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号码 第26节
因为来了帅哥而兴奋不已的年轻妈妈如鸟雀一般散去,讨论声音渐息。
刚被包围着的男生有些不适应,粉色的小碎花围裙挂在他黑色的卫衣上,素来冷峻的脸上挂上了狼狈尴尬。
占屿站在最后一排,睫毛轻颤,与肖桔对视。
肖桔舔了一下嘴唇,在前排妈妈提醒下反应过来。他回过神,低下头,抓起刚才人事塞给他的姓名表,一排排名字扫下,最后落在了最后一行。
“王大宝?”
三个字后面,是个啼笑皆非的问号。
肖桔喃喃出声,占屿安静地看着他,顿了顿,问:“老师,您叫我?”
肖桔一口气哽在心口,目瞪口底地望着占屿。
拳馆里,油卡正在维护器材。优优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门口,喊了一声,“王大宝,你过来一下。”
油卡顿时就炸了,“优优姐,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叫我油卡或者罗纳尔多。”
优优“哦”了一声,随后问道:“王大宝,你知道占屿去哪里了吗?怎么人又不见了。”
油卡没理她,不会理她,永远不会理她。
肖桔花了好几秒回复理智,僵硬地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他转身,故意不去看占屿,也把那个可笑的名字给赶到了脑外,开始上课。
乳绕戚风蛋糕不算难,第一节 课来了许多新学生,肖桔选了制作方法比较简单的一个蛋糕方子。
他一个个步骤分解,学生跟着他一块做,大家都有条不紊进行着,唯独最后一排。
拳击手套变成了电动打蛋器,占屿艰难生涩地搅拌着蛋液。
肖桔故意漏掉他这边,可越是这样,却越在意。
占屿盯着打出纹路的蛋清,慢慢吁了口气,他往边上看了眼,隔壁的女生已经把调制好的面糊放进烤箱了。
占屿默默收回视线,盯着自己这边尚且还在第一部 徘徊的蛋清,思考着刚才肖老师说的少许糖是多少。
他抿着嘴,眉头紧蹙,隔壁的女生走到他这边,指了指他的蛋清,轻声道:“你这个还要继续打,要打到蛋白霜立起来才可以,糖放了吗?”
占屿摇头,“没。”
“来,我帮你……”
肖桔的声音远远传来,“王大宝,你到上面来,我教你怎么做。”
占屿后背挺直,拎起那盆打了一般半白的蛋清,穿着小碎花的围裙,快步上前,紧挨着肖桔站着。
第31章
靠近了一些,占屿站在肖桔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肖桔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后颈上。
像是触电一样,肖桔往前躲,可前面就是一张桌子,他避不开。
靠得太近了。肖桔后悔把他叫上来了。
“老师……”
占屿这样子叫他,肖桔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背上的一片皮肤似乎在发烫。肖桔低下头,看了眼前面其他学生,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的蛋白还没有打法好。”
占屿“嗯”了一声,拿起打蛋器,搅拌的声音传来,肖桔悄悄撇过头,看到占屿聚精会神的样子。
素来冷峻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些许粉末,就连睫毛上都是。肖桔低头,拿起手边够得到的随便什么,装模做样掂量在手里。
搅拌器的声音停了,肖桔还在出神,耳边突然一热。他半个身体僵住,占屿问他:“老师,接下来该怎么做?”
肖桔扭头,目光掉在占屿的眼里,远远近近,像是火车跌入了隧道。
他有些慌。
占屿的进度慢了许多,其他学生的面糊都进了烤箱,四十分钟的烘培间隙可以去外面休息。
教室里的人逐渐减少,等肖桔反应过来时,整间教室竟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目光瞥到那张桌子,脑子里“轰”一下,突然想到了那日,他和占屿也是在这张桌子上,他被眼前这个小了自己十岁的混蛋操到喊哥哥。
身后的人叫他老师,肖桔没吭声。
眼前突然一暗,占屿站在他身后,身体前倾,歪着头打量他。
肖桔吓了一跳,往前一趔趄,差点撞到前面的器具。占屿伸手搂住他的腰,勒得有些紧,肖桔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后背撞进占屿的怀里,紧紧贴着。肖桔挣扎着想要逃,占屿却低头,鼻尖凑在肖桔的颈侧。他慢吞吞开口,“老师,为什么不理我。”
肖桔竟然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委屈,太阳穴突突跳着,后槽牙抵在一起,压低声音道:“放开我。”
占屿没放,双手搂着他的腰。
肖桔心里烦躁不安,抓住占屿的手,手指掠过他的手背,摸到了一条贯穿而下的伤疤,心里一抖,新添的伤痕。
身体慢慢卸力,肖桔埋首,盯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目光定格在那条伤疤上。
他不动了,占屿反倒是松开了手。彼此的距离分开,肖桔转过身,沉默了几秒,他问:“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黑白分明的眼里全都是肖桔,安静温驯地看着他,占屿说:“追你。”
肖桔呼吸一滞,心里犹如鼓点在密集敲打,“嘭嘭嘭”作响。他喉咙干涩,压低声音说:“追我?你追过人吗?”
“没,你是第一个。”黑白分明的眼里依旧都是肖桔,纯粹的注视凝望。
肖桔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窘迫,镇定的神色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似乎一扯就能揉碎。
他慌了,后退两步,后腰撞到了桌子,“咣当”一声,器具落地。肖桔蓦地回神,后背是刻骨的凉意。
他面露愠色,错开视线,低叱了一句,“别耍我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脚步凌乱,背影匆忙,像是逃亡。
占屿望着他,知道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慢腾腾回头,单手倚在桌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后半节课,是新来的女老师上的,樊理进来,笑着和他们说抱歉,肖桔身体不适,之后的课由她代教。
占屿心不在焉听着,走到前面把已经烤好的蛋糕体倒膜拿下来,回到最后一排。
快傍晚的时候,占屿回到拳馆,油卡也在,占屿把身份证丢给他,上头王大宝三个字戳到了油卡的眼球,立刻摁住名字,藏回自己兜里。
油卡凑过去问:“占哥,你今天干嘛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
占屿没吭声,油卡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纸盒,“怎么拿了个蛋糕回来,有谁过生日吗?”
占屿把手中蛋糕盒递给他,“给你了。”
油卡愣住,双手接过蛋糕,惊喜万分道:“这给我吃的?占哥你把蛋糕给我吃?”
“嗯。”占屿磨磨蹭蹭补了一句,“我自己做的,不好吃就丢了吧。”
油卡感动,捧着蛋糕,吸着鼻子说:“占哥,你放心,这蛋糕我会慢慢品尝的,每一口都是您对我的爱啊。”
占屿皱起眉,不太想看到他的脸。
烘焙班每天都有课,但大部分学生不可能每天都去。
肖桔想占屿也不可能会有这么闲工夫,天天来烘焙教室的。
他溜了半天,第二天去上课时,刚到教室就折返出来,他走到前台,看了一眼今天的出勤表,皱起眉问:“这个王大宝今天怎么又来了?”
“这位同学早上过来的时候又买了一年的课程。”
肖桔愣了愣,皱着眉往教室走去。
之后一个月,油卡每天都能收到占屿的蛋糕,头两天还对这占哥的关爱而感动不已的油卡,在连续吃了一个月的蛋糕后,已经不想再看到占哥了。
肖桔几乎是每节课都能看到占屿,穿着小碎花围兜,一声不吭。他被这个人弄得心烦,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去在意。
阳春三月,气候忽暖忽凉,早晚温差大,生病发热的人格外多。房子卖掉,新房子还没找到,他现在住在酒店。酒店里人员流动大,肖桔也不幸中招,传染了病毒性感冒,去了医院配了几盒药。
他吃了药,在酒店房间里迷迷糊糊睡下了。
等他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手机一直在响,他皱着眉头,半眯着眼,摸索着手机。
磨磨蹭蹭找到了,揉着眼皮看了眼,是人事打来的。
好多未接来电,肖桔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低哑,有气无力,“喂……”
“老板,你总算是接了,昨天你没来,我们打你电话都不接,大家都吓死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肖桔咳嗽了一声,小声说:“我没事,就是有些感冒,吃了药睡过去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老板,你还住在酒店吗?”
“嗯。”
“在哪个酒店,发个定位给我们,大家还是不放心你。”
肖桔无奈,揪着被子慢腾腾爬起来,他苦笑着说:“我真的没事。”
就在这时,酒店门铃响了。
肖桔愣了愣,对着电话开玩笑道:“有人按门铃,不会是你们吧,我定位都还没发呢。”
“不是我们啊。”
“那先这样吧,我去开门。”肖桔挂了电话,拖着腿下床,摇摇晃晃走到门口。
拉开了锁,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酒店服务员。他蹙眉,问道:“怎么了?”
酒店经理看到他没事,大松了口气,侧过身指向身后的人,“先生,这位先生他说是您的朋友,让我们查一下有没有一位叫做肖桔的先生,他说,您很可能生病了,所有我们就过来了。”
酒店经理说的话还比较含蓄,但肖桔也能想象当时的情景。
肖桔靠在门口,朝那经理笑了笑,“我没事,就有些小感冒,吃了药睡过去了。他是我朋友,联系不到我,所以就以为我出事了。”
经理长吁一口气,“您没事就好。”
几个酒店工作人员离开,门口就剩下他们两个。
走廊上很安静,地上铺着钻红色的毯子,天顶的灯点缀着珠光,像是水晶散漫分布,照在人脸上格外好看。
肖桔盯着占屿的脸,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肖桔没能得到占屿的回答,一片阴影往他身上砸,占屿从他身前摔了下来。
肖桔怔忪,跪在地上抓着占屿的手臂,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