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没能成功死掉 第95节
“你母亲时日无多,你去见见她吧。”
罗家主说完,给了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便走到罗栗面前:“大公子请。”
罗栗倒没有给他难堪,信步跟了上去。
罗母的精神还算可以,只是周身的气场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来,果然是没几天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罗栗进屋之后,她就想拉罗栗的手,却被罗栗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守在床边的男子见状,立刻朝罗栗狠狠一瞪,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胞弟罗栖了。
罗母倒没生气,只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开设与罗栗叙旧。
其实根本没什么旧好叙,原身还未断奶就被家族遗弃,与罗家根本毫无感情可言,罗母这次之所以叫他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留下的遗憾罢了,说难听点就叫自我满足。
罗栗对她并不同情,也没有说点好话哄人的意思。
他的态度自然引发了罗栖加倍的不满。
罗母说了会儿话便乏了,让两个儿子都出去。一出门,罗栖就一把攥住了罗栗的衣领,罗栗还未怎么样,守在门外的骆钧就不干了,立马拔剑出鞘,直指罗栖。罗栖的侍从也不甘示弱,举着剑严阵以待。
“骆钧,不得无礼。”
罗栗轻飘飘地说,又轻飘飘地掸开罗栖的手。
罗栖只觉得手背上被刀子刮了一下,没有伤口,却剧痛无比,愈发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厌憎不已。
骆钧收回剑,面色不善地站到罗栗身后待命。
“既已见过母亲,本君就此告辞。”
罗栖巴不得他滚蛋,自然不会阻拦,可罗栗才转身,就看到罗家主出现在院内,不情不愿道:“你母亲大限也就这几日了,你且留下,虽说你未曾在罗家长大,但为生母守灵一两日总做得到吧。”
其实罗栗刚才也就客套一下,他在罗家还有事没做完呢。
就算他不废了罗栖,至少也得把罗家的传家宝夺来,毕竟在他死后,那柄剑被骆钧用了好些年呢,是一把十分趁手的兵器。
第092章 弟子的冰山师尊08
罗栗在罗家住了三日。
除却第一日去见了罗母一面, 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专心与骆钧双修。
骆钧是个孤儿,从记事起便颠沛流离, 一直渴望着与父母同享天伦之乐。他入门晚,不知自家师尊的身世,听说他要回家去见母亲时一度十分艳羡,甚至想好了师尊母亲去世后他该说些什么样的安慰话。
可如今看来,师尊与自己的家族似乎并非他想象中那般融洽。
不论是师尊对他们的态度, 还是他们看师尊的眼神,倒是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要冷漠几分。
骆钧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贸然开口, 生怕戳到师尊痛处,只得每日乖乖躺在床上,任由师尊予取予求。师尊的动作一向不急不缓,就如同他平日里的状态, 淡泊冷傲如梅,若非自己那儿还被死死地咬着,骆钧几乎要以为师尊是在做什么肃穆的大事。享受之余, 骆钧难免遗憾, 要是有一天他能翻身在上便好了。
罗母是在第四日凌晨溘然长逝的。
修道者通常对自己的寿数了然于心, 说是这几日,便是这几日。罗栗归来那日见到的罗母约莫三十来岁的光景, 若非气质低迷,俨然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但守灵这日再见,罗母满头乌发早已化为霜雪,眼角细纹清晰可见。
人死灯灭,罗栗并非原身, 对罗母没有半分感情,没有怨恨,生老病死实属自然,便也没有同情。
但他冷漠的神情显然与周遭形成了鲜明对比。
罗家主只道他确为不祥,连生母逝世都可无动于衷,唯恐他久留招来不幸,只盼着他赶紧离开。
少家主罗栖却不这么认为。
他比原身晚出生几年,从记事起便知道自己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在玄英宗学艺,后来渐渐长大,才略微知晓当年的“不祥之兆”。纵然父亲母亲一直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但难保不会突生变故,因而罗栖对罗栗的到来有着不可忽视的敌意。
母亲那几日的态度他看在眼里,分明是对这个兄长多有怜惜,那父亲呢?如今兄长已然成了玄英宗的长老,元婴修为,几乎与父亲并驾,父亲会不会因此重新重用他?
罗栖不敢侥幸,他做了上百年的继承人,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爬到自己头上,即便是自己的同胞兄长也不行!
如此浓烈的敌意,罗栗自然不会感觉不到。
但他没有重视,或者说,他没有对那一个方面重视。罗栗作为剧情维护者,思维受限,压根没想过原住民会在没接触过穿越者的情况下脱离剧本。
所以,罗栗不幸中招了。
罗栖没有像原世界中那般耍什么阴谋诡计,他直接在罗栗的饮水中下了药。
他深知罗栗修炼的是冰系功法,便找来了至阳的魔兽丹加在茶水中。
魔兽丹于修道者,无异于毒药。
罗栗辟谷多年,也没料到罗栖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虽然在原剧情中也不怎么光明正大就是了——茶水下肚,便是如火焚身,体内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寒气,一直被骆钧温养着的寒气,感受到了威胁,以势如破竹的冲势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若非罗栗有痛觉屏蔽,此刻恐怕早已痛晕过去。
寒气比每月十五发作时还要来势汹汹,瞬间将西厢覆被冰雪,几个逃脱不及的家仆在顷刻间被冻成了冰雕——这还是罗栗极力控制的结果,如若不然,整个罗家都别想保得住。
罗家主见状只当不祥成真,气急败坏,却苦于自己和长子的修为相差无几,不敢贸然闯入。便招来次子,让他去请族中的长□□同抓捕这个在生母头七作乱的逆子。
罗栖心慌意乱,脸色惨白地出门去了。
罗栗不知整个罗家上下是如何人心惶惶,他现下虽未失去意识,可经脉被冲击得几乎要破裂,四肢瘫软,身躯也隐隐有崩溃之相。若是不及时加以疏导,他不是就地化为大魔头,便是自爆元婴,拉着整个罗家陪葬。
不论是哪一个选项,都与原剧情不符。
罗栗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将视线落到了床尾的骆钧身上。
不愧是命定之子,第一次还差点被他的寒气冻成冰雕,这才第三次,就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
只见骆钧周身萦绕着淡红色的纯阳灵气,寒气似是对这股气息颇为熟悉,发狂时也没有将其吞噬,不然以骆钧金丹期的修为,就算熬得住,也不该这般精神。
“你……过来……”
罗栗气若游丝,骆钧却是听清了。
他冻得不轻,倒还行动自如,扶着床沿挪到床头,凑近罗栗。
“帮我解毒,骆钧。”
短短六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罗栗说完后便觉寒气又汹涌了几分,赶紧闭上眼睛,专心压制。
殊不知他这副任人宰割的病弱模样是何等诱人。
骆钧再一次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师尊都这般惨了,他脑海中冒出的居然还是“他终于可以主动一回”了的念头。吞了吞口水,徒弟朝师尊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罗栗体寒,这是骆钧早就知道了。
两人早已肌肤之亲了无数次,师尊浑身上下只有一个炙热的地方,但现在入手的温度不是微凉,而是如冰雪般刺骨,饶是骆钧用灵气护体,也被冻得皮肤通红。
好在,他们的功法契合,灵气契合,身体更契合。
不过两个周天,罗栗就感觉到肆虐的寒气有所收敛,开始渐渐听从骆钧的指挥,追逐着那道至阳的灵气游走。从指间开始,他的四肢开始逐渐恢复知觉,双腿不由自主地环成圈,双手也勾上了骆钧的脖子。
骆钧动作一顿,眼底迸发出惊喜,可惜罗栗微阖着眼,没有注意。
骆钧仿佛受到了鼓舞,双修得愈发卖力,甚至主动解锁新姿势。罗栗猝不及防被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寒气差点又没控制住,反手软绵绵地捶了骆钧一记。
始作俑者揉了揉不痛不痒的手臂,嘿嘿傻笑。
修炼无光阴。
罗栗一方面要控制寒气,一方面又要防备变本加厉的骆钧,连脸上的面具什么时候被蹭掉了也没发现。直到骆钧抱着他翻了个身,罗栗重新仰面对着承尘,隐约觉得脸上少了点什么,与此同时,骆钧的动作停了下来。
“师尊,你的脸……”
罗栗恍惚了片刻,才惊觉脸上的清爽感由何而来,他的面具!
他大惊失色地捂住脸,触手果然是有温度的皮肤而非面具。原身可没有在男主面前露过真容!罗栗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踹开骆钧,翻身跪坐在床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找面具。
一抹银色递到了他的面前。
罗栗慌乱的手猛然顿住,下一瞬,他猛地夺过面具,覆到了自己脸上。
“师尊,那是伤痕吗?”
“骆钧,你僭越了。”罗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骆钧却并没有被这一眼吓到,反而笑了起来:“我想应当不是,谁能伤得到师尊呢?那便是胎记了,也只有师尊这般谪仙的人物,才能与生俱来此等雅致出尘的梅花,师尊前世莫不是梅花仙君?”
看这小嘴儿甜的,像是抹了十斤蜂蜜,齁得慌。
不仅如此,骆钧还狗胆包天地重新摘下他的面具,在他带有胎记的一侧眼睛上轻轻一吻,端的是温柔无双。
罗栗:“……”
他此刻心境如何暂且不提,反正他觉得原身是不会觉得高兴的,甚至还会把人一脚踹下床,先吊起来毒打一顿,再连做一个月的苦工。
敢摘他的面具?找死!!!
“师尊?”骆钧歪头。
罗栗没眼看,一把推开他的狗头:“先把衣服穿上。”把面具夺回来戴上。
骆钧道:“师尊身体可是大好了?”
罗栗闻言又横了他一眼:“早就好了。”
骆钧啊了一声,懊恼道:“那师尊怎么不早些与弟子讲呢。”一脸我白白耕耘那么久的表情,仿佛刚才沉迷其中的是另一个小色批。
罗栗有点想骂人,可惜没骂成。
不是他忍住了,而是门外有人来砸场子了。
顿时骆钧也不敢再装傻卖乖,连忙爬起来帮罗栗穿衣服,等罗栗穿得差不多了再穿自己的。
屋内的冰雪早已消融,屋外的情况却是不知。
但听外面那群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想必情况不会太糟糕,罗栗整理好仪容,推门而出。
院外围了一大群人,粗略看不下三十个,为首的是罗家主和两个白胡子老头儿,修为皆有元婴,想必就是族中长老,被罗栖搬来的救兵。
一行人在冰雪前止步,还没商量出要如何闯进去,就见房间主人走了出来,一时怔然。
还是罗家主这个做父亲的最先回神,迈出一步,疾言厉色道:“罗栗,你在做什么,你母亲头七还未过,你就这般着急,打算让罗家上下鸡犬不宁吗!”
这顶锅子扣得可真大。
罗栗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本君倒要问问,你们罗家意欲何为,竟在本君的茶水中下毒,若非本君及时察觉,此刻或许已经身死道消!这便是你们罗家的待客之道,真让本君大开眼界!”
胡子较长的老头忍不住道:“世侄此言差矣,虽说你在玄英宗长大,可你身上流着罗氏的血脉,怎么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客呢?”
罗栗打量了下整个院子:“若本君不是客,又为何要安排我在西厢?”
长胡子下意识道:“那是因为没有……”
“对,罗家连属于本君的院子都没有,又何来家之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