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868节
张雨结结巴巴,不过普通话还算标准的播音通过电线传播到临高的许多地方的高音喇叭上。当然,在百仞城里的元老们立刻切断了高音喇叭的开关,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不过在其他地方,土著们饶有兴趣的聚集在高音喇叭下面,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个话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光这个话喇叭里能够传出声音就令他们着迷了。
“……少年儿童向文主席、陈部长和英雄的海军、陆军和海兵队战士献上鲜花……”
赵管家在账房里抽着烟,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听着县城里的高音喇叭的实况转播。临高县城里的高音喇叭已经逐渐成为县城里的一样具有重要影响力的设施。居民们也从惊讶,好奇到习以为常。大家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五点开始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和随之而来的高山岭报时台的准点报时。除了临时插播的紧急通知之外,播音从每天上午的五点到中午十二点,然后从下午四点到晚上的八点。大部分时间是播放音乐和戏曲,其他时间播放新闻、农业节目、供求消息、船只开航和到港之类的消息,也播放广告――当然投放的主要是澳洲人自己。
赵管家已经习惯了耳畔的这种喋喋不休,有时还会跟着音乐哼几声。他对正在播放的内容听不大明白,只知道大约是某个澳洲人的大官回来了,其他人在码头迎接之类的。他更感兴趣的是随后的地方戏曲栏目,会播所谓的“粤剧”――也就是所谓的广东大戏。赵管家不是临高土著,对用临高话演唱的木偶剧不甚了了。但是对广东大戏还是情有独钟的。当然澳洲人放得广东大戏和他听过得不大一样:最大的不同就是用的粤语演唱,而不是戏棚官话――这让他听起来更觉得顺耳愉悦,其次不但曲调唱腔有所不同,而且剧目要多得多,听起来亦愈加华丽圆润,比他少年时在广东听过的名角不知道好上多少。赵管家一直觉得很奇怪,难道澳洲也有人唱粤剧么?
他在账本上仔细的记下一笔笔的开销――这是身为管家的重要责任。刘府算不上什么特别有钱的人家,收租的土地也不算多,一年所得只能算是大概支应门户开销罢了。家里使唤着二三十个大小家奴,刘老爷还要托人从琼山广州买书买文房四宝;周济贫苦的百姓、士子、族人和亲戚;平日里还平时县里的士子、乡绅来拜访,必要的招待也少不了,而刘老爷每年还要去琼山、儋州等地,拜会下过去的师友……林林总总,开销是相当可观的。赵管家量入为出,好不容易才能勉强保持收支平衡,有时候免不了寅吃卯粮。直到最近一年,老爷在茉莉轩书院兼任山长,虽然不能常常到书院讲学,澳洲人还是每个月支300元流通券作为车马费。开始刘大霖拒绝这笔收入――这倒不是他要划清界限,实在是因为他当初声明过担任山长只是义务的。最近,在赵管家的一再诉苦家计开销困难之后才勉强允许收下这笔钱。
“若是家里有大事,恐怕就要卖地了。”赵管家把最近延请医生和抓药的开销记入账本。眉头紧蹙。这所谓的大事,就是刘老爷的后事。
最近一个多月来,刘老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渐渐得开始卧床不起了。虽然四处延医服药,医生还是从徐闻那边重金请来得――临高本地没有像样的医生,过去县里最好的大夫是润世堂的店东杨世祥,但是最近他去了安国,至于澳洲人开得医院,尽管听说过他们医术精妙,甚至能够开膛破肚的替人治病,但是这种名声对不是穷得走投无路或者病得要死,士绅们来说反而使他们望而却步。大家还是比较相信中医。
但是这重金请来的大夫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说了一通大家听不明白的话之后开了方子就走了。照着方子抓药吃了十几天并不见效,病势渐渐的重了起来。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这就要提前预备起后事了,一则是“冲喜”,二来也怕一旦病故毫无准备,会被别人笑话。为刘大霖办后事这笔开销从何而来就成了赵管家最近一直伤脑筋的事情。
以刘大霖在本县的声望地位,这个后事绝不能办得太寒酸――全县有头有脸的人都要来祭吊,太寒酸了没法交待,起码也得上一百多银子才能开销过去。
赵管家把账本上的数字算了又算,盘了又盘,也没有找到哪里能找出一笔闲钱来。刘家即没有有钱的亲戚可供借款,而且家训也绝对不许借钱。思来想去只有卖地了。但是刘家的土地原本就不多,临高的土地价格也不高。再卖掉一部分土地以后刘家的家计开销就会愈加吃力了。
“唉!”赵管家思量了半天,想不出有什么妙计,叹了口气,“只好剜肉补疮了!”
但是剜肉补疮也不好办,临高的田地不太值钱,买主更是寥寥。急切之下也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卖出去得。赵管家一时间一筹莫展,最后想到了澳洲人。
虽然刘老爷不许向澳洲人开口求索,但是卖地给澳洲人,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刘家也没得什么澳洲人的好处,落不下任何的口实。想到这里,他决定这几天就到百仞城去一趟,见一下儿子,和他商量此事,尽快把这事情落实下来。
高音喇叭里隐隐约约的出来了“……今天来到博铺参加欢迎仪式的有:中央政务院国务卿马千瞩、企划院院长邬德、仲裁庭庭长马甲、执委会办公厅主任萧子山、……临高县咨议局执事李孙乾,委员黄禀坤、张有福、林全安、符柏文……等出席了欢迎仪式……文主席亲切的和与委员们谈了话。李孙乾委员说:文主席您辛苦了。文主席说:我不辛苦,你的身体看上去很健康,要多注意休息……”
县咨议局的委员们也在欢迎的人群中,甚至临高县衙也派出了王兆敏来充当代表,文德嗣专门和县咨议局的委员握了手。一时间锣鼓喧天,他和其他人一起接着接受了临高各界群众的欢迎。最后,锣鼓停歇,临高修院合唱团合唱了由吴院长作词作曲的《耶路撒冷》。
最后,由芳草地的学生们一起高唱《光荣与希望的土地》。文德嗣等人面带微笑的听完了演唱,对合唱团、学生和出席欢迎仪式的所有人表示了感谢,随后他和陈海阳等元老们在分别上了马车,一辆又一辆的黑色的红旗马车,在特侦队司令部队员骑着的电动车的护卫下往百仞城而去。
方非目送着车队离开,送了一口气。整个欢迎仪式没有出大问题。他一面和冉耀沟通,开始疏散人员,一面关照记登高等人收拾一应欢迎用的装备器具,逐件点收入库。特别是那些横幅,都是棉布的,申请到手很不容易,要给偷去了就麻烦了。
为了这个场面,他忙了整整一个星期了。在17世纪玩这套比21世纪难100倍都不止。21世纪的人起码见过这种场面,这里的土著一点概念也没有,只能干些机械执行的工作。连一点小事也必须亲力亲为。而方非脑门子前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就是年会。
原本准备和中秋合办的祝捷年会因为“珠江出阵”被延后了,一直延到十一月份。这次元老院常委会决定不再延期,以庆祝“海陆双重胜利”的名义单独举办一次大规模的庆功宴会。当然,这次庆功大会之所以被这么快的提上了议事日程,和北美分舵的一干人积极活动有着重要的联系。这批人中有好几个选上了元老院的常委。而他们对现行政治状态的不满和急于想通过年会的方式扩大北美系的影响力的企图都使得他们竭力促成此事。
方非不知道为什么钱水廷等人对开这个年会如此的热衷,特别是郑尚洁从广州撤回来之后,除了每天和李梅商量搞临高版紫明楼的事情之外,就在筹划这个年会。她还提出了一整套的年会的方案――完全是美式的风格。比原先方非的方案复杂十倍。
不过,郑尚洁的方案在元老院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大家都希望乘着这次大捷的机会松快松快紧张的心情。找个借口吃喝玩乐一番。不少人已经买了“生活秘书”,也急于向这些女孩子炫耀一下“澳洲式生活方式”。
这几种因素混合起来,最终办公厅终于批准了郑尚洁的搞个“大party”的方案。
当然,方非主要是对某些事情不太在意才会搞不清为什么。只要对穿越集团内部的结社活动稍有留意的人就知道北美分舵的企图是什么。
自从杜雯在全体大会上争取到元老的自由结社权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部完整的结社法案。这部法案大致是抄奥地利的,不过根据穿越集团的具体情况又作了改变,其中最主要的二条是:社团只准接受元老作为社员,其次是社团的经费采用定额制度,即每个社员缴纳的经费必须是一致的,会费额度必须报办公厅批准。未经许可不得向社团捐助大笔献金,也不得将产业给予社团。
马甲很清楚:结社的最终结果是在穿越集团内部形成不同政治诉求的小团体。这个前景恐怕是无可避免的。即使没有所谓的结社权,派系和山头也会自己形成。有没有结社都不会有多少改变。而某些派系根本就没有结成社团。只许元老加入的条款主要是为了防备有元老利用土著势力来压迫元老院的其他派系。而会费的限制是防止有社团滥用资源。
总得来说,元老们对结社本身兴趣不大――大多数人对政治的兴趣不高,更对在工作之余还要参加社团活动提不起兴趣来,至于要管理社团,那更是许多人敬谢不敏的事情――管理平等的元老哪里有管理毕恭毕敬的土著人员来得爽气。所以社团法通过差不多一年来在办公厅登记成立的社团只有:斯巴达克团、妇女联合会、土著权利保护协会、法学俱乐部、比例模型俱乐部、蒸汽朋克团和宅党。
其中斯巴达克团和妇女联合会的发起人和主席都是杜雯。前者是当然是所谓的“左翼政治派别”,后者是是“妇女权益保护组织”。不过迄今为止,前者几乎就是杜雯一个人的社团,后者,经过她的积极活动,差不多把所有的女元老们都拉了进来,还开展过一些活动。除此之外,最为热闹的就是宅党了。
宅党是在第二次全体大会结束之后不久成立的。对第二次全体大会确立起来的政治体系赶到忧心忡忡的北美分舵的人员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聚集在博铺的飞云号游艇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四节 宅党的发端
第一百九十四节 宅党的发端
时间是1630年的2月底。第二次全体大会结束没有多久。反围剿还没有开始,远征珠江更是遥远的事情。共同纲领颁布,机构调整,独孤案落幕。加上女仆养成计划,在1630年旧历新年前穿越集团完成了一系列举措。结果虽谈不上皆大欢喜,至少让大部分人满意了。在辞旧迎新的时候到来之际,似乎穿越集团已经放下了背上的包袱准备轻装前进了。
然而,在钱水廷看来这一系列的变动隐含的是更大的危机。用他危言耸听的话说:当权派有可能在法制的名义下,使集权统治制度化,合法长期化。照此下去有可能造成***集团的出现和集团的内乱和分裂。
“这是新得土星共同体吗?”钱水廷在走向飞云号停泊的码头的时候暗暗想道。他站在黝黑的水边,烦躁不安的点了一支烟。第一批武装帆船舰队已经组织起来了。可以看到船上值更的水兵。港湾远处的工地上灯火通明,打桩机轰鸣,拖拉机的不时的发出柴油机的突突声。着是海军兵工厂的工地正在施工。
过去,看到这一切只会让钱水廷感到兴奋和愉快。此时此刻,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却笼罩着他――这愈来愈强大的国家机器正在构建起来,谁能担保它落在一小部分人手里,作为来压迫他们的工具?
他对第二次全体大会是不满的,在他看来,这二次全体大会只是一派当权派斗倒了另一派当权派,随后双方在妥协中又吸收了某些野心家。形成一个新得利益分配格局而已。表面上看似乎群众感到要求和利益都得到了满足,但是在深层次上权力不但没有被分散,反而有集中化,***化的倾向。
他定了定神,把吸到快要烧到海绵头的烟头丢近了荡漾的海水中,随后快步朝着飞云号走去。
博铺的码头上,“澳洲人”带来的船只中,飞云号是第二抢眼的船只――圣船是以它的庞大无比而使人叹服,飞云号却是以它的漂亮的流线型艇身,闪闪发亮的华丽涂装而引人注目。
飞云号原本是一条供出租游玩的豪华帆船,自从钱家兄弟把它搞到手之后就改成了这个名字――用的是历史上那条著名帆船的名字。帆装是双桅四个三角帆。艇身长三十米, 标准排水量一百吨。靠风帆或备用柴油发动机都可以达到十二节的航速。这个速度差不多就是圣船和渔船的经济航速了。用来充当巡逻艇其实也毫不逊色。
飞云号的上层是半敞开的大舱,配有酒吧。下层船中是厨房, 前后分别是餐厅和起居室。主卧房在前,后面有三个客房,两个舱是双人床,一个舱是上下单人床。配双人床的三个舱都有两个可以从舱顶放下的单人床,而所有的床都可以收进舱壁或地板下。所以整条船最多有十四个床位,而四个舱房也都可以变成普通接待室。另外船内还有一个办公室兼图书室,一个储藏室,三个带浴室的全卫,一个半卫,还见缝插针的布置了很多储物壁橱。最底层除发动机房,油箱,水箱,煤气罐,发电机,海水淡化设备还有由船外太阳能电池板充电的u***备用电池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空闲的储藏空间。当初偷运来的军火就是作为压舱物装在最底层的。
飞云号的整个空间虽然不大,但结构紧凑合理。如果用作聚会场所的话,最多的同时接待百十人。而将上层大舱前后的玻璃门全打开,和前后甲板连通,可以开五六十人的大派对。 精制豪华的内装修,考究的灯具,再加上舱壁各处镶嵌的大尺寸led屏幕,遍布全船的丽声音响系统。即使在穿越众离开的时空也是只有少数富人才能接触的奢华场所。
钱家兄弟当时之所以愿意花大价钱租下这条游艇,除了便于偷运军火之外,还有考虑到了另一个时空条件艰苦,生活设施缺乏下这条船可以充作一个浮动的生活基地--他们对一开始的生活设施不抱任何希望。
穿越之后,执委会为了表彰他们的带来大批军火的杰出贡献,将这条船留给北美分舵继续使用--于是飞云号就成了钱家兄弟两家人和周韦森的住宅了。
钱水廷走到飞云号的栈桥旁,天已经黑了,但是跳板还架设着――自从博铺遭遇过夜袭之后,李迪对所有夜间有人值班的船只都发出的告知,要他们在天黑之后收起跳板,关闭舱门,如果有条件的话,应该彻夜安排人员放哨。
飞云号当然没法安排人值班,但是它的泊位离港务办公室很近,差不多就在哨兵的眼皮下。在船尾的马灯照耀下,可以看到船上层的半敞开大舱的前后的玻璃门上已经装上了铁板――那次夜袭中这些玻璃门一部分被打碎,重新配上玻璃之后就在外层加了可拆卸铁制护板。夜袭的痕迹现在飞云号上还能看到许多:被炮子打瘪得外壳,被羽箭蹭掉的油漆……一些易损又暴露在外的部件已经被拆卸下储存起来――包括船帆和缆绳。
他几步上了船,门开了,露出了郑尚洁的半个面孔:“来吧!就等你了!”
钱水廷点点头,迅速的闪入了门内。
上层没有开灯,黑乎乎的。郑尚洁锁上了门,打开了手里的应急灯。
“大家都在餐厅里。你脚下小心。”她提醒了一声。
“为什么不开灯,黑乎乎的弄得鬼鬼祟祟的。”钱水廷觉得有点象地下党集会一样。
“不是你说得么?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不高,宿舍还限电,我们堂而皇之的灯火通明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