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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 第779节

不卖,而是配给配送,正常粮价之后稳定了再给钱,并且保证十天之内粮价一定会趋于平稳。

五天的量,正好是市民阶层的存粮量,是一种心理安慰。

各个基层组织统一口径,主导舆论,声讨投机商的作为,并且将投机商泼到自己身上的污水还回去。

底层的人很明白自己应该相信谁:一边是连续涨价的投机商,一边是按照人口平价借给他们粮食的墨党成员,信与不信不是靠嘴说的。

与此同时的前两天,墨党的人联系了闽城的帮派头目,告诉了头目希望履行当初的承诺。

话没有多说,帮派头目也觉察到了问题,但他没想到会是墨党这些人做的,这才明白这些人的能量之大远飞自己能比。自己可是没能耐让闽城乱成这样。

明白了力量的差距,有些话便不可能胡说,加上之前墨党这些人也给足了他面子和里子,钱和分红干股、之前的恩情和陈健这种上层人物的宴请,都已做到。

这种情况下,流氓头目出面,在灰色地带严令十天之内严禁偷盗抢劫,而且用了那四百个银币发给了手下,一时间威望大涨。

于是,在二十四日雇工们来到闽城之前,闽城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局面。

城内看上去一片萧条,乱成一团。但是平时活动的流氓、讹诈、抢劫之类的事几乎没有发生,仿佛连那些妓女都从了良,不再不知羞耻地揽客。

城内的粮价一涨再涨,然而底层却不去买,投机商收割中层,陈健收割投机商,再把仇恨都转嫁到投机商的头上。

二十四日晚上,闽城静而不乱,附近郡县的运粮船已经有到达闽城的,粮价正急速下降;纠察队在街上维持治安,请愿的雇工安安静静地在帐篷里睡觉;城狐社鼠们收敛起来,躲着纠察队,同时又遵守着灰色地带的头目要求;请愿书上写着只要答应条件,煤两天之内运进闽城;中层痛斥投机商,却对请愿者充满同情;工商业的代表们和墨党高层会晤之后,表示愿意当调解人,支持矿工的请愿要求……

一直喜欢和稀泥的老郡守,和官员们说了一句话。

“除了收税,墨党把我们该干的都干了。”

没听懂的,觉得这话不着头脑;听懂的,长叹一声,或羞或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旧之交的官员(上)

一句除了税收把他们该做的事都做了,固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也不是信口胡言。

官员们愁眉苦脸,连基本的意见都不能统一。

不同意请愿的官员占了大多数,在这一点上还是可以达成共识的。然而问题在于如果不答应,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这才是难题。

现在城内除了物价变得奇葩之外,一切秩序还是存在的,一旦要是动手城市的秩序就会完全混乱。

如今只是这些雇工在请愿,看得出对面是刻意控制着情绪,没有将问题扩大。

这是值得欣慰的,也是值得恐惧的,这证明对面那些人的控制力远超了这些官员们的想象。

暴民一旦有了纪律不再是暴民,那也就意味着这群人变得可怕了。

一旦问题扩大,几十年前的一幕就在史书之中。有不满情绪的,又何止这些矿工和码头工人?那些被承包商和大商人联合压榨的家庭手工业们也同样不满,如果这种情绪被煽动起来,那就是一场武装暴乱。

看得出墨党在努力稳定着粮价,也同样一旦不稳定,同时煽动情绪,那可能就是一场烈火燎原一样的风潮——只需要把风向吹到议事会的投机商当中,那就免不得要来一场大事,舆论宣传闽城的官方已经完全沦陷。

老迈的郡守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发表意见,想要征求这些官员们的意见。反正他作为郡守已经到了政治生涯的顶点,对此已然是漠不关心,所谓无欲则刚,真到了无欲的境界,反而比起从前被欲望蒙蔽的时候看的更为清晰。

在侯伯国这样的敌人存在的时候,共和国必然要宣传国人身份,以此来获取兵员和战斗力。然而一旦这些东西宣扬的多了,敌人不存在的,问题也就会随之出现,尤其是古典共和国在后期矛盾频发的时候,帝制看上去已经成为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用来作为底层和古典财阀之间的缓冲,调和两者之间的矛盾,然而却还没走到这一步,就被逼到了手工业革命和大航海时代的边缘。

这种情况下,思想极为混乱。一方面是几十年前宣扬国人公民身份的残余还没有去掉,另一方面新的意识形态还未建立,自上而下都处在思想的转型期,不知所措。

好半天,商务官石鸣终于开口道:“要我说,这就是一场叛乱。那些雇工们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教唆,绝不会这样的。只要如同车轮碾死蚂蚁一样,将那些领头的人都抓获。或是判刑,或是绞死,这些人自然一哄而散。如今在城中,置国家法度于何处?”

司法官闻言皱眉道:“就算是说他们是叛乱,可问题是当年立国之时就有叛乱法,这怎么能算得上叛乱?所有的政府部门都没有攻击,没有打死官员,只是请愿。”

司法官心中是十分郁闷的,这件事老郡守显然是不准备担责任了,这责任他可担不起。如果一切顺利还好,一旦不顺利,闹的大了,上面会不会替他们背这个锅?还是会借他们的官身一用以平息民愤?

石鸣哼声道:“怎么能不算叛乱?他们这属于是把矿主和雇工对立起来,这就是煽动叛乱。明明都是国人,却偏偏要人为地分成两边,挑唆矛盾,这就是叛国。用此罪名,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司法官摇头道:“当然有问题。当年北伐统一之时,北方诸邦也有‘殉国’的。齐国人认为自己是齐国人、卫国人认为自己是卫国人,这是人为挑唆宣传的。如果齐侯逃了、卫侯降了,便不再会有人相信这种对立。可是矿工和矿主,不是你宣传他们才对立的,而是不管是否煽动都是对立的。这只是说了句实话。如果没有齐侯就没有齐侯国,反过来没有墨党,矿主和矿工照样矛盾重重。这种事骗得了自己,骗的了那些口如枪唇如箭的人?”

这些话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墨党那群笔杆子早早就把这件事明明白白地写了出来,生怕自己担上叛国的罪名。司法官觉得,这群人在准备搞事之前,就已经想过后果。只是死可以,但不可能背着一个叛国的罪名去死,若是强用这个罪名,数十年后或者数百年后,自己就要担上骂名。

没有天堂地狱,只有汗青墨笔,司法官可不想自己背上这样一个名声。况且最该承担责任的郡守一言不发,想把问题都往下推,谁又能愿意背这样一个大锅呢?

如今这群人还算老实,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出现,杀是杀不死的。墨党内部很有一些激进分子,一旦这件事演化成了暴力震压,那么那些激进分子用矿用炸药玩自爆诛国贼也不是不可能。

司法官想过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上面为这件事定性,自己审判的时候却不会判那些领头的绞刑,而是流放到极北苦寒之地。

只要不在自己管辖的地方搞事情就好,而且流放的话,不会引来报复性的袭击,正是两全其美。但是如果上面不作为,既想着博一个爱民的好名,又想着把责任推给下面,那他绝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

石鸣又道:“凡是闹事者,必然是想不劳而获,也可以以此罪名,将他们全部投入监狱。况且为何别人富裕而成为矿主,他们贫穷却成为雇工?自是因为懒惰。按照罪名,就算不杀,全部送进济贫院或是充屯军,应该没有问题吧?”

税务官张瑜无奈道:“石兄,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一天不复工,闽城就一天没有煤。现在的问题是想办法让他们复工,而不是把人都杀光。还不到杀的时候,杀光了或是全部投进济贫院,谁去干活?而且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这些人反抗怎么办?”

“你要明白,这些人不是吃饱了撑得学生学员,而是雇工。若是学生学员,任其胡闹,打一顿便老实了。可是雇工则完全不同,他们闹起来,城市是要乱掉的。吃饱了撑得的人,连屁都不如,一点味道都留不下。可是雇工们不是吃饱了撑得,而是吃不饱饿的。”

石鸣瞟了一眼道:“照你这样说,我们只有答应了?朝令夕改,颜面何在?以后政令又怎么推行?以后凡是出了事,就闹一闹,这成何体统?真要走回两百年前国人政治的老路?若论史书,我看的也不少,当年国人政治的时候,王上有令,底层国人拒绝当兵,若不变革就让肉食者自己去打仗!其时危在旦夕,可那些穷鬼却铁了心拒绝服役,除非答应他们的条件,难道你想看这样的事重演?这些人不知轻重,只知眼前小利,目光短浅,非国之福啊。”

张瑜苦笑,也没有反驳,心道:“这还不是当初拒绝了请愿造成的?”

只是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说,至少在明面上他是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屁股的,否则自己寸步难行。

张瑜想,自己能帮陈健的也只有这句话了,多了也没有必要。这场事端,可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只是城内的税务官。物价飞涨、雇工集会、商人投机,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再者如今的情况也不相同,两百年前,国人多在城中,自然可以成为一股影响力极大的势力。如今按照比例,在城中的国人已不如当年多,况且也不再是三五座特大城邑撑起一国的时候。

城市人口比例越大,国人政治参与度也就越高,反之则反之。

如今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完全没想到已经分散的国人重新又有组织起来的趋势,这让他们极为不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官员们继续争执着,大有想办法继续活稀泥把这件事拖下去的趋势。

老郡守无奈地再一次说了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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