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587节
枢密使、同知枢密院事,并着兵部尚书等重臣,一窝蜂的进到了皇宫,这本就引人注目。随后殿前景阳钟给敲响,乖了个隆咚,那政事堂里的一干等大员亦紧急火燎的赶去了皇宫。
在东京、西京,这政事堂固然都被设在禁中,可江陵城里条件简陋,如此就分开了来。
殿前鸣钟,将满城的文武百姓都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向了皇宫。
“快,快命人去枢密院打探!“城内潜伏的王定六、燕青等人也猛地跳起,忙叫人吩咐下去。
而此时的关西之地,那北疆边塞处,银州城外无数的西夏军已经潮水一般的涌到。
不需用千里镜,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只用肉眼打望北方无边无际的人洋马海,就足叫人震动。真的是无边无沿,铺天盖地。
黑色的身影遮住视野,尘土湮没了太阳,大地也在马蹄下呻吟。
“当真是壮观!“折可大也过了四五十年,一样历经过厮杀,却从没见过这般多的人。
西夏的三十万大军自有水分,可那至少有一半还是真实的。这般的场面,果然浩大!叫人有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颤栗。
折可大是半点胆怯都没有的。是,西夏兵是很多。但他手下也不是空无一人。何况陆大王现下人就在米脂寨,汇集于彼处的大军虽并无多少,陆谦可以一路快马引亲卫马军直奔陕北,河洛地区的大军却做不到如此。但人家是什么身份?
陆大王都敢来赌,他折可大这条命又算个球?
李察哥打马银川城下,望着城头那面折字将旗,望着城头上悬挂的十几颗头颅,气恼的怒哼一声。“老匹夫,恁地放肆!“竟敢这般辱他。将死难西夏贵人的头颅悬……
只是两边都仇深似海,看到'折'这个字,李察哥连叫人去骂阵的闲心都没有。大手一挥,直叫军士们攻杀。
此番他前来银州,端的是带来了不少军伍的。就是西夏主的绝对主力--侍卫亲军,他都带来了上万步骑,还有过三万人的擒生军和上十万人的部族军。虽后者还未悉数集结到,且分出一支兵马杀去了永乐城,但他手下此时此刻也有五六万步骑之众。
于李察哥眼中,这一阵梁山军是处在绝对的劣势中的,因为他们在南面还有赵宋这一盟友。
延安城里,最近可是很集结了些兵马的。南北相加这都是超过二十万了。
可梁山军才有多少?跟随陆贼一同奔到陕北的骑兵,再多也就是万骑。便是连上近期河东调来的步军,总兵力也可能才四五万人。
这点兵马怎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李察哥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只要他们能在梁山军的后续大军开到之前,彻底击败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梁山军,甚是是斩杀了陆谦,那这一战的影响力将直接改变中原局势的走向。
陆谦一死,就他留下的孩儿,话都不会说,怎的能坐稳江山?赵匡胤陈桥兵变的那一幕未尝不会在益都重演。而更大的可能是,梁山军就此分崩离析,偌大的中原再次陷入群雄争霸之境。
届时,西夏也未必不能趁着乱机从中分一杯羹。虽然他知道想要斩杀陆谦,那可能性远比击败这儿的梁山军难上千百倍。
人不是石头,人是长着腿的。
不提李察哥内心里的思绪翻滚,就看那黑压压的西夏兵在城外安营扎寨,一连串的营垒直把银州城给前后团包围。
这银州落座于明堂川与无定河交汇处,却并不在其交叉点,而是在无定河以南位置。盖因为那片交叉点地势较高,两条河流的冲刷叫那儿的黄土壁直如刀削,形成了一高达百丈的高台。地势便如函谷关的稠桑原、潼关处的麟趾原,其上有处三四百多广阔的平地。
按道理,这儿当是一绝佳的修筑城垒之地,但可惜的是,这儿缺水,严重缺水。
是以,银州这处早前的军寨,便被定在了无定河的南端,目的是卡着从横山山区与无定河。后来河水衍化,那老城的东南部已经被水淹没,西部又是高山深沟,西夏人就转而就又向西北迁挪了城池。
现下这儿四周都被西夏兵团团围住,可是这儿只要不被西夏军攻克,那西夏军的运输与通行,便就始终在银州城的弓弩笼罩之下。
除非他们能从汇合了明堂川的无定河北岸行进,但那里深沟大壑的,也是万难行进的。至少辎重不成。
非是有这等之利,当初的宋军何以在此立寨?
察哥夜里照常入睡,只吩咐下去,叫人夜间执勤,务必谨慎,不可大意。这般到了四更时分,值夜的西夏兵就看到银州城头忽的传来一阵儿小声的喧闹,几支火把照着,一队士兵出现在城头,大约有百余名身穿黑衣的士兵被他们吊着绳子缒下城,似乎是要乘着夜色偷袭西夏人的大军。
值夜的西夏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汉人端的有不怕死的。就这点人,竟就敢来摸营。
眼见百余条黑影已经到了城墙中间,马上就要落地了,他连忙发出警讯,提醒敌军即将来袭。
“敌军缒城偷袭?”前军统帅李合达匆匆从大帐中奔出,登上营寨内高台,远远望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统军,敌军已经尽被射杀。”片刻后,一名西夏军将奔来禀道。
就发现李合达脸上全是严肃。
第576章 西夏兵的追求
次日,李察哥升帐聚将。头一个询问的便是昨夜里的事儿。
李合达一脸沉色的将事情前后讲了一遍,稍后不待李察哥询问便接着说道:“末将今晨一早,便带着人马前去昨夜生事处查看,只见到一些箭矢零落,无有一具尸体。”
李察哥嘴角翘起一抹玩味。对帐中一干西夏军将问道:“你们且说一说,这是为何?”
“将军,这……有甚个奇怪的?”一名党项将领茫然的问道。敌人夜里缒城而出,那一蓬蓬箭矢射过去,自然有凋落地上的,而至于尸体……
“对呀,尸体。尸体哪去了?”后知后觉的这人猛地叫道。
“呵呵,如果本将没有猜错的话,那些都不是真人,而是穿着黑衣的稻草人。”李察哥笑道,“李唐安史之乱时,张巡在雍丘与令狐潮部乱军厮杀,城中箭尽,于是趁着夜色从城墙上放下无数稻草人,令狐潮断定是张巡派兵偷袭,乃命士兵向之放箭;张巡白日将稻草人收回,得箭数十万,如今不过是折可大故伎重演罢了。”
另一个党项部族头人起身道:“这战事还未打响,何以城中就已缺箭?”汉人可最是富饶的。
李合达听了只是想笑,这党项部族头人们的脑子,可真没有契丹贵人们灵活。
李察哥也重重的看了这厮一眼,他此番厮杀,手下调集了足足上十万的部族军,内里大小头人可是不少,但眼前这个绝对是最笨一批中的。
他懒得费口舌,只把眼睛看了一眼李合达,后者起身说道:“细封将军,本将且以为这是折可大在故意使诈。他今日以假人放下城头,来日我军必然不会再上当。如此多来几次,想必那守夜的将士见了也会视为平常。那时可就给了他可乘之机了。”而要是每每都全神贯注,每每被折可大赚去箭矢,那数量当不多,却尤其的坏人士气。这事儿不好解决!
看着一脸恍然的细封柞栎,李察哥瞧着李合达的眼睛里全是满意,这与聪明人共事,果然省心省力。
“这鸟厮怎的阴险狡诈,兀的折家子,尽数该死。”细封柞栎大怒道。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攻城。”看到帐中一干军将都升起了怒意,李察哥趁机说道。他要感谢折可大,非是折可大,安能叫诸将战意这般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