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738节
索普一听,这是要招安的意思啊。当下耐心听下去。
“……诸位都是华夏苗裔,炎黄一脉。驾铁船冲破万里波涛回归母邦,都是忠贞可嘉之士。若能歇息刀兵,为朝廷效力。自然前程如锦……”
常青云带来的果然是招安的讯息!索普心想,这倒也不算新鲜。熊文灿此人就是靠招安“巨渠”起家的,作为两广最大的“海寇”,说他不动这个脑筋是不可能的。
原本打算将两广的军务整顿之后再徐徐图之,但是昨天码头上的冲突却使得他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真髡在广州是不稀罕的,光明正大的就有好几位在城里出入场合,和官吏商贾们周旋往来。然而这里是肇庆,两广的兵家必争之地,真髡千里迢迢的深入此地,居心何在就不必说了。
熊文灿的能力有限,自知之明还是有得。当年他以福建一省之里平不了郑芝龙,何况是比郑芝龙强大十倍以上,割据海南的髡贼!
髡贼的事迟早是掩不住的,现在东虏和流寇闹得凶,朝廷焦头烂额顾不上海南这档子事,若是等朝廷缓过劲来,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熊文灿深知如今朝廷已经是烂透了的,皇上要要励精图治,有力气使不出――或者说,用得不是地方。他深悉为官之道,知道自己想要继续在官场上混下去,绝不能跟着皇上去“励精图治”,那样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更何况,国事日艰,皇上急于求成,性情急躁,万一有个闪失,又不是一个有容人之度的君主……
只有尽量粉饰:只要自己任上不闹出事来,这官才能太太平平的做下去。
郑芝龙的覆灭对他来说是很大一个打击。他虽然对郑芝龙集团是抱着着“以贼攻贼”的利用态度,但是郑芝龙受抚之后在剿灭其他海盗还是很卖力的,双方可以说是达成了“双赢”。熊文灿能荣升两广,郑芝龙的“表现”功不可没。
郑芝龙的覆灭也等于宣告了髡贼成了东南沿海最大的“巨寇”,也使得了熊文灿过去指定的“以贼制贼”,让闽粤海域的海主们互相制约的方略彻底破产。髡贼作为后起之秀,不但轻易击灭了郑芝龙的主力,还迫降了刘香的人马。原本熊文灿已经和刘香几乎达成招安的协议,结果被髡贼的船队在潮汕几次武装游行便破坏了。
这么一来,两广最大的海上势力髡贼便成了熊督最关心的对象,他已经从去过临高的商人们口中了解了不少海南的情况,又派遣过探子去过,结果是有喜有忧。
忧得是髡贼在海南已经是俨然敌国,公然自称大宋,征税练兵肆无忌惮。朝廷的衙门官员形同摆设。最关键的一点是澳洲人表现出来的巨大胃口多少有点让他害怕。
所谓巨大的胃口,不是“当皇帝”――这种口号不值一提,荒年几百个贫苦农民拿着锄头造反,喊几句“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那是常事,也没人当回事。
问题是这伙澳洲人有这个实力却又不急于这么做。按照熊文灿的经验,能拉起几千人马,攻下几座县城的队伍,首领不说马上称帝,称王那是肯定的了。然而髡贼明明有上万人马,东南沿海上首屈一指的大船队,却什么都不做,连朝廷的官儿都还让他们待在衙门里混日子――这就让熊文灿踌躇了:这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可是本朝太祖的龙兴时的宗旨。
喜得是髡贼现在盘踞海南,形同割据,不过赋税尚且完纳,朝廷政令亦能上传下达,说明髡贼尚无自立作乱之心,招安尚有可能。
如果能够招安髡贼,对于已经焦头烂额的朝廷来说,便是去了一个大患――广东作为朝廷仅有的几个饷源地,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自己绥靖地方,便是大功一件。
自然,以熊文灿的见识,他是很清楚这伙髡贼绝非池中物,根本不是高官厚禄之类的东西可以圈住的,迟早他们会举旗造反――不过,那起码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自己未必还在这肇庆主持两广军务了。
所以他决定这次不惜代价的招抚这股“巨渠”,来换取一时的平安。至于将来如何,将来再说便是。
常青云提出的招抚条件十分优厚:只要接受招安,朝廷即在海南设琼山副总兵。任命文德嗣或者马千瞩任副总兵,他二人不愿任官职的,亦可指定其他真髡担任;广东官府一次性发给伏波军恩赏银三万两;伏波军中可选一千人列册为官兵,由朝廷按月发给军饷;澳洲人可以继续在海南驻扎,除了应缴税赋、地方官吏任免和驿传之外,其余官府均不过问。至于澳洲人出入广州亦可自便。
索普心想好家伙,这等于是全面承认既成事实了!算是彻底过了明路。他很清楚,要是在几年前,这条件恐怕还是可以一谈的,只是现在海南岛对于元老院来说,正如过小的衣服对于一个正在发育中的少年。海南在发展工业上的许多先天瓶颈开始暴露,元老院对广东已经存着势在必得之势,这种情势下怕是没什么人会和谈招安的问题了。
索普微微摇头:“虽说此事我一人不能做主,不过熊大人的好意恐怕元老院只能是心领了。”
常青云是在临高待过的,有这个结果他并未觉得诧异,只是索普的这一表态令他心一沉,颤声道:“这么说,元老院是要……”
索普点头:“既然熊大人投我以木瓜,我等自然亦报之以琼瑶,请常先生转告熊大人:两广不但澳热,且多瘴气,非平安居官之所。且闻得今年的广东天象有异,恐有百年不遇的大雪严寒。我等祈求大人能万事平安,加官进爵。”
常青云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多谢诸位首长的好意。”(未完待续)
第一节 全体大会
百仞城元老院会堂里,此刻已经是人头攒动。可以容纳六百人的露天坐席上大部分已经有了人。
所谓的元老院会堂,就是当初登陆伊始修筑的露天电影院。虽然后来又加以多次修缮改建,加了一个简易顶棚,免除了风吹日晒之苦。即使如此这里比起东门市新近落成的室内体育馆还是堪称寒酸。
由于已经制定了临高的行政区和元老居住区要往老县城搬迁的方案,百仞城的建筑已经不再扩建改建,将就着继续用。
不过,此地毕竟在百仞城内,是元老们最感到最安心的地方,此刻特侦队和警备营控制着每一个入口。整个百仞城里一个归化民都没有。连元老们的秘书、女仆也都暂时离开了这里。整个百仞城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元老们在这会场里高谈阔论。
虽说会场简陋,布置的却是很是隆重。主席台中央照壁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红黄相间的木制星拳国徽,两侧悬挂着两面巨大的蓝色启明星国旗,为了体现元老“人人平等”,在议长钱水廷的提议下,不设大会主席团,所以偌大个舞台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缅甸柚木演讲台――在巨大的背景照壁下显得很渺小。
主席台前照例摆满了鲜花和绿叶盆栽,气相峥嵘。
萧子山坐在第一排的会议席上,一面和周围的元老打哈哈,一面偷眼看刚刚送来的正式出席名单,看着眼前这些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名字,别有一股滋味在心头。
目前的全体522名元老中有456人出席了全体大会。这个比例已经是非常高了。随着地盘的扩大,元老们被分散到中国沿海的各个地区。仅仅在海南岛上,目前分散在各县工作的元老就有二十几人。召集全体元老起来变得愈来愈困难。军队、通讯和重要工业企业里亦不能离开元老的监督指导。至于情报系统深入大明的几位。他们的具体坐标位置还是一个多月前的。
为了出席这次大会,很多外派的元老提前一个月将手头的事情移交,再搭乘办公厅派出的特别输送船只返回临高。连一些以家属身份穿越过来,以往很少参加大会的“受赡养人员”元老也被动员出来开会了。这些大多已经跨入老年的妇女这会正聚在一起打毛线的打毛线,做鞋子的做鞋子,自顾自的聊天,互相比划着手里的活计:几乎全是婴幼儿的衣服鞋帽。
真是熟悉的场景啊。萧子山默默的想着,忽然有人问:“主任,你喝茶还是格瓦斯吗?”
他一惊。抬起头来一看是李元元,正提着个大水壶挨桌子给元老们加水――全体大会属于绝密,归化民一个也不许出席,连带着服务工作也是元老自己干。
“我――还是来茶吧,幸苦你了。”
“瞧您说的,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嘛!”李元元俏皮的笑了笑,却再也没有当初在总务组忙碌时候的青春活泼的可爱样了――她已经三十了,孩子都生了三个了。
萧子山想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面孔,当年还算是小伙子。如今是往中年人迈进了。真是年岁不饶人啊。咱们的宏图伟业也的确得赶紧一点了。
“我好想再干五百年”这歌词,当初他是极其鄙夷的,此刻他倒是觉得写词的人很聪明,非常理解人性。把上位者对权位和“宏图伟业”的迷恋描画的栩栩如生。相比之社会与科技的进步。人的一生真是太短暂了……
他的目光转到了另一边,那是几张年轻的面孔,这是今年刚刚成年的元老。林子琪正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萧子山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们扎堆讲话,看起来满脸都是对“老家伙”们的不屑一顾。
这些d日时还是孩子的“元一代”们用不了几年就会成长为下一代元老的中坚。他们不仅年轻。来自旧时空的自带席位的身份也使得他们拥有在本时空出生的弟弟妹妹们无法比拟的优势。在许多元老的意识里,这些孩子是真正的“自己人”。
到底还是自家的孩子看着放心呀。萧子山想。咱们也不能免俗。
这边李元元已经把最新的签到统计数据送了过来。萧子山看了看,签到序列号已经到了四百四十八,还有八个人有五个是请了假,另三个还没有联系上。
这个出席比例已经足够高了,本次大会召开前的筹备会议上,就提出要让尽量多得元老出席会议,而不是简单的凑一个三分之二多数。
元老院之所以对这次会议如此的重视,是因为会议上将讨论一系列大政方针,有的还相当敏感,属于在bbs上长期撕逼迫未有定论的。现在盘子大了,各种矛盾和问题日益突出,不能再这么含糊其辞的混下去了。必然得有一个结论。人不聚全了,政策的合法性就无法得到保证。为此,还专门对无法亲临现场也没法及时得到文件的外派元老进行无线电播送,以便他们能够及时的知晓会议的进程和讨论内容。同时能够通过无线电进行投票。
不过,要保证无线电放送信息的可靠性可是个问题。萧子山为此和电信公司的李运兴讨论了很久,到底是现场直播还是时候发送长篇电报?最后决定是海南本岛采用语音现场直播,本岛和在临高附近海域执勤的海军主力战舰上的元老收听会议实况,其他地方的元老则等会议讨论结束之后拍发会议讨论简报。
列入会议议程的议案提案有上百件,不过对于多数元老来说,核心的讨论只有三件事:第一,现行的元老院-执委会体系是否要改革?怎么改?第二,大陆攻略展开之后,在广东执行什么样的土地和民政政策?第三,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具体安排。
对于那些政治上有想法和在行政部门工作的元老来说,第一点是他们最关心的议题。采取什么样的政治体制和权力分配机制,将会影响到他们未来国家里的权力大小;而在工农业实业部门供职的元老们则对第三点更感兴趣,理由是一样的,产业布局和投资的重点将影响到他们供职的行业的地位高低,也就间接影响了他们在元老院中的发言权。
这两拨人都准备这大把的资料来论证自己的意见。至于第二点,是那些有志于出任地方长官的元老们感兴趣的议题。虽然广州市长的职务已经定了下来,但是整个广东城市可多得去了,有志于当一方诸侯的人大可选一块地方当自留田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各种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