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435节
第一批耧车做出后,送到了政厅检查合格后,司货便送出了一份两百套的订单,要求明年二月之前交付,如果逾期将处以重罚。
而且要求必须如样品一样合格,订单唯一的特例就是出现战争和强制征召。
众人合计了一下,冬天正好都没事,便接下了这订单。回去后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算起来如果做的好,到明年二月的时候,不止可以还上钱庄的贷款,还能好好赚上一笔。
对于城邑来说,也是赚了一笔。并不是指的那些差价,而是指的这些原本最底层的国人,原本他们只能被束缚在土地上,而如今却可以将漫长的冬天和农闲时间利用起来,相当于城邑无形中多出了一些人口。
木麻等人拿着二百套的订单回去好好庆祝了一番,买了些肉和雇工们好好吃了一顿。
他们对于华历三十四年最深刻的记忆不是货币改革,不是草河新盟约,也不是大河诸部的那场大胜。
他们最深刻的记忆便是今晚的一顿酒肉,众人乐呵呵地围坐在一起,幻想着明年的生活。
他们这一年不是每天都开心,哭过笑过怒过忍过,但这一切在很多年后都会褪色,而这个夜里的欢宴却会永远铭记于心。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生活,但对夏城而言,这是另一条路。城邑的政策影响着他们,他们也反过来影响着城邑。
作为夏城体系内的第一批很特殊的集体制作坊,陈健并没有如同当初为了解体氏族时推行私有一样大肆宣传,也没有扶植样板,每个里司的情况不同,都学这样市场也容不下。
相反,所有超过三十人规模的作坊必须经过计划统计司的审核批复才能建立,而少于三十人的不予技术支持。所以看似放开了管制,但实际上仍旧是一种严格调控。
草河新盟约的签订和货币推广,才让这样的集体制作坊有了存在的空间,也让更多的人绑在了夏城利益的战车上。
不加管控的产能会出大事,更多的市场需要战争,夏城如今还没有为一场旭日持久的战争做好准备。
将来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无论理由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甚至随着变革的深入将会是和全体国人绑定在一起的。
只是如今远远没有准备好,夏城这辆战车如今只有几千人,而那些在榆城的七八千人仍旧疏离,什么时候他们真正地加入了夏城体系,夏城才算是准备好了。
第九章 三十四年的六个瞬间(五)
对榆城的那些作坊工来说,华历三十四年是一个古怪的年头,至少三十四年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夏城的国人。
很多新规矩新法令甚至货币改革,在他们看来都理他们很遥远,看似他们一如既往,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冲突悄然而至。
在理想和现实之间,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与自己利益攸关的现实。
这种选择预示着他们内心的巨变,对榆城不再是敌视,而是将自己的利益和榆城联系在了一起。
整个华历三十四年,这些作坊工们只集体闹腾了一次,闹腾的原因就是因为春末颁布的慈善法令。
随着法令的颁布以及榆城的对外宣传,导致很多非奴隶的村社人口跑到了大野泽附近,人数虽然暂时不多,但却有日渐增加的趋势。
那三千多女奴出现后,这些作坊工很是兴奋了一阵,可随后一些流言和不安就开始在他们之中传播。
榆城的作坊在不断成长,暂时多出来的这些人也能容纳,可是作坊工中的一些人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
泽嗟等人内部也产生了争吵,当初的十三个人如今已有几十。一次下工后,几十个人在阴暗的角落中讨论了这件看似和他们毫不相关的法令,最终争吵了起来。
有人支持,支持的原因是他们原本也是奴隶。经过上一次的反抗成功后,他们很喜欢现在的地位,至少是人而非奴隶。所以他们希望更多的奴隶能够逃到这里,摆脱自己曾经想要摆脱的命运。
甚至嗟提出自己要偷偷离开榆城,前往那些城邑鼓动奴隶逃亡,提议众人凑出一些钱,购买一批粮食藏在毕竟的道路上,让每个逃到这里的人不至于在路上饿死。
他计划建造几座小木屋,里面堆放着食物,留守下几个人,作为一条通往自由的秘密的路。
有人支持,自然有人反对,否则那些人就不会争吵。
最早的那十三个人中却有人提出反对,不但不支持嗟要去修建木屋让更多人逃到这里的计划,甚至反对慈善法令本身。
他们想的很现实,自己如今人的地位是争取来的,流过血挨过饿,当初自己从城邑逃亡的时候死了多少同伴?当初那些人做什么去了?如今却要享受和自己一样的人的待遇?
而且他们认为,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大野泽,自己就难以和榆城抗争了。因为你不干,自然有别人干,而且慈善法令强制会让那些人干,比自己要求的东西少得多,到时候这些人还凭什么要求榆城退让?
他们不仇视法令本身,他们仇视的是那些将要抢走他们特殊地位的人。
几十个人就在角落中争吵了许久,一边是现实,一边是理想。很自然地,嗟败得一塌糊涂,五十七个人中只有七个人支持他,剩余四十八个反对。
泽没有表态,他心中支持嗟,但是却知道如今团结在一起的局面一旦打破,所有跟着他的大野泽的人都会没有了依靠。
在嗟愤怒地提出要和那七个人分出去单独做事的时候,泽骂了嗟,质问他如果有不同意的意见就要分出去,那么当初的那些盟誓有什么用?是不是以后咱们这些人只要有不同的意见就分出去单干?单干能做成什么事?你们八个人就算凑钱能凑出多少?
“一根筷子轻易被折断,一把筷子抱成团,夏城人整天说这些,你们难道都没听过吗?咱们几十个人是要做大事的,总得有个头,总得有个方向有个目标。头是什么?头就是众人的脑子,是要为大多数想的才是头。”
“人没有相同的,想法肯定会有区别甚至相悖,这时候怎么办?是分开?还是讨论后认定一件事去做?那些反对的,难道就要离开吗?要我说,不是!反对,可以反对,但是反对了众人还不同意,那就把你的反对咽到肚子里,不但不能说,还要去做那些你反对的事。”
“只有这样,才能做大事,否则就是一堆散沙。砂子可以烧成坚硬耐火的砖,但若分开却可以被孩子一脚踢开。”
“难道咱们面对的只有这一件事吗?并不是,将来还要面对更多。正因为咱们对于大部分事的意见是相同的,所以才聚在一起。一件事的不同,会说明咱们所有的意见都是相悖的吗?同样是去遥远的夏城,有人乘车,有人骑马,有人坐船,可最终的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仗着自己的威望,也仗着自己出自内心的感触,总算压下去那些人的不满,嗟闷着头不说话,但最终分事让他做的时候他还是同意了。
这些人是作坊工的灵魂,甚至还有一些人用了些手段去了农庄去了矿山,他们总能煽动起最多的作坊工。
于是六月份的时候,被选出的作坊工代表们向陈健提出了意见,如果不答应的话可能会引发一次动荡。
代表们很明确地告诉陈健和榆城的管理层:“我们反对慈善法令。”
陈健则明确告诉他们规矩的事他们无权干涉,因为这是夏城的规矩,与作坊无关,他们还不是夏城人。
作坊工们很清楚自己反对的是什么,所以这一次比上次有了进步,弄出了一些提前量以为讨价还价准备。
陈健倒是很高兴他们提出这样的反对,当初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事的时候陈健就已经知道,因为有人当晚上就跑来告密。
陈健高兴的是那场争吵证明了一件事:这群作坊工的想法,已经变了。
他们曾经反对的是金字塔结构本身,如今他们反对的是自己不能处在金字塔的倒数第二层。因为奴隶这一层难看的皮被陈健换掉了,所以心态的变化没有那样纠结。
从理想变得现实,从反对变为妥协,甚至把自己看成了榆城作坊的既得利益阶层,丧失了激进多出了保守,不再是一个最底层的代言者而变为了榆城底层中的上层的得益者——最底层如今是那些适用于慈善法令的没有劳作技能没有组织性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