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投机者 第774节
“他在歌乐山呢,南京失守后,中央军校迁到四川,与重庆军校合并,现在的教育长是陈继承,那边的那个校园就不够了,改为入伍生总队,校本部设在歌乐山,黄维也过来了,在校本部担任教育处长,孙元良是他的副手。”
这倒是个意外,庄继华在前线虽然保持与重庆互通消息,但这些事情是不会占用忙碌的线路的,庄继华决定上前线后,这些事情的处理权力全部移交李之龙。
“你的那些宝贝大部分还在,都在校本部任教。”李之龙露出个怪笑,他说的那些宝贝就是庄继华从税警总队挖来的留学生。
“还在?”庄继华却皱起眉头,轻轻摇头后说:“应该调走一些,至少洪君器那里应该去一些。”
“你在武汉没见到他?”李之龙问道。
“没有,他去安徽检查工作去了,九战区刚成立,陈诚压得很紧,物资大部分补充到他那里去了。”庄继华轻轻叹口气,陈诚现在毫无顾忌的搜罗物资。杨森反倒因此得益,真是世事难料。
“走吧,他们该下操了。”宫绣画提醒道,她依然不声不响的履行着秘书的责任。
“明天我去拜访下汪副总裁。”庄继华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李之龙微微皱眉,自从听说汪精卫秘密与日构和后,汪精卫的形象在他心里彻底坍塌,以至于根本不想见这个人。
“要去你去,我没时间。”李之龙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本来就没想和你一起去,”庄继华做个鬼脸,举起丫丫的小手在脸上刮:“羞,羞,自作多情,好不害羞。”
李之龙哭笑不得的看着庄继华,他摇摇头:“文革,堂堂国家上将,抗战英雄,怎能作如此小儿女状,操场上的六百同学可看着呢。”
“看着又怎样样,他们要想有丫丫这样漂亮的女儿,要等下辈子了。”庄继华又把丫丫抱起来逗道:“你说是不是,丫丫,你说是不是。”
丫丫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旁边的沫沫不高兴了,他伸出双手,嘴里发出几个简单的音符:“爸爸,抱抱!抱抱!”
庄继华把丫丫放在地上,伸手接过沫沫,丫丫有些不满的拉着他的衣角摇晃,小脸可怜兮兮的仰着,庄继华低头对她说:“丫丫,让爸爸,抱抱弟弟,好不好。”
宫绣画也笑起来,她清楚庄继华此刻的心态,只有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更懂得生活的美好,注重家庭的和睦。她弯腰抱起丫丫轻声说:“丫丫,跟宫妈妈去玩会,好吗?”
丫丫不舍的看看庄继华,又看看他怀里的沫沫,盘算了下,估计抢不回来那位置了,好半天才点点头:“宫妈妈,你去那了,我找了你好久。”
宫绣画噗嗤一笑扭头对庄继华说:“这丫丫就是个人精,这么小就这样会说话了,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小伙子。”
“切,我们丫丫那是聪明,”庄继华为女儿打抱不平了:“你得学着点。”
哈哈,伍子牛一下就笑了,宫绣画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伍子牛的笑声嘎然而止,李之龙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是无声的,宫绣画抱着丫丫退后两步,指着操场上的学员逗弄丫丫。
“邓主任和陈真如也到重庆来了。”李之龙忽然对庄继华说。
“哦,他们在那?”庄继华有点意外:“好多年没见邓主任了,他们住那?”
“去綦江了,过两天回来。”李之龙说:“你在重庆多待两天,我已经电告他们你回来了。”
庄继华一下就明白了,邓演达和陈铭枢肯定有什么事情要与他谈,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他也想与他们谈谈,单纯依靠蒋介石还是不保险。
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五章 主政西南 第二节 说汪(一)
李之龙走后,庄继华依旧带着孩子在操场边散步,下课的铃声响起,从教学楼里又涌出大批学生,他们很快与操场上的学员混在一起。
看着眼前这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刚刚下操的他们在早春的阳光中肆无忌惮的享受阳光的滋润,女学生带着好奇的目光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些老教员认出庄继华,纷纷过来与他打招呼,他也很兴奋的与他们一起闲聊,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外面又围上了一群学生,伍子牛和施少先开始担心了,好在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外围的学生快步的向教学楼走去,有课的老师也随即告辞,庄继华身边的人一下就少了好多,庄继华也趁机告辞。
这种闲暇的日子真是让人舒心,可庄继华却无可奈何的准备与它告别,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角的政治,庄继华打心眼里向往,可现在他还不得不与各方势力周旋。
第二天下午庄继华给汪精卫公馆打了个电话,就去了汪精卫的公馆。从基地到汪精卫公馆只隔条嘉陵江,上船过河再上坡就到汪公馆大门外。
庄继华到的时候,汪精卫正与陈公博、陶希圣、曾仲鸣闲聊,陶希圣是国民政府参政员,曾在上海和中央大学担任教授。
接到庄继华电话后,汪精卫很兴奋,他早就想与庄继华谈谈了,回来那天,他本想去朝天门接码头,可陈璧君死活不让,堂堂国民党副总裁,总理遗嘱起草人,去迎接这么个后辈小子,还不让人笑话死,所以他才让曾仲鸣前去。
曾仲鸣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很受鼓舞,所以接到庄继华的电话后,汪精卫就把陈公博陶希圣一同叫来,希望能与庄继华好好谈谈和平。
“文革,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汪精卫笑着伸出手,庄继华握住他的手,这支手与蒋介石的手完全不一样,白皙柔软。
看着文质彬彬的汪精卫,庄继华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是呀,十几年了,汪主席风采依旧,令人敬仰。”
其实中山舰后,庄继华就没见过汪精卫,27年时他在武汉养伤兼坐牢,汪精卫正为武汉政府的一摊乱事挠头,根本没时间顾得上他,所以俩人有大约十三年没见了。
“文革,你这就说笑了,”陈璧君在一旁尖酸的说:“现在就差骂我们卖国贼了,还什么敬仰,倒是你,抗战英雄,重庆模式的缔造者,身上光环无数,那才真令人敬仰。”
“夫人,您要这么说我就更加惶恐,”庄继华苦着脸说:“这些光环真是烦人,说句老实话,我到汪先生这里也有几分躲清闲的意思,太烦了,好容易有几天时间与老婆孩子聚下,没成想,就这一会功夫就接到十几张请帖,让我去作什么报告,什么童子军,妇女联合会,学生团,我脑袋都大了。”
“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多人盼都盼不到这样的请帖,唉,不时说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吗,你这英雄不多出去亮亮,那英雄妾怎么来呀?”曾仲鸣酸不拉唧的打趣道。
“曾秘书,这话可要小心了,夫人可是主张妇女独立的,纳妾在她眼里可是件非常严重的罪行,你可别害我。”庄继华装作担心的靠近曾仲鸣,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要不,我把这些邀请函交给你,你替我去,顺便也纳个英雄妾。”
好像是压低声音,其实声音清清楚楚传到汪精卫和陈璧君等人的耳中,几个人都忍不住乐了。
进入客厅,几个人分别坐下,汪精卫坐在庄继华身边,两个佣人送上茶后就退下去了,汪精卫端起茶杯,在手里轻轻转动,他沉凝片刻开口说:“文革,你现在是主战派将领,我了被称为主和派旗手,我两个坐在一起,让那些记者看到恐怕又是一番风雨,文革你就不担心吗?”
说完大有深意的看着庄继华,庄继华扫了眼陈公博陶希圣等人,他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汪精卫这是什么意思,便笑呵呵的说:“我们实行的三民主义,每个公民有言论自由,不因言治罪,主和主战只不过是见解问题,哪朝哪代,只要有战争,就有战和之争,这很正常,说实话,现在对主和的攻击人群中,有些是目光狭窄,有些是别有用心。”
庄继华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汪精卫和陶希圣等人的脸上露出兴奋,陈璧君一拍巴掌高兴的说:“文革真是见识卓绝,我看就是这样,抗战,抗战,打得山河破碎,黎民涂炭,最后得利的却是共产党,这种为他人作嫁裳的傻事,居然还有人干。”
“文革这话说得太对了,别有用心,共产党就是这样,举着抗战的大旗,却让我们国民党在前面与日本人硬拼,他们却躲在背后悄悄发展势力,看看这才几年,八路就发展到数十万,新四军发展到七八万,再过几年还得了,文革,你在江苏山东对共产党迎头痛击,真是大快人心。”曾仲鸣就差手舞足蹈,作为汪精卫的秘书,他深知庄继华对汪精卫计划的重要性,现在看来庄继华这位主战将领也不排斥主和,说明他完全有可能加入到和平事业中。
“抗战到底,”汪精卫眼中透着喜悦:“我问冯玉祥,这个底在那,他的回答居然是打到日本人无条件投降就是底,这岂不是荒唐,中日之间的差距明显,如果说日本人感到痒了,我们就已经痛切骨里,现实已经证明这点我们连连失地,难民数百万,灾难深重如此,居然还不思改弦易辙,这是我难以理解,也痛彻心肺。”
汪精卫站起来走了两步,心情沉重:“和谈与抗战其实不矛盾,我知道主张和谈要背负巨大的责任,可我入地狱谁入地狱呢?文革,你今天有这个态度让我很是欣慰。”
庄继华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迎着汪精卫的目光平静的说:“汪先生,我说和谈无罪,并不是我赞成和谈,我依然主战。”
随着他的话,客厅里顿时陷入一遍寂静,空气几乎停滞,汪精卫呆呆的看着他,陈璧君象头受伤的猛虎,露出嗜血的獠牙,血红的眼珠狠狠的瞪着他。
“我始终认为和谈的条件是委员长的庐山谈话,这是我们的底线,只有在这个条件下达成的协议才能带来和平,而最终的和平则必须是归还东三省在内的所有中国领土,如此才能得到最后的,真正的和平。”
庄继华侃侃而谈,他扭头望着汪精卫:“汪先生,我是从前线归来的,对日军的情况是最清楚的,说句不客气的话,无条件投降不是不可能办到。您恐怕不知道,日本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第二次津浦路战役后期,我们抓获了一千多名日军战俘,他们的年龄从十七八岁到三十多岁都有,最长的参军时间不过一年多一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日本有经验的老兵伤亡已经赶不上补充,人力资源即将耗尽。”
“其次,日本的经济已经陷入严重困境。明面上看,日本的工业强过我们数倍,但日本有个致命弱点,本土资源匮乏,所以他必须展开繁忙的国际贸易。去年底美国宣布,国际结算以美元和黄金为结算单位,仅此一条就能把日本的外汇储备榨干,战争需要钢铁,炼钢需要铁矿石,没有外汇,日本拿什么去买铁矿石。汽车坦克、军舰飞机,是很强大,可要开动他们就必须要有石油,可没有外汇,日本人拿什么去买石油。相反我们就不一样了,除了石油橡胶外,我们什么都有,所以比较而言我们对国际的要求更低,经济上的压力更小。我们的压力主要来自因战乱产生的难民,但这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