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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洪荒棋圣 第754节

懒妇鱼,生于何时,产自何处,已不得而知。如今,流传下来的,除了这条鱼的名字,就只有关于一个女人的说法了。该女出嫁的时候,在娘家的名字就取消了,所以,按规矩我们得喊她杨夫人。

杨夫人人面桃花,体态康健,进门时还帮忙搬了一下她的嫁妆。但就是这样一个新娘,转眼不到一年,忽然死了。死了死了,夫家人倒也爽快,由小姑子出面跟大家说了一声,于是大家都明白了。哦,那个刚娶回来的女人,原来是一个懒婆娘。懒到了何种程度呢,按照她小姑子的说法,是头三个月还装相,三个月以后就不像话了。如何不像话呢,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连丈夫的衣服都不洗,还哼哼叽叽直叫唤。养一头猪还有肉吃,养她就是累赘。所以,小姑子将她引到河边,一把推下去了事。所以,邻居们听了也很解恨,都说淹了好淹了好,这下连棺材都不用买了。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杨家也恢复了吃鱼打鱼的习惯。现在,见不得鱼腥气的女人死了,一家人吃鱼就不用再听谁说恶心了。高高兴兴的杨家,死了女人的事情,慢慢地被人们淡忘了。但是,邻里不怪官方不究,如此这般,事情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所以我很奇怪,莫非这个女人是一个孤儿?就算是她的丈夫自始至终都不肯出来说一句话,她的娘家也没有一个人敢到杨家讨个说法吗?这个公案,到这里本来不说也罢,就让杨家重新过上能够天天有鱼吃的小日子。可是,后面发生了一些变故,不仅将这家人又牵涉了进来,还把围棋也跟着搅和在一起,我就不能不按照我的标准,接着往下说了。

变故还是发生在杨家小姑子身上。

忽然有一天,她在河边洗衣服,一条鱼游进了她的篮子。起初她并未在意,后来她就感到害怕了:天下哪有这样傻的鱼啊,不用钓不用饵,自动往人篮子里钻。更叫她毛骨悚然的是,那鱼仿佛与她相识一样,见了她便一群群地涌来,只要有一条钻进去,其余的便像约好了一般等在周围。但如果别的人想来捉的话,这鱼却变得极其敏捷。日复一日,如此反复,形成了一个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景观:这边是小姑子的鱼扔都扔不掉,那边是别人眼睁睁地看着鱼,想拣都拣不到。

开始,鱼拿回去,杨家人还挺新鲜,觉得河里出了一种大家都没见过的鱼,都吃得津津有味。现在让小姑子这么一说,都吓出了一声冷汗。现在,他们望着院子里的鱼,别说是吃了,看一眼都觉得心里堵的慌。

村里人议论纷纷,每天都有人扒在墙头往里窥探一番。接着,方圆百里都传开了,说不得了啦,杨夫人的怨魂都变成了鱼,回来找她的小姑子算帐了。几乎不敢再抛头露面的小姑子,突然在一天黄昏冲出了闺房,掂起一把砍刀对着死去的鱼就是一通乱剁。一边剁,她还一边咬牙切齿地望着鱼大骂“:懒妇鱼,懒妇鱼!你就是变成鱼,老娘也要喊你懒妇鱼!老娘现在就将你碎尸万段,看你把老娘咬一口!”

白花花的鱼肉淌了一地,让这小姑子更生气了,噢呵一声,指着鱼说:“死了你还长得这样,还想拿你这身肥肉勾引哪个男人?老娘不剁了,老娘现在就把你点上油灯,叫你化成灰,变成烟!”

好了,现在让我们离开这个小姑子,到别处看一看。

正房住着她的爹妈,左边是他哥哥也就是她嫂子的房间,这样的安排不知是否妥当。她的爹妈看着她剁鱼,看着她将鱼肉拿进来点灯,只是在灯亮的一刹吃惊地“啊”了一声。接着,在她哥的房间,她的哥也就是杨夫人的先生正在与人对弈。对妹妹的造访,杨先生似乎充耳不闻也视而不见,当她没这个人一样。但妹妹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却让杨先生一下子抬起头来。妹妹说,“喂,看看你的媳妇吧,她正望着你哩!”于是,杨先生“啊”地一声,抬头看看他的妹妹,将手里的围棋子扔了一地。

杨先生跑到灯前,望着吱吱燃烧的油灯,忽然转回头跟他的棋友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看这灯,好亮啊!”

现在,我们可以讲一讲杨夫人了。杨夫人身上有许多谜,也有很多让人不清楚的地方,这是事实。但问题是,杨先生看着家里人拿着鱼四处送人,还故作神秘地将鱼的肚子随便亮给别人看,说什么你看这肚子,里面全是野种——杨先生还一声不响,我们就不能不以小人之心来度一度君子之腹,替他揭开谜底。

杨夫人与杨先生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因为杨先生的母亲,第二天也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过后去查床,居然没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接着,以她做婆婆锐利的目光,从杨夫人身上发现了某种异样。等家里人都看出来了,杨夫人的肚子也早就骄傲地挺了起来。这样的状况,杨夫人当然忍不住要叫上几声,有时还要睡一睡懒觉,吃一些不常见的零碎。这一切,时间对了就是喜,时间不对就一切都不对了。

而在另一边,杨先生除了吃饭跟家人在一块,其它时间就是下棋和弹琴。下棋是和朋友们一起,弹琴则与杨夫人一起。杨先生下棋和弹琴,名声很大,所以他不用种田就能挣很多的钱。杨夫人的一举一动,杨先生肯定是知道的,因此他就理当无话可说。他不说,谁都不好讲什么,更无法问一些什么。很多人只能把话看在眼里,放到心底。

后来,杨夫人一下子变成了鱼。这么大的事情,杨先生还是沉默寡言的,就说明杨夫人做女人功夫还没有到家,至少是她还没有让杨先生爱上自己。可能是一桩未了心愿,所以,杨夫人很快又赶了回来,誓死都不离开杨先生。如果有谁不信,或者想从中作梗,杨夫人会立刻用鱼的方式告诉他什么叫痴心妄想。小姑子就不用说了,连一些很贤惠的女人,为给家里省一点油钱,也把鱼脂拿回家试了试,结果都是一样。无论你是点灯,还是制成蜡烛,给男人用可以,给女人用那就休想。这时,没有一人再怀疑,杨夫人就是懒妇鱼,懒妇鱼就是杨夫人。

与杨先生下过棋的人说,杨先生下棋,那灯就格外的亮,那亮不像灿烂的阳光,倒像是深夜里一缕清冷的月色。杨先生要是弹琴的话,那灯就不仅是亮了,闪闪的光芒随着音律,上下飘舞。在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寻找懒妇鱼或者想看看杨先生的时候,杨先生忽然不见了。谁都不知道他到了哪里,谁也没有再见过他。随着杨先生的消失,懒妇鱼也跟着从河里消失了。

如果杨先生的消失,与懒妇鱼有关,那么他的消失就是一种觉悟。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以一个棋手的名义祝福他,并真诚地感谢是懒妇鱼也是杨夫人的那个她,以如此的代价和轮回,给了一个棋手爱的启蒙。

第691章 六一居士传]

欧阳修,字永叔,自号醉翁,缢文忠,活了大约六十五岁,是今天的江西老表。如果按照人类的规律,当一个人开始频频回首往事,那就是表示这个人开始老了。人之老矣,不用再为什么身外之事操心,一般就要清点一番自己的事情,连自己的儿孙都不告诉,偷偷在心里一遍遍放着电影——哭啊、笑啊,谁知道呢?

“当你老了,头发灰白,满是睡意,在炉火边打盹,取下一本书,缓缓地读,梦到你的眼睛,曾经有的那种柔情,和它们的深深影子;多少人会爱你欢乐美好的时光,爱你的美貌,用或真或假的爱情,但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也爱你那衰老了的脸上的哀伤;在燃烧的火炉旁边俯下身,喃喃说,爱怎样离去了,在头上的山峦中间独步踽踽,把他的脸埋藏在一群群的星中。”

而现在当然是冬天。在离冬天的江西有点远的地方,有个叫叶芝的爱尔兰人,也步履蹒跚老掉了牙了。不过,和您相比,叶芝他太嫩了。如果您是一棵柏树,他还是一棵小树苗。您经历过的风雨,会让他在江西的旷野上瑟瑟颤抖。所以,您的老,是真的的老,他的老是假设的老。倘若您要说,叶芝这个小娃娃,乳臭刚刚褪掉,就口口声声说“当你老了”,我一定会随声附和的。

男人的第一课,是要学会如何去爱一个女人。叶芝小娃娃才上了第一课,怎么就能说“当你老了”呢?而我呢,当然还是一颗种子。不管是您,还是叶芝,暂时还看不到我。我很不礼貌地插进来,说了一些屁话,是因为我正在写一部《棋行天下》的书,正好写到了您。对我来说,您当然是您老了,是我们文学界的“唐宋八大家”。至于叶芝,您是比他大了好几百岁,可他又比我大了几百岁,所以,您和叶芝的确是都老了。您爱过的女人,我不说了。叶芝爱过的女人,他自己已说了很多遍。我们就尊重各自的风俗习惯吧。而这首《当你老了》的诗篇,我就借花献佛,献给我曾经爱过的女人吧。好了,现在就此打住言归正传。

老了的欧阳修,退休后先到滁山,再到颖水。对于这样的迁徙,此时就不仅仅是地理概念上的问题了。老了的欧阳修,虽然是一个老人,但还应在他的名字前加上一个修饰,既前枢密副使、参知政事。这是很大的官爵了。虽然他对于这个位置已没有任何意义,但他还必须为此承担消除其在位时影响的义务。这一点,王安石可能记得,他未必不记得。所以被人赶来赶去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与范仲淹的交好。作为并世的三大文豪,彼此之间的相轻和龌龊,肯定不是文人之间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呢?倘若有谁真的这样问了,那才是真的白痴哩。所以,晚年的欧阳修,一到颖水,就主动取消了自己以前的所有名号,以表示与从前的自己一刀两断。然后,他又从一大堆词里挑了几个不太扎眼的,胡乱组合了一下,摇身就做了“六一居士”。

对于这样一个老人,一个闻名全国的老人,一个知错必改的老人,一个安心在颖水写《欧阳文忠公文集》的老人,人们愿意看到他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偶尔传说一些他的零零碎碎的故事,像一些善意的玩笑。人们不愿意打扰他,是基于对一个老人的认识与尊重。

但就是这样一个安度晚年的老人,有时还不得不打开大门,接受一些人的好奇来访。有一天,忽然就来了一个这样的不速之客,劈头就问:“欧阳修,你的六一是什么意思?”

欧阳修看看来人,虽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还是很客气地说:“我家里有一万卷藏书,有三代以来的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破琴一张,有围棋一副,还有一壶日夜跟在我手边的老酒,所以,我就这么自称了。没什么意思,只是叫着顺口而已。”

来人一听,沉默了一下,说:“不对,这只有五一。莫非你还有其他隐情,不愿意告诉我?”

欧阳修一下子笑了,让来人好好看着自己,说:“你看,这个屋里除了你以外,还有站在你面前的一个老头。藏书,金石,破琴,围棋和老酒,再加上我这样一个老头子,是不是可以叫六一了?”

来人呆了一呆,立刻有些强词夺理地说:“你不停地改名换号,看着像是

在学庄子的逍遥之游,内心还是不甘寂寞罢了。就算你的这些六一,可以让你看起来像一个居士的生活,你也是在借六一之名逃名而已。”

欧阳修说:“哦,既然如此,那我这个老头子就不用再逃了。再逃,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再逃,我也还是要叫欧阳修的啊!”欧阳修知道了,这个人绝不是一个白痴。就算他是一个白痴,他背后的那个人也绝不是白痴。白痴不会做特务,也做不了特务。

高僧法远住在浮山,听说此事后,便到颖水来看欧阳修。这天,欧阳修恰好也有一个老朋友来看他,两人正在围棋,法远就到了。欧阳修听说来人竟是法远,立刻将棋局收了,请他说法。法远即面含微笑,手指围棋,说了一句偈语:“休夸国手,谩说神仙。敌手知音,当机不让。且道黑白未分时,一着落在什么处。”说完,法远便望着欧阳修看了良久,然后将目光徐徐投向天空,补充了一句:“从来十九路,迷悟多少人。”

欧阳修听完,对法远的告辞竟报以哈哈一笑。

后世杨慎在他的《丹铅杂录》中说:善弈者常留一先,如六一居士不以首倡古文许尹师鲁。陈继儒在他的《珍珠船》中也说:欧阳永叔不夸文章,蔡君谟不夸书,吕济叔不夸棋。大抵不足夸也。

后世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如果说,欧阳修与王安石之间果真有过对局的话,那也不是他们个人之间的棋局。孰胜孰败,最后还是得历史说了算。

第692章 张三丰]

先看他的绰号:叫“斗蓬”时,还是一个小混混,屌屌地望着你,样子可恨又有点可爱;接着就有些烦人了。“邋遢张”,是说不讲卫生还是说别的,总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是一定不在乎的;到了“三疯”时代,你再说什么,就南辕北辙了。你感觉到的是,以前挖苦的话,嘲讽的话,忽然都成了敬仰的话,在风中不知不觉地传颂着。

这就是“张三丰”一名的来历。人们将错就错,把“张三疯”换成“张三丰”,从大大地不敬到恭恭敬敬,至于他是哪“三疯”,索性忘掉了。其实,他的本名也很好,“张君宝”,很书生气,可惜大家都不喜欢,那就不提了吧。

再说他的风水宝地:一说是福建人,一说是广州人。这是南方之争。后来,北方也加入进来,又说是东北人,又说是宝鸡人。这是北方之争。关于张三丰出生地的南北争夺战,目的当然只有一个:一代宗师、武当拳创始人张三丰从一个社会闲杂人等,一跃成为一面金字招牌,是谁见谁爱的呀。

如此争论我就不凑热闹了。一来本人就在武当山脚边,二来本人也不是什么学院派,还是隐于民间的好。近水楼台,又是民间立场,是口吐莲花,还是大放臭屁,谁也不会朝本人翻翻白眼,快哉快哉,不亦快哉!

因此,别人说烂的事情,本人不说。别人知道的事情,本人也不说。本人决定讨好这样的一小撮人,专门说说张三丰下围棋的事情。

从上小学开始,张三丰就学会了围棋,并且很快就失去了对手。说他无敌于天下,可能是信口开河,说他无敌于他的小伙伴们,则是千真万确的。但很快,张三丰便丢下围棋,转头研究起儒家的东西。这一突变,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好理解,对张三丰却要另当别论。

从围棋的本质属性上说,围棋的确就是让人玩的。从七岁玩到十岁,张三丰忽然不玩围棋了,其中当然有些奥妙说法了。

据《枣林杂徂》的说法是,仅仅只读了两年圣贤书的张三丰,也就是说一个刚刚年满十二岁的小家伙,按照民间的习俗,他的命运从观音娘娘的手中终于移交到了阎王爷的手上,在人的属性上也升格了一大步,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高人出现了。

这一次相遇可不得了,张三丰一下子跟了他整整三十个春秋。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也就是说,张三丰从一个像白马一样纯洁的小孩子一直长到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男子汉,他的师父跟他都没有分开过一刻。“华林遇至人,相携三十年。”嗷嗷待哺,与言传身教,其中的含辛茹苦,快乐、迷惑与顿悟,想来是师徒二人所不足以与外人道的。

其实,外行人常常说“徒弟找师傅”,内行人说的却是“师傅找徒弟”。

张三丰的这一奇遇,在更大程度上倒不如说是他的师父,一直在他的周围耐心等待的结果。只是让我有些疑惑的是,师傅找到徒弟,居然用去了整整三十年的光阴,才造就了一代大师,用俗眼看去,是不是太过漫长了?看来,答案只有两个:要么是张三丰的天资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聪明绝顶,甚至还是一个大笨蛋;要么是张三丰确是可造之才,其才又大到必须花掉如此漫长岁月而不可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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