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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842节

“师姐!”小伙子着急道,“……”

“小锁子,你不用劝了。”青霞下了决心,“我是这班子里的招牌,我不去卖解,钱来得慢,我们就更走不脱了。”

蒋锁嘀咕了几声,还想表示反对,但是屋子里其他人都展开了眉眼,他们出来走江湖卖艺为得就是讨口饭吃,难得这个地方买卖不错,要是台柱子不出场,光他们和几个小孩子怎么支撑得起场面?

第二天,一干人继续在打谷场上跑马卖解。广东这地方虽然自万历年以来天灾也有几次,大大小小的骚乱匪患此起彼伏,但是总体比北方中原好得多,百姓的日子还过得,农村很少娱乐活动,有大姑娘跑马卖解,不光是本地的镇民,临近村子乡民闲人,有空暇的时候也来瞧瞧热闹。第一天的生意就很不错。而且也无人来骚扰。

看到市面如此的号,大家都卯足了劲的表演。为了多打钱,青霞决定把一般不演的箭术业拿出来现一现。这是她家代代相传的本事,青霞虽然是女子,开不了太强的硬弓,但是一般的步弓射起来堪称百发百中,尤其是她有一手马上射金钱的本事,是她家的祖传的绝活。

这手本事一显,顿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四乡来观摩的人愈来愈多。镇上的几个乡勇教头看了也暗中称赞:说这是真功夫,不是花架势。

钱是打了不少,但是老爷子的病反而愈发沉重起来了。镇上的几个大夫都请遍了,杂七杂八的药也吃了不少,依然毫无起色。众人渐渐心焦起来――他们在这里待了快三个月了。跑马卖解卖上一个月就差不多了,现在只是靠着几手绝活拉暂时住了场子。在这样下去,很难维持生计。

正在彷徨无助之际,一个可怕的消息在镇上传开了:髡贼来了。

在虎门驻扎休整的陈海阳已经接到报告:官兵在乌涌重点设防,不但大修炮台还集结了重兵,所以他给支队长的指示是暂时不要进入省河范围――也就是说,不要经过乌涌。他准备在敌人的兵力集结的差不多之后再来一次一锅端的战斗,彻底摧毁广州的抵抗决心。

在此之前他下令巡航支队四面出击来进一步削弱广州士民官绅的士气。

巡航支队以英文字母排序。每个支队独立行动,尽管支队长都被授权允许独立展开行动包括军事进攻。但是陈海阳还是严令禁止任何支队未经许可进行灭村和集体屠杀。恩威并重是他的指导方针。为了确保支队不遭到败绩影响形象,每个支队被要求尽量采用和平的手段达到目的,而非单纯的军事行动。

文德嗣自告奋勇的带了一支支队深入珠江沿岸去了――尽管陈海阳对他的安危表示关切,但是文总很是勇敢的表示:这点危险算不得什么。

“怕死不革命嘛,在我们的事业当中不能仅仅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下指示,要真刀真枪的去和旧势力干!”文总豪情大发的在虎门的临时码头上对陈海阳等人说道。说罢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坐船走去。

他带领的d支队扯起风帆,在帆和船橹的推动下缓缓向上游驶去。

d支队由十艘舢板和五艘长龙组成。二百多名海兵和水手,还有十来个民事人员。带了一门火炮和若干工兵器材。长龙比较大,可以储存物资运载火炮。当然也能供人舒舒服服的睡觉。文德嗣的“旗舰”就设在一艘长龙上,不大的船舱经过精心的布置装修,安全指数和舒适度都相当高。

特遣队一共组建了6个支队,他们分头前往东莞、新安、顺德、香山、南海、番禹各县境内的乡镇,四处张贴布告,勒索“合理负担”。一时间广州全府震动。

许廷发的消极避战使得各支队在珠江内河近乎无人之境。各支队在熟悉水路的旧海盗人员的指引下,分头深入各处河道。旧海盗人员对周围的情况地形了如指掌,知道哪里的村镇富庶,哪里设防严密,乡勇凶悍敢战是“硬地”,哪里势单力孤是“软地”。

d支队的目标是顺德。支队沿河航行,向各村镇发出文告,到处建立“合理负担”制度,这种行动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澳洲人的威名之下多数村镇不敢抵抗支队,只能接受布告和“合理负担”。

凡是不予抵抗的村镇,支队不但没有骚扰勒索,而且一切征收物资使用人力全部支付现款,合理负担的额度也是很通情达理的,并没有超出村里的承受范围。有的还相当的轻。

d支队第一次遭遇抵抗发生在三扇。在要求被拒绝之后,文德嗣下令发动三扇村的进攻。长龙上架设的一门12磅榴弹炮很快在村民们修筑的竹篱笆上打开了一个宽达十几米的缺口,竹篱笆后面的乡勇们聚拢起来朝着缺口射出密如雨点的弓箭,企图阻止士兵们突破,期间几门土炮相继打响,不过因为距离尚远,没有打中任何人,士兵们从远处用米尼步枪和12磅山地榴朝着突破口猛烈轰击,很快就把聚集在竹篱笆后准备厮杀的乡勇们打得溃不成军,丢下了一地尸体。随后士兵们用随船携带的工兵专用轻便桥迅速在沟渠上架起通道,进入村庄。

三扇村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妇女老幼们争相逃跑,满地都是丢弃的鞋子、包袱和各种物件,但是原先保护村落的壕沟和竹篱笆阻挡了他们的逃走。d支队在几个出入口设下***线,将全村男女老幼全部堵在村内。

随后,在村里的打谷场召开了全村大会,村民们被驱赶到打谷场上听候发落。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四周的海兵和水手们一个个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或者举着大砍刀,刀光闪闪。

打谷场中间树起了一座村民们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一个宽宽的木框子,上面挂着一个个的绳圈。

被抓到的俘虏一个个萎靡不振的跪在一旁。其中不乏村中的头面人物,能够组织起团练的,都是有些身家的人物。多半身上有个功名,起码也是有钱有地的大户。

按照文德嗣的一贯思维,对抵抗是要进行严厉的处置的,但是这次进入珠江并非建立长期的根据地,处置过严反而容易激发当地百姓的抵抗意志。所对地方势力的抵抗是采取“适度惩罚,分化群众,打击豪强”这三方面来实施的。

作为抵抗澳洲人的报复,本村率领乡勇作战的团总、练头和乡勇教师除去已经被打死的、下落不明的之外,凡是被抓获的全部在全村村民面前绞死,同时没收其全部财产。至于普通人:百姓和勇丁们――民事宣传人员宣布,大家都是被财主大户们利用强迫的,所以这次收缴武器之后一概不问,以后再有攻击澳宋人员,拒绝接受合理负担的就要进行“更严厉的报复”。

即使是现在的报复也严厉的,死罪可免,活罪还是要受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三扇村最后由全体村民支付了相当于一千两银子的金银、布帛、稻米和其他财物。当然,给他们核定的的合理负担也按照三倍来计算。

d支队在三扇停留一晚之后,继续沿河前进。先后占领了马洲、三山和平洲,这些地方的村民知道了三扇的下场,没有一个敢于抵抗d支队。合理负担制度被很容易的建立起来。船上很快装满了收获的贡品。接着,d支队抵达了湾,砂湾地势对防御者有利,四周环水,树木茂密,当地村民还在沿岸修筑了堤岸,埋下了许多竹签。

d支队在砂湾前下锚过夜,第二天一早,文德嗣发现在砂湾沿岸已经密密麻麻的聚集的大量的乡勇,可谓刀枪如林,各种奇怪的旗帜在河岸上飘扬。

支队的船只刚一移动,砂湾的乡勇们便齐射排炮,十几门土炮一起开火声势惊人。烟雾笼罩了整个河岸,但是发射出来的炮子大多是铁钉、铁片、瓷器碎片和小石子。飞不出十几米就纷纷掉在河里,一点杀伤效果都没有。

长龙上的火炮和米尼步枪同时开火,瞬间就清扫了河岸上的防御阵地,随后在炮火的支援下,舢板载运着海兵向河岸边划去,岸上的乡勇们大声呐喊,胡乱的开着枪炮,但是很快他们就被米尼步枪准确的射击驱散了。当乡勇们发觉髡贼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开枪击中他们,而他们就算用大炮也打不到敌人,这个可怕的现实使得士气立刻动摇。接着一门土炮突然炸裂,十几个人伤亡。火炮炸膛的意外造成了砂湾乡勇的总崩溃。尽管率领乡勇的本地团总粱科发带着自家的家丁企图抵抗,但是他和他的家丁们很快被海兵的刺刀刺倒。随后被杀被俘的还有十多名各处村镇的团总、副团总、练头、乡勇教师等人。这些骨干人员当初为了鼓舞士气都站在前头,在溃败的时候大多没有跑掉。

d支队用了早晨的一个半小时就击溃了附近六个村镇联合派出的一千多乡勇,在击毙和俘虏了其中三分之一的人之后,砂湾和附近的村镇随后派人来表示屈服,不但按照每名俘虏一两银子的的价格赎取了俘虏,还缴纳了几千两银子的“赔偿”。文德嗣下令按照三扇的旧例,处决了一批被俘的充当团总、练头的当地绅士大户,没收了他们的浮财。对一般百姓既往不咎,而且作战中部队严守纪律,不劫掠不放火不***,纪律严明。这样宽严相济,区别对待的做法使得百姓们抵抗伏波军的兴趣大为减少。士绅大户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打武装抵抗的主意。

文德嗣率领支队在顺德境内的水道里横冲直撞的同时,石志奇带领的e支队在珠江主航道上纵横恣肆,如入无人之境。他连续焚毁了沿岸的多处河泊所、巡检司所之类官府机构,在连续攻占了企图抵抗伏波军的到滘、大汾两岛之后石志奇带领部队攻占了香山南面的一座县里正在修建的炮台,驱散了守卫炮台的数百乡勇,接着将炮台拆毁,随后兵临香山城下。尽管石志奇只有不到二百人,十几条船,被他的一路纵横无敌所震惊的香山县令迫于无奈,也因为县里被吓破了胆子的士绅们的竭力反对,最终放弃武装抵抗的打算。派出了几名士绅到他营中商量条件,最后以香山县交出五千两银子的赎城费换取了石志奇从城下退兵。这次的经验给了元老们新得认识――地方官在很多时候是愿意寻找委曲求全的方法的。

各个支队在珠江沿岸的行动都很顺利,即使发生了少量战斗伤亡也很轻微。支队长们秉承指示:绝不远离河道战斗――只要靠近河道,就能得到安装在长龙上的火炮的有效支援;不在当地村落过夜,宁可野营或者直接住宿在船上――后者是吸取工作队在儋州的教训。

石志奇返回了一次虎门――卸下了他在这次巡航中获得的战利品、俘虏和极少数的伤员。在重新装载物资,同时更换了部分人员的情况下,他率领支队向东莞县进发了。这一次,他的目标正是三良市。

第一百七十四节 珠江战役中的一段故事

第一百七十四节 珠江战役中的一段故事

赛青霞的卖解班子在这一打击下再次陷入了困境。接到髡贼已经抵达距离三良市不远的江面的消息使得整个三良市和周边地区陷入了恐慌状态,髡贼的恐怖和强大使得人们惶惶不可终日。连过中秋都没了兴致。当然也没有兴趣来看什么跑马卖解。不但赚不到钱作为旅费,还在不停的支出食宿和抓药的费用。整个班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眼看着镇上一片纷乱,许多村子的大户和士绅纷纷拖家带口的避难到三良市来,镇上的空房转眼就住满了,客栈也很快爆满。房价更是翻了十倍。客栈的老板有这样的大好赚钱机会,当然不愿意他们这十来个人还占着三四间房子外加一处马厩。当下给了他们最后通牒:从即日起涨房钱。不仅房钱涨,连栓马的马厩也得要算钱――这钱比以前的一间大北房还要贵几成。

“马厩也收房钱,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蒋锁愤愤不平道。

“规矩?这里的规矩是我定的,多少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求着住我的马厩呢。”客栈老板一脸油汗,满不在乎的说道――危机对某些人来说是机遇,对着客栈老板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发财机会让他五迷三道。如今谁要阻碍他赚这横财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管江娘和周叔如何的说好话恳求宽限几日,客栈老板就是一句话:要么从今天起按照新的价钱支付房费,要么收拾行李马上滚出去。

蒋锁少年气盛,还要和客栈理论,青霞知道和他们再说也无用,只好答应搬出去。

只是一时半会镇上已经挤满了人,没奈何间只好搬到了镇东的关帝庙中,这里已经挤满了四乡来避难的穷苦百姓。一行人勉强占据了一处廊下安顿了下来。

即不能卖解,又无法安神。青霞的爹病势虽没有恶化,却也不见好转。一行人困坐破庙,没有收入,渐渐得坐吃山空起来。人人唉声叹气――他们是真正的远客,在这里无亲无故,家乡远在中原。别说现在回转家乡,就是要去广州重振旗鼓都做不到了。

青霞的父亲病倒之后,青霞等于是班主。她的心情十分苦闷。整个班子除了他们父女,江娘、周叔和蒋锁之外,还有三个半桩孩子。都是一个村里的,此次还有点沾亲带故。这一班人的安危等于都压在她的身上。

她怕班里的人着急,每天依然天一亮就出去,在空地上打把子,练武,遛马。这匹蒙古马虽然不是神骏,却是她卖解时候的好伙伴。即使没有了马料,只在荒地上啃食野草,使得马匹很快就瘦了下去。这让她很是心疼。但是手里的钱一点一地啊难道少下去,别说买马料,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

青霞知道大家拿她当主心骨,自己不能公然的露出焦虑之色来,然而每天半夜醒来的时候总是暗中哭泣――卖艺原本过得就是苦中求生的日子,如今陷在这样的困境中使得她愈发感到前路茫茫。

江娘也暗***过主意:不管旅途的路费够不够,先离开了一片绝地再说,用手头几个钱雇一条船,大伙往广州方向走,能走多远就多远,换个太平点地方做生意,说不定还能赚几个钱维持路费开销一直走到广州。但是青霞害怕自己父亲经不起路上颠簸,而且髡贼逼近的消息也使得他们不敢轻易离开,生平一旦离开了寨墙的保护,半途中被髡贼抓了去。

团练局里,乡绅们一日三惊。本镇和附近村镇守望的乡勇们常常被一条船的突然出现或者附近来了几个打柴的外人就打起告警的锣声和鸣放号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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