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战国 第195节
第四四零章 理学摇摇欲坠
时间进入1620年的七月,大明全国各地都明显的热了起来。然而,大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等处督理营田提督军务王在晋,这会儿在济南的巡抚衙门里,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外界已经超过30°的炎热。相反,这会儿他只觉如坠冰窟,全身都在不住的发抖。
这一位也算是小有名气:历史本位面上,1622年,他出任辽东经略。那时候,水利专家袁应泰刚刚把经过熊廷弼辛苦整顿,好不容易从萨尔浒大败中恢复元气的辽东精锐再一次全部败光。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失败畏战的情绪再一次笼罩在整个辽东大地。于是他去了辽东后,干脆的提出:辽东各地全部不要了,我们就防守山海关。当然哪,山海关一道关卡还是不保险,万一被突破了京师就危险了。所以,我们再在山海关外八里的地方修筑一个城堡,形成双保险。然后,就这样吧!
这个方案直接被孙承宗给否了。虽说后世也有人认为,如果当初执行王在晋的策略,后金政权没地方劫掠,自己都要在小冰河时期的辽东大地上饿死。而明朝也不用负担辽东镇每年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两的军费,说不得其灭亡的时间还会晚一些但,这终究是无法证明了。
总之,这位的眼光和本事还是有一些的。惟其如此,此人最近在山东巡抚的任上,才感到越来越惶恐和不安。
4月下旬开始,六大报就开始连篇累牍的报导因为朝廷北征蒙古,被解救回来的大量汉民回归安置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原大同知府刘竟章最惨。他对北归汉民的安置各种推诿,逼得朱由以亲王之尊一乡一里的去做事。这个事情被六大报传出来后,刘竟章的名声顿时臭了大街他迅速的收到了成吨弹章,然后自行请辞。
然而,自行请辞了也没完:这位大员回家途中,都被各地百姓谩骂,有些驿站的驿卒听多了报纸或者传言,感同身受之心爆棚,居然公开的拒绝接待这位狼心狗肺之徒。更有甚者,便是回到家乡,乡里百姓也是个个露出一张鄙夷脸!
如此种种,导致刘家家族内也有了不同声音:我们要不要把这家伙给开除出宗谱?
这些消息,有的是六大报连续报道。有的,是王在晋自己的消息渠道:刘竟章和他都是河南老乡嘛。
但是,知道得越多,以王在晋为代表的诸多官员才越觉得害怕:大明道德治国早就中了邪,一个官员要是在道德上破了产,那真的比死了还难受。而现在皇室又彻底掌控了舆论。所以,只要皇室对某个官员不满意,完全可以让其身败名裂、生不如死、遗臭万年
总之,因为朱由闹了这么一出。现在随着曹诏等大将的飞速北进,送回来的回归汉民虽然越来越多,但是九边各军镇、地方官府安置这些汉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近乎看不到一例推诿的。这种高效率,对于宦海沉浮数十年的王在晋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
随着对朱由的称赞,对刘竟章的批判同时而来的,还有权利义务对等的大讨论。皇室受万民供养,理应保护万民好吧,这个概念引申下来,做官员的应该如何,还用说吗?
王在晋惊恐的看到,这燕京日报的某一期读者来信中,居然有人提出了“公仆”二字!
这,这简直就是混账至极嘛!老爷我寒窗苦读十多年,入仕后在宦海里打滚,又要躲开同僚的明枪暗箭,又要伺候好上官,还要安抚好治下的愚民们让他们不要闹事。老爷我容易么?怎么就跟“仆人”扯上关系了呢?
虽说提出“公仆”概念的这篇章,很快就淹没在无数对其进行批驳的大量章中。但是王在晋知道,权利义务对等这个概念提出后,这官儿,真的没有以前好当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概念的提出。据悉,六大报现在总的发行量也不过七八十万份,就算每份报纸通过酒楼、家人啥的影响更多人。整个六大报的受众也不会超过一千万。所以,真正的让权利义务对等这个概念成为大明上下全都认同的理念,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王老爷还可以比较安稳的当个十来年的官,不用困扰于刁民们觉醒后,官儿不好当。
但是,让王老爷心惊肉跳的是,从这一年的五月起,燕京日报为首,其他五大报迅速跟进。又开始发布新的物发现。
银雀山又因为大雨导致古墓里冲出来了东西。里面出土的物,在整个大明的士大夫阶层掀起了惊天骇浪。
别的不说,光是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同时出世这一点,就震掉了一堆人的下巴:在历史本位面上,银雀山汉墓于1964年被发现,而在此之前,史学界连历史上是否有孙膑这个人都没有定论。
如此考古成果,出现在大明,大明的士大夫阶层是如何的惊诧,完全可以想象。
除了这两部兵书,还有六韬、尉缭子、墨子、管子、晏子春秋、相狗经、曹氏阴阳等先秦古籍。更有汉武帝元光元年历谱这样的中国最早、最完整的古代历谱。这些东西先后被整理出来,并且其部分内容在六大报上刊载上。整个大明的读书人阶层就不必说了,便是那些不识字的贩夫走卒,也在道听途说中,或多或少的接受了一些完全不同于以前的东西,并开始了或深或浅的思索。
之后,六大报总编辑张世泽亲自撰,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
自万历三十三年,今上在南京首创金陵日报以来,十五年间,六大报坚持向全国军民介绍今世诸国之来龙去脉。故而诸君当知,今日之世,国势能与我大明并称雄极一方者,不过西班牙、奥斯曼、波斯、莫卧儿寥寥数国尔。其中国势最盛者,当数西班牙。
然,西班牙之明,究其根源,当在希腊、罗马明遗泽。而此明,则与我春秋战国同代。纵观寰球列国历史,今日诸国之明特性,寻根硕源,莫不在两千余年之前便已定下基调。故而,我之春秋战国,当为我华夏明之根源。
吾年幼学史,曾闻春秋战国时有百家争鸣。然,所鸣何物,所争为何,吾不知矣。今观银雀山汉墓出土物,兵家、墨家、阴阳家之论著齐聚一堂,详览之后,顿觉各有可取之处。再回想数年前云梦睡虎地秦简中,法家条令之细致绵密。更觉心中豪气日升:我中华之春秋战国诸子,当不输于希腊、罗马诸贤也!
总之呢,这段话并没有直接贬低儒家。但实际上造成的效果便是,所有读到或者听到这篇章的人们,其内心都有了一个想法:春秋战国时期,百家诸子的东西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嘛。为啥这些东西我们以前都听不到看不到呢?怎么那么多家,到了今日,除了道家以宗教的形式苟延残喘外,就只能看到佛教这个外来宗教,以及占据主导优势地位的儒家了呢?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去找先秦诸子百家的东西来读一读的念头就怎么都遏制不住。若是真有条件找到这样的书看了,在眼界大开之余,经历了头脑风暴的人们,几乎都迫切的想把读后感写出来与其他人分享、讨论。
而这时,六大报的读者来信栏目,就近乎成了最好的渠道。
从五月初银雀山汉墓物内容刊载于六大报后,各地迅速的掀起了各种各样的讨论。这种讨论并不局限于士大夫阶层,也不仅仅限于读书人阶层: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六大报的受众其实非常广泛,往往一份报纸,会有三五个人传阅,十多人甚至更多的人听人念报。再加上当年云梦睡虎地秦简出土后,促进了大明律的改良。所以全国百姓都对诸子百家那个时代非常有兴趣。而现在有了这么多当年的原著内容后,这近乎就形成了一种至少囊括了全国九成以上的读书人,以及七成以上市民阶层和少量农民的全国范围的大讨论!
毫无疑问,这是在动摇儒学独尊的根基!
而且如王在晋这样的高级官员心里还很清楚:别看现在是儒家一家独尊。但实际上,儒家内部也是分派系的。严格来讲,现在只是儒家的理学,或者说理学中的程朱学派站在独尊地位上而已。这一派,从嘉靖年间开始,就已经遭到了心学的强烈挑战。到了现在,不光儒家内部,看起来,百家都在复兴啊!
到了这一年的七月,让本就惶恐不已的大明儒学宗师们更绝望的东西来了:六大报同时宣布,北直隶,定县,八角廓村,又有一座前汉时期的大墓因为盗墓贼的挖掘导致部分陪葬竹简出土。当地官府在抓住盗墓贼的时候,对该墓穴进行了保护性挖掘,发现里面有至少三个版本的论语!
现在,不光是其他家要复兴,要来找儒家抢班夺权。便是儒家内部,也要不可避免的发生分裂和内斗了。理学的统治地位,已经是摇摇欲坠。
第四四一章 王在晋的决心(为盟主逐日2005加更1/2)
作为穿越前的历史爱好者,在起点上厮混了十多年的老书虫。朱由栋当然知道,要想在这场七个穿越者的竞赛中获胜,在政治上他需要独裁,军事上必须达到绝对掌控。而经济嘛,其运行自有规律,不是行政命令可以完全掌控的。但是靠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他也可以有效的引导。
最后一个:思想化。按理说,为了维持统治的稳定,最好也要搞一个大一统。像现在这样把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思想在六大报上一拥而上,在很多老成持重的臣子看来,皇上这是在自寻死路。
但是,站在朱由栋的角度来说,这个过程很危险,但又不得不去做。
因为,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始,以及穿越者们竞争的升级,整个大明原有的社会体系将会受到剧烈的冲击。在这个过程中,已经逐渐僵化的理学根本不能担负起引领国家全民核心价值观的重任。
所以,必须要通过持续而广泛的全民大讨论,形成一套新的价值观。否则在未来对其他穿越者的竞争中,如果国家的思想化出了问题。那大明在军事和经济上即便取得了胜利,最终也可能失败毕竟,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嘛。
所以,趁着东亚一统,西方的穿越者还没有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朱由栋赶紧的把这一步先做了。
当然了,为了保险一些,朱由栋在掀起全民大讨论以前,已经先抛出了一条核心价值观:权利义务对等。有了这一条做基础后,再来进行诸子百家集的发表,就要好得多。
而且和当年秦始皇完成统一,但实际上全国思想混乱比起来。朱由栋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儒家已经占据主导地位一千多年了。虽说这么多年下来,儒家自己也经历了古今之争、魏晋玄学、宋明理学的演变。但是,得益于“礼”这一始终贯穿于儒家的内核。汉人已经形成了比较统一的化认同。这个时候把诸子百家的东西拿出来,短暂的思想混乱是有的,但总体已经形成了诸如“家国情怀、集体主义、血浓于水、仁义礼智信”这样的民族集体认知。所以,和秦始皇比起来,朱由栋的工作要轻松和安全得多。
当然,虽说儒家这些年为民族精神内核的形成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毫无疑问,由于一家独大的时间太长太久,儒家,尤其是现在居于统治地位的理学,已经出现了僵化。因此,要改造民族精神,在精神内核中加入新的东西进行改良,就必须要对儒家,特别是理学予以重击,至少要拿几个典型出来开刀。
而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打倒衍圣公来得更有影响呢?
本来呢,以朱由栋的盘算,银雀山汉墓献出土,先秦百家的东西集中展示,就这样你孔家都不站出来说两声那就算了吧毕竟你们腐化堕落得比较厉害,已经蜕化成了土豪劣绅,在学术界上发不出声音实属正常。
但是现在我都把三版论语拿出来哪!这三版论语里的内容很不相同啊!何为论语?不就是孔圣人语录么?现在圣人的语录记载不一致,甚至有的还自相矛盾,这可是在掘你们孔家的祖坟啊!怎么你们还不吭声呢?你们老是保持沉默,我不好出手啊!
算了,现在形势这么好,不利用起来真的浪费了。你们不接招,那我再出狠手就是。
所以,到了这一年的七月中旬,坐镇济南府的王在晋遇到了一个让他在三伏天里也冷得全身发抖的人东厂厂督,魏忠贤。
“王中丞啊”
“厂公请示下。”
“别啊,咱家论职级才五品,比您这个三品可是差远了。”
“不敢,厂公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十六年,那么多辛劳,全天下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好吧,也由得你。”听到王在晋吹捧自己是皇上的潜邸老臣,老魏心里也很舒坦,所以一开始阴沉的脸庞也舒缓了很多。他轻轻的抬起一只手,反客为主的道:“坐。”
双方坐定后,魏忠贤道:“先跟中丞说个事,咱家到济南来的事情,要保密,除了中丞之外,其他人都不许知道。若是咱家来此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嘿嘿”
“是。”王在晋赶紧起身:“请厂公放心,下官一定保密。”
“嗯。”老魏好整以暇的把身子往着后面的靠背一躺:“孔家最近在忙什么啊?六大报上都吵翻天了,他们怎么都不出来吱个声?”
呼听到老魏这么一句话,王在晋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为了本官而来啊。td,吓死老子了。也是啊,朝廷最近让六大报做了这么多事,也该动孔家了啊。
作为山东的父母官,王在晋当然知道孔家多么混账。而且这一家子和其他地方的土豪劣绅不同:其他地方的地头蛇们,在面对地方官员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拿出真金白银来贿赂一下。只要官员不太过分,面子上也一定给足。姿态一般也摆的很低。但是这孔家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大明法定的臣之首嘛。所有山东的地方官看到衍圣公全都得自称下官,这两百多年下来,孔家子弟里旁支庶子还好,那些嫡传子孙,哪个不是鼻孔朝天?
可以说,但凡山东的官儿,本能的不想和孔家发生牵扯:那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皇上派了厂公来搞孔家,老王我是举双手赞成啊!
想清楚这些事情后的王在晋迅速恢复了状态:“厂公容禀,因为现任衍圣公已经病入膏肓,所以孔府内部,呃,最近的气氛不是很友好,所以”
现任衍圣公叫孔尚贤,有两个儿子,可是这两位都走在了孔尚贤的前面。而且更让孔尚贤郁闷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子嗣。
所以,没得办法,他必须在自己的侄儿当中选择一位做继承人。
这么一来,孔府里胤字辈的男子们心思就活络起来哪:衍圣公可不是大明的亲王。亲王的儿子继承不了亲王的爵位还可以去做郡王,但是这衍圣公一脉,只有此任衍圣公的嫡长子才能袭爵,其他的儿子全都没有任何爵位。所以,衍圣公这个位置的争夺,本来就相当激烈。更不用说现在的衍圣公没有直系子孙了。
这一年,孔尚贤已经78岁了,年纪大,又连续两翻遭受丧子之痛,这身体是早就不行了。也就是说,孔家的争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此一来,孔家人哪里还有心情和精力在报纸上和别人吵架?只怕他们看报纸的心思都没多少吧!
“原来如此。”听完王在晋的介绍后,魏忠贤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冷笑:“衍圣公这个爵位都快要没有了,也不知道他们还争个啥。”
“果然!”听到魏忠贤这句低不可闻的话,王在晋刚刚放松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不会是我吧?这孔家人不上套,不会要我去主动的弄死他们吧?
“那个,王中丞啊。”
“厂公”王在晋都要哭了。
“咱家呢,是负责东厂的嘛,有时候也要注意下面百姓的声音。更不用说,现在皇上已经明确要求我们东厂和锦衣卫都要接受普通百姓的检举了。这不,最近几个月,厂卫都收到了很多和山东有关的东西。那个,王中丞,你且来看看。”
看?有啥好看的?本官是山东巡抚,还不知道孔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要黑材料,用得着厂卫?本官自己这里都是一大摞啊。
“如何,王中丞,你是山东的父母官啊。你觉得,是不是该给山东百姓一个交代呢?”
厂公啊,搞孔家,我是一点都不介意。但我不想自己出面去搞啊!不管结局如何,对圣人子孙下手,最终我自己都是会赔进去的啊!
看着王在晋一脸绝望的样子,魏忠贤微微一笑,又从另一边的袖子里抽出一份东西:“中丞再好好看看这个。”
咦?这是什么?宣王后裔血脉考?
“中丞啊,好好去做。皇上从做太孙起就表现出一种我们做奴婢的最喜欢的特质。那便是只要尽心为皇上办事,不管捅出多大的篓子,皇上也要护你周全。而若是你对皇上交代的事情虚以委蛇,嗯,皇上是不喜欢杀人,但是咱家杀性可是重的很啊。”
“是,厂公放心,下官知道如何去做了。”
第四四二章 最好的投名状
孔家该不该整治?该!但他毕竟是圣人后裔嘛。官们身为儒家子弟,面对孔家的时候天然矮一头。没看到万历初年,张居正那么强势,海瑞那么嫉恶如仇,不也没去动过孔家么?
所以,当被迫从魏忠贤手里接过这个任务的时候。王在晋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难过完了之后,他也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危机嘛,危险下面还有机遇呢。若是此事办得好了,说不得就能跻身皇帝的小圈子:谁不知道现在朝廷里真正有权势的,不是今上的潜邸旧人就是方山系?不说已经被赶到日本的东林党了,剩下的齐楚浙啥的,哪个不是苟延残喘?
这做官嘛,不是职级上去了就好。关键在于,要有实权啊!可现在的形势很清楚,若不能跻身皇帝的小圈子,那就别想有多大的实权!
如何跻进去呢?这孔家不就是最好的投名状么?
当然,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僚,王在晋深知:对孔家,不动手就罢了。一旦动手,就一定要彻底打死,否则这孔家一旦反噬起来。皇帝和魏忠贤估计问题不大,他这个山东巡抚可完全扛不住。
如此把思路理下来,该如何动手,王在晋的心里就清楚了。
......
大明天启二年1620七月九日,身在曲阜县城的孔胤植惊诧莫名的收到了一张山东巡抚衙门发来的传票。
这一年的孔胤植还只有28岁,身材也不像后世画像里那般是个大胖子。相反,这会儿年轻的他身形还比较标准,整个人也显得很是干练。
作为现任衍圣公孔尚贤的侄子,孔胤植在此时的孔府继承人之争中处于领先地位:血缘近,办事得力,最关键是,此人头脑极为灵活,在长辈面前姿态摆的极低。如此种种,使得孔尚贤心中最属意于他。从两三年前开始,孔府的很多事关人财物的大事,都已经交给孔胤植来处理了。
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孔胤植在接到山东巡抚送来的传票后才显得惊诧莫名。
传票的内容非常清楚:有人在兖州府衙门投了状纸,状告曲阜县民孔胤植倒卖人口。具体而言,是说孔家从江南劫掠民女,然后卖入曲阜的风月场所。但有不从者,一律打死。现在,有这样的民女从曲阜跑了出来,一张状纸交到了兖州府。因为事涉命案,兖州知府觉得案情重大而复杂,故而上交巡抚衙门。现在,巡抚衙门请孔胤植到济南,对此做个说明,帮助官府清查案情。
“这个,山东巡抚是叫王在晋吧?什么跟脚?”
“少爷,此人是河南浚县人,万历二十年的进士。座师赵阁老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同年之中,呃,少爷容小的翻一翻......哦,他们那一届的同年中,状元郎翁正春这会儿是礼部侍郎。其他的,毕自严是户部侍郎,刘一焜是浙江布政使。呃,这个有点麻烦,他们还有一个同年,曹于汴,现在是朝廷的右佥都御史,据闻是个什么都敢说的。”
“哼!不必担心。这一届进士入仕都快三十年了,最高的官职不过是个从三品,其座师又死得早。可以算是废掉的一届了。”
给自己打气后,孔胤植又道:“这个说我们孔府劫掠民女是怎么回事?”
“少爷,估计此事说的是鑫雅阁的事儿。这鑫雅阁已经从曲阜开遍了山东各府,常年接待各地官员和富商,所以每年需要的姑娘数量很大。加之这些年因为朝廷赈灾得力,流民灾民越来越少,卖儿卖女的自然就更少。而且现在皇上虽说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是基本不牵连家人。罚入教坊司这种事情,自皇上出任监国开始就越来越少了。所以,一方面是我鑫雅阁不断扩张,一方面是货源减少。因此,这劫掠二字或许重了些,但小的也跟少爷坦白说一声,阁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强迫弄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