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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 第364节

然而东夷人忙着内耗,即便自己第一时间就将城邑的变故告诉了东夷人,就差遣使求着东夷人来打自己了,可东夷人却充耳不闻并不关心,丝毫没有出兵的动向。

东夷人没来,大河诸亲族却来了,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带着几分忐忑来到城墙上,看着城下远处的松枝火光,一眼认出了老首领的儿子与陈健,问道:“城下可是姬夏?”

“正是。”

“姬夏不在草河,不在大野泽,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冬日一别,如今已有半年,姬夏可好?”

“还好。既然认出来了,怎么不开城门?难道城邑的规矩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我在粟城听闻姬夏讲学,对姬夏相当敬佩,尤其敬佩姬夏讲规矩这一点。我被众人抬爱推举为首领,自然要遵守城邑的规矩。老首领过世前立下的规矩,日落之后城门闭锁,任何人不得开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里不比草河三城,向东便有东夷人出没,这规矩大家都得遵守。不是我怠慢姬夏,而是老首领新去,我就坏了老首领留下的规矩,这叫我如何面对城中众人?”

“姬夏既然自己最讲规矩,难不成要让我坏了规矩?我这就叫人安排饭食,明日一早便宴请姬夏与诸位亲族!请各位亲族万万不要见怪,也请不要让我做坏了规矩的人,首领都不守规矩,又怎么让城内众人守规矩?”

城下寂寞了片刻,陈健一旁的粟汤小声道:“正好,明日一早入城,以三百勇士在宴会上擒住这人,再说他的罪刑。咱们三百人断然打不下城邑,姬夏这办法果然好,入了城,这三百勇士便足以胜过他的亲信族人了。”

然而让粟汤意想不到的是陈健摇了摇头,而是大声冲着城墙上喊道:“这一次我们不是来与你欢宴的,粟岳首领让我来质问你四件事!”

大声地将他自己何患无辞的欲加之罪喊了出来,城墙上下全都愣住了,粟汤更是迷糊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既不偷袭,又不入城后忽然起事,竟然直接喊了出来,这不是让人防备吗?难道说粟城三十年不曾与西戎交战,西戎人如今衰败城这个样子,竟会败在这种人手中?

陈健在大声质问之后,又喝道:“老首领之子逃到粟城,将你的事告知了粟岳首领,粟岳首领大怒,遣我来替他质问。你如今速速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用荆棘负住手脚在祖先面前诉说你的错误才是正途!我这三百人风餐露宿数日不曾休息,疲惫不堪,护送老首领之子奔袭而来,就是要与你对质。”

粟汤彻底迷糊了,心道姬夏这是怎么了?真以为凭着亲族同盟几句话,就能让人放下武器?若是这样,大河诸族之间又何必流了二十年鲜血?

城上的新首领差点笑出来,原本的重压仿佛瞬间减轻了,暗道:“在粟城常常听闻姬夏与西戎草原交战斩获连连,看来不过是夏城人吹嘘罢了。他手下只有三百人,从粟城到这里这么快,一定是全力奔跑而来,疲惫无力难以再战,粟岳既然派他带了这点人来,定然是不愿交恶于我,估计是姬夏一直嚷嚷粟岳首领无奈这才让他走这一遭,倒也可笑。”

第六十章 武装干涉(六)

陈健于城下又大喊道:“既然夜晚封闭城邑是老首领的规矩,我们自然不好违背。那这样吧,你出城总可以吧?这是关乎会盟规矩的大事,一刻不能耽搁,早日说清楚了,我也好与粟岳首领说清楚。”

身边几人又有些看不透了,只有三百人,对方纵然出城在平地野战,这么大的空地摆开阵势,哪里还有忽然突袭的机会?如今他不敢开城,纵然说是守规矩,曲也在他,气势上总是弱些。真要是出城列阵交谈,那气势可就足了。

新首领对于陈健的这个提议倒没有反驳,出城他并不怕。在城中地方狭小,混乱中或许三五十人便能决定胜败,但在平地上奇兵并无用处,再强壮的勇士也挨不过箭镞。

就算夏城人善战,列开阵势射出一箭之地问答,对方除了冲阵也没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办法。到时候死上些城邑族人,血仇渐深,城中众人必然不肯再支持老首领之子。而且自己出城理论,显得理直气壮,躲在城中难免被城邑众人议论自己心虚。

外来的干涉,在城邑人心稳定如一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血缘亲族的联系,城邑绝不可能接受外来者的统治,就算是控制也只能扶植傀儡,但这傀儡又不能损害国人利益,否则就会被赶下去。城邑国人的态度是任何一个首领都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包括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心虚。

新首领觉得陈健很傻,这分明是给了自己一个极好的机会,正要同意以示自己坦荡无惧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仰望着天空,惊恐不安地叫喊了起来。

东边的天幕下,闪烁起百余星光,比之天空中最亮的那颗还要璀璨,宛如漫天的萤火虫,飘扬到了众人的头顶。

天灯划过这群人的头顶,惊骇过他们的内心,原本混乱的城墙上更加地嘈杂,国人们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喊着快去找占卜祭祀,希望祭祀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偶尔落下一两只燃尽的,几个人围着不敢靠前,直到胆大的拿起后才看到了熟悉的芦苇和丝绢。

人的痕迹难以磨灭,原本惊恐以为天谴的人安下心来,就算是再恐怖的事物,只要是人造出的,那便少了几分未知的不安。

首领看着那漫天的灯火,看着这古怪的天灯,立刻想到了夏城传来的古怪事物,遥望着黑黢黢的城邑东边,恍然大悟!

城下哪里只有三百人?分明还有很多人潜伏在东边,这天灯只怕是为了传递消息告诉姬夏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想到刚才自己的轻视,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道怪不得姬夏敢于只带这三百人,其实不知道有多少隐藏在树林中。定然是姬夏故意示弱,自己要是放他们入城,明日里应外合,城邑哪里还能守得住?

再看城下,陈健也忘着天灯在那破口大骂,隐隐看到他遥指东边破口大骂,随后几个人急匆匆地朝着东边跑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新首领本就怀疑,此时更信了东边定然有大量兵士埋伏,心里长呼了一口气,心道刚才自己若是真的出了城,只怕如今自己已经被对方击破。

自觉侥幸逃过陈健的诡计,新首领扬声道:“不准人入城是规矩,难道开了城门出城就不是规矩吗?姬夏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如果真要戈矛相见,我也不怕。城中众人如果因为推举我为首领而有死伤,那是我的过错。叫守城的国人回去,只叫我的亲族上城墙,若是姬夏仗着兵锋之利强要抓我,咱们便在这城墙上一战!只求姬夏不要伤害城中非我家族的人,他们若有死伤,我就算死心中也难安!”

原本就有些城中国人支持他,此时听他这样一说,顿时生出同仇敌忾的情绪,纷纷嚷道:“姬夏为何这样不讲道理?我们自家的事,要你来管?”

“我们就守在城墙上,如果姬夏强要攻城,那我就为我当初推选首领时的选择而承受姬夏的愤怒!我既推选,错也有我一份!”

“对!我们守护的不是城墙,是我们当初推选时候的选择!姬夏难道觉得错的是众人的心,而独你自己是对的吗?”

新首领感慨万分地冲着众人一拜道:“多谢诸位!我生死不忘。但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又何必让你们跟着遭受戈矛箭镞的痛楚呢?即便有什么错,由我和我的家人承担。”

“姬夏或许不是那种不分对错的人,只是夜里混乱,我只怕姬夏的羽箭乱射到你们,引来两族血仇,这可就是我所不能承受的过错了。即便诸位有心,今夜也请安睡,明日天亮后再在城墙上与姬夏理论!”

一而再,再而三地拜谢之后,又苦苦哀求这些不是他亲族的人先回去休息,不要在夜晚的混乱中被陈健伤到。

城上一群人带着一种愤懑离开了城墙,只留下新首领的亲近族人和家族勇士。

等到众人散去后,新首领找来了自己的弟弟,于无人处小声道:“夏城人不知多少,埋伏在城邑之外。但是夜晚他不敢攻城,混乱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既然敢来,必然是有足够的兵士,优势极大,更不会冒险在夜晚攻城。”

“等到后半夜,众人瞌睡的时候,你带几个咱家的人,沿着城墙放火,烧几家的屋子,只说是姬夏攻城混乱中烧毁的,或说是姬夏派人投掷了天灯点燃了众人的屋子,要是能烧死几个最好!”

“但要记住,要在西边点火,不要让火从东到西蔓延开,也不要让城内太过混乱。明日一早,我要城内众人看到几个烧焦之人的惨状,否则我就得开城与姬夏对质,我辩不过他。”

“明天一早,将这血仇蔓延开,让城内的人都以为这是姬夏手下的人做的,即便是误伤误烧,一旦见了血,这血仇可就不是几句话能破开的!”

“我再跪求众人原谅,只说他们的死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绑缚自己出城便不会有这样的惨剧。我再将自己捆绑,作势要出城只求让姬夏不再杀我城内族人,你们拦住我,大声质问几句,咒骂姬夏,城邑众人见我如此,定然不肯让我独自去死,肯定会都站在我这边。”

“只要这件事做成了,粟岳也不敢逼迫太甚,他怕咱们带着血仇投了东夷或是退出同盟,如果这样他这个首领的名望也就完了!老首领那小崽子不用咱们动手,粟岳便会让他死,以求结好我们,只说被他蒙蔽,说不准姬夏还要来跪拜这些被烧死的人哩!”

第六十一章 武装干涉(七)

“兄长,既然粟岳怕你,那又何必这么麻烦?咱们直接告诉粟岳就是,如果他不准你当这城邑首领,咱们便退出盟约。”

首领怒道:“糊涂!粟岳怕的哪里是我?而是怕咱们身后的城邑!怕的是城内这数千人。如果城邑的人都支持首领,那么首领就是城邑,粟岳自然会怕;如果城邑内的人不支持首领,首领便不是城邑,只是一个土地多些奴隶多些的人,他又怕什么?”

族弟仍旧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区别,但也不再多问唯唯同意,首领长叹道:“幸好劳力者蠢钝,易被愚弄。姬夏自以为自己嘴中有理手中有兵,我倒要看看这些东西如何面对数千怒气冲天的国人!”

夜里,陈健果然如他预料的没有趁夜进攻,更让他确信附近还有大量的兵士埋伏,陈健是有绝对优势的,打定主意绝不会出城与陈健与平地决战,只要守住城邑十余天,让这件事传回粟城,自己的首领之位便会安稳如山。

回去后,他立刻召集人手,只说要为明天姬夏等人入城准备酒宴,并且安抚城内众人这仗打不起来,自己宁可不当这首领,也不愿意让亲族之间厮杀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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