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养小夫郎 第95节
“竟是如此?”张冦简沉思。
“边境军为何如此?里面有人跟朝廷有过节?”沈文宣问道,他记得温连城称葛武成为大将军的旧部。
葛武成沉默了一会儿,道:“边境军里面很多都是赫家军的人,由当年叱诧风云的赫大将军带领的,我当年也是大将军手下的一名小卒。”
“当年国力衰弱,南北异族虎视眈眈,赫大将军跟北边的匈奴打完跟南边的羌族打,我跟着南征北战坐到了百夫长的位子,位卑人轻,没什么人在乎。但当年大将军从南边凯旋回京途中突然传来了造反的消息,结果你们都知道,大将军身死,圣上拆解了赫家军,凡是赫家军的人必须常年镇守边疆,无召令不得出西南。”
张冦简哼笑了一声,道:“赫大将军?当年若没发生造反一事确实配得上赫大将军这个名号,可今日不同于往日。”
“当年新帝登记,根基不稳,他趁此回京,带了十万军队想要围京篡位,若不是穆将军得知消息赶了回来,将人拦在京外大战一场,我朝新帝怕不是早被这个狼心狗肺的贼子斩了脑袋!还害我北境被匈奴趁火打劫,夺了十城,至今未归!”
他说的也不差,但大将军再怎么不是......当年也是靠他才从豺狼手中保住了大庆。葛武成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垂眸没再说话。
沈文宣沉默半晌,忽的问道:“二位对当今圣上可是忠心耿耿?”
葛武成疑惑,看向他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沈文宣笑了一声:“你们维护朝廷还是百姓?自己选一个。”
“这若是朝廷清明,那维护朝廷和维护百姓不是一样吗?若是昏庸无用,我岂能同流合污。”张冦简说道。
葛武成:“说到底,大丈夫人生在世,不是给贪官污吏卖命的。”
沈文宣挑眉:“说的甚好,既是都为百姓,那我们永不散,你们二人往后打算如何?”
葛武成:“我觉得现在最紧要的是收回闽州,然后进到江南向朝廷搬救兵。”
张冦简:“收复失地确实是最为紧要的。”
这俩傻子,沈文宣抬眼看向那群衣衫褴褛的百姓,道:
“你们这时候别说收复失地,等羌贼得知这儿的情况后,对这里群起而攻,你们连守住扬昌两城都艰难,我们军队人数不够,这次打胜仗也是趁他们不备前后夹击,若是百万敌军到此,就是有再多的炸、药都不够用。”
“所以得让朝廷插手,朝廷的兵多的是,只让我们顶着也不是个事儿,再者进江南也不用非得通过闽州,渝州也可,而且简单得多。”
葛武成托腮沉思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所以我们要如何?”
沈文宣叹了一口气:“你们俩去搬救兵知道要怎么搬吗?”
“就......就进到京城道明于圣上。”葛武成道,转念想又不对,怎么见到圣上?而且他有圣令在身,不能出西南。
张冦简:“让戈大人......你囚禁了戈大人,让他见到圣上会不会报复你?”
沈文宣:“戈政卓没有召令根本进不了京城,我本来想有学子,但西南百姓每日朝不保夕,如何等得了学子飞黄腾达,所以......我打算去一趟。”
“你们二人镇守在此,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渝州,赵二和言起都算作张大人手下的人,还有我手下的兵,明面上的领军是你张冦简,无论是渝州还是这次战场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名商人,火器更是不能透露,只说有炸、药包就行。”
“你们二人都是大庆有官阶的人,只要还效忠大庆,那你们都是大庆的英雄,但我不行,我若是暴露了这些,皇帝第一个除掉的就是我。”
葛武成拧着眉,道:“我对朝廷内的纷争并不清楚,但里面肯定有不轨之人,你此行恐怕多有不侧。”
沈文宣笑了一声:“总比你们这些在战场上拼杀的好。”
张冦简看着他定了半晌,道:“多谢,你放心,你的一切我只是暂时帮你保守着,等你回来随时都可以拿走。”
“我只要你们二人坚守初心,不对我多加猜疑。”沈文宣道,仰起头看向天上群星,半晌,又看了一眼营地里的篝火,起身回帐了。
葛武成解开身上的皮甲,从衣襟里面掏出一壶酒:“这酒都被我给捂热了。”仰头喝一口:“嗯,好酒!你尝尝。”
张冦简也不介意,喝完又递了回去,道:“今后你我二人多加关照。”
“那你以后就是我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
......
翌日清晨,沈文宣带着赵二和言起还有另外几十兵启程回渝州,葛武成和张冦简站在城门上看着他们骑着马愈行愈远,逐渐消失在视野内。
来时,带着八万人行军了十日,走的时候轻装简行,用了不到七天就到了渝州,算上埋伏的时间,正好在三旬之内回来了。
沈文宣站在客船的护栏前注视着远处的平乐府,举目眺望,码头上除了忙碌的脚夫,似乎还有一个走来走去的白色身影,小小的,身后跟着一只猛壮猛壮的大白狗。
忍不住笑了几声,等船只凑近,等在码头上果然是焦诗寒,戴着帷帽,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不等沈文宣从船板上下来就冲了上去,沈文宣急忙将人抱住,往上拖了拖,抬脚从船板跳到了码头上。
瘦了,沈文宣想着,摸了摸他的腰围和腿上的肉,至少瘦了五斤:
“你不好好吃饭?”
“独守空房的夫郎怎么吃得下去饭?”焦诗寒闷闷地说道,摘下头上的帷帽捧着他的脸看了看,黑了点儿,又摸摸他的肩膀和胳膊:
“你受伤了没有?”
他从第十五日就在这里等着,足足等了十五天才盼到这人出现,他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
“没有。”沈文宣道,抱着他与他额头相抵,这人快委屈哭了。
王沐泽站在马车旁等着。
“我们回家。”沈文宣道,抱着人进了马车,缓缓掉头。
封闭的空间内,檀木香和清冷的软甜香逐层交合,沈文宣慢慢顺摸着他的背安抚他,就像安抚一只被吓到的猫一样,软软绒绒的,就这样蜷缩在他怀里不说话就足够让人心疼了。
焦诗寒:“我抄了经书,在家里供了神佛,还去崇福寺请了愿,他们都在告诉我你不会有事,但我还是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一天到头都看不到你,那样很冷。”
沈文宣摸了摸他的手,偏头亲了一口他的手背:
“很快就结束了,还记得我们自己建的那个农家院吗?那个时候好像是我最清闲的时候,等结束后我带着你还有狗剩再住一次,然后游玩大庆,听说北边住着的人都是金头发蓝眼睛的人,我带你去看一看,还有南边很多宗教国,西游记上面的天竺就在南边。”
焦诗寒嘴角微微弯起:“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文宣笑道,看见他笑了亲了亲他的嘴角。
等进了城,街道两旁都是欢呼的百姓,扔帕子、扔香囊的都有,还有从楼上撒花的,他们都知道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了,后面骑马跟着的赵二和言起被香囊砸中不少。
焦诗寒掏出袖子里自己缝好的荷包,上面绣了一只四只爪的金龙,系在沈文宣的腰间:“收了我的就不准再收别人的。”
“我何时来的别人?”沈文宣打趣道,看这架势,估计府里摆了庆功宴,沈文宣不想刚回来就和人周旋,将所有事都丢给王沐泽后进屋里和阿焦一起对酌吃饭,当然,沈文宣喝的是酒,阿焦喝的是茶,还有罗富新出的芝士葡萄汁,甜甜咸咸的,超好喝。
两人隔着案几而坐,紧挨着装了琉璃的圆窗,能清晰地看见外面月光下的荷花池塘。
“焦焦。”沈文宣叫道,等阿焦抬眼看过来,沈文宣注意着他的神色斟酌了几息说道:“我们需要搬家去京城。”
焦诗寒顿住,卡壳了半晌,小声问道:“必须要去吗?”
沈文宣点点头,两人对视,焦诗寒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或许早就知道他在撒谎了,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心脏提起来,他抿了下唇,轻声道:
“那就去吧,等到了京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焦焦,”沈文宣道,不带阿焦走不可能,但如果阿焦对京城有心结的话,“我是你夫君。”
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焦诗寒一顿,抿着唇笑了,点了点头:“我知道……对不起,我那时撒谎了,我只是不想你送走我。”
“我知道。”
几息沉默。
焦诗寒小心地看着他,担心他会生气,心里一直惴惴的:“我的本名是叫......宁清。”
“我父亲是当朝镇国公宁维梁。”
......这倒是出乎沈文宣意料,就......连名字都是假的?沈文宣先喝口酒缓口气,问道:
“你家这是......抄家了?”
焦诗寒摇摇头:“应该还好好的。”
“那你为何......庶子?”沈文宣瞬间脑补了几十场阴险宅斗,顿时心疼地喘不过气。
焦诗寒:“......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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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阴暗牢房内,沈文宣背靠在椅子上看着铁栅栏里面的人,目光散漫,看上去有些走神,他也确实在走神,坐在这里心不在焉的,脑中不断回想着那天晚上和阿焦说的话。
“为何?”沈文宣眉头紧皱,心中的不解和刺痛更上一层。
焦诗寒深呼吸一口气,两手交握在一起,但指间总是止不住地抖:“不是所有父母都喜欢自己的孩子。”
他语气有些轻,那好像是一道疤,用香灰粘合在一起,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它一眼,就连做梦都不会再梦到,但只要一碰还是疼得很。
沈文宣跨过案几紧紧将人抱住,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脊背:“嘘——乖,嘘——我们可以不说,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都不做。”
他忽然后悔了,看见他强笑不哭的样子比什么都痛心:“我们不去京城,不谈过去,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
焦诗寒有一瞬间控制不住,捂住眼睛漏出几声哽咽,但又很快收敛,掏出帕子将面部收拾干净,那些事情他早该不在乎了:
“大户人家里暗双都不太讨喜。”
京城经常流传暗双不阴不阳,乃天降祸患,阻隔家族气运,将来必定克父克母,即使是嫡子,有了暗双这层身份,也不会有人多加爱护。
“之前还好些,只是十六岁那年,我父亲镇守北方边境多年,突然腿断了,无法,只能回京,母亲伤心欲绝,一气之下派人将我送走,辗转多地来到了安和县。”
焦诗寒捧住他的脸仔细看着,嘴角弯起,笑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你把我买下来,说要当弟弟养我,但你胡说,眼睛不会骗人,你看我跟看别人不一样。”
他特地观察过,大街上那么多双儿和姑娘,这人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多停留一息,但只要他稍稍走远一些,这人就会看过来。
“是因为我好看吗?”焦诗寒问道,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常常惹来是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若是引得阿宣喜爱,也还算有些用处。
“不是,”沈文宣握住他的手腕亲了亲他通红的眼圈,心尖软得很,“至少不全是。”
有的时候这人只轻轻动一下指尖,他都觉得可爱得紧,只看着他,就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因为是你我才喜欢。”
焦诗寒抿唇笑了,很神奇,明明想起之前的事就难受得要死,但只要下一息想到阿宣就像被人从泥潭里拉出来一样,阴云雾霾瞬间烟消云散。
“我们去京城吧,我想帮你。”焦诗寒心坚定下来,他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害怕的。
沈文宣:“我不需要你帮我,我只要你好好的。”
焦诗寒点点头:“但我不想你总是迁就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会更开心,去京城吧。”
去京城......沈文宣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想着欺负过阿焦的那帮孙子——
“呼呵!”
铁栅栏忽的被撞响,亚格力喘着粗气挤在铁杆上,眼睛狠瞪着沈文宣,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块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