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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183节

“你是说纸币还是金属货币,银本位,金本位之类?”

“对。”

“我对这个可不懂了。”邬德知道文主席对货币制度一定有他自己的研究,他对此所知不多,还是少说为妙,“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个人看法,服从执委会的安排。”

文德嗣和邬德分手之后,决定去一次玻璃厂看看玻璃试制的近况。这家玻璃厂是在年前完成基建工程的。郭逸从广州已经发来了多次电报,催促穿越工业能够尽快供货――老是卖丰城轮上的库存不是办法,而且他们对诸彩老和刘香开出了的和谈筹码也是玻璃。闹半天造不出来不但是一个笑话,还很影响声誉。除了贸易,化工部门未来对玻璃的需求也很大――毕竟这是唯一一种他们有把握制造,能耐受多数化学品腐蚀的材料。化工部门还指望着用玻璃制造反应釜、容器和各种管道。从十二月二十三开始,从化工、机械和冶金各个专业组抽调出专业人员,由季思退任组长的玻璃攻关小组就开始试制了。

制造玻璃的第一个要求是有耐高温的坩锅。攻关小组用的坩锅是从21世纪带来的――虽然季思退知道用苦卤中的氯化镁可以造出耐高温的坩锅,中国古代的冶炼匠人也能制造,他记得山西阳城县有座明末修建的古城堡砥汨堡,它的围墙就是用附近的冶铁重镇润城镇的丢弃的废坩锅做建筑材料的。但是制造坩锅毕竟也是专门的技术,技术掌握不好的话,在使用中很容易爆炸。当年吴运铎就曾经遇到过自制坩锅屡次爆炸的问题。直到最后找到了一名专门的匠人学到的技术才算过关。穿越众里显然不可能有人会造坩锅,而且临高也不是什么冶炼重镇,找到当地匠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特意带了一批大大小小不同的坩锅来应急用。

造玻璃的坩锅是闭口的,之所以要闭口,是防止在冶炼过程中玻璃液被煤烟污染。至于原料则是石英砂、生石灰和纯碱。

石英砂在临高是颇为富裕的矿产,很容易就获得了大量优质的原料,简单的选拣和洗涤之后就可以备用了。

至于纯碱,穿越者们暂时还没纯碱制造能力,但是他们有二种可以应急的办法。一种是用草木灰来代替。这是相当古老的工艺,欧洲国家在很长时间里都使用这种原料。炼制玻璃的草木灰以海草灰为最好。在临高显然最不缺少的就是海产品了。

第二个办法则是用土法上马吕布兰制碱法,他们手里有从广州买来的芒硝,经过加热脱水之后,将石灰石、木炭按比例混合后放入坩锅用高温烧制,炼制出来的东西用磨盘磨细,放在水中搅拌溶解之后,再滤出碱卤水,蒸发干净就能得到纯碱。

季思退考虑到第二种办法过于费事,决定还是采取第一种海草灰的做法。这种做法欧洲用了几百年,他们来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海军的化学、机械爱好者李迪带着人到海边去大量的捞海草,晒干之后就地烧成草木灰,再用木桶运回来。

在李迪收集草木灰的时候,梅晚把他最好的泥瓦匠都派来了。他们的任务是造一组玻璃炉,这种方法很古老,16~17世纪就已经投入使用,好处是简单易行,冶炼不需要太高的温度。

第一座炉是材料烧结炉,这是一座有拱顶的炉子,分燃烧室和烧结室,玻璃的原料在这个炉内烧结成玻璃熔块。

第二座炉是圆形的,由三个室构成。低室是用来加火燃烧的,中间室的外墙上开有6个拱形口,用来放入玻璃坩锅的,坩锅放入之后就把这些口用土堵住,只留一个小口。中间室的顶部中央是个方形的小开口,热量可以从这个开口流入最高室,最高室后面有一个开口,后面是陶制的退火坑道,玻璃制品完成后就放在这里逐渐冷却退火。

当然,在这个各行各业什么人士都有的团体中,任何设计都会得到无数的改进意见。这座玻璃炉在构造上,内膛砖和炉外砖之间就加砌了一层硅藻土保温砖,这使得炉壁厚度大为增加,但是起到的保温效果能大量的节约燃料。

考虑到炼制玻璃的温度至少在1200c之上,虽然他们从技术文献上得知道,这种形制的玻璃炉并不需要预热室之类的东西,但是季思退等人从保证一定可用的角度出发,还是在圆形炉的顶部中央的最高室外加了一个陶瓷管道,将排放的热空气导入预热室,供应鼓风机进行热鼓风之用。

完成了这个改进版本的玻璃炉之后,化工组和机械组联合开始烧制玻璃试验。第一次烧制过程长达10个小时,最后坩锅里的固体原材料终于成了黏糊糊的玻璃浆。大家马上开始试吹,结果吹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什么模样的都有。

“这东西哪能卖啊?”萧白朗看到眼前这些形状迥异,气泡很多,颜色也发绿的玻璃器感叹起来。

“气泡可以用搅拌法来解决,至于颜色,只要能加入二氧化锰就能透明。”李迪胸有成竹,“不过大伙的吹制水平实在太烂了。得多练习练习。”

“二氧化锰,你给变一个出来?”萧白朗不满的说。

“就知道有这么回事情嘛。”李迪也的确不知道他们上哪里去找这个二氧化锰。

“好吧,其实不需要什么二氧化锰,”季思退说,“它起得就是氧化剂的作用,不一定得二氧化锰,硝酸钾也是一种氧化剂,加这个进行了”

所谓硝酸钾也就是硝石,这东西他们还有不少。再尝试了几次之后,玻璃试验组终于在除夕前一天做出了无色的玻璃。这一成让工业部门的许多人欢呼:穿越神器――玻璃,诞生了!

第一百五十节 试制

第一百五十节 试制

但是这穿越神器还有些缺憾,玻璃中含有大量的细微气泡,密密麻麻――虽然不影响使用,却严重影响外观。

实际上真正的彻底无色、透明的玻璃制品,在17世纪的任何时空里都是不存在的。早期玻璃制品有偏色和气泡都是常见的现象。即使现代的玻璃制品,也并非绝对不含气泡,只不过数量极少不易察觉而已。对于见惯了现代玻璃器晶莹透明的穿越众来说,眼前的的原料还是略显粗糙了。

于是下一步的工作就转入到脱去气泡的工作中去了。脱去气泡,在玻璃业中术语叫“澄清”,有人模模糊糊的记得,澄清是要加入澄清剂的。但是没人知道具体澄清剂是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记得搅拌也是去除气泡的工艺,二者或许可以结合起来使用。

人们隐约记得,砒霜似乎是一种澄清剂。这种剧毒药品在任何时空都很难到手。好在以前郭逸按照农业部门的要求,早就把广州城的砒霜搜购一空了――吴南海本打算是用它来浸种用。

所谓砒霜澄清,是向玻璃液中加砒霜,当砒霜进入玻璃液后,由于高温而生成蒸汽,这些砷蒸气在玻璃浆中是以大气泡的方式存在的,大气泡在搅拌玻璃浆的过程中会逐渐吸收分散在周围的小气泡,最终将小气泡带走。

这种方法的确是可行的,但是灼热的玻璃液中加入砒霜,升华成剧毒的砷蒸气,工艺过程中的污染实在太恐怖了。玻璃攻关小组领了几个口罩和防毒面具,开始了第一次试验。

玻璃液融化之后,玻璃工们的人先扔了一些研碎的硝石到坩埚里面去进行脱色。然后开始不停地对玻璃浆进行搅拌,坩锅的是有盖子的,搅拌的钢钎只能通过盖子上的洞进行,非常费力,不一会就累得人满头大汗。每搅拌一个小时,就放些砒霜进去,同时继续搅拌。

最终获得的玻璃相当的澄清,但是原料的消耗实在让人乍舌――用掉了差不多整整一公斤砒霜。

一公斤的砒霜,全广州城药店里的砒霜都没来也没五六公斤。按这个效率生产,他们还得建立一个砒霜工业才能支持玻璃产业的大规模生产。

显然这个办法极不经济。群策群力的出谋划策之后,又有人提出了过去从小说里看来的一种澄清法:水泡木强迫沸腾法。――用钢钎将水泡木强行插入玻璃液中,使其沸腾,带走其中的气泡。

这个所谓的水泡木倒是比砒霜好找。博铺岸边泡烂的木头多得很,赶紧去找一些来。用钢钎戳着狠狠的往玻璃液里按了下去。

当时的情况据在场者说就好像放了烟花一样,红热的玻璃液顿时飞炸开,喷得到处都是,幸亏在场的人都穿着炼钢工人的石棉防护服,否则就要有人进医院了。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被大家批斗半小时,当然他是很委屈的――这个又不是他捏造出来的。不过生产工艺并非仅仅靠简单的描述就能模仿出来,既然没有资料详细说明这个工艺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只能暂时停止继续试验了。

如此折腾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有人从“大图书馆”里的超星电子书中找到了一本玻璃制造手册,查询到了如何去除气泡的工艺:首先是加入澄清剂――砒霜的确是可以的,其实食盐也能用,加入之后再结合搅拌。

搅拌也不仅仅是拿着钢钎去搅就可以了。而要在玻璃坩锅内放入搅拌器,这是一个用耐火泥制成的中空的圆筒,用一根带钩子的钢钎操作在玻璃液内移动。只要搅拌的时间足够长,不仅绝大多数气泡能够消失,玻璃液中的条纹和结石也终将全部消失,玻璃液就会变得完全匀称透明――早期的光学玻璃就是采取这个方法来制造的,用来制造商业级玻璃器当然更不在话下。

果然,按这样的操作方法操作再次将坩锅取出之后,玻璃液中的气泡几乎完全消失。整个玻璃液的黏稠度也减低了,玻璃液变得十分匀称,流动顺畅。这种玻璃甚至可以用来做要求不高的光学仪器的材料――比如眼镜。

年前,攻关小组解决了玻璃的脱色和澄清两大技术难关,为成功所鼓舞的小组工作人员们约定,过年不休息,连续攻关玻璃器的制造,为早日实现玻璃器生产的明代化做贡献。

文德嗣走进热气腾腾的玻璃厂工棚的时候,却发现多数人都没精打采蹲在工棚外扇扇子,玻璃炉还在散发着逼人的热气,工棚里的气温足够有三十七八度那么热。一会就大汗淋漓了。地当间的一个大筐里装满了砸碎的玻璃片,地上、操作台上,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玻璃器,有的勉强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杯子或者瓶子。

季思退没精打采的告诉他,玻璃器的试制完全不成功――没有人有本事吹出一个合适的形状来。这些业余玻璃匠们从一大早开始就勤学苦练他们的吹玻璃技巧。翻遍了所有的资料都没找到教人如何吹玻璃的。唯一的线索是一部关于手工玻璃制作的纪录片,电视上的工人吹起来要什么有什么,他们则完全不得要领。不要说玻璃杯、玻璃碗、瓶子之类的器具,连类似器具的东西都没做出几个来。年初一一大早到现在,吹坏的东西已经装了几筐子了。

“文总,这事不好办。”季思退的脑门子上都是汗,这里炉火熊熊,加上怎么也出不了合格的玻璃器,把个化工组的组长急得直上火。

“不要着急么,计委的玻璃器库存还有很多,能顶一个阶段。”文德嗣比他还着急,还是故作镇定的安慰他。

“看人挑担不吃力。”季无声用上海话说了一句,“轮到我们自己了,怎么都搞不定。”

“也没其他办法,就是不断的试了,熟能生巧吧。”文德嗣也没啥其他的好说了――他对这行也是很陌生的。

一群人正长吁短叹的,门外来了李梅,一进门就笑容可掬的给大家拜年,又给大家分发许多用竹蔑编得小篓子――里面装得是槟榔。文德嗣知道这妇女福利社自从自行组织到槟榔的货源之后,就一天到晚在穿越众中推销这个嚼起来满嘴通红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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