仙访道。也许成仙了道之后,就没了这些烦恼事。”
“一人一萧,或骑黄鹤,出云海,入蓬莱,上朝天阙,下叩地皇,这才是逍遥自在,可惜,可叹,此生无望逍遥矣!”
眼见韩锦一副心之向之的样子,吕尚摊手,道:“你啊,这一世就别想什么逍遥了,老老实实的娶妻生子,传你韩家的香火吧,”
要知道,韩锦家中人丁单薄,其父只有两子,长子早亡,子侄尚幼,只能靠他这個幼子撑门顶户,家族重任在身,怎容得他寻仙访道,求什么自在逍遥。
“吕兄不是做了征北先锋,要随靠山王扫北,建功立业,何来有闲,来这秘书省与我逗趣?”对吕尚之言,韩锦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整顿好心绪,轻声问道。
这次轮到吕尚叹气了,他道:“我可没闲情逸致,来找韩兄逗趣。”
“这次是军中有急令,让我三日后领兵开拔北疆。我来这秘书省,也是想借阅一下,秘书省中有关突厥地理人文,乃至军事武备的书籍,我现在是临渴掘井啊!”
第68章 前因(下)
乙字库内,吕尚盘膝坐在竹席上,四周堆满书籍,空气弥漫着淡淡墨香。他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光线透过窗棂洒入,映照在他清俊的脸上。
韩锦慢悠悠道:“这些就是你要的关于突厥人的书,都在这儿了。”
他指着堆积如山的竹简和卷轴,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从四大藏库搜罗出来的。你可不能让我白忙一场,白川道回来后,别忘了请我喝酒。”
“我要喝剑南烧春,富平石冻春,荥阳土窟春,乌程若下春,这些我都要!”
吕尚抬起头,目光从竹简上移开,望向韩锦,微微一笑,道:“辛苦韩兄了,”
“小事而已,谈不上辛苦,”
韩锦摆了摆手,随意地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道:“不过,你就只有三天,三天后就要开拔,就这点时间,你能看完这些书吗?”
吕尚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简,道:“尽人事,听天命。”
“那,你就在这看吧,我回去处理公务去了,”
韩锦站起身,道:“你要还有什么事,可叫人来找我。”
吕尚目送韩锦离去,直到韩锦出了库门。他才慢慢从摞起来的书卷中,挑捡出一卷旧竹简。
“祭神,祭天,巫教,”
他低声念叨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卷竹简上的字迹异常古朴,显然年代极为久远。
就在吕尚专心研读这些宝贵书籍的时候,大兴宫也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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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宫,甘露殿内,杨坚脸色阴沉,坐在御座上,殿中的内侍们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裴通,你说的,都是真的?”
杨坚声音冷的吓人,看着匍匐在地上,噤若寒蝉的青年。
这青年眉目疏朗,身穿绯色官袍,面对杨坚骇人的问话,颤抖道:“陛下,郕国公乃臣的亲舅,于情于理,臣都不敢构陷亲舅,只是郕国公所谋之事,乃灭族之罪,臣不愿附逆。”
“好啊,真好啊,”
听到裴通的回答后,杨坚怒极而笑,道:“王谊刚死,梁士彦就按耐不住反心,还要联合刘昉、宇文忻反朕,都是朕的好臣子啊!”
“他们是怎么谋划的?”
或许是怒到极处,杨坚面上反而愈发平静。
郕国公梁士彦,历仕两朝,曾擒捉了南陈名将吴明彻,夺取淮南之地,后又平尉迟迥之乱。
与王谊一样,刘昉、宇文忻、梁士彦都是开国元勋,又都在杨坚一朝被剥夺了实权。
也许是被王谊的下场刺激到了,刘昉、宇文忻、梁士彦这三個身居高位,却无实际权力的人,竟也开始谋划起了造反的事。
只是谋事不秘,被裴通所知,裴通在舅舅和身家性命之间,果断选择了保全身价性命,向杨坚告密。
杨坚之所以愤怒,也是因为这三人确实有造反的能力,除了刘昉之外,宇文忻、梁士彦皆是一时之名将,军中旧部极多。
要是真让他们抓住机会,起兵作乱,就算能将他们平定,也会损伤国家元气。
裴通回道:“陛下,是刘昉酒后失言,要在蒲州举兵,攻略河朔,下黎阳关,绝河阳之冲,以截朝廷征调布帛,用作军需,募流盗为兵。”
杨坚冷笑,道:“酒后失言,这说的多好啊,阻断河阳要道,截留征调的布帛,招募盗贼,这一步步都打在了朝廷的要害上,打在了朕的要害上。”
“刘昉啊,刘昉,你说你当初要是能死心踏地的忠于王事,朕又岂会不用你,只是你一步错,步步错,是你没给你自己留生机。”
与纯粹是忌惮宇文忻、梁士彦二人的武力,以及他们手上的兵权不同。刘昉是既无武力,也无兵权在手,而且当初在杨坚任大丞相时,与刘昉是极密切的盟友。
当初宇文赟病危时,就是刘昉决定伪造诏书让杨坚辅政,也是这一举措使杨坚得以掌握北周的大权。而刘昉也因此被杨坚升任大将军、黄国公,成为杨坚在北周朝中的重要支持者。
只是在杨坚在彻底掌握大权后,尉迟迥之乱随之爆发,当时杨坚本是想用刘昉平叛。但刘昉却以不懂兵事为由推辞,这让杨坚大为恼怒。
“刘昉,刘昉,不行,这個时候,不能动他,”
恼恨之极的杨坚,本想立即动手,将这三人赐死。
只是他想到了刚被赐死的王谊,想到了已有些怠政的关陇贵族,终是压下了杀心。
这個时候他要出手,把这三人弄死了。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们三人谋划叛乱的情况下,关陇贵族们只会认为杨坚是在玩鸟尽弓藏那一套把戏。
“不能在这個时候动手,”
想到后果,杨坚眉心一跳,这個时候,可不能再刺激这帮关陇贵族了,南北朝三百多年,皇权更迭,让武夫对天子早就没了敬畏。
万一让关陇贵族彻底对朝廷离心离德,那大隋也就距分崩离析不远了。
杨坚坐在甘露殿的御座上,心中思绪万千。
“裴通,”
许久过后,杨坚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道,“此事你做得很好。朕会记住你的忠诚。”
裴通连忙叩首,颤声道:“臣不敢居功,只愿为陛下分忧。”
杨坚微微点头,目光深邃地望向殿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挥了挥手,示意裴通退下。裴通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甘露殿。
“德信,拟诏,”
杨坚轻声道:“命郕国公梁士彦出任晋州刺史,”
“诺,”
中常侍陈德信颤颤巍巍的应道。
杨坚低声自语:“晋州,梁士彦,就看你上不上钩了,”
晋州之地,处天下之中枢,东连上党,西略黄河,南通汴洛,北阻晋阳。
山川形胜,表里山河,太行耸峙于东,吕梁横亘于西,大河襟带于南,汾水纵贯其中。地势险要,关隘林立,乃四战之地,攻守之重镇。
得晋州,进可图中原之广袤,退可守三晋之膏腴,乃是兵家必争,王霸所基之地。
杨坚让梁士彦任晋州刺史,就是想以此为饵,看看梁士彦的反意究竟有多坚决。
第69章 照心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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