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174节

　　张书堂三观很正，为人正直，作风正派，清廉自律，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丁光耀强。或许两人性格相似，再加上住院那段时间隔三差五去探望，彼此加深了感情。

　　从内心讲，乔岩愿意跟着张书堂，但这话不能说出来，更不可能实现。真要这么做了，丁光耀怎么看他？

　　王淑琴捕捉到乔岩情绪的微妙变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想让他提拔什么的，身体是那样，又没人照顾，我又不能一直跟着，能吃得消吗。调回市里，去个清闲的单位，安安稳稳过日子等退休，何乐而不为呢。可他不听，说自己年轻，还有理想抱负，想干一番事业，哎！”

第464章 自作自受

　　张书堂确实有很强的政治抱负。住院那段时间，病床头摆放着各类书籍，毛选邓论，还有许多经济学。回到金安县，拒绝一切宴请，每天回家吃饭，茶几上都是堆放着书，从没见过一个领导如此嗜书如命。

　　反观其他领导，不是围着盘子转，就是围着裙子转，生活过得多姿多彩，好不丰富，完全停留在满足物欲上。相比起物质世界，张书堂更注重精神世界的升华和修为。这样的人，在做某件事的时候，能够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乔岩虽万千舍不得，但谁又能阻挡得了前进的脚步，宽慰道：“嫂子，男人嘛，天生就有征服欲，想轰轰烈烈干一场事业。如今，您女儿也工作了，张书记更能腾出时间全心全意投入工作。您应该支持他，若不然，会留下遗憾的。”

　　王淑琴点点头道：“我当然支持了，只是担心他的身体……要是你 在他身边，我也就放心了。要不回头和他说说，让他带你走？”

　　压根不可能的事，再努力也是白搭，不过还是挺感激她的，笑着道：“我肯定愿意，但张书记不会同意的。等他当了县长，自然会配秘书，您就不必担心了。”

　　不知什么原因，王淑琴对乔岩莫名的喜欢，再加上深入了解后，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打量着他道：“书堂常说，你是可塑之才，只要好好培养，将来一定能成大才。跟着光耀也不错，不过金安很复杂，你要多加小心。另外，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多照顾照顾书堂，他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饭店的饭菜是坚决不能吃的。”

　　乔岩满口答应道：“这您放心，我会做饭，实在不行让我爸过来，张书记去过我家吃饭，说我爸做的饭好吃。”

　　“是吗，那太好了，回头我和他说说。”

　　乔岩这才想起正事，环顾四周道：“张书记呢？”

　　“哦，他一早去市里了，说是有个会。”

　　这个会肯定很重要，若不然连田文斌都不知道。一般情况下，上级有会都是通知办公室，再传达给领导。而且领导离开工作岗位，必须报备，以便掌握行踪。

　　如果田文斌不知道，这个会应该是直接打给张书堂的。

　　乔岩看了看表，要是他在市委开会，说不定还能遇见呢。事不宜迟，他起身道：“行，嫂子，我也在市里有个会，您什么时候走，我送您。”

　　“不用管我，我弟弟下午来接我，你赶紧走吧。”

　　回到县委，乔岩放下自己的车，叫上赵亮乘坐公车赶往市里。一路上，他心事重重，难以平复。从蔡小虎想到黄正昆，又从陈云松想到江国伟，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有违法犯罪事实，又掌握着实质性证据，却无能为力将他们绳之以法。

　　他就是个小浮游，想要撼动参天大树，比登天都难。可看到黄正昆绝望而迷惘的眼神，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乔主任，有心事？”

　　赵亮主动询问，乔岩回过神调整了下坐姿，淡淡地道：“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赵亮递过一支烟道：“县委院里都传开了，说江县长早上叫你了，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乔岩好奇地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江县长在办公室拍桌子摔东西，说你目中无人什么的。”

　　“没说具体事？”

　　“说了，说你在办蔡小虎案子时送人情，纪委都给你处分了，是真的吗？”

　　乔岩冷笑，吐了口烟圈道：“他们是不是盼的我出事？”

　　“那倒没有吧，不过都挺羡慕嫉妒你的。给丁书记当秘书，又在短时间内提拔两次，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另外，陶磊不是和你关系不错吗，他可真不是东西，到处说你的坏话。说你的位置原本是他的，什么什么的，他没当着我的面说，不然上去就一嘴巴子。”

　　对于这些事，乔岩一直看得很淡然。嘴在别人身上长着，想说什么管不着，要是成天活在别人的唾沫中，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至于陶磊，更懒得说。他们之间压根没什么，可他一直心存妒忌。一起提拔副科时，就表现得很诧异。又一起到县委办，更加万分不爽。现在好了，提拔成县委办副主任了，成了他的上司，愈发不平衡了。

　　陶磊是世家公子爷，乔岩与他没可比性，但每走一步都压着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但人的命就如此，这些年可能走得快了点，不代表将来顺风顺水，一路坦途。

　　乔岩不和他比，更不和他争，俩人的套路完全不同。

　　他是靠能力和人品爬上来的，而对方靠得是家族势力，各种关系，以及油嘴滑舌。相比之下，乔岩的路更窄，如果遇不到赏识自己的伯乐，这辈子都默默无闻，原地踏步。相反，陶磊多元的升迁方式，直接将他秒杀。

　　乔岩不在背后议论别人，转移话题道：“亮子，你和蔡强熟吗？”

　　赵亮侃侃而谈道：“挺熟的啊，上学那会儿他比我大两届，那时候就混得相当牛逼。毕业了上了个大专，没毕业就跑回来了，依靠他爸的势力做起了生意，赚了大钱。”

　　“这小子吧，太狂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就是丁书记不收拾他，迟早会出事。蔡家一夜之间就倒下了，社会上无不柏手称快，这家人做得损事太多了。”

　　对于蔡强，乔岩一点好感都没有，比蔡小虎还狂妄，胆子特别大。走到今天这一步，虽和他父亲有一定关系，更多还是自身造成的。

　　乔岩之所以提及蔡强，是想引出黄正昆。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没人在他跟前说闲话实话，以至于听不到社会上的一些传闻，传闻往往是真实存在的。

　　深思熟虑后问道：“社会上对黄正昆是如何评价的？”

　　赵亮显然没乔岩有心计，直言不讳道：“他呀，也没人说他好，一方面他起家就是靠着黑吃黑起来的，比蔡强手段手腕更狠。另一方面，现在的人普遍都仇富，听到有钱的倒下了，心里就平衡了。”

第465章 深谋远虑

　　“哦，那他当年是靠着什么起来的？”

　　赵亮没察觉出乔岩在套话，反而以自己知道而沾沾自喜，心直口快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他当年和蔡小虎联手，把一家国营煤矿转手到个人名下，然后就起来了。除了蔡小虎，听说江县长、陈云松书记在里面都有股份，哎！还是当官好啊，动动嘴皮子就几百万得挣，多轻松。”

　　乔岩坐起来继续问道：“那你没听说他的资产被转移了？”

　　“听说了，说是卖了煤矿的好几个亿，都转移到国外了。他老婆要不是被限制，早就带着孩子跑走了。还有，黄正昆的好几个情人跳出来要分钱，他老婆更狠，把他们名下的资产都转移到她情人名下了。啧啧！有钱人的世界真乱。”

　　如此说法，和徐文涛讲得基本一致，不过很多内幕外人不知情。

　　乔岩坚信，黄正昆没说假话，有人动了他的资产，还有人想杀他灭口。今天咆哮出来的那一刻，或许是最后一搏，把希望寄托在乔岩身上。

　　是陈云松吗，还是江国伟？种种迹象表明，陈云松的可能性极大。

　　到了景阳市已是一点，俩人在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乔岩便赶到市委大院。他们开会的地方在3号楼五楼会议室，时间还早，他来到2号楼下来回溜达，这里是纪委的办公地，希望在这里能遇到张书堂。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张书堂的身影。他只好放弃，匆忙赶往会议室。找到座位坐下来，抬头就看到很久未谋面的白雪。

　　白雪也看到了他，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晶莹剔透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愫。

　　将近两个月没见，白雪变黑了，皮肤由原来的牛奶白，变成了现在的亚洲黄。没有变丑，反而更加有成熟的女人味。

　　头发变短了。之前留着精干的齐肩短发，还有少女感，现在直接剪成了假小子。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坚毅，笑容依旧温暖，但举手投足间，似乎有了领导范。

　　着装风格也变了。以前一袭白裙把乔岩迷得神魂颠倒，而现在穿上了小西装，打扮风格趋于成熟商务。

　　看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官场，行为举止，衣着打扮都褪去了学生模样，更像是一个朝气蓬勃、冉冉升起的女领导。

　　在白雪身上，全然看不到青春的气息，少女的柔美，曾经的怦然心动烟消云散，只剩下朋友间的眼神交流。

　　这还是他心目中的阳春白雪吗？

　　会议还未开始，参会人员相互交头接耳，白雪似乎成了焦点，不少领导主动上去握手打招呼，还不忘添加微信。面对众领导的热情，她来者不拒，笑脸相迎，大方握手，热情攀谈，俨然一个成熟老道的政客。

　　今天的会议议题是全市重点项目推进督办，由市委副书记秦川文主持召开。其他县都是县委书记参加的，金安县因丁光耀外出培训，由李海平替会。白雪为什么会参加，翻看了下资料才得知，她代表临江县汇报水泉康养小镇的建设进度。

　　会议开始，副市长通报了全市的项目建设情况，紧接着几个重点项目负责人发言。白雪起身走向主席台时，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过去，不少人交头接耳，显然对她很感兴趣。

　　白雪站在发言席上，面带微笑四周看了看，自信的眼神中透着精明，然后抑扬顿挫，声音高亢讲了起来。她发言时，不论台下的还是台上的，都目不转睛看着她，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神情。

　　这一幕，似曾相识。还记得在临江县举办的干部培训班，白雪作为优秀学员代表发言，赢得满场鼓掌喝彩。

　　有的人，天生为舞台而生。人越多，越自信，越能放得开。白雪就是这样的人，生活中乖巧依人，舞台上尽情绽放，将自己的才华和博学展现得淋漓尽致。

　　乔岩发现，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或者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不久的将来，白雪将成为县处级领导，而他依然是个小小的秘书。当两个人出现地位悬殊时，即便走到一起也走不长久，何况是女强男弱，以后会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男人仅有的尊严变得荡然无存。

　　这一刻，乔岩彻底释然了，为自己曾经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画上了句号。从他骨子里，依旧坚守着大男子主义，男人就应该比女人强，而不是依附于女人，即使能力再强，水平再高，也脱离不了“吃软饭”的嫌疑。

　　本来是很严肃的会，白雪发完言后，那些平时不苟言笑的领导居然鼓起了掌。她笑容回应，彬彬有礼向主席台和观众席鞠躬致谢，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了座位。

　　当她坐下的时候，下意识地望向乔岩。细小的动作被众人捕获，又把目光落在乔岩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

　　轮到秦川文讲话，他说，省委高度重视项目建设和产业发展，要求各地把项目放在首位，当成一把手工程来抓，全面提升全省经济总量。各个县市区要把项目建设抓在手上，利用有限工期抓紧时间推进。另外，他宣布年底要进行一次全市大观摩，对各个重点项目来一次大检阅。

　　举例说明时，特意表扬了金安县。县委书记亲自出去招商引资，还与全省最大民营企业牵手合作，给全市树立了榜样，做出了示范，得到了省委、市委的高度肯定。他希望每个县多要跑出去大招商，招大商，给景阳市经济发展注入新鲜血液和澎湃动能。

　　得到表扬，虽然和乔岩无关，但心里美滋滋的。金安县历来在全市地位弱，分量轻，早已边缘化。今天秦川文特意表扬，说明某些工作做的不错，但不排除他和丁光耀的个人关系。

　　另外，乔岩不得不佩服丁光耀的深谋远虑，这次招商完全踩到了点子上。也许，他提早就掌握了高层的意图和动向，才有了到海丰集团考察。

　　不管怎么样，金安在一点点变好，这也是全县人民所期待的。

第466章 又要进步

　　会议结束后，参会人员陆续离场。白雪依旧是红人，不少领导围上去攀谈。乔岩本想和她聊几句，看此情景识趣地离开。

　　刚走到电梯口，白雪叫了一声，快步跑到跟前道：“刚才还看到你，一转眼就没影了，晚上要回金安吗？”

　　还不等乔岩说话，旁边的一个领导主动伸出手道：“白雪同志，我是康宁县的王德荣，今天的发言很精彩啊，听说你是这批引进回来的高学历人才，马上要换届了，有没有兴趣来康宁县？”

　　白雪赶忙回敬道：“王书记好，感谢您的抬爱，我才参加工作，这次换届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嗐！我可听说了，省里招录的时候是按大学强弱分梯次的。清华北大等12所大学是第一梯次，研究生以上学历直接副处待遇。原计划让你们在乡镇锻炼一年再重用，但考虑到这次换届，改变了策略，要把第一梯次的人才选拔进县委班子。我听别人说，你符合条件吧？”

　　白雪谦虚地道：“我还不知道呢，谢谢王书记……”

　　电梯门开了，王德荣拉着白雪聊得热火朝天，乔岩不想自讨没趣，先行上了电梯。听到刚才的消息，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下了楼，李海平正好从另一部电梯出来，看到他走过来道：“别忘了晚上的饭局，在宏图国际大酒店，路上回去时慢点。”

　　乔岩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思吃饭。往车方向走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左等右等不见白雪，索性加快了脚步。不见也罢，省得惦记。

　　说是释怀了，心里依旧放不下。

　　刚到车跟前，手机响了，是白雪打来的。不自觉望向大楼门口，只见她站在台阶上焦急地左右张望。等电话接通后，她急切地道：“你去哪了，我看不到你。”

　　乔岩犹豫片刻，转身冲着她挥了挥手。白雪看到了他，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怎么，不想见我？”

　　乔岩点燃一支烟，淡淡一笑道：“怎么会呢，你那么忙，又都是大领导，我在边上凑什么热闹。”

　　白雪明白他的心思，撇嘴道：“其实我也不想，但出于礼貌得热情回应。不说了，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

　　“晚上我还有事，要不改天吧。”

　　本来是实情回应，但白雪以为在拒绝她。神色有些凌乱，低头看了看脚尖，声音低沉地道：“乔岩，那段时间我心里很乱，压根没心思考虑这些。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慢慢恢复了，其实我很想联系你，一直没有勇气……”

　　一番话，让死寂的心又复燃。乔岩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向远处，焦灼的心不知该何去何从。

　　白雪看了看手机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不耽误你的事。”

　　乔岩没有拒绝，在附近找了家茶社，俩人对面而坐，却没了曾经的感觉。

　　白雪主动打破僵局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乔岩点了点头道：“就那样吧，一摊死灰，没什么变化，你倒是变化挺大的，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白雪欠了欠身子，低头宛然一笑道：“没办法，基层的工作就是和老百姓打交道，穿得太花哨太时尚，与群众打不成一片。这身衣服，我专门置办的，参加一些重要活动才穿。前阵子工作忙，乡政府又时常停水，就索性把头发剪短，比较好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