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第80节
沈玉倾见他们窃窃私语,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推说没事,各自回房,只留下一脸狐疑的沈玉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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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殇解了毒,又偷了一颗救命迷药,正自得意,刚关上房门,回头却见床上躺着一人,正沉沉睡着,不是唐绝艳是谁?
朱门殇吃了一惊,正要退出房间,转念一想,又走回房中,取了茶杯倒水。不一会,唐绝艳醒来,见朱门殇已回,淡淡道:“我以为你会晚点回来。累了,就借你床上休息。”
朱门殇道:“得了!你又想搞什么事?”
“你一天就解了粉骷髅的毒,果然是神医,有没有兴趣来帮我?”唐绝艳道,“药毒不分家,你精擅药理,能做解药就能做毒药,会是我的好帮手。”
朱门殇冷笑道:“你都自身难保,还想拉我入唐门?”
“看来你也听过流言。”唐绝艳道,“你转过身去,我睡觉不穿衣服的。”
朱门殇不退反进,起身快步逼到床沿,双手压在枕头两端,道:“你还想骗我?!”
唐绝艳见他双臂困住自己,淡淡道:“我没骗你,我昨天没睡觉,今天是真睡了。”
朱门殇道:“我不信,你起身,我转一下头就是龟孙子。”
唐绝艳咯咯笑道:“你不怕扛不住,马上就要我?”
朱门殇道:“我也说过,死也值得。”
唐绝艳道:“我叫一声,外面的人可就进来了。”
朱门殇道:“这可是我房间。”他说着,低下头,几乎要吻上唐绝艳,“你是自己进来的,是你勾引我。传出去,信谁?”
这娘们,就是卖弄风骚罢了,真要来强的,还不把她吓跑?朱门殇心想。
然而唐绝艳只是笑着,随即缓缓闭上双眼,似乎正在等着朱门殇下一步动作。
如此娇艳欲滴的美人闭目待吻,朱门殇心跳狂震,不能自己,不由得哇的一声惨叫,连忙退了开来,几乎摔倒在地。
唐绝艳咯咯笑道:“我起来了。”说着按着棉被起身,露出雪白背部,朱门殇细看,果然连系带都没有,忙转过身去。只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唐绝艳果然在穿衣服。
他终于明白了,唐绝艳不是虚张声势地卖弄风骚,而是绝对的自信,笃定了自己决不敢碰她看她。她可以竭力无底线地放浪形骸,因为她永远知道不同男人的不同底线在哪。
“你干嘛老找我碴?”朱门殇问,“沈玉倾是青城传人,谢孤白跟小八活像一对玉兔,你找小妹也胜过找我,为什么偏生找我麻烦?”
没想到风月场的老手却被这个女人摸得一清二楚,几乎是在求饶了。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这个流言这么容易就有人信了?唐大少爷的绿帽这么容易戴?连我废物老爹都信了?”
唐绝艳这话甚是。朱门殇昨晚没与谢孤白等人碰面,自然不知道众人的推论。
“他们心里想信,是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我娘当年是衡山第一名妓,是太婆用千金把她买下做媳妇。”
朱门殇讶异了一下,又不觉讶异。冷面夫人出身妓女,自然也不会排斥娶妓女为媳妇,何况衡山的青楼名妓不同一般烟花女子,若非情投意合或走投无路,绝不轻易卖身。
“她是个才女,聪明机敏,琴棋书画、医卜星相、诸子百家,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可她对着的是一个草包……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我好了,你可以回头了。”朱门殇转过头去,唐绝艳已然穿好衣服,虽说也没多遮几个地方。此时她正披散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对着铜镜梳妆。
“娘没办法跟那草包说上几句话,连一句话都说不上。风花雪月、诗文歌赋,他什么都不懂。蠢还罢了,还勤劳,总是抢着把太婆交代的事情办砸,娘眼里看到的就是一个无能无知的草包。草包看上的也只有娘的美貌,可惜多美的美貌,久了也要厌弃。没料到湖广第一名妓,最终落了个冷馒头的下场,生了我没几年,就忧郁而终。”
她挽好发插上发簪,说道:“爹知道娘不爱他,这样的老婆,就算偷人也不奇怪,不,照他的草包脑袋,不偷人他才觉得奇怪。”她说完,忽地转身探手,抓向朱门殇手腕,用的是跟昨天一样的手法。朱门殇急闪,仍是慢了一步,手腕一紧,随即被甩向墙边,玉足顿落,将他压在墙上,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景况。
就算要用强,这女的也不是自己强得了的女人,朱门殇幽幽叹了口气:“我懂了,每个男人看见你的第一眼都只会注意你的美貌,偏偏那是你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唐绝艳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咬着嘴唇道:“富贵、名利、美貌、聪明我都有了,权力,我自己就能拿到。”她眼波流转,甚是娇媚,“我要的男人,只要有趣就好。”
“我很有趣吗?”朱门殇苦笑。
唐绝艳捏起兰花指,撮在唇边,似是示意朱门殇不要说话,随即俯首缓缓靠近朱门殇,翘起的小指上,明亮的指甲闪动光芒,朱门殇竟似看痴了。
“呼!”唐绝艳轻轻吐了口气,朱门殇依稀看见指甲缝中有细微的粉末随着这口气飞散出来,一股芳香中夹着一丝丝细微的腥臭味,被他吸入喉中。
他开始感觉到喉头灼热,呼吸不顺,胸口烦闷欲呕。
“操!”朱门殇推开唐绝艳,昨天解毒用的银针就放在床脚边。他听到唐绝艳银铃般的笑声:“粉骷髅你用了一天解,这个要用几天?”
他可没空理会她的调侃。
唐绝艳的美貌或许只是她的工具,她不需要用身体交换任何利益,她每一个行动都有目的,可惜朱门殇实在猜不出来。或许谢孤白知道,或许沈玉倾也猜得到,甚至小八、同是女人的沈未辰会知道,可他真猜不出来。
真他妈的猜不出来。
第33章 迷雾
“进来。”
谢孤白推开门时,朱门殇还躺在床上。“脸色好不少了嘛。”谢孤白调侃道,“能下床了?”
“行!”朱门殇翻起身来,刚要站起,又跌坐回床上。他兀自逞强,扶着床沿站起身,稍微稳了稳身子,瞪视着谢孤白:“瞧,挺好的。”
“别逞强。”谢孤白微笑道,“喝点稀饭。”原来他还带着早餐。他把餐盘放到桌上,道:“帮你拣了些清淡的,好养生。”
“屁!现在正要补身!你叫他们弄些香烤鸭腿、人参鸡、水煮鱼、开水白菜,鲍翅参别少,寒碜了客人,丢唐门的脸!”
“你就先丢了青城的脸。”谢孤白笑道,“吃些吧。”
“我是当真的。”朱门殇瞪大了眼睛,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堆菜名,道,“给我照这菜单上菜。”又想了想,写上几款药名,说道,“去跟那恶婆娘讨这些药来。”
“你跟她讨药?不怕又中一次毒?”谢孤白笑道,“她送来的东西可不保周全。”
朱门殇道:“你这么聪明,你就说说,她这么存心搞我干嘛?是我惹她了,还是救了她老爸让她不开心?”
“兴许看上你了。”谢孤白道,“你眉毛这么好看,惹人怜爱。”说着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朱门殇听他调侃,恨恨道:“你爱说说!拿去!”
谢孤白收了菜单跟药方,道:“你真要找阎王拿药?”
朱门殇道:“你去外面药店帮我买。”
谢孤白摇头道:“我不是跑腿的。”
“那让小八去跑腿。”朱门殇道,“我瞧他挺闲的。”他正说着,忽见门口一道窈窕身影走近,他初以为是唐绝艳,惊道:“你又来干嘛?”
那人却是唐惊才,讶异道:“朱大夫不想见我吗?”
朱门殇见是唐惊才,忙推说误会,唐惊才问道:“我听沈公子说你病了,特地来看,方便让我进房吗?”朱门殇见她甚有礼貌,说道:“请吧。”
唐惊才进到朱门殇房里,问道:“朱大夫是生了什么病?”
“不知道。”朱门殇道,“不过看症状,下个药方不难。”又道,“你来得正好,这药方,烦请你帮我抓个药。”他眼神示意,唐惊才接过谢孤白手上纸张看着,疑问道:“人参鸡汤、开水白菜?”
“那是菜单,另一张才是药单,顺便把菜色也备了吧。”
唐惊才抿嘴笑道:“朱大夫真是懂吃的行家。这药材……”说着皱起了眉头,问道,“大夫你是中毒了?”
谢孤白道:“昨天去内坊,大概是嘴馋,偷了两颗急药尝鲜。”
朱门殇横了他一眼,唐惊才道:“是我小妹又调皮了?”她叹口气道,“我这小妹本性不坏,只是自幼失母,又跟爹处不来,有些要强,若有得罪处,还请海涵。”她说着敛衽行了一礼。朱门殇不好意思,忙道:“没事没事,令妹不过跟我开个玩笑罢了。”
唐惊才问道:“朱大夫怎会与小妹往来?”
朱门殇心想,我也想知道你妹怎么老找我麻烦,但看唐惊才礼貌,只得说:“我前回去帮她看病,或许言语中得罪了她。”
唐惊才道:“或许是看朱大夫有趣。小妹性格豪爽,直来直往,相信并无恶意。”
到底是哪里有趣?朱门殇百思不得其解。他料唐二小姐这举动必有深意,只是自己猜不透,本想问问谢孤白的意见,碍着唐大小姐在,于是换了话题,问道:“大小姐病体稍好了?”
唐惊才道:“不过一点风寒,休息两日就好。要不,朱大夫帮我把把脉?”说着伸出玉臂。朱门殇正要搭腕,她又缩了回来,道:“瞧我,忘记朱大夫身体不舒服,怎好劳烦。”
朱门殇道:“把个脉,不碍事。”
唐惊才这才又伸出手腕让朱门殇搭着。朱门殇本以为唐惊才装病,虚应个几句就是,不料一搭脉,果然是个浮紧脉,表染寒邪,这才讶异道:“你真生病了?”
唐惊才笑问:“大夫是什么意思?”
朱门殇想了想,说道:“这是小病,多喝点水,别吃橘子,吃些温补的药方,休养几天就好。”
唐惊才道:“多谢朱大夫。明日便是大祭,府里事多,若无其他吩咐,我让人备药,请朱大夫稍候。”
朱门殇谢了几句,等唐惊才离去,又摸着自己的眉毛道:“这唐大小姐性格真好,跟她妹就不是一个样。”
谢孤白道:“真让人怀疑不是一个爹生的?”
朱门殇皱起眉头道:“怎么你也学人家讲这风言风语?太不稳重。”
谢孤白笑道:“我是不稳重,你不损上两句,反替她们说话,朱大夫,你中毒不浅,开的方子对不对症?”
“去你的。”朱门殇啐了一口,说道,“我是听说了唐二小姐的家事。”谢孤白讶异道:“连家事都谈了?”朱门殇骂道:“你别打岔行不?”
谢孤白摆摆手,笑道:“行,你说。”
“瞧着冷面夫人是想把位置传给她,因此遭人妒忌。”朱门殇道,“这姑娘外表挺傲,心底也不是很踏实。”
谢孤白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朱门殇反问:“你怎么想?”
谢孤白挑了挑眉毛,不表意见。
朱门殇不解其意,又问了句:“什么意思?”
谢孤白仍挑了挑眉毛,只是不答。
朱门殇怒道:“你不说话尽挑眉干嘛!”
谢孤白道:“我在练眉毛,这样挑呀挑的,看能不能练出两条横练的眉毛,惹人怜爱。”
朱门殇抓起桌上的笔掷了过去,谢孤白哈地一声笑,避了开来,顺势逃出门外。朱门殇问道:“那两兄妹今天又要干嘛?逛大街?”
谢孤白躲在门外道:“他们想见冷面夫人,还在等通报。”又道,“你别一解毒又出去招摇。当然,若你想引二小姐再来对你下毒,另当别论。”
谢孤白回到房前,先看左右无人,这才推开门进入。小八已在等他,见他进来,问道:“唐大小姐来过了?”
谢孤白道:“对朱大夫颇为关心呢。”
小八点点头,又想了想,谢孤白问道:“谢先生,你觉得有事?”
小八道:“我猜,祭祖大典上,冷面夫人会宣布继承人。”
谢孤白讶异道:“这么蛮干?”
“除此之外,我猜不着原因了。”小八道,“唐二小姐身边跟着两个人,除了严青峰,另一个你打听过了没?”
“峨眉的首席男弟子,孟渡江。听说在峨眉很受器重,当成了下任掌门培养。至于唐大小姐身边那位唐赢,他太公是唐绝的叔叔,同一个高祖父,这亲戚可够远了。”
小八:“他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