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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男媳 第129节

  走出半步想起元桐毕竟是杨不惑的人,回头一看杨不惑脸色发青,方藜道:“不惑,那你这边……”

  杨不惑抬头朝方藜笑得一脸苍白:“方叔您先去,我随后就到。”

  丫鬟一惊,连忙道:“可是少爷,老爷说您身体不好,让您千万别过去,等事情有了结果自然告诉您。”

  杨不惑脸色不好,情绪明显已经平息下来,淡淡道:“元桐是我院里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去。”

  方藜又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瓷瓶倒出几粒发着药香的黑褐色药丸,想了想,又把药丸装回去,整瓶塞进杨不惑手里道:“这是清心丸,你感觉呼吸不顺的时候吃一粒,对你有好处。”

  杨不惑微顿,朝方藜感激道:“多谢方叔。”

  “不用谢。”

  方藜给了药,就跟着来请他的丫鬟后面急匆匆地走了,屋里就剩下杨不惑一个人,杨不惑没立即叫人,整个人往床头一靠,这几日养出的活气,这么一下子像是被抽尽了似的。

  杨不惑万万没想到,元桐居然会对苏远之下手,他以为……他以为逼急了,元桐可能会对他——

  此时的杨不惑又懊悔又庆幸:“幸好,幸好远之没事,否则我真就成罪人了。”

  杨不惑喃喃,靠在床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这么沉默片刻后,杨不惑扬声朝门外喊道:“来人。”

  *

  要不是杀人犯法,杨开水此时恨不得一刀杀了元桐,他曾经有多么感激元桐,此刻就有多么怨恨元桐,要不是看着苏远之还好端端坐在那儿,他怕是真已经杀人。

  差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是去这个外孙。

  是,他是对苏远之有隔阂,但那是因为苏远之有一个让他痛恨的父亲,可同样的,苏远之是他女儿唯一的骨肉,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杨婳存在过的证据,如今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杀他女儿唯一的骨血,他唯一的外孙,叫杨开水怎能不气?

  杨开水深吸一口气,习惯性的想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压压火,想起苏远之就是差点被一杯茶给毒死,杨开水最后没忍住,伸手将茶杯摔在了元桐身边。

  茶杯在元桐面前摔了个粉碎,茶水溅了他一身,他双手被困地跪在那儿,眼睛却是眨也没眨一下。

  杨开水食指指着元桐,手腕不停地抖着,牙缝里挤出声质问元桐道:“你——你还不肯说是吗?你到底为什么给我孙子下毒?还有、还有小圆子,你把人怎么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元桐冷笑一声道:“我没把小圆子怎么样,就是给他吃了点药,至于苏远之,老爷,我为什么要杀他,您心里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杨开水刚要质问元桐这话什么意思,里屋有钱管家的儿子跑出来对杨开水道:“老爷,我、我儿子醒了,他终于醒了!”

  正好方藜这会儿也到了,杨开水便道:“行了还是得让大夫看看才安心,方大夫,有劳。”

  方藜看了苏远之一眼,见苏远之没事,这才真的放下心来,朝杨开水回了一句:“您客气了。”

  便跟着钱管家的儿子一起进了里屋,给小圆子看病去了。

  杨开水指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元桐道:“你接着说,你要害我我外孙,我为什么会知道原因?”

  苏远之看了杨开水一眼,从刚才开始,杨开水就一直“我外孙”、“我外孙”的称乎他,要之前之间叫的可都是名字。

  苏远之抿唇,一转头就对上元桐的怨恨。

  走到如今这一步,元桐也不用在他面前藏着掖着了,堂而皇之就把对苏远之的恨暴露出现,元桐瞪着苏远之道:“杨家是少爷的,他一个姓苏的凭什么染指?还有老爷您,您以前亲口说过您根本就不打算认这个外孙,您说过少爷是您唯一的孙子,可最近您都在干什么?”

  杨开水脸上僵了一下,眼角瞥了苏远之一眼,就道:“我不过说的一时气话,血缘亲情,那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苏远之觉得杨开水这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是怕他心里难过?

  元桐冷笑道:“血缘亲情?说到底,您就是觉得少爷病了,靠不住了,就想把这个外孙认回来,将来也算有人给您养老送终,老爷,您敢说,少爷要是没病,您还会认这个外孙吗?”

  “老爷,您以前可是从来看不上他的,您说了,他父亲是个土匪,抢走了您女儿,土匪生的那就是个小土匪,土匪是做什么的?鸡鸣狗盗、为虎作伥,这样的人,哪里配当您杨开水的孙子?”

  “元桐!!”杨开水瞬间涨红了脸,手心重重拍在案桌上,看样子力道不小,拍完一只手都在抖,可手抖不算什么,杨开水这会儿心都是抖的。

  因为元桐说的这些话,的确是他说过的,曾经杨不惑也曾多次让杨开水认回苏远之,杨开水在听到女儿的死讯之后,又气又怒,隐隐还有几分悔恨。

  杨开水始终觉得,是苏耀强害死了自己的女儿,那时他恨极了姓苏的,苏远之也姓苏,杨不惑却让他认回苏远之,杨开水一时口快,说了这样的话,当时没觉得什么,如今从元桐嘴里听到,杨开水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曾经说过这样过分的话。

第201章

  杨开水又心虚又心惊,甚至不敢去看苏远之的脸,只能呵斥元桐,却连让他闭嘴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一旦他说了,就等同于认了上面那番话,苏远之就在旁边做着呢,他若认了,苏远之的处境该有多尴尬?

  苏远之却并不在意,杨开水恨他的原因,源自于他对自己女儿的爱,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杨开水呢?

  苏远之张口对元桐道:“你不用在这里挑拨我与我外公之间的关系,我们祖孙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元桐咆哮道:“苏远之,你得意什么?不过是我家少爷的一个替代品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杨家的少主人吗?”

  “我是不是,都与你无关,”苏远之淡淡道,“你下毒杀人,杨家不会留你,非但如此,你还得去蹲大狱,元桐,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这辈子都在牢里待着,直到你死,你都别想再见任何人!”

  苏远之几句话,瞬间灭了元桐的气焰,他惊悚的看着苏远之,疯狂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要去坐牢,我死都不会离开杨家!”

  外面传来咳嗽声,杨开水一听就听出来了,蹙眉朝一旁的下人呵斥道:“不是让你们别惊动少爷吗?是谁告诉不惑的?”

  苏远之此刻突然扬声对门外道:“兄长?先别进来。”

  听到这句,原本扭着脖子拼命往外看的元桐,豁然回头看向苏远之,若眼神能杀人的话,苏远之此刻差不多已经让元桐万箭穿心了。

  杨不惑一路被人搀扶着过来,明明心急如焚,却在听到苏远之这句话时,当真停下了脚步,杨不惑站在院门口,用足了力气,总算能让屋内的苏远之听见他的声音。

  “远之,怎么了?”

  苏远之道:“兄长稍等片刻便是。”

  元桐想冲出去,苏远之对门口站着的小厮道:“那人按着,别让他乱动。”

  “是,表少爷。”

  两个小厮进门,一人按一边,按住元桐的双肩,把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元桐忽然开始发了狂的挣扎,拼命扬起头,脖子上生生被拉出一道道青筋,元桐脸色通红,眼中布满血丝,朝苏远之怒骂道:“苏远之!你这个卑鄙小心!你王八蛋!”

  苏远之道:“我说过,直到你死,你都别想再见任何你想见的人。”

  杨开水看着苏远之少年老成,不久前他可是差点儿就被元桐给毒死了,可现在面对整件事,他非但临危不乱,还如此果断决绝,杨开水心头又惊又喜,能有这样一个有脑子、有主张、有谋划的外孙,可见老天爷终于是开眼了。

  杨开水干脆不再出声,任由苏远之来处理这件事。

  元桐知道,苏远之早已经将他看穿看透,他对杨不惑的心思,逃过了所有人的眼,却让才来不久的苏远之一眼看穿,元桐此刻才恍然发现苏远之的可怕,他想跟苏远之斗,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连斗的资格都没有。

  元桐发现自己斗不过苏远之,边转头朝门外呼喊起来。

  “少爷,少爷!少爷您来看看我少爷,求您进来看我最后一眼,就最后一眼,少爷,少爷!求求您,看看我,少爷!少爷!!”

  可他呼唤了许久,杨不惑都没有出现,自此,元桐明白,没有苏远之的意思,他家少爷是不会进来了。

  元桐失魂落魄地跪在那儿,心里像是爬了无数只虫子,难受的要命,恨不得要把心挖出来,扔进煮沸的开水里烫烫它才好!

  元桐最终走投无路,只能向苏远之服了软。

  “表少爷,表少爷我知道错了,是我、是我该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元桐边说,边开始给苏远之磕头,额头一下下重重刻在地上,没几下,头上原先凝住的伤口又绽开了,从脸上往下流,在地面上滴出一颗颗血花。

  元桐痛哭流涕:“表少爷,您就让我再见一眼少爷,就一眼,我求求您,求求您了,您就发发慈悲让我再见少爷一眼,我保证之后您怎么罚我,我都绝无怨言!”

  苏远之端正地坐在那儿,道:“你应该知道,我想从你这儿知道些什么。”

  元桐微顿,接着哭喊道:“表少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吗?”苏远之微微往前伸了伸脖子,“那我来给你提个醒,比如你是怎么买通所有给我兄长看遍的大夫,让他们开那些对我兄长的病完全没有起色的药让我兄长喝?再比如你是怎么避开我让吴管家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跑来冒充小圆子给我下毒?”

  杨开水脸一黑,孙子跟外孙都差点儿死在这个人手里,哪怕是千刀万剐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杨开水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年,不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根明镜似的,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那样害他!?远之跟我说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害不惑!元桐!你的命当初还是不惑救的,你就这么、这么报答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元桐咆哮道,“我没想害少爷,我没想害他!”

  “你不想害他,”苏远之道,“你只是想要他一条命。”

  元桐这次没反驳,他震惊地看着苏远之,没想到苏远之连这点都知道了,果然,苏远之早就将他内心的那点龌龊看的透透的,连渣子都不剩。

  杨开水不知道详情,见元桐不反驳苏远之的话,当即朝元桐怒斥道:“想要他的命跟想害他又有什么区别!元桐!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苏远之道:“元桐,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不说,以后你想说也没机会了。”

  元桐知道苏远之说到做到,他很可能真的再也见不道杨不惑,而杨不惑呢?他很清楚苏远之在杨不惑心中的位置,杨不惑不止把苏远之当弟弟,更是把他当成希望,自己今天差点毁了杨不惑最后的希望,杨不惑还会愿意见他吗?

  元桐挣扎许久,抬头朝苏远之咬牙道:“——你得先让我见到少爷,见不着少爷,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苏远之笑意不达眼底:“你跟我谈条件?”

  元桐僵直道:“我要见少爷!”

  苏远之道:“元桐,你是不是觉得事到如今,那人还会护着你?你信不信,你上一秒进了大牢,下一秒你就能死在里面!这世上没有谁的嘴能有死人的嘴牢固!”

  元桐冷笑道:“我死了,你们就永远不知道是谁要杀少爷,兴许以后少爷身边还会有第二个我、第三个我、第十个我……总有一次!会叫你们放不慎防!”

  杨开水怒骂:“好啊!好啊!!元桐,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元桐只看着他们笑,眼神轻蔑又张狂。

  杨开水当即道:“来人!把他给我关进柴房,从现在开始,不准给他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柴房半步!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是,东家。”

  下人压着元桐往柴房去,元桐在门口终于见到了杨不惑,杨不惑却背过身,背对着他,连正脸都不让他看见。

  元桐一直冲他喊:“少爷,少爷,少爷!”

  杨不惑自始至终没有理会,只转身进了屋内。

  屋里,方藜是早已经替小圆子看完病了,只是杨开水处理家事,他一个外人,不方便露面,这会儿等元桐走了,方藜才从里屋出来,匆匆走到苏远之身边给他把脉。

  苏远之缓声道:“方叔,我没事。”

  “有没有事,我得自己看了才放心,不是说是剧毒吗?万一沾了一心半点也绝对要不得!”

  苏远之知道方藜关心他,也没反驳,由着他替自己把了脉。

  方藜把完脉,苏远之都不着急,杨开水急忙问道:“方大夫,如何?”

  方藜抬头朝杨开水摇了摇头,杨开水也跟着松了口气,又问道:“那小圆子呢?”

  钱管家的儿子搀着钱管家,钱管家刚才被吓坏了,这会儿还有些没缓过精气神,颤颤巍巍道:“劳东家挂心,小圆子已经没事了,方大夫说就是点蒙汗药,估计元桐也不大懂,下的量重了点,人已经醒了,就是头晕恶心,暂时起不来床,不能来给东家和表少爷谢罪了。”

  杨开水摆手道:“老钱,别这么说,小圆子也是受害者,他没事就好,可千万别说什么谢罪不谢罪的,倒是远之该跟他道个歉,本就是冲他来的,小圆子是受了他的连累了。”

  钱管家道:“东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

  杨开水拍拍钱管家的肩:“总之,你我孙儿都没事,就万事大吉。”

  钱管家点头:“是是是,东家说的是。”

  杨开水走到苏远之和杨不惑面前,看了看杨不惑,又看了眼苏远之,对杨不惑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元桐藏得太深,连我都始料不及,何况是你的?”

  杨不惑垂眼:“是孙儿管教不力,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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