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220节

　　“行了，就这样吧。上午九点，让我去景阳大酒店，你睡会儿吧，我一个人去。”

　　“没事，我不困，陪您一起去。”

　　简单吃过早餐，俩人来到酒店，乘坐电梯到了九楼，一半走廊被人为隔开，专案人员在门口把守着，核实了丁光耀的身份信息，才放了进去。

　　乔岩下到酒店大厅等候，查看四周无人后，给王雅去了电话。

　　前阵子，王雅在外地出差办案，俩人几乎没联系，接起电话低声道：“我一会儿给你回过去。”

　　十分钟后，王雅打了过来，道：“刚才正和我们主任在一起了，怎么了？”

　　乔岩道：“没什么，这次到景阳市带队的是谁？”

　　“沈建春，第十一审查调查室副主任，长期在中纪委借调，因为林的案件召唤回来，编入专案组负责外围调查。他办案经验丰富，能力相当突出，是个高手。”

　　听闻后，乔岩迟疑一会儿道：“你和他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接触到？”

　　“不认识，只听过名字，没见过本人。怎么，你打算接触他？我觉得算了吧，非常时期，他是不会见你的。本来没什么，别弄巧成拙。这个案子，上面已经做出明确指示，很难翻案的。”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地想认识一下。”

　　“我最近在杭州出差，等我回去吧，我们主任和他关系不错，随后约一下，到时候叫你。”

　　“随后再说吧。”

　　王雅在省纪委不过是一般人，连核心圈子都进不去，能力有限，能打听到一些内部消息实属不易。不过记住了沈建春这个名字。

　　从早上到中午，丁光耀下楼时已是两点半。这么长时间，看来是了解了不少事情。乔岩没有多问，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道：“我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先吃点饭吧。”

　　丁光耀没有吭声，到了饭店道：“给赵亮打个电话，让他三点半到家里来接我，下午回金安县。你不必回去，安心培训吧。”

　　吃饭时，乔岩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没说什么吧？”

　　丁光耀面无表情道：“随便问了些事情，延伸到金安县了，我猜测有人举报我了，你也要做好准备，随时有可能找你谈话。”

　　乔岩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比想象得还要糟糕。道：“丁书记，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当天下午，乔岩返回了夏州市。三天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让他到景阳大酒店，了解一些情况。

　　丁光耀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乔岩已经有所准备。来到景阳大酒店后，还是有些紧张。进了门，房间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男子坐在办公桌前，身着白衬衣，戴着一副眼镜，两道眉毛斜插入鬓，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冷酷威严，低着头翻看着资料。如果没猜错，此人就是沈建春。

　　工作人员指着椅子让他坐在沈建春对面，乔岩镇定自若坐下来，等了几分钟，对方才缓缓抬起头，上下打量一番，又看看资料，慢条斯理问道：“你就是乔岩？”

　　“是的，沈主任。”

　　沈建春眉头一挑，坐起来饶有兴趣地道：“你认识我？”

　　“久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沈建春不由得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正要往嘴边送，递过来道：“你抽不？”

　　乔岩没有客气，大方地接了过来，掏出打火机上前为其点燃。这样的开场白，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沈建春弹弹烟灰道：“乔岩，我知道你，省纪委吕书记在大会上点过你的名，听说打算把你抽调上来，最后你拒绝了，让他很没面子。既然都是纪检系统的，有些事想必比我更清楚，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直奔主题吧。”

第586章 无处遁形

　　沈建春顿了顿道：“今天叫你来，应该知道怎么回事。有几件事想和你了解一下，希望你一五一十回答，积极配合。”

　　乔岩点头道：“沈主任，您放心，我知道的肯定毫无保留不加隐瞒认真回答。”

　　“好！那咱们就开始。蔡小虎的案子是你主办的吧？我们调取了卷宗查看了下，整体办得不错，看得出你还是有一定水准的，不过有几个疑点需要核实一下。关于蔡小虎的举报信有十几封，罗列的问题有几十条，涉及的人员也有十几人，而你查办过程中并没有围绕线索全面展开，为什么不查其他人，是不是有人打了招呼？”

　　乔岩气定神闲道：“沈主任，这个案子是省纪委挂牌督办的，明确要求严厉查办。我接手的时候，已经有人办过。正如您所说，线索很多，涉案人员也多，经过查证，有些问题是子无虚有的，有些问题证据链不足，结案报告里我都有详细说明。”

　　“这个案子，县委丁书记高度重视，多次作出指示，要求按照上级精神，从严查办。在办案过程中，确实有人打过招呼，还有人试图行贿，更可恶的是用卑劣手段阻挠，原纪委书记张书堂被人陷害，差点命丧黄泉，阻力特别大。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把案子办了下来。”

　　沈建春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这么说，丁光耀在这个案子上态度是积极的。”

　　“嗯，这点我可以保证，他没有任何偏袒，更没有干预。”

　　沈建春没有继续追问，又道：“丁光耀儿子丁晨被绑架，你知道吗？”

　　“知道，这件事我参与了。”

　　“谁绑架的，有何目的？”

　　乔岩道：“这牵扯到另一起案件，禾昆煤矿法人黄正昆被抓，他手下的人以此要挟，要求放人。”

　　“哦，这件事后丁晨就去了香港，对吗？”

　　“后来的事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了一点，去香港投奔了他二姑。丁书记在金安县整顿政治生态和治安环境，得罪了不少人，我想此举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安心工作。”

　　沈建春又转向另一个话题，道：“隆森集团宋文琦，你应该认识吧，他们是怎么进驻金安县的，一口气买下三座煤矿，丁光耀有利用手中权力为其开道吗？”

　　每个问题都如此尖锐，乔岩如实回答道：“从纪委出来后，我到县委办工作，算是丁书记的秘书。认识宋文琦，正是通过丁书记，第一次见面在上海。后来他与关宏志，还有南江投资开发有限公司共同组建华安公司，来到金安县投资兴业。”

　　“您可能知道，金安县穷得叮当响，连工资都发不出去，更别说吸引外资来投资了。之所以穷，偷税漏税现象特别严重，丁书记下定决心一鼓作气铲除了非法煤矿，这时候华安公司才进来收购煤矿。”

　　“我觉得丁书记和宋文琦认识，并不会影响整个大局。丁书记是看中他手中的热钱，给金安投资。宋文琦看中的金安县的矿产，是为了赚钱，双方各有所需。换作别人，未必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接手烂摊子。”

　　“人之常情，我们遇到难处，肯定首先想到认识的人，也只有认识的人才会出手帮助。只要程序合规合法，顺应民意，符合实际，我觉得完全没问题。所以，不存在开道一说。”

　　乔岩回答得很详细，且做出客观分析。他们既然问这个问题，说明早已掌握了详实事情。但凡对不上，说明自己说了谎。

　　沈建春微微颔首，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道：“我们只了解事实情况，至于其他的，不做任何评价。下一个问题，在今年的县乡换届过程中，丁光耀有没有以权谋私？”

　　“您可以说得详细一点吗？”

　　“怎么说呢，他有没有收受别人的贿赂？有没有任人唯亲？”

　　乔岩挺直身子道：“沈主任，别的我不敢保证，这点我可以作证，丁书记绝对没有收受任何贿赂。他不止一次叮嘱我，决不允许开口子。包括过年别人来探望，严厉制止。因为此，下面的人意见很大，觉得他不近人情。此外，我跟他这么长时间，几乎不在外面吃饭，更没有接受下属的吃请。”

　　“至于任人唯亲，这个看怎么界定。他来金安县时间不长，在这边没有亲戚朋友，如果说把平时干工作积极的提拔到合适岗位上，这算不算任人唯亲？此外，在推荐副处级领导干部时，全市乃至全省唯一一家采用全民推荐的，相对而言比较公平合理。”

　　沈建春笑了笑道：“那你呢，有没有收过别人的东西？”

　　对方笑里藏刀，挖坑等着他往下跳。乔岩临危不惧，坦然道：“有，过年的时候别人变着法子给我送东西，对他们而言这是正常的人情来往。这些东西，我都封存起来，准备适当的时候上交纪委。”

　　沈建春很意外，没想到乔岩主动承认，又续上一根烟道：“很好，看得出来，你很坦诚。过年嘛，走动走动是人之常情，如果按照纪委要求是不允许的。我们不追究这些，这样吧，你评价一下丁光耀，有什么说什么。”

　　乔岩深呼吸一口气道：“这个怎么说呢，我作为他的秘书，说出来肯定都是好话，你们未必相信。我建议你们去金安县实地走走，听听老百姓怎么说，或许比我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也有可能犯错误，但只要是积极向上的，有利于金安发展的，顺应时代潮流的，尊重百姓意愿的，我们更应该以包容的心态去看待。”

　　“纪委的手段不是要查办某个人，而是做到咬耳扯袖，惩前毖后，提醒警醒。金安县在丁书记的领导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至今日，仍然存在很多问题，他没有揪着不放，而是把方向转到经济发展上来。当正能量的声音压过其他声音后，那些试图破坏发展的人自然而然无处遁形。”

第587章 调离金安

　　乔岩正气凛然的神情，铿锵有力的讲话，让沈建春另眼相看，不由得重新打量审视他。原先紧绷的表情缓缓舒展开来，脸上浮现一丝笑容道：“讲得不错，看得出，你身上还有纪检干部的优良作风，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满满的正能量。我很好奇，为何你要离开纪检队伍，到县委办工作呢。”

　　“这……有些事由不得我。亦或在纪委待的时间长了，想换个工作环境，感受下不一样的人生。”

　　沈建春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道：“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比你干的时间长，短则五六年，长则十几年，好比我，从参加工作就在纪委，没有挪过窝，你敢说待的时间长？我有点替你惋惜，要是继续在纪检工作，将来会发展更好的，有想过再回来吗？”

　　乔岩不知该如何回答，道：“我没想那么多，不管在哪个岗位，做好本职工作。至于以后，走一步说一步吧。”

　　沈建春没有作声，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道：“扯远了，关于丁光耀的事，我们会进一步核实。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林福东接触过吗，或者说，你了解丁光耀和林福东之间的事情吗？”

　　“见过两次，但没有深入接触。我一个小罗罗，怎么可能和人家搭上关系。他们之间的事，我真不了解，实在不好意思。”

　　沈建春沉默了片刻，转向其他人道：“我这边问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其他人摇了摇头，沈建春继续道：“行了，我知道你在省里参加培训，让你大老远跑过来实属没办法。今天的事呢，不要和外人说，也不要有任何顾虑，就是常规性的询问谈话，安心培训学习，祝你前程似锦。”

　　乔岩起身大方地伸出手，微微笑道：“谢谢沈主任，我可以留个您的电话吗，合适时间再向您请教学习。”

　　“可以，没问题。”

　　沈建春把手机号码给了他，还添加了微信，道：“我很欣赏你，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次谈话后，又进入了平静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关于林福东，期间发布了一条双开的消息，也没掀起什么热潮。接下来，顶多再发布一条移交司法机关处理的决定，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估计一年后才会有最终定论。

　　内部消息传出来，省委对这件事进行冷处理，不过度宣扬报道，不过度解读探究，并通过行政手段干预宣传，不准让外媒再炒作此事。

　　南江省在全国存在感极低，正面宣传几乎听不到声音，负面报道一搜一大堆。不是安全事故，就是刑事案件，一件接着一件。林福东的事件再次让南江省上了热搜，让国人对该地产生了刻板印象。

　　估计省委也意识到这一点，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努力平息，保全名声，维护形象。

　　表面看如此，实则有更深用意。林福东掌管全省组织人事大权不假，卖爵鬻官也不假，但组织工作是极其严肃的事，他一个人说了算吗，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参与或授意吗？

　　这件事，不能深挖，再挖下去会有更多的人牵扯进来，其中不乏上面的高层领导，甚至各种二代。这样看，林福东病得恰如其分，恰到好处。他要一死，不知多少人如释重负，拍手称快。

　　估计林福东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又不想死。据内部消息，他在慢慢康复当中，有可能会半身不遂。

　　新任省委组织部长悄悄到任，是从南方一个省调过来的。来了后，没有大张旗鼓地表决心，搞调研，反而极其低调，电视报纸上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据说要到省委党校调研，还要看望青干班的学员，忙活了好大一阵子，结果又不来了。至于什么原因，没人知道。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距离培训结束还有半个月时间。学员们早就失去了最开始的新鲜感，巴不得早点结束。作为班长的乔岩，正紧张张罗着结业的事。

　　原计划要到广东延伸学习一周，各种原因给取消了。因为林福东的事，校长让低调点，原本准备的特色活动全部取消，召开个座谈会，自己搞个联欢会就算了。

　　乔岩这边在忙活着，姜甜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她以笔试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景阳市文旅局，第二名和她相差了八分多。这分数已经稳妥了，只要面试发挥稳定，顺顺当当上岸。

　　妹妹乔菲也有好消息，马上毕业的她进入某科研机构工作，顺利拿到了京城户口。对于他家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奋斗了几辈子，终于走出大山，成为了京城人民。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乔岩心情自然不错。这天，他突然接到丁光耀的电话，说他到省城了，晚上要见一面。

　　乔岩没有多想，下了课直奔新湾大厦，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童伟。

　　吃饭时，丁光耀一反常态，饭桌上谈笑风生，喝了不少酒。很少见他如此放开，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事情摆平了？

　　吃过饭，丁光耀把乔岩单独叫到露台上，沉默了很长时间道：“乔岩，今天下午，省委组织部长找我谈话了，很突然，我可能要调离金安县了。”

　　乔岩心里咯噔一下，尽管已经预测到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如此快。他平静地道：“好事啊，恭喜丁书记，到省里吗？”

　　丁光耀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看了看乔岩，移开目光叹了口气道：“南江财经大学副校长。”

　　乔岩有些看不懂，从地方到学校有过先例，但县委书记调到大学任职，这是头一例。

　　南江财政大学是省政府直属的高等院校，不是985，211，算是双一流一本院校，在省内有较高的声誉和威望，能排到全省前五。在全国同类院校当中，也是名列前茅。

　　学校里没有行政那一套体系，副校长相当于副厅级。丁光耀是二级巡视员，本来就享受副厅待遇。这次调任，充其量算是平调，看来是被边缘化了。

第588章 一种缘分

　　树倒猢狲散，林福东一倒台，曾经跟过他的人自然会受到影响，如果没有过硬的关系，结局和丁光耀一样，踢出政局，自生自灭。

　　比较奇怪的是，林福东还在接受调查，上面就迫不及待调离丁光耀。有两种可能，要么调离他再进行深入调查，这是纪委惯用的手段。不这样做，他把控着金安县，无法开展工作。

　　要么有人在背后撑腰说话，将其调离躲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