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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113节

邬德乍一看初雨,模样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现代时空应该还是个中学生。眉宇间却有一股镇定自若的神气。他问道:

“你有什么话向我们禀告呢?”

“苟循义的书房里有一秘阁,老爷们可曾发觉?”

“秘阁?”邬德和杜雯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他们已经把苟家宅院的各处都搜索到了,但是书房里有秘阁这事却并未发现。

“不错,就在内书房,那里的镶嵌板后面有一处秘阁,里面收存的都是重要的来往书信账薄和贵重物件。”

这是个重大发现!邬德很清楚,金银财宝尚在其次,这个与广东地面上各路海盗有所勾结的大窝家的秘密书信账薄显然能让他们知道许多细节情况,本时空的消息传递十分闭塞,广东的事情,往往要个把月之后才能传到县里,当地的各种情况他们也只能从历史书籍里查询。

他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是七姨太的贴身丫鬟。苟老爷常召七姨太过去内书房陪寝,奴婢照例在外间伺侯,偶然――偶然――”初雨说着脸色微微一红,颇有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娇媚之色,让邬德这个中年汉子也有点不能自已了。转念一想这孩子都够得上当自己的女儿了,自己可别真给禽兽了一把。他点点头:

“你既愿意把这样的秘密告诉我们,可有所求?起出的财物,我们必重重的赏你,再派人护送你回家。”

“奴婢只求老爷能将奴婢留在身边侍奉。奴婢早就无亲无眷,即使拿着金银又能去哪里呢?还请老爷收留!”初雨落落大方的又磕了一个头。

这下倒把邬德闹了个红脸了,小姑娘毛遂自荐给他当丫鬟这样的好事,还真是生平第一遭。这事情当然不能答应,不说一群已经有点性饥渴的宅男们容不得他,就是身边的杜雯也十有八九会给他来个铁腿功。好在他们对这个问题早有安排:无家可回的婢女仆人一律收容。

“好说,你们无处可去的姐妹,我们自然收留使用。你安心就是!带我们去起开阁子吧。”

第七十四节 东门市

第七十四节 东门市

在初雨的带领下,邬德带人很快找到了这个秘阁,镶嵌在护壁板后面,合丝密缝,即使仔细看也瞧不出什么破绽,初雨不知道开启的机关在哪里,穿越者也懒得找,王瑞相找来把消防斧,劈里啪啦的一阵乱砍乱剁,很快把板壁砍开一个缺口。

没想到,阁子一开启,却意外的发现了苟家的主人――苟循义。他正躲在这个书房的秘阁里。这个板壁后面是一道楼梯,下去是一间地下秘室,里面有五个红木的橱柜,都上着锁。室内还有几缸清水和许多干粮,看来支持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苟循义被抓的模样比萨达姆要好看多了,虽然浑身颤抖,倒还不算灰头土脸。

这苟循义勉力镇定,却抖得站也站不稳,他这般的土豪劣绅,平素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作威作福,除了对县里的官吏和绅士们稍讲礼数之外,简直就是土皇帝,杀人放火真是眼都不眨一下,此时此刻被人生擒活拿,知道是对头上门,立马就泄了劲。原想说几句恳求哀告的话,憋在嗓子口说不出来了。

几个人原想这位在县里呼风唤雨,勾结海盗的土豪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看他这幅模样,心生蔑视。邬德吩咐把人拖到群众大会上去,自带了几个精细的人,逐一把红木橱柜上的锁头砸开,里面果然都是各种账册、契约、票据之类的东西,还有许多一捆一捆用细绳捆扎好的书信。大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也知道他既然郑重其事的藏在这里,必然都是重要的物件。此处不是整理的地方,干脆拉回去找专家处理。密室里另有几口大箱子,其中三箱是西班牙银元。白得亮眼,合计有万多两。另有二口小箱子,是些黄金珠宝之类的贵重物件。其中有一件东西引起了邬德的注意:那是一面塑料粉盒小镜子――这不就是文总当年大批销售到本时空的东西么――至于苟大的这个是哪里来得就不得而知了。

苟大的命运早就被决定了,在决定攻打苟家庄的会议上,苟家的命运就是“死刑”,本来对是否要杀满门的问题,还引起过一阵争论,最后虽然勉强通过全部杀光的决议,许多人还有些嘀咕和反感。现在倒好,苟大全家死得死跑得跑,就剩下一个光杆司令了,也免得有人良心过不去。至于杀了苟大则谁也不会难过。

苟循义被押到台上,台下的人群,发出愤怒的呼声,“杀了他!杀了他!”显然穿越者们前面的气氛铺垫起到了作用。一时间台下群情激奋。席亚洲冲着苟布里一使眼色,此公马上会意,拿起土块垃圾就往苟循义身上砸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紧接着就是无数的砖块石头雨点般的砸了过去,穿越众们早就躲开了。被捆得象粽子一般的苟大如何躲得开。就这样,在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中,横行一时的苟循义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当场毙命。当他那血肉模糊的脑袋被张兴教高高的举起来,象印第安人一样的在台上狂舞的时候,群众陷入了报复和嗜血的癫狂中,许多平素有民愤或者积怨的苟家人,都被从台下拽了下来,被人拳打脚踢的活活打死。穿越者们围绕在四周,许多人感觉到极其不适应。

聪明一些的人已经隐约猜到了执委会采取这种煽动群众起来搞恐怖的含义:这是过去的苟家庄,现在的大美村的村民最好的投名状,自此以后,他们别无选择,只有牢牢的栓在穿越者的战车上了。

这场残忍的闹剧正在上演的时候,邬德已经离开了现场,他要和负责查抄物资的戴谐商量物资的搬运和分配。

大美村的苟家的宅第将彻底拆除,拆下来的砖瓦木料作为建筑材料使用。至于大美村,则根据其土地的承载能力,留五十户耕种。其他的人户和各种手艺人全部迁移到百仞城去,作为直接掌握一批人口。留下的老百姓将按照盐场村的模式,建立起村委会、民兵等基层组织。

戴谐这里忙得焦头烂额,除了要运回百仞城的东西,还要适当的留一些作为救济当地村民所用,至于大量的家具、日用品、衣服之类物件,也都拿出来分给老百姓。他和席亚洲商量:有人建议让百姓们自己去取,但这样做的结果只有胆大的和有力量的得了好处,胆小的和力弱的纵然抢到东西也往往被别人夺去,甚至被强者杀伤。因此,这一次的发放由计委统一安排发放。

安排好一切事宜,邬德带领大队人马和物资首先撤离了大美村,席亚洲则留在那里,他还要帮忙在当地建立起基层政权。张兴教推荐了几个和他关系密切的人担当领导:一个叫马帮平,是个小商贩,稍识些字;还有一个则原先是苟家的佃户,名叫金长满的,四十来岁。两个人在村里有些威望。苟布里也想在新成立的村委会里捞个一官半职,但是席亚洲知道此人不可靠,直接把他打发进了移民的队伍。

搬运苟家庄财物、迁徙人员的工作整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月,在此期间,工程队组织人力和机械修通了百仞城通往县城的道路。连原来设在城外山包上的观察哨位也干脆过了眀路――大模大样的在山包上修起了一座全砖结构的三层炮楼,站在炮楼顶上可以用高倍望远镜看到县衙的里老爷在审案打屁股的细节。再配合上小灵通电话,简直可以做现场直播了。

临高县里这会是彻底的装聋作哑,任凭他们的在文澜河对面大兴土木。县里的居民对这些轰隆作响的钢铁怪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虽然还没有人敢靠近这些工程机械,但是每次机械开动起来,总有许多人在远处观看,甚至有些富户绅士,干脆坐了滑竿轿子,带着妻妾儿女和许多仆佣,远远的在小土岗子上搭起棚子,放上几把藤椅,边看他们施工,边喝茶,宛如在看西洋镜一般。

对百姓来说,变化还不止于此。来百仞城外的市集上的农民越来越多了,穿越众们极端旺盛的胃口吸引了大量附近的农民,起先只是一只鸡一只鸭、几斤鸡蛋或者一担蔬菜,后来是女人自己织的几匹布,到后来一头猪……穿越众们童叟无欺,给得价格也比一般的行情略高,而且付款全用天启之前的好钱。这更让大家趋之若鹜了,来得人也越来越多。

这里是短毛的卧榻之侧,短毛的厉害又是人所共知,不要说各路土匪强人,就是县里做公得,等闲也不敢随意过来,无人啰唣地面平静,加之今年的秋收收成也还算过得去,稍稍有一些太平景象。来得人一多,有人便在市集上搭起了棚子,支上炉子,卖些素食茶水,也供晚上住宿。卖货的人手里卖得了钱,也要买些东西回去,于是销售胭脂水粉、家常用具、农具之类的小贩也云集过来,接着又是看相打卦的,代写书信的。到最近这几天的时候,吴南海在巡视中发现了几个涂脂抹粉的女人――妓女也来了。吴南海一时间心潮澎湃,差点掉了眼泪--我们的集市,终于成气候了!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先东门外的一片空场,如今魔术般的树立起了一大片的竹棚子,虽然就规模和人气而言,在21世纪都不能和一个偏僻乡镇的集市相比。不过对穿越者的商业部门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在这一大片的简陋的棚子的边缘,靠近东门外护城河的地方,鹤立鸡群的修筑着一所全红砖结构的二层楼房,这里就是新建好的百仞城东门市管理所,也是执委会的商业部门的办公地点。小楼前面是廊沿,可以遮阳避雨,正门口的大厅里设着一个石台,上面陈列着三种不同的衡器。一套质量衡器:一公斤、五十克、一克的石砝码各一个;一把一米长的尺和一个装满之后一公升的水罐。

推行新的度量衡是商业部门的一个重要任务。虽然从秦始皇开始就有了统一度量衡的做法,实则度量衡在古代社会从来没有真正的统一过,每个行业、每个地区,虽然使用同一个度量衡名,实质却各不相同,有的甚至差异很大。不仅造成许多纠纷和矛盾,历代的官吏奸商也以往往此牟利。商业部门决定从此时此地还不成气候的东门市开始,把现代社会的标准度量衡制度推行起来。在东门市的所有穿越众的采购和销售都是按照这套新的度量衡进行计量计价的。至于土著之间的交易,暂时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新衡器可以供应市场,所以不做硬性的规定。

第七十五节 东门吹雨和独孤求婚的野望

第七十五节 东门吹雨和独孤求婚的野望

在这个陈设着公用标衡器的大厅二楼的一间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东门市工商管理所的第一次会议。会议室里条件艰苦,墙上只有石灰石涂抹,因为施工十分匆忙,石灰石还没完全干透。楼板是原生态的木板,工业部门暂时还没找到漆树,现代油漆则是十分遥远的未来。至于天花板吊顶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唯一的现代化设备是高高的挂在屋顶下的一个灯泡。然而桌椅却很奢侈,放在21世纪时空起码得好几百万。什么红木大画桌,紫檀官帽椅,花梨圆凳凌乱摆成了一个会议室的模样――这些都是从苟家运来的战利品。

与会者有七八个人,他们都是意愿从事商业方面工作的人物,有的是确有经验,有的则完全出于兴趣。为首的一个自称在工商所当过协管员的年轻人,他的名字已经无考,但是他获知要到这个东门市出任管理头头的时候,给自己取了一个全新的名字:“东门吹雨”。

他的身边是其副手:身着一件铁灰色制服式衬衣,下身黑色长裤,头戴黑色帽子,臂章上有一行字体“行政执法协管”。面露杀气,一幅小贩终结者的模样。此人和东门吹雨一样,本名无考,在未来的共和国的史飘天文学络遍及欧亚非,但是此时此刻,穿越者的全部商业就在他们楼下的那块连水泥都没有的泥地上。好在文德嗣已经发话,商业是执委会全力支持的项目,要钱有钱,要物有物。

旗帜所指,贸易开路。历史上的殖民扩张,无一不用商业贸易的手段作为突破。贸易不仅能带来利润,还可以成为殖民者在当地立足的重要手段。对穿越者来说,他们已经使用了暴力手段占住了地皮,下一步就是增加和当地土著的联系,把自己从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的海贼变成拥有大量新奇货物的商人。财富的吸引力将会把愈来愈多的抱有戒心的当地人拉拢到他们身边,最终把自己的利益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当然穿越者本身也需要贸易的支持,特别是粮食和副食品这类基本生活资料。都必须从当地农民那里得到补充。依赖外地输入有很大的不安定因素。古罗马人常常因为从埃及运来的粮食没有及时抵达而发生政局波动的历史是很多人都了解的――这种情况是无论如何也要避免的。

会议上先回顾了昨天的粮食收购情况,自从不断向四面派出的侦察队汇报说,已经有农民开始向地主交粮开始,穿越者就开始在东门市设点收购粮食。本地的米价是白银一两三钱一石,按照一般的稻谷出米比率计算,大概在七成左右,稻谷的收购价格就定在每石八钱。这个价格没考虑到米价中还有运输和利润方面的成本――商业部门估计当地的粮食收购价稻谷每石不会超过五钱。用八钱来收购已经是难得的高价了。

收购进行的十分顺利,领近的老百姓,从升斗小民到大粮户,看他们愿意用白花花的银子收买粮食,都动了心,开始只有零星的一二十人,最近则每天有超过一二百人或肩挑或车推的运来成包成斗的粮食。商业部门的七八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只好把农业部门的人也喊叫帮忙。

一开始发生了一些混乱,因为当地人习惯于用斗作为粮食计量单位,十斗一石。这斗还有官斗私斗,容量大小各不相同,斗上面是敞开式的,斗面上的稻谷到底该平满还是该堆尖,堆尖又该多高,这些问题让他们都傻眼了。混乱一阵之后决定,就此推行新的度量衡,计重收购,收购价格定为每一百公斤八钱银子,称其为“公石”。计重用的是从船上拆下一台落地秤。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度量衡改变并没有引起售粮者的反感或者抗议,在他们看来,穿越者既然愿意出钱收购粮食,用什么做计量单位是他们的自由。这让东门吹雨大感意外――怪不得说古代的地主用小出大收――老百姓对度量衡的重要性根本就没有认识。

相比之下,老百姓倒是对如何不用稻谷增加重量饶有兴趣。开始大家没有经验,又忙乱,收购来的稻谷中掺杂了许多秕子,甚至谷壳和沙土,吃了不少亏。这时候有人出主意,赶做了一批粮探子,用来签粮看样,吴南海又紧急培训了一番,教大家如何分辩稻谷的质量、含水量这些知识,以次充好的情况才有所遏制。

“……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收购稻谷90吨。花生2100公斤。”东门吹雨向来参加会议的几名执委汇报着收购情况。

“你们看还能收购到多少?”文德嗣问。90吨稻谷,碾成糙米不过70吨,看起来很多,但是现在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还要赈济百姓,有点紧张。

于鄂水打开随身的一本子:“收购还有余力。根据县志的记载,万历年间临高的秋粮正项七千六百四十六石九斗二升七合,新开垦地米征六石七升九合,共计七千六百八十六石七升九合。这还只是正项,加上杂七杂八的火耗、附征,官吏层层盘剥,粮户们实际上上缴的粮食不会少于一万石。现在是明末,正是豪门大户隐瞒田地人户最严重的时候,应该有相当部分的田地没有课粮。所以我估计临高的秋粮总产量,在五万石到七万石之间。我们收购三五千石是没问题的。”

有人提出了置疑:“有必要储备这么多的粮食吗?从苟家不是抄出了一千多石?而且盐场村已经开始向大陆卖盐了,用盐从广东换粮食。以后还可以从越南买粮食嘛。”

吴南海对粮食问题看得十分要紧,马上开口辩驳:“粮食多多益善,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广东也好,越南也好,那都是远水。万一被掐断了,对人心安定不利。”

文德嗣接着说:“现在这个阶段,粮食比银子更硬通。一有灾荒粮价马上暴涨,银子就贬值了。大家别忘记现在还是小冰河期,自然灾荒频繁的很,我们不是几条船几百个人了,要从全县的大局着眼。做好万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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