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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小郎君 第402节

  他知道江南官员大胆,却也不知道他们竟然大胆到了这种地步,居然明明张胆的谋害前往江南调查的京官……

  利刃小队长还在继续汇报:“唐大人将包括鄂州刺史在内的数名犯官拿下,查抄了他们的家产,又命鄂州商人补交所欠税银,共计白银三百一十二万七千两,另有珍奇珠宝不知价值几何,已经全都运至京师,交由陛下处置……”

  “哼,一个小小的鄂州,居然能有三……”陈皇话未说完,表情一滞,猛地望向他,“你说多少?”

第五百六十六章 金殿相逼

  陈国去年国库收上来的税银不过一千两百万两,两年之前,更是只有不到一千万两的样子。

  因此,在听到利刃小队长汇报的数字时,陈皇下意识的以为是三万或是三十万两,小小一个鄂州,便能收上来三百万两银子,他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陛下问起,那利刃小队长只好重复道:“此次查抄鄂州刺史、别驾等官员家产,以及鄂州商人补交税银,共计三百余万两,其余珍奇珠宝,预估价值两百万两,共计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白银,足足抵得上国库半年的税银。

  陈皇快步走上前,说道:“带朕去看看!”

  鄂州的犯官,暂时被押送到了大理寺天牢,另有百余辆马车,徐徐的驶入宫城。

  宫内一处广场之上,陈皇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挥手道:“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

  一队禁卫走上前,将车上箱子的封条撕掉,打开箱盖的一瞬间,险些被一道银光晃瞎了眼。

  百多辆马车,数百个箱子,箱中满满的装着白银,让众人甚至觉得周遭都亮了许多。

  饶是宫中禁卫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站在马车旁,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的,不止这些禁卫,还有陈皇。

  作为皇帝,他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这么多白花花,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的银子。

  虽说每年经他手的白银何止千万两,但那只是奏章上一个个冷冰冰的数字,远远没有三百万两银子摆在他面前来的震撼。

  小小的一个鄂州,就能运回来三百万两银子,那么整个江南,岂不是最少能运回陈国十年的税银?

  如今西北压力骤增,要是朝廷有了这些银子,还怕没钱打仗?

  仅仅是用银子,也能将西域和草原上的那些蛮夷砸死!

  想到这里,陈皇舔了舔嘴唇,目光精光爆射。

  所有人都在等着陈皇开口,一名小宦官站在他身旁,忍不住提醒道:“陛下,陛下……”

  陈皇终于回过神,想了想,说道:“将这些银子,全都运往内府。”

  内府不同于国库,国库的银子用于天下,内府则是负责皇室平时的一应用度,内府的银子,皇帝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而国库的银子,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动用。

  重新回到御书房,陈皇在殿内踱着步子,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

  许久,他才停下脚步,重新望向那利刃小队长,问道:“唐宁还让你带什么了?”

  那小队长道:“唐大人还带来了万民书一份,其上有鄂州百姓的签名手印,书中详细的罗列出鄂州地方官员鱼肉百姓,罔顾朝廷法纪,谋害朝廷命官的罪证……”

  陈皇沉着脸,说道:“呈上来。”

  那名利刃小队长恭敬的将一封手书递上去。

  这封奏章是唐宁亲自所写,将鄂州官员的罪行记录的明明白白,最后一句则是他的猜测,梁国的“万物枯”之毒,竟然会在鄂州官员手里,唐宁猜测他们可能会和江南的乱党有所勾结。

  片刻后,陈皇将手中的奏章摔在地上,面色彻底的阴沉下来,愤怒道:“他们好大的狗胆!”

  ……

  京兆府衙。

  钟明礼正在衙房处理公务,忽有衙役上前禀报,夫人和小姐到了。

  钟明礼站起身,看到陈玉贤和钟意苏如从外面走进来。

  他走出去,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陈玉贤快步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宁儿是不是出事了?”

  钟明礼看着她,问道:“你们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我不是说了,让你们这些天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听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吗?”

  “什么风言风语……”陈玉贤看着他,恼怒道:“全京师都在说,冯相他们要逼迫陛下除掉佞臣,那个佞臣是谁,说的是不是宁儿?”

  钟明礼道:“有陛下护着他,你们不用担心。”

  陈玉贤道:“他们都说,就是因为陛下护着他,冯相他们才不会罢休,宁儿他在江南,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放心。”钟明礼看着她们,安慰道:“只要他不被召回京师,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陈玉贤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言外之意,急忙问道:“那要是他被召回京师呢?”

  钟明礼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冯相一系,为了江南的事情,已经铁了心要治唐宁的罪,若不是有陛下以近乎逃避的方式袒护,他早已被召回了京师。

  如果他被召回京师,便说明面对冯相和江南一党的逼迫,陛下妥协了。

  毕竟,一个是初入官场的年轻官员,一个是以当朝右相为首的,朝中最大的党派集团,对于陛下,对于朝廷,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钟明礼拳头紧握,眼中却浮现出深深的无奈之色,这个层次的交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个京兆尹所能掌控的范围。

  明日便是休朝截止之期,一日之后的朝堂上,必将围绕此事,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钟明礼叹息口气的同时,吏部,方鸿看着一封信,面容惊容,萧府门口,萧珏将手中的信拆开,看了看之后,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

  金殿之上。

  当朝陛下在位期间,勤勉异常,除了每年年末,很少有连休十日早朝的情况。

  此次休朝的理由,百官都心知肚明,陛下为了躲避冯相他们对唐宁的追责,干脆眼不见为净,以身体抱恙为由,躲在宫中,谁也不见,试图用这种方法,来使得冯相等人妥协。

  但或许连陛下都没有想到,他的这一举动,不仅没有使得冯相萌生退意,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除掉天子宠臣的决心,今日的朝堂,怕是又会变成战场,上演一出君臣相争的戏码。

  早朝开始,文武百官从殿外徐徐而入,低头站在殿中等待。

  一刻钟之后,陈皇才从后殿绕过来,坐在龙椅之上。

  他目光望向下方,说道:“今日众卿有何事要奏?”

  按照惯例,皇帝问出此话之后,会由百官中地位最高的宰相奏报一些大事,接着便是六部尚书,众官员按照品级和站位,该奏的奏,该听的听,需要讨论的地方,皇帝会让百官自由讨论。

  然而今日,王相告假,冯相一言不发,六部尚书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朝中的大部分官员都适时的保持了缄默,谁都知道,今日之早朝,是冯相和陛下的舞台,还有谁敢插足?

  朝臣一番沉默之后,终于轮到了六部给事中。

  吏科给事中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鄂州刺史等官员已经入京,吏部代侍郎唐宁僭越职权,无法无天,将整个江南搞得乌烟瘴气,民怨四起,臣向陛下请命,将唐宁召回京师问罪!”

  朝臣不约而同的抬头望了吏科给事中一眼,吏科给事中重提此话题,便是今日朝堂之争的开始了。

  果然,他话音落下之后,御史台又有一名监察御史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吏部代侍郎唐宁,在江南考课途中,未经朝廷允许,竟将随行监察的御史中丞捉拿下狱,独断专行,藐视法纪,臣恳请陛下,将唐宁召回京师问罪!”

  “臣附议!”

  “附议!”

  ……

  监察御史之后,又有十余人出列,声音整齐划一。

  冯相尚未出手,冯相一党的部分官员,已经有如此声势,陛下若是还一意孤行,待到江南一党集体逼谏,最后下不来台的,必定还是陛下。

  钟明礼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人,面露担忧,方鸿面色漠然,萧珏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个记在心里。

  金殿之上,百官需要低头奏报,没有人敢抬头直视皇帝,因此也没有人看到,此刻,陈皇望向殿上那些江南一党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第五百六十七章 痛快!

  陈国国库一年的进项,除去实物,折合白银也才不过千万两。

  江南一个小小的鄂州,欺君罔上,官商勾结,谋害朝廷命官……一次考课,竟追回税银赃物,折合五百余万两,占了国库的一半!

  他早就知道江南有问题,但却不知道有这么大的猫腻,江南官员如此狂妄,还不是在朝中有这些人撑腰,江南之乱的源头,不在江南,正是在这金殿之上。

  这些人食朝廷之俸禄,却将朝廷和江南割裂开来,只顾己身利益,沦为朝廷的蛀虫,没有那三百万两银子,他还可以对这些人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则只有厌恶。

  陈皇目光平静的望向下方,说道:“是朕让他去江南的,尚方宝剑也是朕赐给他的,见剑如见君,怎么,他处置不了鄂州官员,朕还处置不了吗?”

  吏科给事中正色道:“就算是他有尚方宝剑,也不是他在江南胡作非为的理由,唐宁仗着陛下的信任,祸乱地方,将鄂州弄得民不聊生,岂不是罪加一等?”

  那名监察御史接口道:“启禀陛下,吏部考课,御史台派人同行,本就是为了监察吏部官员,可唐宁刚到江南,便独断专行,将御史中丞遣返,这岂不是说明他心中有鬼?”

  “陛下,唐宁此人,必须召回!”

  “臣附议!”

  “臣附议!”

  ……

  吏科给事中及监察御史开口之后,站出来的江南一派官员又变的异口同声起来,直到一道身影站出来,众人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冯相走出来,躬身道:“尚方宝剑非比寻常,兹事体大,自大陈立国以来,从未有过赐给臣子的先例,陛下便是再宠信臣子,也不可开此先河……若是有人借着宝剑之威,为害地方,岂不是也折损了陛下的威严?”

  陈皇看着他,问道:“冯相是从何处听来,唐宁仗着朕赐给他的尚方宝剑,为害地方的?”

  “陛下赐予他尚方宝剑,已经是君王宠信臣子的极致。”冯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但作为君王,无论如何,也不能专宠一人,秦二世专宠赵高,大秦招致亡国,唐玄宗专宠杨贵妃,大唐由盛转衰……古来因为君王专宠而招致大祸的例子不胜枚举,陛下难道也要步那些君主的后尘?”

  冯相的这番话,对于君王已经是很严厉的劝诫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语中暗含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得懂。

  陛下若是将唐宁召回,那就是知错能改的明君,若是固执己见,就和历史上的昏君没有区别。

  朝堂之上,能说这句话,敢说这句话的,只有冯相一人。

  百官纷纷低下头,放缓了呼吸,以往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陛下非得和冯相在朝堂上大吵一架不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只不过这次,他们等了好久,也没有等来陛下发怒,有些人已经悄悄的抬头望了过去。

  陈皇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问道:“冯相的意思是,朕是一个昏君了?”

  “老臣不敢。”冯相拱手躬身,说道:“只是老臣年老体迈,近来处理朝事,总是力有不逮,既然陛下已经觅的能臣,老臣请求陛下,允许臣致仕还乡……”

  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冯相这是在说反话,他这是在逼陛下在他和唐宁之间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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