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战国 第249节
“又吃火腿肠,MD都要吃吐了。”
“没得办法,自从我们把运输的蓄力从骡子改成牦牛后,就很难碰到累死的牲畜了。至于火腿肠,嘿嘿,连长不需要我教吧?这是随军军医的规定,高原行军,要保持体力,必须保证营养,每天两根火腿肠,必须吃下去。”
“哎,知道了知道了。那个,辣椒放重点,不然真的咽不下。”
“好嘞,连长吃好,下一位。”
他端着自己的饭盒,离开打饭的地方,在营地里找了个空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碗里两根长长的,呈粉红色的火腿肠,呆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大口咬了起来。
正在痛苦的咀嚼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头顶一黑,抬起来头一看:“咦?六哥?你这身打扮,有啥事?”
来者正是黑明廉的六哥黑明孝,此时他已经穿了野战军服,手枪,佩刀,子弹带都在身上挂得整整齐齐:“奉孙指挥令,今天由我连前出侦查。七弟,按照昨晚向导的分析,我们昨天恶了这里的头人,很可能今天会遭遇袭击,所以孙指挥让我多带一些人。那个,你连队里抽二十个人,要精锐点的。我是你六哥啊,可别拿那些歪瓜裂枣糊弄我。”
“嗨,六哥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兄弟把我自己给你如何?”
“听说你昨晚上值呢,一宿没睡可撑得住?”
“没事儿,以前在天山脚下野外拉练,你我兄弟不也连续三天没怎么睡么?”
“那行,赶紧扒拉了朝食,二十分钟后,带着你的人,到大营南门集合。”
“是!”
......
二十分钟后,黑明廉带着他的二十个兄弟准时的出现在了黑明孝的面前。
“各位弟兄,今天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向南前出五十里。听我身边这位叫做巴特尔的蒙古向导说,从这里向南五十里,有一座很大的寺庙。啊,来之前,我们都学习过了,如今这雪区,是。所以,有佛寺的地方,往往附近就是一个城镇。这也可以说,是我们这一路行来,即将看到的第一个纯正的雪区城镇。因此,本队要求各位弟兄,第一,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第二,不要勉强,身体撑不住了不要怕丢脸,你强撑丢了小命不要紧,要是一时半会没死,又在那里哼哼唧唧,老子还得分出人手来照顾,这个就不行哪。”
“哈哈哈,连长,撑不住的人可能是你吧?”
“就是啊,连长,你撑不住了要不要我们去找几个藏族的小妹来伺候你?哈哈哈......”
“我呸,你们几个王八蛋,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好了,老子接着说第三条,军纪!来之前,来的一路上,强调过很多次了。我大明自建国以来,两百多年里都没有派出正规军入藏,我们是破天荒的头一支,若是哪个犯了军纪,坏了我天朝大军的形象,休怪本队翻脸无情!”
这话一出口,刚才还很随意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自黑明廉以下,人人在战马上躬身:“是!”
五十多里的速度,战马真要全力奔驰起来,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情。之所以要早上就出发,当然是需要黑明孝等人在当地做好交涉工作:孙祖寿也知道,这么大一支军队,在漫长的行军途中,不可能完全的依靠后方运送上来的补给,必须要在沿途获得至少一部分才行。别的不说,士兵们这会儿吃火腿肠吃的都快疯了。而在大明的冷藏车还不知道是几十年还是多少年后才能研发出来的现在,要吃新鲜肉食,还是得靠当地藏民啊。
可是现在的雪区,自十世纪滥觞的农奴制,到了这会已经是趋于大成:整个雪区,所有的牛羊都是农奴主的。
而且,和清朝时的雪区,达赖虽然高居顶端,但下面要依靠噶伦、代本、第巴这些世俗人员进行民政管理,政教分离已经有了点苗头不一样。这会儿的雪区,是纯粹的:没有达赖这样的最高宗教领袖,而是一寺便是一城,寺里的活佛就是该城的城主。也就是说,雪区的所有人财物,都是属于各个寺庙里的活佛的。若是活佛不点头,大明军人又碍于军纪不能明抢的话,那真的是吃不到新鲜肉的。
因此,必须要和这附近的活佛面对面的交涉。
这里已经是海拔近四千米的高原了,黑明孝一路上并不敢驱动战马全力奔驰。不过,五十里地到底不远,所以到了这天中午,明军一行三百余人,就抵达了这座以茶卡寺为中心的雪区城镇。
距离这座城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矗立于山顶之上,金碧辉煌的寺庙顶端就已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之后随着人马的接近,白色的院墙,红褐色的宽大墙基,都逐渐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六哥,这雪区的佛寺,和我们中原的很不一样啊。”
“嗯,确实。我中原的佛寺,禅宗的隐于深山,幽深静谧。便是建于闹市,大开方便之门的净土宗,其建筑也是中正平和。比起这藏家佛寺的威严庄重来,要显得平淡多了。”
“嘿嘿,六哥,我好像突然懂了。”
“是啊,为兄也懂了。”
一行人出现在这座城寨的视线里后,自然惊动了城寨上的僧兵。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张罗后,僧兵们总算是勉强在城墙上站住了阵脚。然后黑明孝等人在城墙下招呼、等待了大约近一个小时,才有城内的贵人出来答话。
“大军前来何事?”
“奉我家孙指挥令,前来拜访仁波切。”
城墙上又安静了许久,然后才有人答道:“茶卡仁波切说了,欢迎天朝大军莅临本寺。但,大军人数太多,若是全都进来,惊扰了城内的信众是很不好的。所以,请大军派,入城与茶卡仁波切面谈。”
“哈哈哈哈,好说。”很是潇洒的一挽缰绳,黑明孝翻身下马:“七弟,帮我看好队伍,我就带一个翻译,一个士兵入内。”
“......是,兄长一路小心。”
“哼,你看这些僧兵的装备,还大刀长矛呢,有何可惧?且宽心等着。”
一行三人离开了大队,抵达城墙之下,吱呀呀声中,门开了。
首先映入黑明孝眼帘的,却不是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几个衣着光鲜的贵人。反而是在门洞处的一个......人吧。
之所以能够先注意到他,实在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臭了!
而之所以很勉强的称呼他是个人,是因为他的双眼已经被剜去,双膝也被齐齐的砍掉了。蓬头垢面之下,面前放着个脏兮兮的破碗,碗里空空的,留下的渣滓显示,之前里面盛过些青稞面糊糊。
“居然让乞丐在城门洞里行乞?看来这藏人还是很实在,不搞光鲜的面子嘛,不过,这眼睛被剜掉,双腿被砍掉又是怎么回事?”
心里纳闷,但脚步没有停,黑明孝直直的走了过去,想把怀里的那根火腿肠施舍给这个乞丐。但刚刚走近几步,那浓烈的臭味,差点没让他把早饭给吐出来。
“罢了罢了。”放弃了走近的想法,远远的朝着那个乞丐的碗里丢出了火腿肠。
“啪嗒”声中,乞丐听到自己碗里有东西了,赶紧的伸出双手,把火腿肠抓在手里,就着外面的油纸壳肠衣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喂。”黑明孝转过身来对翻译道:“你告诉他,那个肠衣不能吃。”
“没用的。”翻译怜悯的看了一眼那个乞丐:“上尉,那个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耳朵也被搞聋了。”
“啥?”
“您知道的,上尉,我是生活在青海的蒙古人。对这附近的贵人们还是很了解的,这个人......”翻译指了指门洞内的乞丐:“他肯定是得罪了城里的贵人,然后遭到了惩罚。之所以不杀死他,不过是准备将他养胖了,然后送到山顶的寺里,活剥了做成人皮唐卡罢了。”
“啥?!活剥?”
“是啊,这是我们部族的贵人们都看不惯的事情啊。”
“干!我大明在吾皇实行军改前,军中也有肉刑。但了不起断手断脚顶天了,一般不过就是个插箭游营。更不用说皇上实行军改后,我大明军中只有军棍和禁闭了......这大剥活人,我,我TM是怎么都不能忍啊!”
第五六九章 我是有底线的
我很想接着上一章详细写,但......
“臣满桂启奏吾皇,王师自天启九年六月誓师,七月入藏。沿途僧官抵触之情极浓,无一寺售卖我军粮草,无一城接纳我军入住,无一僧同意我军任命当地官员......
七月十八日,我军先头支队抵达茶卡城。队长黑明孝上尉入城后与当地僧官发生冲突,僧官丧心病狂命僧兵对其攻击,黑上尉寡不敌众,一行三人均被击杀。僧官将其首级自城墙丢下,引得城外我军士兵悲愤欲绝。继领队官为黑明孝上尉之弟黑明廉,咋遇此手足被戕害之事,一时之间气血上涌,遂不顾吾皇攻心为上之谆谆教诲,贸然率兵攻城,城破后,将该城僧官等诸多贵人尽杀之......
九月二十六日,康巴、卫藏等地十三寺集结约两万之众来攻我先遣支队,支队指挥官孙祖寿率先遣队三千余战兵大破之。毙敌一千三百余,俘虏一万六千余,藏兵之战力,至此可见一斑。
然,我军虽大胜,但吾皇和平进军为首选,不到万不得已不动刀兵之构想,至此已成泡影矣。臣等未能践行吾皇之旨意,死罪死罪!
另,臣等愈是深入雪区,所见所闻,愈是触目惊心。上层之僧官,对其麾下农奴,皆有生杀予夺大权。平日里恣意摧残,但有兴起,便活剥人皮以制唐卡。甚或僧官诞辰,其爪牙当场杀人,抽出湿肠、头颅为其贺寿。僧官欲做法器,亦是当场杀人,谓其新鲜颅骨方便加持法力。更有我大明内地裁汰之火绳枪流入藏地,藏地贵人竟以活人为靶,实验枪械之威力......
沿途进军,多见下层百姓掘山为穴,男子蓬头垢面,恶臭难闻。女子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或问之曰,江河近在眼前,何不沐浴之。答曰,江河为僧官之私产,为免残酷刑罚,不敢入河沐浴,以玷污僧官之河水也。
又见雪区之户、自耕农、匠人等所谓自由人,人数既少,所受压榨极深。僧官制定之税种多如牛毛,较之大明内地吾皇税改前之税种,仍多出百倍不止。生子要交生子税,否则处死婴孩。婴孩为双眼皮者一孩约交一块银元,单眼皮者翻倍!更有新鞋税,新衣税,牛蹄税,鸡税,蛋税,烧材税,酥油税,青稞税等繁杂无耻之税种更有莫名其妙之耳朵税。谓其人长耳朵需缴税,不缴纳该税者切掉耳朵......如此苛捐杂税,百姓难以负担,但有不慎,便欠下巨额债务,最后沦为奴隶,从此世代为奴,朝不保夕矣。
臣为武将,平日较少关注民生。然今日臣得入藏后,亦知我大明子民,虽有诸多困蹇,但便是吾皇监国之前,我大明普通百姓,较之藏民,已是福泽深厚矣。
现今,我入藏大军已与当地僧官势成水火。臣恳求吾皇,准予我大军便宜行事。臣自问带兵日久,手下亡魂不知凡几,自谓早已心如铁石。然,进此人间地狱一游后,方知恻隐之心仍存!臣在此立下重誓,不将雪区之百姓解于倒悬,臣愿在此地终老!
臣,新疆驻屯兵团司令官,入藏军司令官,满桂谨上。
天启九年十月十六日。”
这一次,满桂的奏章倒是先到了朱由栋的手里:皇帝陛下这会已经巡视天下到了四川布政司的重庆府了。
看完满桂的奏章,饶是朱由栋是个穿越者,穿越前也对解放前雪区农奴制度的残酷与黑暗有所了解。但当这鲜活的字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抽完了凉气后,他还是陷入了长考。
青藏高原,世界屋脊,生存环境恶劣,生态系统脆弱。交通到了21世纪都艰难得很,其产出也非常有限。照理,这样的地方拿下来后,大明其实也获利不会很多,前期数十年甚至还要倒贴。
而且,在这场游戏里,他的最终对手不管是菲利普还是易普拉欣,到了最后大家决战的时候,就算是科技已经发展到很高水平了。但估计那两位真要出动大军来攻打他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从青藏高原上进军。当然,如果他将来要去拿印度,也绝不会考虑从这里翻越喜马拉雅。
所以,从纯粹功利的角度来说,在这样的以将对手肉体毁灭的游戏里,雪区拿不拿下来,都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拿下来了,在经济上的损失还会很大。
而且,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光是经济上的问题了,在军事上也会牵制他很大一部分力量。
是,雪区僧兵的战斗力确实不值一提,但你架不住人家寺庙多啊。而且以雪区现在的社会状况来说,灭佛的话提都不要提:这实在是太超前了。
没错,大明内地的寺庙,不管其背后有多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但至少在面子上,大家都是讲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出家人斩断红尘不问世事的。但雪区的僧官们,呵呵......
20世纪日本有一位学者河口慧海,写了一本专著:Three years&。在这本书里,其对于西藏宗教生活之观察,真可谓透彻无比:为众生服务之说,在藏僧心目中,实不值一顾也。至于此辈喇嘛道德上之素养,川口对之亦无好评:终身不娶之僧侣贵族,大都另有所欢,而低级军人僧侣生活之放荡,尤不堪问。普通迎神赛会之场,直是人欲横流之所彼贵族僧侣貌似谨愿,而暗中营私舞弊,诡诈多端,盖皆假仁慈之面具以作恶者高级僧侣生活极安适,各有私人第宅或庵堂,且有各类仆役七八十人者......。
所以,现在这些僧官是混账的。但限于现实,你还不能一刀切的把他们全部干掉:在青藏高原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里,人是需要信仰的,除非真的打算在这块土地上搞无人区,否则对这里的教派就必须要容忍他们的存在。
但是,容忍这些教派的存在,就意味着一定得在这块地方驻军,这个费用就海了去。若是再考虑到雪区这会顶天不过两百万人口,还要对这两百万人口轻徭薄赋......最后收支相抵,肯定是得不偿失。
所以,从纯粹功利的角度来说,就算是要把雪区纳入统治,最省事的,就是学习我大清的做法,派个驻藏大臣就可以了那些农奴过得生不如死,与我何干?真的没必要在保留当地教派的前提下去动人家的农奴制这是极为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中央政府迟早都会受到反噬,也就是佛教徒的战斗力和星月教徒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溅不起多少浪花罢了。
但......朱由栋长考了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我是人啊,虽然在我穿越过来这近三十年里,也耍了很多阴谋诡计,但终究,我是有底线的。面对这非人的制度,真的看不下去。
罢了罢了,费钱费军我认了,但是作为人,该做的事情还得去做。
“方正化。”
“奴婢在。”
“去把皇长子的老师,叫李嘉的,给朕叫来。”
他这次出巡,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是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当然,因为其长子慈燚这会只有十一岁,次子慈焱只有八岁。所以为了学习的连续性,他们的老师中,也有全程陪同的。
因此,皇长子的老师之一,方山的大学长李嘉,此刻也在巡查队伍之中。
“皇上,这么晚叫学生来有什么事?哎呀,这重庆十月底的气候也不是很舒服啊,这会儿起来很冷的。”
“哼,你这家伙这么多年来,好逸恶劳一直不改。学学你的同学们,他们有的做陆军,做海军,每日操练不辍。有的做锦衣卫,四方奔走。就你,朕让你做燚儿的老师,每日华服美食的,你还不乐意了呢。”
“哎呀,皇上,学生在安逸的地方肯定会好好享受啊。若是把学生派到艰苦的地方,也是一样可以吃苦的。”
“哦?此话当真?”
“当真。等等,皇上,你又想把臣流放三千里么?”
“扯淡!新加坡那地方是流放么?”
“新加坡经过臣多年的建设,现在当然不是流放之地了。可是臣刚去那里的时候,真是筚路蓝缕,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啊。”
“好了好了,本来朕方才还热血沸腾呢,经你这么一折腾,整个气氛全被破坏了。”说完这话,朱由栋直接把满桂的信件递给了他:“看快点,看完了说话。”
“哦。”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后,李嘉紧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道:“皇上是要学生去雪区做民政主官?”
“嗯,朕想让你去拉萨做驻藏大臣,统领卫藏、康巴、安多三藏。”
原本一副作死样子的戏谑脸这会儿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皇上要臣怎么做?”
“保留当地寺庙和部分僧侣的前提下,摧毁当地的农奴制,将土地分给百姓,解放那里的农奴。”
“皇上这是强人所难,这满将军的奏章里写得很清楚,寺就是城,城就是寺。哪有给人做手术又不能撕破衣服的道理?”
“没得办法,我大明几百年都没有在那里设置流官,如果一下子彻底摧毁当地的统治阶层,雪区会大乱。而且,那个地方的百姓,从出生之日开始就信仰各种当地教派,怎么可能就这么突兀的一扫而空?说不得,你杀僧官解救他们,他们反倒要杀你为僧官报仇呢!”
“......好吧,臣明白了。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臣不能视而不见,此事,臣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