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寡头1991 第229节
对大哥与红姐两人之间那近乎截然不同的思想,守成也不知道谁的想法更加正确。从根本上说,红姐的思想出发点很高尚、很理想化,而大哥的则更加现实。理想令人激动,令人心潮澎湃,而现实呢,它虽然很残酷的,在很多时候也令人倍感无奈,但归根结底,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脱离开它。在理想与现实之间,要想判别出一个谁对谁错来,那实在是太难了。
“小狐狸,”定定的在郭守云脸上看了一会儿,孙红羽叹口气说道,“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来了远东之后,你整个人变了很多,哦,应该说是变得太多了。”
“是吗?”郭守云笑了笑,反口说道,“可我却不这么看,在我看来,并不是我变了很多,而是红姐你变了很多,自从出任这个中远北方集团的董事长之后,你的变化太大了,说实话,从你现在言谈举止上,我几乎很难看到当初那个红姐的影子了。”
“哦?”孙红羽淡然一笑,很显然,她对郭守云这番话很是不以为然。
“其实要看清别人的变化或许很难,但要看清自己的变化,应该很容易,”郭守云哈一口气,在那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中,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拿我来说吧,我要想看清自己变没变,那只需要随便翻出一件旧事来,然后平心静气的去考虑一下,这件事情我过去是如何考虑的,显然又是如何考虑的,两相之下简单对比,有差距那就说明我变了,差距不大或者说是没有差距,那我就还没变。呵呵,不知这个办法红姐你尝试过没有。”
“嗯,这个办法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孙红羽歪头想了想,欣然一笑说道,不过……
孙红羽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到在江边的岸堤上,一身黑衣的尼基塔,正拿着一份厚厚的稿件奔下来,从她那严肃的表情上看,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郭守云汇报。
尼基塔过来的速度很快,在刚一踏上江面的时候,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的是,江边上站着几名保镖,这些身手敏捷的家伙扶住了她。
“红姐,”几步跨到两人的身边,尼基塔先是礼节性的同孙红羽打了个招呼,继而将手中的文件递到郭守云的面前,说道,“先生,莫斯科刚刚传过来的最新消息。”
尼基塔这么说着,又看似不经意的朝孙红羽瞟了一眼,尽管她嘴上什么都没说,但那意思却相当明确,她希望这位“红姐”回避一下。
“小狐狸,你们先谈,我和守成到那边看看。”孙红羽哪能没有这个眼力劲啊,她微微一笑,一边朝岸边走,一边指着别墅区西侧说道。
郭守云没有挽留,他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尼基塔刚刚交过来的这份文件属于绝密,这种东西是绝不能让外人获知的。
“先生,”等到孙红羽与守成走远之后,尼基塔才说道,“今天早上,克里姆林宫突然召集了各方的人大代表,总统办公厅事务助理提出,要在近期内组建一个修宪委员会,将修改宪法的问题提上日程。”
“修宪?”郭守云皱皱眉头,随手翻开了手上的文件。
自从不久前的苏维埃扩大会议结束之后,汇集到莫斯科的人民代表们并没有迅速返回,他们滞留在莫斯科,组成了一个全新的、旨在取代最高苏维埃权力的人民代表会议机构,而郭守云手上的这份文件,便是远东代表中的一些人发回来的。
“是的,先生,”尼基塔显然已经看过这份文件了,她说道,“克里姆林宫这一手玩的很卑鄙,他们之所以动用总统权力,如此仓促的召集这次会议,显然就是为了防止各方代表同背后的支持者取得联系。因为事情来的突然,咱们的人也无法同这边取得联系,所以他们都投了弃权票,不过这已经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了,因为按照人代会的执行标准,只要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赞成票,那么这项决议就算是获得通过了。”
“嗯,”郭守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作为人大代表中的一员,虽然只是挂名,可也知道这方面的规定。不过话说回来,他同样也知道,现行的俄罗斯联邦宪法是必定要做出修改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如今的俄罗斯联邦宪法,还是一九七八年的俄罗斯社会主义共和国宪法,如果按照这份宪法的规定,目前俄罗斯真正有权管理国家的,还是俄罗斯共产党,而国家建设的最终目标,也还是实现共产主义。尤为重要的是,按照现行宪法第十条的规定,“任何人无权利用社会主义财产来达到个人发财致富的目的和其他自私目的。”而像自己这样的商人,显然就是违宪的典型了。
不过话说回来,郭守云对克里姆林宫在这个时候提出修宪很是不以为然,他觉得叶氏走了一步臭棋,他们挖了一个大大的坑,然后准备自己率先跳下去摔死。
修宪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在目前的俄罗斯,真正掌握着立法权力的部门,就是人民代表会议,而在这个机构中,克里姆林宫的影响力很小,甚至可以说小的可怜。在人民代表会议的数百名代表中,除了一大批受制于各方巨头的地方代表之外,剩下的就隶属于各方政治力量了,在这种情况下执行修宪,那势必会出现一个最大的危险——新宪法规定俄罗斯联邦的国家政治道路以及权力体制为议会制,而非克里姆林宫所期望的总统制。
众所周知,资本主义的权力体制也分为很多种,而且重较为普遍的有三种:议会制、总统制、君主立宪制。君主立宪制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而议会制与总统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国家元首权力的大小方面。在实行议会制的国家里,作为国家元首的总统,基本上没有什么权力,他们说白了就是个摆设,国家的大权是把握在议会手中的。而在实行总统制的国家里呢,议会作为立法机构,其权力相对来说要小一点,至少在特定的时候,总统有权力解散议会。
目前俄罗斯的形势是,克里姆林宫掌握着很大的军权,把持着国家的财政,而人民代表会议呢,他们本身没有多大权力,但是其背后的支持者却权势熏天,同时呢,他们还是法定的立法机构。更糟糕的是,人民代表会议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克里姆林宫的权力,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一种政敌间的仇视关系。在这个时候,克里姆林宫提出修宪,这不就是给他们自己找麻烦吗?
第三二二章 日渐清晰的脉络
不过转头再想想,郭守云也知道,以叶氏为首的克里姆林宫,此时也面临着巨大的问题,他们或许是一批夺权的高手,但绝对称不上是治国的高手,他们在夺取了原本属于布尔什维克党的大权之后,忽然发现,从宪法这个根本角度上讲,他们的政权根基相当不坚实,首先一点,那就是宪法中没有明确规定他们的权力具有翔实可靠的合法性。
俄罗斯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的宪法是如何规定国家权力的?毫无疑问,作为国家的唯一执政党,布尔什维克党及其领导的苏维埃中央委员会才是国家政权的唯一领导机构,在这一宪法机制的领导下,以反布尔什维克为契机的改革派领导政府,自然不具备法理上的领导权,同样的,也正是因为不具备法理上的正规性,俄罗斯联邦的地方政权,才会的克里姆林宫的政令、法规阳奉阴违,甚至是视若无睹。面对这一局面,克里姆林宫要想统一国家政权,要想全盘主导俄罗斯联邦的政治走向,那就必须从根本上修改宪法,为现任俄罗斯联邦政府的执政找到法理依据。
一个被逼无奈,外加一个无可选择,克里姆林宫能够做出的决定究竟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而在郭守云的认知中,克里姆林宫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还不止是法理上的问题,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随着权力的增大,曾经团结一致的改革派,已经发生了根本上的分裂,以哈斯布拉托夫与鲁茨科伊为首的一伙改革先锋,目前已经彻底摆脱了叶氏的控制,他们需要夺取更多的权力,需要彻底摆脱克里姆林宫的限制,另外,再加上地方离心倾向的一步步加重,克里姆林宫能够做出的选择实在是太少了。他们要想彻底掌握国家大权,一点点的打消政敌的干扰,那就必须为自己的执政找到合情合理的法理依据——民主政府嘛,什么最为重要,毫无疑问,那就是依法治国,如果当权者的执政找不到法理依据,那还谈个什么改革啊?
一份由莫斯科远东人民代表所转发的秘密文件,让郭守云对目前莫斯科的政治走向有了一个全盘的把握,正是在这份文件中,俄罗斯联邦政坛今后十几年间叱咤风云的枭雄,一个个的全都冒出了魔鬼的尖锐犄角:久加诺夫自然不必说了,在摆脱了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的约束之后,这位全盘继承了前苏联布尔什维克党衣钵的左派领导人物,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领导反克里姆林宫势力的核心人物,基于同一利益团结在他周围的,还有素来作为叶氏政权核心人物的哈斯布拉托夫与鲁茨科伊,除此之外,像吉洪诺夫、波塔波夫、阿斯特拉罕基娜、霍雷金等原布尔什维克党的老牌党员,也全都凝聚到了这个左翼力量的周围,他们所提倡的,是在俄罗斯联邦内部,形成一个议会制的国家政权组构形势,从而在根本上架空克里姆林宫的权力,重新恢复前苏联时期苏维埃中央掌握国家政权的老套路。
作为一个国家公权力生存的资本家,郭守云这个郭氏集团的董事长,一直以来都对莫斯科政治权力斗争情况相当重视,而他在这方面所作出的努力显然也没有白费,远东代表们所反馈过来的信息中,几乎包含了他所要知道的一切东西。就拿这一份文件来说,久加诺夫是什么人自然不必说了,相信清楚俄罗斯后苏联时代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位政治巨鳄屹立俄罗斯政坛二十年不倒,他本身就是俄罗斯左派力量的核心、领导人物,在前苏联解体之后,布尔什维克党的遗老遗少们,几乎是被他全盘接收了,即便是在弗拉基米尔牢牢把握俄联邦政权的十年时间里,俄共也一直都是当权政府的第一大反对党,能够将几位巨头一起送进监狱的铁腕人物弗拉基米尔,对久加诺夫这位老前辈也是一筹莫展,拿不出任何办法来对付他。
时至今日,即便是郭守云也不得不承认,布尔什维克党作为在前苏联执政几十年的老牌政党,其政治资源之丰厚,是根本无法估量的,就那目前活跃在莫斯科的一大批政客来说,其中百分就是以上,都是布尔什维克党的党员,克里姆林宫也想对付这些人,真的是太困难了。
当然,在目前的情况下,郭守云所要考虑的,并不仅仅是久加诺夫一干左派力量的崛起,而是以维克托、索科洛夫一干中间路线者的衰弱。以此次宪法修正案为起始点,郭守云很敏感地察觉到,维克托与索布恰克他们这些老人,已经被久加诺夫排斥在政权核心的外围了——政权的道路上一直存在着左派、右派之分,左派的特色在于激进,右派的特色在与保守,维克托、索布恰克、久加诺夫,这三个人一直是布尔什维克党解体后所保存下来的大佬级人物,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就是俄罗斯左派力量的“三驾马车”。现在,维克托保守了,索布恰克保守了,在某些层面上讲,他们已失去了作为左派领导人物的本质特征,因此,更加激进,更加尊崇前苏联政权模式的久加诺夫,自然也就成为了左派力量的领导核心。
“登高一呼,万人景从。”这是什么样的局面?这就是久加诺夫所拥有的巨大优势,毕竟布尔什维克党的一千八百万党员不是一个仅仅存在于党费档案的数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政治力量群体。
同样是在这一份秘密文件上,郭守云察觉到的不仅仅只是俄罗斯联邦左翼力量的联合,同样,也察觉到了右翼力量的凸显——吉里诺夫斯基,这个名字对郭守云来说并不陌生,这位一直以来,都以俄罗斯极右势力代表出现的政治人物,可以说是九十年代末期在中国国内新闻中出现率最高的人物之一。作为一个前世成长于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郭守云对这个吉里诺夫斯基可谓是知之甚深,而这个家伙所提倡的一些政治诉求,是郭守云所欢迎的,当然,在一些外交关系的问题上,郭守云却对这个家伙极为鄙视。
吉里诺夫斯基啊,俄罗斯政坛上的风云人物,作为俄罗斯自由党的创始人,这位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人物,率先在俄罗斯提出了一夫多妻制的原则,他认为在俄罗斯九十年代的男女人口比例条件下,一个男子应该可以娶上四个法定妻子。在这一点上,郭守云无疑是非常赞成的,一个妮娜,加上莎娜丽娃、尼基塔、拉丽萨,正好四个人,一夫四妻啊,这个法令显然是为他郭大财主量身定制的。不过同样也是在这个家伙的促成下,俄罗斯出台了一份所谓的对台关系法,具体哪一年郭守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在九五、九六年的时候,这个家伙带着俄罗斯的一批政客与商家,不顾中国政府方面的反对,前往台湾发展所谓的俄台关系。不过在郭守云的记忆中,这个家伙似乎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自由党以吉里诺夫斯基访台一事为分水岭,迅速走上了下坡路。在吉里诺夫斯基从台湾回到俄罗斯之后,先是自由党背后的那些商家几乎被当时的几位巨头赶尽杀绝,紧接着,便是党内另一位灵魂人物离家出走。像这一系列的事情郭守云都多少有些印象,虽然他对其中的秘闻并不了解,但却也明白,这里面绝对摆脱不了大国政治的博弈。
郭守云琢磨着,如今的苏联的确是解体了,但是由于大批原布尔什维克党员凭借其所具有的政治资本,重新进入了俄罗斯联邦的政权核心,因此,此时的俄罗斯联邦政治,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进入了后苏联时期,叶氏作为继往开来的一任俄罗斯联邦国家掌权者,其所面临的局面注定会相当复杂:他要巩固自己的政权基础,就要一方面打掉原布尔什维克党的影响力,另一方面,还要为自己的执政之路打造法理基础。而在当前的局面之下,由于立法机构实际上是掌握在老布尔什维克党员的手里,所以,这两方面的问题等于是彼此矛盾对立的,叶氏要想同时达到两方面的目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毫无疑问,面对如今的局势,叶氏本身的力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割裂了,哈斯布拉托夫与鲁茨科伊的出走,令当初势力强大的激进派遭受沉重打击,叶氏根本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压住反对派的气势。而另一方面呢,原本的左翼政治力量,即维克托等人所领导布尔什维克党政治力量,同样也经历分裂的过程,久加诺夫的另起炉灶,也使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等人的影响力大幅削减。
现在,久加诺夫与哈斯布拉托夫、鲁茨科伊走到了一起,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组成了全新的政治联盟,那么作为一种反制,维克托他们有没有可能与叶氏走到一起呢?这个不是没有可能,而是相当有可能。透过手中的这一份文件,郭守云甚至看到老谋深算的维克托,已经再次进入克里姆林宫,堂而皇之的与叶氏坐到了谈判桌上。
第三二三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正如郭守云所猜测的那样,随着各方面的政治强势人物一一冒头,尤其是在久加诺夫与哈斯布拉托夫、鲁茨科伊结成了攻守同盟之后,明显感受到威胁的克里姆林宫,开始转变最初的态度,逐步同以维克托、索布恰克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接触。
而在久加诺夫出走之后,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的势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其实,在老布尔什维克党的群体势力内,同样是一直存在着明显的分歧,而这种分歧,主要体现在“左、中、右”三个不同利益群体之内。毫无疑问,一贯以来都保持着较为激进态度的久加诺夫,就是左派势力的代表人物,这些人可以说是极度仇视当初以白宫为首的激进改革派,从骨子里怀念甚至是维护当初的苏联政体,用一句话概括,凡是激进改革派赞成的事情,他们就反对,而凡是激进改革派赞成的事情,他们就赞成。而相对来说呢,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的态度就要偏右一些了,他们尽管与激进改革派势不两立,但却也不赞成旧有的苏联政体,他们更为推崇的政体,是那种在强力中央集权政体下发展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模式,换句话说,那就是要向中国的改革模式学习,“打左灯,向右转。”循序渐进的对整个国家政经两大层面实施改革。当然,除了维克托、索布恰克与久加诺夫这左右两派之外,布尔什维克党的遗老遗少中,还有一部分中间派别,这些人现在还处在迷茫之中,不知道自己应该朝哪条道路上走,也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政治前途摆在天枰的哪一个托盘里。
原本,布尔什维克党内的左中右三派是凝聚在一起的,他们有着首要的共同目标,那就是对抗激进改革派的政治力量,并最终实现和平夺权的目的。但是随着激进改革派的分裂,尤其是苏联的解体,以久加诺夫为首的、态度更加激进的左派坐不住了,他们一方面对维克托等人的保守感到强烈的不满,另一方面也认为向激进改革派发起总攻的时间到了,因此才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分裂的路子。而随着久加诺夫等人与维克托他们的决裂,还有一部分人也紧随其后离家出走了,这一部分人便是原布尔什维克党中的极右势力。
激进改革派走上了分裂之路,布尔什维克党的遗留势力也走上了分裂之路,同时呢,再加上经济界几位寡头向政界的大肆挺进,最终造成了这一阶段政坛上的彻底混乱局面。
混乱意味着无序,同时呢,也意味着各种势力之间的重新组构,在这份势力的重组中,一种全新的秩序也在缓缓酝酿。如果说各个势力之间的敌对情绪不是那么浓厚的话,这一场混乱的结束或许会较为平和。但郭守云却知道,由于叶氏在这个时候提出了所谓的修宪法案,这一场混乱的结束已经不可能多么平和了,因为新宪法的制定,直接关系到了各方势力的最大利益。未来俄罗斯联邦的政权组构形式,究竟是采取总统制还是议会制,可以说正是目前各方势力最为关注的一个问题——久加诺夫与哈斯布拉托夫一方势力,由于在人民代表会议中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因此,他们所提倡的必然是议会制,而叶氏由于把持着克里姆林宫,所以他们提倡的定然会是总统制。所以说,新宪法以什么样的形式出台,直接关系到了各方势力的生死存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叶氏再不联合实力相对较弱的维克托一方,他们的未来将会变得一片黯淡。
历史的演进或许真的存在很多偶然,但是在这其中,仍旧包含了很多必然的东西,也许,在九二年新年伊始之际,当弗拉基米尔跟随着索布恰克与维克托秘密进入莫斯科市郊巴尔维哈国家别墅的时候,一代政治强人的崛起就已经成为必然了。
巴尔维哈国家别墅其实就是前苏联以及如今俄罗斯联邦的总统别墅,这个完工于一九八零年、占地六十六公顷的建筑群,原本是属于戈尔巴乔夫的,不过就在月前,全面夺取了国家政权的叶氏,将当年一手提拔起自己的“老上级”,从这个别墅区里一脚踹了出去,然后自己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作为前苏联政府的国家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的这处别墅,俨然就是政府彻底腐败堕落的标志,因此,清正廉洁的俄联邦新政府将它收回,显然就是非常必要的了。那么收回之后应该怎么做呢?六十六公顷的一大片别墅群,能够拿来做什么?毫无疑问,将它转让给联邦总统来居住应该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说起来,俄罗斯抑或是前苏联的历届领导人都非常有意思,他们似乎都对自己前任所居住的房子特感兴趣,当年的斯大林驱赶了列宁的遗孀克鲁普斯卡娅,而后赫鲁晓夫又驱赶了斯大林的后人,如今呢,叶氏驱赶了戈尔巴乔夫,十几年后,他的遗孀又被弗拉基米尔赶出了巴尔维哈国家别墅。这一环套一环的彼此驱赶,听起来似乎是一种趣闻,可实际上只要稍加思考,任何人都能够从中感受到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这次从列宁格勒赶来莫斯科国家别墅,维克托与索布恰克是要同叶氏共商合作的,此前,叶氏的谈判代表已经先后四次前往列宁格勒,由此可见,此时的克里姆林宫面临着怎样的困境,叶氏对寻求“宫外”合作是如何的迫切。
当然,叶氏与维克托和索布恰克合作只不过是一时之需罢了,在他眼里,维克托手中所掌握的政治资源以及索布恰克那崇高的声望,都是他目前所迫切需要的东西。维克托不用说了,他手上所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作为原安全委员会内除克留奇科夫之外的第二号实权人物,他的触手可以说是遍布全俄,不过可惜的一点是,这个老狐狸名声不太好,他身后那些强有力的资源,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大肆招摇。如今可是民主社会啊,任何与当初克格勃有关的东西,都是被世人所憎恨的,因此,这个老狐狸只能躲在幕后,不动声色的操控一切。不过与他相反的是,索布恰克手中的政治资源虽然不多,但是他的名望却好得很,在如今俄罗斯人的眼睛里,全国的民主进程有三面“旗帜”,即叶利钦、索布恰克以及波波夫。近几个月,随着国家秩序的持续混乱,叶利钦的个人威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毫不客气的说,目前索布恰克在俄罗斯人的眼里,才是真正的民主象征,是真正可以信任的政治家。叶氏相信,只要能够将这两个人拉拢住,那么久加诺夫他们就不足畏惧了。
与叶氏的打算相同,维克托与索布恰克目前也需要寻找一个有力的强援,而名义上掌握着俄罗斯联邦政权的克里姆林宫,无疑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正是因为双方都有这样的需要,克里姆林宫与维克托、索布恰克一方的合作议案很快达成了,其基本的内容就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维克托与索布恰克将会利用手中的资源,尽一切可能支持叶氏的修宪方案,稳定莫斯科的政治局势。而作为回报,叶氏将会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在一定政府岗位上,为维克托、索布恰克一方的发展提供更大空间。
在双方的协商过程中,有那么一个小插曲,作为索布恰克的助手,弗拉基米尔壮胆向叶氏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那就是克里姆林宫必须以总统令的形式,赦免包括克留奇科夫、亚纳耶夫、巴克拉诺夫等人在内的八位“8.19”事件策动者。
不得不承认,弗拉基米尔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他提出这一条建议,可以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首先,他可以通过这一项提议,获得维克托以及索布恰克进一步的信任。的确,当初在颠覆“8.19”政变的时候,维克托与索布恰克都是某种程度上直接参与者,但话说回来,他们与克留奇科夫等人却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也不希望这八个人物落个凄惨的下场。其次,赦免这八个人,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冲击久加诺夫的现有势力。久加诺夫为什么能够在出走之后,直接威胁到维克托他们的势力?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在布尔什维克党中有着很高的声望,作为当年布尔什维克党的宣传鼓动部长,他就是目前布尔什维克党残余势力的灵魂人物了。但说一句很实在的话,如果同克留奇科夫等人比起来,久加诺夫在党内的威望显然就要相形见绌了,八个人,克留奇科夫是当年的克格勃头子,卢基扬诺夫是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亚纳耶夫是苏联副总统,亚佐夫是苏联国防部长,巴甫洛夫是苏联总理……这些人随便挑出一个来,都要比久加诺夫强悍。如果把这些人一股脑的放出来,那现有的布尔什维克党残余力量会出现何种局面?最后,弗拉基米尔的这一项提议,还能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政治加分,更多的政治支持者。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显然也证明了这一点,在“8.19”政变精英出狱之后,他们几乎是一股脑的站到了弗拉基米尔一边,在随后弗拉基米尔问鼎总统宝座的时候,克留奇科夫还为他策反了一个相当关键的反对派政治人物——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