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寡头1991 第431节
“对于我来说,现在的使命已经算是完成了,”叶列娜说道,“你必须记住,在远东,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决策者,无论是你身边聚拢的人才也好,智囊也罢,你可以听取他们的意见,但是决不能让他们对你的决策构成干扰。换句话说,那就是你永远都不应该允许自己的身边,有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什么意思?”郭守云愕然道。
“很简单,施政的王道,决策的霸道,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素质,”叶列娜淡然一笑,说道,“今后,在远东共和国成立之后,你所面的状况将于现在截然不同,我这种人的存在,将会对你的自信与威严构成很大的干扰。你们中国人有几千年的历史,任何一代帝王在登上权力巅峰之后,都会有一场全面的清洗,而他们这种决策的根本出发点,就在于此。这个问题你现在体会不到,但是将来就能看清楚了。呵呵,我虽然是一个女人,可终究还是人,而且是一个能识大体的人,所以,什么时候该留,什么时候该走,我心里都有一个很良好的把握。可换成别人,他们未必就会如此明智了。”
郭守云默然不语,他听出来了,叶列娜这是打算要走啊。
第六七零章 佳人远行
七月的骄阳如火如荼,即便是躲在自己的吉普车里,吹车空调口中荡出的冷风,郭守云的心里仍旧能够感到一种潜在的燥热,他甚至能够听到黝黑车顶被阳光灼烤时所发出的痛苦呻吟声。
“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坐在前面的司机,手握着方向盘,愁眉苦脸地问道。两分钟前,身后的郭大老板跳进车里,之后便一语不发,他既不说去哪儿,也不说要办什么事,就那么眉头紧攒地坐在那儿,脸上那副阴沉的表情,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十月农场。”司机的话,令郭守云回过神来,他茫然的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即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十月农场?”司机愕然,他问道,“就是给了叶列娜小姐的那个十月农场?”
“嗯。”郭守云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而后便重新沉默下去。
“可……”司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那副铁青的面孔之后,便将送到嗓子眼处的一句话生生咽了回去。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多做事少说话来的安稳一点儿,这两天老板的心情都不好,各州过来的政府官员,在昨天下午的会议上被他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逐一臭骂一顿,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去招惹他啊。
“嗡嗡……”
将车钥匙插进钥匙孔,打着了火,司机这就打算开动车子,往十月农场的方向奔。可就在这个时候,波拉尼诺夫的身影从集团总部大楼的前门内闪出来,他一边从阶梯上往下跑,一边还连连的挥舞着胳膊,朝车子的方向打手势。
“怎么回事?”郭守云显然也看见了自己的秘书,他先是伸手拍拍司机的肩膀,示意他先别开车,而后才摇下车窗,对奔到近前的波拉尼诺夫说道。
“先生,科尔扎科夫与科别茨来了,”隔着车窗,波拉尼诺夫说道,“他们的飞机已经到机场,估计十分钟之后就能到集团。刚才,科别茨的秘书打来电话,希望你能在集团等他们过来。”
科尔扎科夫是谁不用说了,如今的总统安全保卫局局长,而科别茨则是刚刚走马上任不久的联邦国防部副部长兼总统国防顾问。
“他们来干什么?”郭守云的心情不好,因此说话的语气也比较生硬。不过作为他的秘书,波拉尼诺夫知道老板的脾气不是针对自己的,因此心里倒没有什么别扭。
“不清楚,”波拉尼诺夫摇头说道,“科别茨的秘书什么都没说,就说让你在这儿等。”
“凭什么?”郭守云扭过头,没好气地说道,“他们算什么东西,想让我在这儿等着,我就得在这等着?我现在有事要办,等他们来了,让他们在这等我。要是事情紧急的话,那就让他们到十月农场找我。”
“好的先生。”波拉尼诺夫半句话都没有多说,他点头道。
“开车。”重新摇上车窗,郭守云一头翻到在车座上,心烦意乱地说了一句。
前面的司机愣神几秒,随即手忙脚乱的发动车子,朝大门外开了过去。
郭守云的心烦不是没有道理的,叶列娜走了,就如同她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孤零零一个人来,又那么孤零零一个人走了。而她给郭氏集团留下的,就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智库小组,以及一篇足有十余万字的施政性建议书。
这份施政性建议书,是这女人用十天的时间,不分昼夜书写出来的,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囊括了远东政治、经济、社会、教育等方方面面的问题,而且中最为弥足珍贵的地方,就是她用数万字概括出了远东几十个民族目前所存在的若干问题,用叶列娜在书中所说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因苏联政府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影响,联邦各个民族之间积聚了太多的矛盾,而这些矛盾在远东同样存在。作为远东的实际决策者,郭守云要想打理好这个地方,将它作为自己最牢固的根基,那么就不能忽视这些民族矛盾。
对于郭守云来说,叶列娜这个女人始终就是一个迷,她的心思就像是深沉的夜雾,让任何人都看不清摸不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出自《史记》的话,素来都是郭守云所信仰的,在他的眼里,但凡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有所求才有所为,可现如今呢,叶列娜这个女人的出现以及消失,令他彻彻底底的迷惑了,他始终琢磨不透这女人追求的是什么。
复仇?难道就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复仇?
“也许是吧。”现如今,郭守云也只能给自己找到这么一个答案了。
“施政的王道,决策的霸道,你这样的人身边,原本就不应该有我这种人的存在。”女人十几天前所说的那些话,至今还萦绕在郭守云的耳边,坦率地说,这令他感觉很痛苦,难道说当一个站在权力金字塔上层的时候,他的身边就真的不能存在知心的朋友了吗?
黑色的嘎斯防弹吉普车在哈巴罗夫斯克的街头上缓缓行驶,郭守云的脑子却彻底的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转回头去看看自己近三年来所走的路,他真的感觉到疲累了。当初那个时候,他可以与雅科夫一起嫖女人,现在呢,女人他有的是,但雅科夫却死了;那个时候,他可以与红姐插科打诨,肆意调侃逗趣,而今呢?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隔了一道几十寸的厚重钢板,彼此间格格不入;那个时候,他可以与伊万诺夫将军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现在呢,即便是军区的那些将军,也很少在他面前展露真心的笑容了,每一次他们笑得时候,郭守云都能从他们眼神里看到一种恭维,看到一种忐忑与畏惧。还有,还有霍尔尼科娃、谢尼维金娜,她们这样的女人,郭守云感觉自己对她们已经很好,可为什么她们现在与自己走得越来越远,每次通话的时候,她们的言谈中都带着那么多的讨好与虚伪?
人生,这就是人生,郭守云有一种想要放声狂笑的感觉,上帝太他妈的公平了,他在给一个人权势的同时,也夺走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所能享有的一切,什么友情,爱情之类的,统统都与自己无缘了,细数起来,郭守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感觉幸福还是应该感觉不幸了。
“我的朋友,你该自己好好放个假了,你这种精神状态很危险。”躺在车里,胡思乱想的郭守云耳边,回响起了霍多尔科夫斯基曾经与他说过的那番话,他琢磨着,也许自己真的到了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间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郭守云的脑子里忽然间又闪过了一丝对他来说很可怕的念头——为什么心里早就知道叶列娜要走,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去挽留她?为什么在她走了之后,自己也没有想过去寻找她?这是为什么?难道,从心底最深处,自己还是希望这个女人能够离开的?难道说,自己真的打算走那条“决策的霸道”之路……
就在郭守云为叶列娜而迷茫的时候,这个女人究竟去了哪里?也许郭守云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到了列宁格勒,到了老狐狸维克托的面前。
在斯莫尔尼宫的那个小房间里,叶列娜静静地坐在面色铁青的维克托面前,她那双淡蓝色的眸子里,几乎看不到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神。
“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吧?维克托先生。”两人就那么相对而坐,彼此静默了将近十分钟,叶列娜终于开口了,她嘘口气,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来做什么?”维克托的口吻极其冷漠,对他来说,眼前这个女人俨然就是叛国者,在前苏联的时候,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处决了她。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是多么的孤单,顺便再提前给你唱一首安魂曲。”叶列娜并没有对方的冷漠所吓倒,她曲起一根手指头,左右摇摆着说道。
“那你如愿了,”维克托自嘲般地笑了,他换了一个坐姿,说道,“只不过,我看不出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不瞒你说,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叶列娜嗤笑道,“从我记事那一天开始,我就在盼着这一天,等着这一天。现如今,这一天总算是到来了,你说我能不感觉兴奋吗?”
“可我还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可兴奋的,”维克托不屑一顾地说道,“你以为远东,嗯,郭守云,他真的会按你所布置的一切去做吗?你认为他真的会走那条你给他安排好的路吗?哈,那你就太小瞧他了。”
“我从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叶列娜微笑道,“与此相反,喜欢小瞧人的是你才对。的确,我能够感觉到,现如今的郭守云已经不再愿意受人摆布了,我前后几次向他透露过要离开远东的打算,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挽留的话,所以,我知道,我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不过,呵呵,你以为我离开了远东,就失去了对他的全部影响力了吗?如果那样想的话,你就错了。”
第六七一章 冤冤相报
“对于那些本身不学无术但却有喜欢自傲自大的人来说,他永远都看不清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若即若离才是保留影响力的最佳选择,”轻蔑的瞟了一眼维克托,叶列娜继续说道,“我既然能够看破你的心思,自然也就能够看破郭守云的心思,总的来说,他这个人与你的性格有很多相似之处,多疑、内心矛盾、乾刚独断,呵呵,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受人摆布是永远都不可能接受的。我如果留在他的身边,继续以原来那种方式给他出谋划策,时刻告诉他什么事情应该做而什么事情不应该做的话,他必然会对我的心生隔阂,久而久之,甚至会对我产生一种厌烦。所以呢,我如今反其道而行,在他步向最鼎盛的那一刻离开他,给他最大的自主、最大的选择空间,这样一来,我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将永远都是那么的美好,他总能在某个特定时候想起我,连带着,也想起我曾经给他提出过的建议。哈哈,长此以往,随着时间的流逝,你说我对他的影响力会持续扩大呢,还是会逐渐消散?”
维克托面色冷峻,他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她所说的这一切,绝对是完全符合心理学标准的。与此同时呢,老头还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次这个女人来列宁格勒的目的——毫无疑问,她是求死来了,就像她所说的,在离开了郭守云之后,她对这个远东之主的影响力才能一直维系下去,而在这个时候,如果她突然死在了列宁格勒,那么最可能发生的一件事,便是远东与列宁格勒的关系彻底破裂,郭守云再也不可能与列宁格勒走到一条路上去了,很显然,这恰恰就合了叶列娜的心意。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沉吟片刻,维克托说道。
“不能,”叶列娜回答的相当干脆,她微笑道,“我绝不会为你解开任何的疑惑,因为对我来说,唯有看着你在困顿与疑惑中悲凉的死去,我才会觉得解恨,我才会觉得舒心,我才会觉得如饮甘露、沁入心脾。”
“我?哈哈,我和你之间有这么深的仇恨吗?”维克托一点都不生气,他淡然一笑,说道。
“哦,你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给出一个答案,”叶列娜语气平静地说道,“咱们之间的仇恨,似乎不能仅用‘深’这个词来形容了。呵呵,我知道你曾经派人调查过我的底细,而你得出来的结果,似乎令你自认为对我的了解已经很深入了。不过现在呢,我可以给你一个真正正确的答案,你所调查到的那些东西,都是我希望你看到的,准确的说,那都是假的。哈哈,在克格勃中任职近十年的维克托先生,你可曾想到过,你所信任的那些情报搜集员,其实早就背叛你了,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上显然还有比忠诚更加重要的东西。”
“你这个笑话说的一点都不好笑。”女人的话,维克托自然不会相信,他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