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704节
连凤姐儿这会儿虽心乱如麻,可听闻此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宝琴红着脸道:“本来就是!上回我都说了……”
宝钗掐了掐宝琴的脸,笑道:“也不知被灌了甚么迷魂汤!”
黛玉笑了阵后,同贾蔷道:“家里那边姨娘一个人在家还是不放心,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贾蔷忙道。
黛玉抿嘴笑道:“送甚么?下午还要去南安郡王府寻媒人呢。”
众人闻言,又齐齐看向宝玉。
这会儿大人不在,宝玉终于能敞开心怀了,只见他满面痛苦道:“罢罢!这亲事不结也罢!果真娶回来一河东狮,反倒闹的阖家不宁?一个女孩子家,竟还习了拳脚……”
见未来媳妇还未过门,这边就已经嫌弃成这样,几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子都开始为赵国公府的那位小姐感到担忧和悲哀……
贾蔷笑骂道:“看你这幅熊样!但凡你是个刚强些的,在文课武艺上有一处长处,还怕压不住一个媳妇?你本就是个棉花性子,寻一个刚强些的老婆家里的日子还能过的下去。再寻一个软绵绵的,那日子还能过么?宝玉,如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想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都不可能。不是说你不害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从祖宗起,家里就有仇人。相信我,家里有个厉害的,是好事!”
宝玉信个鬼,他叹息一声道:“若是能出生在寻常百姓人家就好了……”
黛玉好笑道:“你去外面看看那些力夫走卒,都是生在寻常百姓人家的,他们就不苦?”
探春叹道:“这一回出去,可真真开了眼界。往日里只以为自己是苦熬苦浸出来的,可和人家一比,简直成了蜜罐。生活里虽也有不顺心之处,可和外面一比,那些又岂值得一提?”
迎春笑道:“昨儿晚上听你们说的那样热闹,连瘦西湖的画舫都去坐了,还都穿上士子服。怎么这会儿又说成这样?”
探春、湘云、惜春、宝琴等一起嘿嘿笑了起来,湘云挑了挑眉头,神采欠揍的说道:“其实我们还去了寒山寺外的枫桥!”
说罢,一伙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是夜泊枫桥的寒山寺呐!
宝玉本就如刀绞的心,此刻更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眼泪不要钱似的扑簌扑簌往下掉。
整个人生无可恋的模样……
黛玉笑骂一伙人道:“你们够了!瞧瞧宝丫头都清减成甚么了,你们还在这火上浇油!”
宝钗笑道:“我没甚么,原也去过的。”
迎春笑道:“忘了你也是从南边儿来的,如此看来,就我和宝玉没去过。”
她并没甚么,也不在意这些,宝玉却瘪着嘴哭出声来。
黛玉瞧着这一屋子都不像好人,起身摆手道:“罢罢,你们你们自去闹罢,我先回去了。”
姊妹们忙着安慰宝玉,贾蔷则送黛玉出门,道:“明儿走过赵国公府后再去瞧你!”
黛玉冷笑一声,看向贾蔷问道:“宝丫头怎么回事?”
“……”
一瞬间,贾蔷冷汗都流下来了。
他倒没想瞒着黛玉,当然也没想现在就告诉她……可问题是,她是怎么看出端倪来的?!
正当贾蔷一时懵然,不知黛玉如何瞧出来的,又该怎么解释时,就见李纨笑吟吟走来,问道:“怎在这说话?穿堂风还怪冷的。”
贾蔷笑了声,打着哈哈道:“是冷,好冷。”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黛玉。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对李纨道:“我先回去了,老太太好生歇息着,我就不去搅她清静了。”
李纨笑道:“好!也不送你了,反正你也不是外客,甚么时候回家来都好。”
贾蔷忙道:“林妹妹,我送你。”
黛玉啐笑道:“说啰嗦,你且仔细你的皮!”
说罢,带着紫鹃一扭身离去。
贾蔷一直望着这主仆二人傲娇的背影,怔怔出神,在想方才哪里出了问题。
可一旁李纨看了看贾蔷的目光,又看了看黛玉、紫鹃的方向,俏脸突然红了起来。
这蔷儿,看着女孩子的小屁股也能看成这样!
有心离开不理,又担心穿堂风吹多了病倒了,便道:“蔷儿,老太太叫你过去呢,该用午饭了,吃完饭还要去南安郡王府。”
贾蔷回过神来,看向李纨,见她俏脸微红,又不大敢看他的模样,心里纳罕,点了点头后,往荣庆堂走去。
……
荣庆堂内。
歇息了一阵,贾母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看到贾蔷进来,还点了点头。
贾蔷却看向她身后的鸳鸯,问道:“可见着你爹娘了?”
鸳鸯抿嘴轻笑道:“见着了,说想好好给你磕头呢,你又不受!”
贾蔷寻了张椅子坐下后呵呵笑道:“受不得啊,惦记着人家的姑娘,怎好受人家磕头?”
鸳鸯红着脸轻啐了口,贾母自觉是不是成透明的了,回头看了看鸳鸯,鸳鸯登时大羞低头,又回过头来看贾蔷,贾蔷自然无视……
贾母气笑道:“你倒是比贾琏那个孽畜强,从不在外面乱混,只在家里搅合。”说着,又想起甚么,警告道:“姜家那个姑娘模样只算清秀,你少招惹!”
贾蔷登时破防,嫩脸臊红道:“老太太真是……我何曾是那样的人?果真只是清秀?”
“……”
贾母一滞后,咬牙啐道:“是!别说没法和玉儿比,连家里这些女孩子都比不得。”
这是真话,她那日相看,发现姜家姑娘只是中平姿色后,登时大为满意,也放心了。
贾蔷呵呵笑道:“那宝玉怕是要和你闹,方才还在那边屋子里哭呢,嫌弃那姑娘会打拳,若是颜色再寻常,那他更要哭惨了。另外我觉得,他还担心将来那姑娘会逼着他上进,不然就锤死他。”
鸳鸯听了“噗嗤”一笑,道:“哪有这样的?”
这世上,即便大多数女子做不到三从四德,但敢打丈夫的,应该十分罕见。
贾母摇头道:“这我就不管了,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乱来,随他们小日子怎么过罢。家里能有个硬气的,也能撑起一个家。”
贾蔷笑道:“对啊,方才我和林妹妹就这样同宝玉说的,不过他多半听不进心里去。就想窝在家里,和丫鬟们顽一辈子。”
扯了会儿闲话后,贾母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蔷哥儿,琏儿如今还不是西府承爵人,他犯了错,不至于到除爵的地步罢?旁人不知道,我却是明白的。老国公在时,也有人犯下这样的罪过,谁都保不住。如今琏儿糊涂,犯下那样的大罪,是他的业障到这了。你也不必为他奔波求人,我只当贾家没了这个人。但是爵位和他不相干,不能这样废了。”
看来休息的这段功夫里,老太太还是想了不少事……
贾蔷点点头道:“我尽力为之,一切先等朝廷调查结束后再说罢。如果是因为草原白灾严重,才起的风波,和贾琏干的那些忘八事无关,或是次责,那我自会要求保住荣府爵位。若果真是因为他那些乌龟忘八事招惹出的大祸,那……我也无能为力。”
见贾蔷说的坚决,贾母叹息一声,若有所思道:“东府老太爷在时,因看到贾敬不肖,整日里同那起子和尚道士胡孱,就将爵位传给了下一代的珍哥儿。如今既然贾琏不肖,胡作非为,失德败坏,干脆就让下一代直接承爵。说起来琏儿走了两个月了,凤丫头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才是。晚上我同她说说,可大意不得。
蔷哥儿,我老了,也活不得几年了,是万万看不得爵位丢在我眼皮底下,不然,便是即刻死也不能瞑目呐!!”
贾蔷:“……”
……
第七百六十九章 全福人
“咳咳,老太太,当初是答应过贾琏,西府的爵位,留给他儿子……”
贾蔷被贾母的话惊了好一阵后,干咳了两声说道。
贾母摆手道:“凤丫头的儿子,不就是贾琏的儿子?都是祖宗血脉,错不了。他若能活着回来,我来同他说。便是国法治不了他,家法也必让他知道好歹。蔷哥儿,我年岁太高,二老爷又不是个能治家的,宝玉、环哥儿、兰儿……兰儿虽是个好的,可还太小。等我死后,这一房还要劳你照看照看。到底是一家子,好歹念在都姓贾的份上罢。”
贾蔷笑道:“你老放心,哪就有那么惨?其实果真去了爵,也未必就是坏事。有东府在,谁也欺负不得你们。小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贾母连连摇头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这个世爵,家里还能指着再出个成器的子弟,光耀门楣,像东府一样翻个身。若是没这个世爵,子孙们再想起来重新走到今天这步,那是要用命去换的,且都未必换得来。所以,无论如何,世爵都丢不得!谁丢了爵位,谁就是贾家的千古罪人。这个罪人,我当不起,你也当不起!”见贾蔷还想说甚么,贾母摆手道:“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内宅的事我做主,外面该怎么操持,得你去办!家里谁有话说,让她同我来说。正好,鸳鸯还是留在这边,放在凤丫头身边服侍她。”
话音刚落,就见李纨引着一大伙子进来。
众人见方才几不能活的贾母这会儿竟在和贾蔷说说笑笑,都惊奇坏了。
不过人前贾母和贾蔷自不会再说甚么,让李纨通知厨房开席,饭桌上一大家子说着江南趣事,吃了饭后,贾蔷就去前面与贾政一道前往南安郡王府,姊妹们也再度离去,因为知道贾母饭后习惯休息一会儿。
倒是凤姐儿,被贾母留了下来……
……
辽东将军府。
怀远侯兴觉面色阴沉的看着世子兴远,眼中的恼火惊人。
兴觉一生一共生了八个孩子,八个都是闺女。
所以,就立了侄子兴远为世子。
当然,兴觉侄子很多,之所以立兴远,是因为兴远实际上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又是一桩豪门艳史,且不多言。
兴觉看着兴远沉声道:“你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辽东道御史巡按已经将此事六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城,蓟辽总督府杨大人得知后震怒,立刻派人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霸占人家妻女,屠戮别人部族,擅启战端,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兴远大声道:“老爷,那特木耳到底是怎么回事,您难道还不清楚吗?那骚鞑子为了巴结上贾家,先交好贾琏,又趁着贾琏喝醉了把老婆塞到他被窝里,掉过头来讨要贾琏那个怀孕小妾,想把他妹妹嫁给贾琏。这些,不都是赤乌部的人自己说的?他们还准备袭杀贾家庄子,抢了那尤二娘,吓软贾琏后,再把特木耳的妹妹嫁给他。这样的贼子,剿了也就剿了,我就不信,朝廷还会为了外贼来惩罚我们!”
兴觉怒道:“你懂个屁!朝廷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挑起战端。让那群文官老爷们做主,他们宁愿将那尤二娘送给特木耳,让特木耳的妹妹嫁给贾琏。只要不开战,不给朝廷招惹是非,就都好说。前朝连宗室公主都要送去和亲,更何况一个劳什子尤二娘?如今你们没杀干净,跑了人,闹到这个地步,朝廷一旦问罪,你和那群文官打嘴皮子官司?混帐东西,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兴远闻言,垂头丧气道:“那该怎么办?”
兴觉看着这老实巴交的侄子,叹息一声,道:“即刻书信一封送回京,将此事告知宁侯贾蔷,京城那边,就由他来承当。辽东这边,积极备战吧。贾琏何在?”
话音刚落,就见老管家张伯满面悲愤,眼中含泪的走来。
兴远见之奇道:“张伯,你这是怎么了?”
张伯一辈子在怀远侯府做事,忠心耿耿,其子还是兴觉身边的伴当出身,如今正在外面领兵。
张伯看到兴觉就跪下来,老泪纵横道:“奴才请老爷做主!”
兴觉皱眉道:“出了甚么事?可是参将府那边出了甚么幺蛾子,让你受了气?”
兴远侯府初至辽东不过一年,这里也有坐地户,很是棘手,其中就以王参将为首。
不想张伯却哭诉道:“那王家子虽猖狂,可也不敢对老奴不敬。是……是……是张超他娘!”
兴觉莫名其妙道:“张超他娘……张琦家的?她怎么了?”
说完此言,兴觉忽地面色一滞,似是想到了甚么,抽了抽嘴角,眼神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张琦便是张伯儿子,他打小的伴当。张琦家的是张琦的续弦,也有三十二三岁了,因有生孩子的经验,这些日子被安排在客院照顾那尤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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