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媳 第131节
因为着急解开绳索,元桐不停加快手上的动作,瓷片被攥在手里,割断的不光是绳子,元桐自己手心上也被划出不少口子,可他感觉不到疼痛,满心只想着:快点,再快点!
终于!捆绑他双手的绳子被割断,元桐血迹斑斑的手去解脚上的绳子,都解开之后,元桐立马跑到窗边,跳窗逃走了。
元桐心里骂苏远之蠢,以为自己双手双脚被束缚,肯定逃不掉,安排的人都守在院门口,元桐跳了窗,又翻了墙,彻底避开那些看守他的人,他在杨家生活了十几年,杨家的一草一木他比谁都熟悉,想避开人去见杨不惑,于他而言并不难。
说起来,苏远之不让吴先来安排人跟着元桐,也是怕被元桐发现,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坏事,如今看元桐这熟练程度,要真安排了人,指不定真让苏远之猜中了。
元桐一路顺利来到杨不惑的阆苑,正好看到苏远之和方藜从屋里出来,苏远之神色疲惫,灯光下都能看出她脸色很差,苏远之站在庭院中,闭了闭眼低哑的嗓音问方藜:“方叔,真的……没办法了吗?”
方藜重重叹了口气,朝苏远之缓缓摇了摇头道:“怪我医术不精,终究还是没能——”
方藜没忍心说完后面的话,可苏远之却心知肚明,苏远之沉默片刻,问方藜道:“他还能活多久?”
方藜抿唇道:“若今晚能醒过来,兴许还能活个三五日,若再这样昏迷下去,恐怕……也就这一两日的事情了,远之,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了。”
苏远之脸色一僵,沉声道:“我现在就去见外公,兄长这边您先帮我盯一下。”
方藜点头:“我知道,你快去吧。”
苏远之脸色发白,脚步虚浮里出了阆苑,方藜走回屋内,对屋内新安排来伺候杨不惑的丫鬟小厮道:“你们把这儿收拾一下。”
“是。”
躲在暗处的元桐就看见那几人有的端着盆,有的抱着被褥从里面出来,元桐心道,必然是杨不惑又咯血了,不小心把被褥弄脏了,那盆水必然也是替杨不惑擦拭的血水。
丫鬟小厮拿着东西出去,方藜片刻后也从屋里退了出来,转而去了旁边的小厨房。
阆苑的小厨房是给杨不惑单独做饭的,不过饭没做多少,药却是日日熬,方藜必然是去熬药了,如此,杨不惑的房中,便再也没有旁人了。
元桐猫着腰从假山后面出来,身形一闪,就进了杨不惑的卧房。
房间里除了药味,还有未散的血腥气,元桐一步步走到床前,只见躺在床上的杨不惑满脸苍白,眼下发青,唇色惨白,若不是还有几许微弱的呼吸,元桐差点儿以为杨不惑已经死了。
元桐一步步走到杨不惑跟前,在床边单膝跪地,趴在床沿去看杨不惑的脸。
“少爷……”
元桐眼神痴迷地看着杨不惑的睡眼,伸出的右手,小心翼翼贴上杨不惑的脸颊,指背沿着下颚线缓缓移动。
“少爷,我来看您了,元桐来看您了,您不睁开眼看我一眼吗?”
杨不惑自然不会回答。
元桐便继续道:“也好,您就这么睡着吧,免得您一睁开眼,万一看见我,又不愿意理我了。”
“少爷,您放心,我答应过您,等您去了,我立马就去找您,我陪您一块死,您到了阴曹地府可得记得等我一下,到那时候,你不是少爷,我也不是下人,我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你没资格拒绝我了,知道吗?”
元桐表情时而柔情蜜意,时而狰狞如恶鬼,简直像个疯子似的。
原本昏迷的杨不惑,不知是被他这模样生生给吓着了,还是刚好就醒了,迷迷茫茫睁开眼,看到元桐跪在他面前,杨不惑差点儿“诈尸”。
“元……元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不是……”
“少爷,您醒了?”元桐伸出食指竖在杨不惑唇前,“嘘,少爷,您小声些,可别让他们听见,到时候他们又得把我抓回去,那我就见不到少爷您了。”
杨不惑气若游丝,甚至想推开元桐的手,都没那个力气,杨不惑细弱蚊虫的声音道:“元、元桐,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元桐眨眨眼:“少爷,您误会了,不是我要害您。”
杨不惑哼笑一声:“不是你?不是你……又是谁?”
元桐抿唇:“少爷,您这是在套我话吗?”
杨不惑眼神凄凉,看着床顶道:“我只是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我活不久了。”
元桐看着杨不惑,眼中暗光一闪,元桐垂眼道:“好,我告诉您,不是我要杀您,真正要杀您的人,是杨不破,是他收买了那些给您看病的大夫,让他们把您的病情往严重里治,而我不过是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阴谋之后,选择了闭口不言罢了。”
“你……你说什么?是杨不破要害我?堂兄他……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元桐无奈摇了摇头:“少爷,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不知道?整个杨家,这个宅子里所有的人,他们有多少人等着盼着您死,好在东家死后能将东家的财产瓜分?只不过他们当中很多人并没有杨不破这个胆儿!”
杨不惑怔怔望着房顶,终于知道了真相,杨不惑悲痛的同时,也有几分了然,元桐说的对,他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他不计较,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知道有人想害他,只是不知道是一回事,如今害他的人有了名有了姓,还是他亲堂兄,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
杨不惑不言,元桐的手从他的脸开始下移,一直移到他脖子上,元桐盯着那细细的颈项,眼神晦暗道:“少爷……”
第204章
“少爷,您知道的吧?”元桐看向杨不惑的眼睛,“您知道我有多爱您,对吗?”
杨不惑闭口不言。
元桐嗤笑一声:“是啊,您知道的,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瞒过您的眼睛呢?您是故意装不知道,不管我对您多好,不管我多努力,可您就是……就是不爱我,少爷,您那么温柔的一个,路上见着流浪狗,都要赏它一个肉包子,可您对我怎么就那么狠呢?”
杨不惑咽了口口水,润着嗓子道:“既然你也知道、我对你……对你如此,你为什么还喜欢、喜欢我?”
元桐道:“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对我多狠心,我就是放不下你,舍不掉你,我一看到你这张脸,就跟着了魔似的,我怎么都移不开眼睛,怎么都管不住我自己的心,我日日夜夜盼着跟你在你以前,能抱抱您,亲亲您,做那些……那些亲密之事。”
“别说了!”
元桐笑了笑:“您不爱听?还是您觉得害羞?少爷,其实没什么的,您是没尝到里头的甜头,您要是尝到了,您会喜欢的。”
杨不惑不愿听,打断道:“你方才说,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我,可就是喜欢我,是吗?”
元桐了然地笑了笑,倒也没再继续,只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喜欢你。”
杨不惑道:“可我……就是不喜欢你,也寻不出理由,你这张脸,我就是再看上个几百年,几千年,我也生不出半点情爱。”
元桐脸上的笑容龟裂,眼中的宠溺也瞬间凝结、冰冷,跟要杀人似的。
杨不惑继续道:“元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不爱你,以前不爱你,以后也不会。”
“杨不惑!”
元桐怒斥,扭曲的面容气喘吁吁,一双眼睛瞪得仿佛要从眼眶里脱落,瞳孔里布满了血丝,他忽然一咬牙,摸着杨不惑脖子的手猛一使劲儿,杨不惑当即被掐的呼吸困难。
元桐露出森森笑意,对杨不惑道:“少爷,你是骗我的对吗?你是故意那么说,故意想激怒我对吗?少爷,少爷,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快说,说你爱我,说你就算死也要跟我在一起,快说啊!说啊!”
杨不惑被掐着脖子,脸上血脉不通,一下子就红了,他等着元桐,失了原声的嗓音沙哑道:“你、你之前说……死了去到阴曹地府,我不是你少爷,你也不再是下人,可那又如何?我不爱你,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不爱就是不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元桐怒极,牙齿磨的咯吱响,眼神疯狂,满脸杀意,元桐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压在了那只手上。
“既然你死都不肯爱我,那就去死吧!杨不惑,你别担心,等你死了,我会去陪你的!死也好,死了听话,死了这张嘴就不会再说出那么决绝的话,死了好,死了好!”
元桐受了刺激,说的话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
而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冲了进来,元桐已经疯了,压根不管进来的是谁,只一心要掐死杨不惑,苏远之几步跨上前,一手捏着元桐的肩膀,一手抓住元桐掐杨不惑的那只手臂,怒视元桐道:“放手!”
元桐哪里肯放手,看也不看苏远之,只想把杨不惑杀死。
苏远之在元桐手腕的位置用力一掰,元桐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杨不惑终于被松开了脖子,元桐扶着被苏远之掰断手腕的那只手,剧痛之下还没缓过神,又被苏远之狠狠在膝盖上踹了一条,只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伴着元桐又一声惨叫,元桐双腿普通跪在了杨不惑的窗前。
杨不惑已经缓了过来,忙伸手拦下还要动手的苏远之道:“远之,别打了。”
苏远之脸色阴沉,回头看到杨不惑脖子上被掐出的淤痕,元桐是下了死手的,他是真真想掐死杨不惑,苏远之看着元桐的眼神冷的刺骨,却终究没有违背杨不惑的意思,只是捏着拳头往旁边站了站。
杨不惑从床上坐起身,元桐痛的额头、鼻尖都冒汗,额角青筋凸起,他抬头看向杨不惑,见杨不惑好端端从床上坐起身,元桐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原来……原来你根本没有病重,说什么、什么命不久矣,都是、都是骗我!”
“我还能活多久,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杨不惑看着元桐轻声道,“元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染上这痨病,我记得以前,我身体还是不错的,我们一起去北平,你一下火车都冻得瑟瑟发抖,可我却觉得并没有那么冷,我还把特意带上的皮草大衣脱下来给了你。”
元桐看着杨不惑,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
杨不惑又道:“前年去北平,我们还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当时为了报恩,死活非要嫁给我当小妾,就连你也说,那姑娘不错,能有那么个知冷知热的人在我身边陪着我,也是好事,这样以后我出门进货,爷爷奶奶在庐州,也能有个人替我照顾,就是那姑娘身子不大好,说是小时候烙下的病根,一到冬日就咳嗽,所以她习惯随身带着条帕子,一咳嗽就那帕子捂住嘴,我记得那是条深色的帕子,你说那帕子上万一沾了点血,应该是看不出来的,是吗?”
元桐这下连疼痛都忘了,只怔怔看着杨不惑,目瞪口呆。
跟着苏远之身后进来的方藜,也不禁蹙起了眉,低头看了杨不惑一眼,眼神有些不忍。
杨不惑忍不住咳嗽,他忙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掩住唇,深蓝色帕子,不带一点绣花,同样沾了血看不出,杨不惑以前也习惯在身上带一条绣帕,只是从来都是素色为主,绣着梅兰竹菊各一条,每日一条换着用。
可后来他病了,素色的帕子不敢用了,因为那帕子沾了血太触目惊心,杨不惑怕杨开水和老太太来看他的时候,看见他咯血心里难受,尤其是老太太,见一回哭一会,杨不惑哪里舍得看她那般年纪还为自己如此伤心啊,所以一夜之前,他把素帕子全换成了深色的。
杨不惑咳了几声,捏着帕子眼神带着几分回忆道:“我记得……那时候我还让你给那姑娘请了大夫,想给她看看这咳嗽能不能治好,后来有段时间,那姑娘一见你就害怕,我问怎么了,你说那姑娘怕吃药,那段时间你天天给她熬药治咳嗽,所以她一见你像看见中药似的,本能就开始害怕。”
“再后来……再后来我执意不肯娶她,一直到我们离开北平那日,姑娘送我们去火车站,上了车之后,她突然跪下来,远远地给我磕了三个头,说对不起我,我当时一头雾水,以为她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能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恩情,就干脆给我磕了个头……呵。”
杨不惑说着,忽然低声笑了一声,接着自己摇了摇头道:“瞧我,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旧事了,不说了,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
“兄长。”
苏远之不是傻子,杨不惑这番话的意思,他不可能没听明白,那个在北平被杨不惑救了的姑娘,八成就是得了肺痨,而元桐给她请了大夫,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姑娘什么情况,也就是说,他明知道那姑娘有肺痨,而肺痨会传染,他还让那姑娘跟他们朝夕相处,甚至刻意让他与杨不惑多接触,元桐分明就是故意的!否则依照他对杨不惑这病态的爱慕,他怎么可能会让别的女人嫁给杨不惑?
苏远之越听越气,若杨不惑的肺痨真是因为元桐,那元桐就该被千刀万剐!
可杨不惑到最后却没有把话挑明,没有质问元桐真相,他说一切都过去,那就说,他放过元桐了?
苏远之自然不甘心,可他不能反驳杨不惑,这件事由始至终受害的都是杨不惑,如果杨不惑说不追究,他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杨不惑也不是不想追究,只是如今再去追究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他能做的,就是接受已经发生的过去,尽可能改变还未发生的未来。
“元桐,”杨不惑问跪在他面前的元桐道,“我最后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要害我的人是杨不破,这句话你有没有说谎?”
只见之前还恨不得杀了所有人的元桐,在听了杨不惑的那番话之后,浑身的气焰都没了,元桐闭了闭眼,沙哑道:“……是,杨不破在知道你的病之后,就来找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替他卖命,钱我没要,我告诉他,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你死了之后,要把我跟你合葬,所以我跟他算是互相利用,彼此知道彼此的把柄,自然有很多事可以互相帮忙。”
杨不惑继续道:“那远之的呢?”
第205章
元桐一五一十道:“杀苏远之是我的意思,刚开始杨不破并不同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同意,毕竟他应该比我更想让苏远之死才是,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若不杀了苏远之,杨不破这些年在你身上下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吗?”
杨不惑道:“那后来呢?他有突然答应了?”
元桐点头:“是,大概是苏远之最近的表现让他有了危机感,让他觉得害怕了,他昨夜突然来找我,说答应帮我傻苏远之,正好白日我因为小汤山的事情,对苏远之恨之入骨,就连夜想了这个法子,直接在账房毒杀苏远之。”
杨不惑道:“远之出了事,爷爷一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自然会查到你头上,元桐,你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元桐仰头看着杨不惑,失笑道:“本来就是由我事后去认罪,我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去衙门自首,到时候我因为自首也不会被判死刑,等到少爷你走的那日,我会在牢里畏罪自杀,杨不破答应我,到时候会悄悄将我葬进你的墓中,少爷,我们生不同衾死同穴。”
方藜张嘴吐出两个字:“疯子!”
元桐笑了笑:“没错,我就是个疯子,我疯狂的爱着少爷,只要等得到少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是……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们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你们肯定不会把我跟少爷埋在一起,肯定不会……”
元桐低着头,喃喃自语,始终重复着这四个字,表情时而痛苦、时而快乐、时而懵懂如孩童、时而阴狠如魔鬼。
杨不惑见了,抬头问方藜:“他、他怎么了?”
方藜垂眼看了一眼,就道:“大概是疯了吧。”
元桐这会儿又开始坐地上哭了起来,哭着说少爷不爱他,元桐怔怔看着,觉得方藜说的恐怕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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