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354节
“元老院本质上东印度公司董事会!”吴南海说道。“我们现在其实是在经营一个国家,就如同当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和印度的关系是一回事!”
叶雨茗对这个比喻觉得很不舒服,但是这话在具体的权力分配上,他承认的确是这么回事。
“就算是这样,不也说了,穿越集团属下的所有财产都归全体元老所有,但是现在我们的盘子越来越大了。需要资金来源多样化;其次。建设这个社会的并不仅仅只是元老在参加,我们也要充分考虑他们的利益。最后,一家公司经营一个国家,论如何都是不合适的。所以我认为。要从现在开始就要明确责权利,元老院既国家这种状态应该有所改变。所以我认为现在有必要对国有企业进行资产评估,并确认所有权。把国有、元老院所有分开,这样将来才能算得明白账。不然时间长了就是糊涂账了。”
他歇了一口气,似乎是意犹未尽:“因为责权利不清的问题。由此还有一系列的问题至今没有具体说法,比如土地是否可以私有等等――这些问题不搞明白,我们的制度建设、法律建设还怎么建设下去?”
叶雨茗担心的说:“你这套提案一上去,会不会被认为是意图瓜分元老院的财产?大家对改制和股份制原本就心怀忧惧。”
“坚持以国有企业为主,这是不可动摇的宗旨。我现在是担心元老院和国有混淆不清,将来会留下祸患。”吴南海有些激动,“我真要有这个心,大可装糊涂,反正‘国有的’既是‘元老院所有的’。分起家当来法理概念都是现成的。现在先辨析分明白了,以后才能挡有人用这个名义来瓜分元老院的财产啊!”
叶雨茗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大妥当。”他接着说道,“还有元老股份分红的问题,说起来也是含混不清的概念。”
“没错!”吴南海连连点头,“元老院是元老院,国家是国家,不能再混为一谈。现在我们是典型的政企不分,责权不清。”
叶雨茗想,吴南海想得很对。不过从深层次考虑,现在不把这些事情未雨绸缪的先做到位,未来的一代元老们总有一天会留下“瓜分国有财产”这样的名声。未来的归化民们,不会像现在的归化民那样,因为有着近乎再造之恩的感激,而对待元老院的怀着朴素真挚的忠诚。不过随着生产力的提高,整个社会的生活水平和文化水平的上升,他们迟早会“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到那个时候,元老院的伟光正形象势必会被破坏。
不要小看伟光正的形象:自古以来一个政府最需要维护的就是自己的合法性,古代君主个个自称天授神权,现代国家一不自称代表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元老院建立的国家自然也不能例外。
不知道有多少元老已经意识到了?叶雨茗怀着复杂的感情想到。
二人就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又写了几点备忘,一直谈到将近十点才散――这在临高已经是很晚了。
当吴南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在初晴的服侍下吴南海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宽松的棉睡衣来到客厅坐好,初晴也穿着在家的居家长睡裙。电灯开着,吴南海打开皮面圣经说道:“来,今天我们来学习《出埃及记》二十章一到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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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苦苦三年半,一夜又回到了解放前呀。”李炎笑嘻嘻的对着江山说道,手里还拿着刚刚收到的电文。
“这话和你的表情对不起号来啊。”江山放下手中的文件,想了想最近大明处呈报的各种报告,“怎么?吴明晋升官了?”
“江局果然运筹帷幄……”李炎笑着点点头,“正是!”
根据广州发来的电文,吴明晋因为任期已满,考绩卓异,已经升授雷州通判。
以吴明晋的考绩来说,他的确该升官了调任了。元老院和情报局都不太愿意这位优秀的合作者就此脱离他们的掌握,便把他和唐僧计划联系到了一起。
唐僧计划从开始策划到现在,已经用了将近三年时间,一直是情报系统的主要工作之一――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执委会和情报局内部都不断有人对这个计划提出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的置疑,但是想到能够直接控制一个深入官场的地方官,对搞情报的人来说还是颇有诱惑力的。
然而在筹划阶段“唐僧”的候选人就屡易其人,虽然他们始终把目光盯在落魄的读书人身上。但是他们很发现:要让落魄的读书人投靠自己不难,难得是让他们去当探子,心理障碍还是非常的大。
当探子始终是件不名誉,不上台面的事情,何况是去冒充一个朝廷官员!对于许多书生来说,大明的正统地位还没有被彻底的打破。
李炎觉得,与其让一个穷读书人战战兢兢的去冒充雷州知府,不如干脆扶植一个现成的官儿上位。他的想法得到了江山的认可。
在整个琼州来说,愿意抱元老院大腿的大明小官僚不少,吴明晋只能算是半推半就类的。不过托元老院的福,他的考绩最好,而且任期将满就要调动,作为人选来说比较合适。
唯一的缺点就是雷州知府是正四品,吴明晋只是正七品,按部就班他得先授通判,然后是同知,接着才能当知府。如果只是佐贰一类的辅佐官,对情报局来说就有些关痛痒了。
“其实我们有个办法可以让他速上位。”李炎在讨论会议上说道,“把‘唐僧’直接卖了就行了。”
第五十四节 卸任
“你是说,我们放任山贼去当知府,再去揭穿他?”王鼎问道。
“不错。原拦截山贼就是一件麻烦事,现在我们放手让他去干,等他接任之后我们再去揭穿他。”李炎说,“山贼杀死官员不算太稀罕,冒充官员就很少见了,老吴揭破他等于上任伊始就立下一功――能员二字已经是妥妥的了。”
“问题是他立功没什么价值,”王鼎说,“总不见得立刻就给他升官。我看不如让老吴用这个来威胁他,来个挟假知府以令雷州。”
江山摇头了:“山贼可以一走了之,凭什么来受你的挟制?要知道这事情一旦揭破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就算对方一时答应了,其中的变数也太多。不妥当。”
“我也是这个看法。”李炎说,“其实你应该这么想,一旦老吴揭破了假知府,知府这个位置不就空缺了?”
“吴明晋署理知府?大贰可是雷州同知啊!”
“不能让他暴病身亡么?”李炎淡淡说道,“现在还有谁能上?”
“不管是知府还是同知,朝廷总要派新官来接任的,不可能永远让老吴署理吧。”
“任命知府这件事要经过吏部,这里天高皇帝远,等往来牍办好,新任知府来上任,至少也过去一年了,至于同知嘛,雷州这地方向来是远州恶军,疫病流行,保不定半道上染病一命呜呼了……过得一年半年的,形式又和现在不一样了。”
“还有一个问题。”王鼎说,“万一时空已经没有那个山贼了呢?”他看了看众人,“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李炎说:“不管有没有这个山贼。反正1632年到任的雷州知府一定是假得。”
吴明晋望着眼前的内堂的庭院,一阵感慨涌上心头。
内堂的庭院里,秋日的阳光下草木依旧,只是自己已经很快要离开这里了。
要在二三年前,接到调任之命,他恐怕要连呼神佛祖宗保佑,忙不迭的收拾行李,带着一家子人赶紧打马而去。犹如小鸟之脱出囚笼。这几年,每年年末岁尾。给祖宗牌位上香的时候都默默祈祷能让他尽快离开临高这个是非之地――他连官也不想做了,只求能平平安安的回老家南直去。
然而现在,他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添了几分惆怅。
这几年,他在临高尸位素餐。开始还有些民间的官司料理,最近一年多,他简直就彻底被人遗忘了。除了王兆敏之外,吴亚、孙瑞伍等县里的佐杂官员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来拜访自己了。看他们的模样,大约在澳洲人手里混得都很不错,一个个满面红光,精气神十足。听说吴亚把家眷都给弄到临高来了。大有在此安家落户的意思。
和他们相比,吴明晋是落寞的。他不愿意为澳洲人出力做事,所以除了每个月去县咨议局坐坐,和地方上的缙绅说话话;每月主持县学的月考。安时祭祀之外几乎无事可做――等因奉此的公都是王师爷在做。他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这县衙的小天地里枯坐,要么读书课子,要么以诗词茶酒自娱,过着优哉游哉的“神仙”生活。除了王师爷之外。熊元老三五天也必会来拜访他一次,和他下下棋。喝喝酒。不时还馈赠一些礼物和“津贴”。
早先吴大令对熊元老的拜访是包含着警惕和不屑的。他知道熊卜佑的实际职务就是澳洲人的“县令”,而他的“衙门”就在县衙的隔壁,不用说还担负着监视自己的使命。有好几次,吴明晋都做好了被“毒死”的准备――特别是朝廷大军逼近的时候。
如今他的态度差不多已经软化光了。澳洲人大多是些幽默知趣的人,虽然言辞不免粗鄙,然而这几年他们在临高剿土匪,修水利,赈济百姓,鼓励工商,劝课农桑,兴教办学……临高一日千里,日新月异,硬是把个贫困荒芜的边陲小县弄成了琼州最富庶的县城。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出去走走,甚至可以走到过去他当县令从来不敢深入的南部山区,临高的变化有目共睹。他吴明晋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愿意昧着良心说话――澳洲人是地地道道的济世良才,治国高人。自己,乃至其他许多读书人,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说来也可笑,他在临高当县令,第一年的考绩不过“中中”,反倒是澳洲人来了,连着出了好几次大政绩,得了“卓异”。如今任满,升任雷州通判――这个官儿大约也是澳洲人活动得来的――吴明晋可不是傻子,大体知道现在雷州也在澳洲人的控制之下,自己能得雷州通判这个差事,而且还不待后任接印即可动身,县令由吴亚暂署。这显然是澳洲人的安排。至于目的大约不过出于“熟人好办事”的考虑罢了。自己只要在雷州任上继续“垂拱而治”,继续考绩“卓异”,任满升官大约也不成问题。
管家一路小跑着过来禀告:“老爷,一切都已经预备齐全,请老爷示下,是否启程?”
“王师爷上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