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363节
三艘帆船一艘作为陈健与粟汤的旗舰,那座城邑首领的儿子也在其中,他必须而且一定要去,否则陈健的身份就很尴尬,即便有盟约和借口,仍然是侵略者,带上他则就完全不同了。
另外两艘中,一艘满载着陈健准备的各种作战用品,另一艘则准备了一万五千斤的干饼炒面和肉干,可供三百人食用二十天。
基本上就算是破釜沉舟有来无回,不过只要拿下城邑,吃喝自然有人供给。
除此之外,并不携带其余的东西,一切就求一个快字,在东边的城邑稳定下来之前,快刀斩乱麻,每耽搁一天对面城邑平静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是粟城人第一次凭借大河水运做快速的战略机动,夏城人很久前尝试过一次,并不新奇。
省却了走路的时间,也不需要晚上扎营小心敌人偷袭,更不用说需要走满是荆棘只有脚印的小路了。
三百多人每天的行进速度将近百里,人越少走的也就越快。
粟汤还从未见过这样打仗的办法,以往打仗都是选定好平地山谷,两军靠近各自叫骂,然后列阵厮杀。对于城邑也大多数围而不攻,更不要说这种三百里奔袭的事。
只是一个城邑少说数千人,自己和陈健手里的兵士加在一起不过三百,真的能攻下一座城邑吗?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对陈健已经相当敬佩,觉得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超过自己许多,也很明白夏城的技术、战法会影响到各个氏族,这时候谁先学会了,将来谁的名望就更高。
带着这种信任,或是一种盲信,他没有提出质疑,而是很恭谨地听从陈健的意见,自己暗暗学习如何约束如何赏罚。
陈健一路上基本都站在船头,暗暗记下大河下游哪里有曲折哪里平缓哪里湍急,遇到支流便会询问向导河流的流向,附近的城邑等等。
有时候也会问往年那些地方容易决口,哪些地方容易改道,以及那些地方发生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或是发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动植物、石头等等,有传说他也会仔细听听。
每隔百里他都会取下一罐水晒干,看看干剩后的泥沙剩余多少。
晚上便根据估算画着根本没有比例尺的地图,琢磨着那里的河弯将来取直,哪里的可以决口改道等等,如今人烟稀少,破坏也就最少。
粟汤看陈健关系的全都是些与即将到来的大战毫不相干的事,自己内心些微的不安也平定下来,可随后又有些嫉妒地叹了口气:自认为自己在城邑中已是相当聪慧的,可到现在还想不出如何破敌,对方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是安定自若想来早有办法。
三天后,带路的向导告诉陈健再往前三十里就是城邑了,陈健看看天色还早,叫人停下船,暂且休息吃饭,等到下午出发,在傍晚时候到达。
此时的组织力并不支持夜战,但同样夜晚也会让双方的人数抵消,粟汤以为陈健是准备夜晚偷袭,心下忽然又舒服了些: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自己想了三天觉得唯一可以决胜的办法就是趁夜偷袭,只要杀了城邑首领,城邑之子再做安抚,一切就会安定。
傍晚时分,船停泊靠岸,再向前十余里就是城邑,此时金乌将坠,圆月初升亮如黎明,可城外已经没有人了。
陈健叫人从船舱中搬出一些东西,分了十余人,又从粟汤那里借了二十余人,将一些绸布做的口袋分给这三十人。
粟汤知道那船里有什么,也知道这些绸布口袋是陈健找城中女人做的,用苇杆支撑,四周蒙上丝绢,下面放着一块沾满了松脂牛油的麻布。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陶罐,只是远比陶罐要轻。
陈健拿出一个,用绳子拴住后叫人生火点燃了涂满松脂牛油的麻布,片刻后,三百多人惊叫了一声,这长得如同陶罐的绸布袋竟然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要不是绳子在陈健手中拿着,只怕已经飞到了天上与星星作伴。
夏城人见多了风筝,对于人力不能飞的固有见解在年前的怀子节上已经被陈健击碎,再看到飞天的东西也没有太过震惊,但震惊和太过震惊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飘在头顶闪闪发光的时候。
“这是何物?”
“天灯。还有个名字,你看风筝能飞,但是浑身就是一张布帛,若是开了孔可就飞不起来了,有孔无孔便是这东西和风筝最大的区别。这东西有孔如罐,闪若明星,我觉着叫孔明灯也不错。如今夏城各种东西的出现也让孩子的名字多了许多,轩、辕、筝、骏、铧等等,都是以物为名,日后你们有了孩子,倒也可以以孔明为名嘛。”
陈健随口胡诌,众人仰头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火光,觉得这名字倒真的不错。
暗暗擦了把汗心道总算糊弄过去了,陈健又道:“你们这三十人带着这些天灯,跟随向导去往城邑东边树丛中,等到月亮爬到天河附近的时候,便点燃这些天灯,全都飞出去,以让城邑中人怀疑那里埋伏着兵士。这东西一飞,他们一则诧异惊起,二则借着东风飞到城上,数量一多,他们猜不到到底有多少人。”
粟汤一怔,奇道:“如果要是夜晚偷袭的话,不正要不被人发觉才好?姬夏这样一来,城内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又有了防备,必然不肯出城与我们决战,这又怎么趁夜偷袭让对方意料不到?”
陈健笑道:“就是让他们缩在城内,要是出城与我们决战,我就这点人,战马、战车又未跟随,哪里打得过?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夜晚偷袭?夜晚多有不便,又不能迅速安民平定,这场仗若分成十份,三分在军阵,七分在道理,晚上大家乱哄哄的,道理讲给谁听?”
第五十九章 武装干涉(五)
月起东山的时候,陈健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城邑附近,这时候战争的艺术还没有完全地发展出来,沿河机动三五日行进三百里的事任谁都没有想到。
城墙上有些火光,此时人心不稳,城邑夜里封闭也是理所当然,城墙上还有些人来回走动。
接着月光,陈健带队潜伏在外面的一片谷子地附近,看看天空,约莫时间快到的时候,叫人点亮了篝火,用松枝打起了火把。
三百人忽然点亮的火把顿时引来了城墙上的恐慌,几声犬吠源于听到的外面的动静,随后响起的吠叫则只是盲从。
陈健叫人故意弄出动静,带人来到距离城墙一箭之外的地方,大声吼叫。
很快城墙上便传来声音道:“什么人?”
陈健拿起火把,在老首领之子的脸前一照,又回头映了映众人的打扮,喊道:“老首领的血脉你不认得也就罢了,束发右衽的亲族怎么也认不得?难不成亲族到来,竟要闭门以弓戈相见?”
身后众人一起鼓噪,几个粟城的人大约是认得城墙的人,喝道:“当日粟岳首领讨伐东夷时,咱们同袍共敌,如今才过去三两年竟不认得了?”
城上那人一慌,仔细看了看陈健身边的年轻人,隔得太远看不清模样,但也知道城下的人必然是亲族不假,自己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人道:“先不开门,待首领来了再说。”
早有人前去回报,新得位的首领一听,惊出一身汗。自己派去粟城的人还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粟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按说就算粟城做出什么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快来到这里。
回报那人跟随他许久,也曾在去年冬天跟随老首领前往粟城会盟,新首领问道:“是哪个氏族的人?”
“有些粟城的人,另一群,似乎是冬天弄出很大动静的夏城人,他们的声音有些怪,我又跟着姬夏学过一阵,不会听错。”
“姬夏?他……他来做什么?这里距离草河千里,他管这事于他有什么好处?他带来多少人?”
“打着火把,明亮亮的,大约在三百人左右。”
“三百人?这点人想干什么?”
带着心中的不解,急忙叫人通知自己的族人,全都准备好以备不测。他被推选为首领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各方的反应,这已经不再是一城独处的年代了。可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作首领和别人做并没有什么不同,自己也第一时间派人前往粟城表示自己会遵守老首领留下的一切规矩盟约,绝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
粟城新约初立,正是最需要稳定的时候,他有九成的把握认为粟城不会管这件事,而且城外只有三百兵士,一时间他竟有些参不透了。
城中因为权利交接造成的不稳定暂时被他压制住,为了表示自己对老首领的尊重,丝毫未动老首领的家族私产,自己又拿出粮食丝绢之类分给城中众人,只说老首领之子虽然做错了事,自己却因为对老首领的尊重不会计较,只待那孩子回来继承老首领的田产奴隶,并且会让他分担自己治理城邑的疲惫。
他是殷切盼望此时东夷人打过来,这样自己的位子便能更快地稳固下来,同盟之内必然会对自己极力支持,城邑中任何反对自己的势力也会在东夷人的入侵前变成叛族的行为,会被人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