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791节
“差额太小了。从铸币的角度来说是亏本的。”程栋解释说10分和20分面值上只差一倍,且不说铸造成本的差异微乎其微,单就币材成本来说。2个10分硬币的成本反而高出1个20分的硬币。
民国时代的广东大量发行银毫,面值有20分、10分和5分的。但是大量铸造流通的就是所谓的双毫,后两种因为成本高。易损耗,发行不多,使用更少。
“如果一味缩减币材的成本,银币成色就会太差,银币要是成色差到5成以下,实话说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看不如发行10分的铜元。这样成本上就过得去了。铜元可以用黄铜做,再掺入少量的铅。含铜量可以控制在60%。”
“辅币的需求量可是惊人的,得用多少铜才能满足需求……”‘
“我们本身就有等额的纸币发行的嘛,铜币少发。纸币多发就是了。”
单论铜材的储备,企划院的数量倒不在少数,这几年近乎变态的收集铜材,使得企划院储存了相当可观的铜材。不过,由于电力、制冷、通讯和一部分机械工业上的需求,铜材没法说宽裕。更何况铸造银币本身就要消耗大量的铜。
“备忘录里还提出要电解银、电解铜,咱们的产能就更难以满足了。”
“要是现在电管够的话,我倒也不反对用广泛使用电解银、铜,毕竟电解有色金属之后。阳极泥中会有很多我们平时难以获取的稀有金属。不过现在咱们的电力缺口还是很大的,紫铜满足电力工业还不太够……”冶金部门的元老面带难色。
接着又有元老提出硬币上没有发行机构,似乎有所不妥。虽说现代硬币上一般是既不压制国号,也不压制发行银行的。不过在本时空似乎还是应该加上的相应的记号。
“我有个意见:眼下s.p.q.m.别说中国人不知道是啥意思,就是外国人也不明白。西班牙硬币好歹也有个造币厂的缩写。咱们这硬币就算不加上国号,起码也得有个发行银行。让大家知道之后这钱是哪里造得才好。”
王瑞相提议道:“每次都用硬质合金的刀具刻模具实在太浪费了。咱们的自产刀具可是短板。不但产量低,质量也差。寿命特别短。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用硬质合金的刀具刻铜,做好硬币的母版。电铸一次正好作出阴阳面相对应的模具,然后只要用这母版不断的做电铸就可以了。毕竟化学电池和金属比合金刀具好弄。”
王洛宾摇头:“一个模要用很久的。你那种工艺,成本极高,效率极低,模具面太容易崩损,尤其对着钢铁材料的时候,冲头凹模自身的基体又容易变形――强度不足。再说咱们要搞工业,刀具合金这关一定要过的,没得绕,而且越快越好。做不好没关系,多做多试,我们现在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最终决定修改钱币规格以符合“标准化”思路。另外在硬币上加上发行银行:元老院中央储备银行。至于所用的币材,也不再规定非得电解银、铜了。只规定币材必须是99%纯度。另外决定将原先的25分面额改为20分面额,至于10分铸币暂不开铸,目前只发行纸币。
“大概多久可以作出成品来?”程栋见大致已经取得了一致意见,问道。
“设备齐全的话,两周搞定出样。倒是之后调整要些时间。我看一个月足够了。”梁信说道,“就是不知道币材能不能充分供给。”
“这个你放心。”程栋说,“实行新币制的事情一定下来,我们就会开始改铸我们手里所有的存货白银,统一铸成99%银条,每条1kg。我就是不知道造币厂的月生产能力有多大。”
“设计能力是日产4万枚各种硬币。”梁信说,“如果全力生产,日产8万枚也能做到。全看币材是否充裕。这个数字其实很低了,20世纪初的南京造币厂每日就可以生产12万元袁大头,加班加点的话生产能力可以翻一倍。”
“120万枚的月产量,以我们的白银库存,生产一个月就得停工。”程栋暗暗心惊,企划院仓库里所有的白银库存,不计成色也只有70万两(37克两)。就算重新熔炼再加上掺入的铜、锌等材料,也就是一个月的产量。
120万枚各种硬币,不知道是否能满足市面上的流通需求?元老院的货币改革,说白了就是“废两改元”,是对过去的秤量白银+铜钱本位货币的一次巨大冲击。广东的市面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出现“货币战争”之类的金融斗争,他心里完全没底。
他特别担心的是有人会囤积银元,或者更糟,铸造出来的银元根本不能满足流通的需求。财政省能投入市面上的银元数量是有限的。虽然可以从战利品中获得补充,但是对广东各级官府的银库不能抱以太大的期望。至于赋税收入,那得到夏季才有。
财政省的诸位元老,其实都指望着“打土豪”。但是这收入是完全没法预估的。
会议就在程栋的忧心忡忡中结束了。会后,以梁信为首的几位机械口的元老就立刻动手开始制作模具。
考虑到香港厂即缺少足够的归化民技工,设备和材料也不如临高齐全。所以几种硬币的钢模都是在临高制造的,再装入专门的箱子由梁信带去香港造币厂。
香港造币厂就设在中环附近,这个新厂暂时由梁信负责,待到正式投产之后再移交给财政省。按照编制,造币厂厂长和会计主任由财政省币制局派任。工厂里设总务和生产两科。总务科设有庶务室、出纳室、物料库、煤仓、币材库和校准所。另由财政省雇用,国家警察派出的请愿警在厂警卫。铸造科设有技术室,下面设有动力、熔炼、轧片、冲压、抛光、酸洗、模具、秤量、印花等各个车间。虽然每个车间的规模都不大,但是也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香港造币厂除少数力工之外,几乎全是技术工人,都是由元老院自己培养的。由于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之造币厂特殊的工作。所以挑选工人十分慎重,不但技术要达标,政治评级要高,还得家世清白,有直系亲属在临高生活。无牵无挂的一律不要。
梁信到了香港之后,立刻开始整备机器设备,训练工人熟悉流程,等待币材一到就开工。铸造硬币最大的难点是制模,制出合格的模具之后,制造硬币本身并无多少技术难度,可以说任何一个机械加工企业,只要有一定吨位的冲床都能制造硬币。
没多久,第一批币材被运到了香港,这是冶金口专门为造币厂熔炼的,是纯度99%的1kg金属条。除了白银和紫铜之外,另有少量的锌条。加入锌是为了提高硬币的耐磨性
送来的币材按照铸造的品种按比例投入专门的坩锅,在反射炉内进行熔炼。按照常理说这样的熔炼应该是用电炉。使用坩锅熔炼的话至少也得上焦炭作为燃料。现在梁信即没有电炉,也缺少焦炭,只能用优质的鸿基无烟煤来代替了。好在反射炉和鼓风机的运用也能提供足够的熔炼合金的温度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节 江面救人
在进行熔炼的时候,由工人不断的用搅棒对坩锅内的合金溶液进行搅拌混合。确认混合熔炼均匀之后,再将溶液倾入钢制的模具,制成用来制币的银板条。
由于银比铜、锌的质量都要大,所以在混合熔炼的时候容易造成白银沉底,其他金属上浮的情况。如果没有充分混合,容易造成第一条含银量不足,而最后一条含银量偏高。所以每一炉铸出的银条第一条的末端和最后一条的上端磨取少量粉末送去化验,以确保银条的成风比例一致。
铸造出来的银板条还不能作为冲压材料,它只是铸件,还没有经过“锻造”的工艺。成品的板条被送到轧片车间,轧成一定尺寸用来冲压的板材。相比起高温高压下处理钢板来说,把延展性良好的银合金做成厚度均匀、外表平整的板材对现在的临高工业体系来说已经算不得一回事了。
接下来是冲压。用冲压机将板材冲出一个个圆形的光板,这就是各种硬币的胚了。冲压剩下的边角料回收之后重新熔炼,压成新的板材。
冲压得到的银饼坯用光边机打磨除去毛刺,再送入酸洗车间清洗除去油污。
冲洗打磨完成的光板被整齐地码入卷边机中。这种机器将一个个光板按住,然后对光板的边缘进行强行挤压,使其形成一道突缘。这道突缘在后世的硬币上十分常见,可以保护硬币图案不被磨损。当然,这种设计在这个时空内是十分先进的。造币厂在卷边时还压上细微的花纹。正常使用的话,花纹的磨损是肉眼难以察觉的。但是一旦被人用锉刀挫过立刻就会出现痕迹,这是为了遏制本时空非常流行的“剪边”把戏。
卷边完成的光板币胚被一个个放入压制机中。压制机装配着钢质的硬币模具。银饼坯就被冲压成硬币了。
压制出来的硬币还需要经过一道秤重手续。冲压硬币的一个特性就是重量的精确性。但是在实际生产中,很难做到每一枚硬币的重量完全相等。这就需要控制公差值。
工业口和金融口经过讨论,认为以他们的目前的技术能力,公差可以控制在3‰以内。硬币在专门的连续秤重机上进行秤重。秤重机的原理类似天平,硬币落在机台上之后砝码晃动在一定值之内,硬币就会不断的流下出口,一旦超过公差,晃动幅度就会打开另一个盖板将硬币排出。
压制好的硬币在由人检验后再次擦洗干净。以百枚一包用桑皮纸包装密封打上财政省的戳,随后被放入坚固的钱箱内封起来。送往中央储备行设在香港的金库里,等候动用。
仲春时节的广州,冬意未尽,尚有余寒。一场凄风苦雨方驻,空中仍是阴云密布,让人心里平添三分抑郁。
此刻,在珠江入海口的狮子洋上,一艘喷烟吐雾的澳式自行船正在溯流而上。船舷边,孟贤望着阴沉沉的江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d日后的第七年,西元1635年。即使按照大明通行的大统历,时间也已经跨入了崇祯八年。
自崇祯元年起,大明北方灾异不断。崇祯元年大旱,三年大饥,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从中原至西北。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百姓流离失所。饿殍盈野。陕西巡按马懋才在《备陈大饥疏》上说,百姓争食山中的蓬草,蓬草吃完,剥树皮吃,树皮吃完,只能吃观音土,最后腹胀而死。
辽东的后金又连年寇边,朝廷对灾区不仅没有赈济,反而要变本加厉征税。官逼民反,无数活不下去的饥民揭竿而起,北方遍地烟尘,糜烂千里,生民涂炭。
崇祯六年十一月,西北农民军大批渡过黄河,杀入河南地区。
崇祯七年七月,后金二次入塞,蹂躏宣府、大同一带。
崇祯八年正月,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革里眼、混十万、九条龙、左金王、改世王、横天王、顺天王、过天星、射塌天等十三家七十二营农民军聚会荥阳,高迎祥部将李自成提出“分兵定向、四路攻战”之方略。之后,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率部南下凤阳,掘了大明皇室的祖坟,焚毁朱元璋曾经出家的皇觉寺,杀宦官六十余人,斩中都守将朱国相,掳走无数奇珍异宝。朝廷上下举国震惊,朝野不少有识之士都在暗暗叹息:这大明朝怕是要完。
随着大批的流民、缙绅、富户向南方逃难,和谐太平的广州城反倒增添了一份畸形的繁荣。元老院的产业紫明楼、紫诚记、大世界等生意兴隆。同时,一批批生计无着的难民被海船运往临高,享受元老院的雨露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