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304节

　　乔岩不再惯着她，道：“好，那先歇会儿，和你男的商量商量，待会儿咱们继续。”

　　李小红恼羞成怒道：“还继续什么啊，我们回去了，明天我就把尸体抬到县委大院门口，看你们怎么办。”说罢，气呼呼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蔡伟有些不解地问道：“乔董，刚才你不是说要沉住气吗，怎么又硬刚起来了？”

　　乔岩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心理战术，其实，李小红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了，只不过在强撑而已。她也在试探我们，看能给多少。曹书记给我的底线是三百万，我先给她抛出一百万，一会儿慢慢加。”

　　“哦，不怕她真走了？”

　　乔岩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道：“她真要走的话，就不可能跟我们来。七大姑八大姨来了一大串，图了什么，不就是图钱嘛。别急，她回去商量去了，估计一会儿就主动找咱们。”

　　正说着，财政局局长马长江的电话进来了，乔岩赶忙接起来，他亲自护送三百万过来了。他不能离开，让蔡伟下去拿上，先放到后备箱，一会儿再说。

　　趁着他们商量的时候，乔岩让白雪把白近山的老伴叫过来，决定和她谈一谈。老伴自始至终都在哭，一句话都不说。看得出来，白近山的死，也只有她最伤心。甭说三百万，三千万未必都要。

　　在生死攸关之际，才能真正看清丑恶的人性。乔岩见怪不怪了，早就触探到人性的阴暗面。审讯被调查者时，个个丑态百出，互相揭短栽赃，就连自家人都不放过。相比起来，蔡小虎真是条汉子，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没几个人能像他这样的。

　　当然，乔岩是接到指令迅速结案，如果继续审讯的话，不怕蔡小虎嘴巴牢，迟早要攻破。一个月不行三个月，就看他能扛多久。

　　还不等聊三分钟，李小红和白永强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慌里慌张道：“你们为难一个老人做什么，她做不了主，这个家我说了算，不用和她谈。永强，把咱妈安顿到隔壁屋，让二姑看着，你过来咱们接着谈。”

　　再次回来，李小红依旧很强硬，可能是刚才亲戚给她出谋划策了，五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一直未说话的白永强也开口了，和媳妇站在同一战线上，坚持五百万。

　　这时，付兴海打来了电话，乔岩来到隔壁房间关上门接了起来。

　　“你在哪？”

　　“天衢县，正处理善后工作呢。”

　　付兴海沉默片刻道：“回来吧，不用处理了。”

　　乔岩一头雾水，狐疑道：“怎么了，我这边很快就能谈下来。”

　　“没必要了，这边有了新情况。在事发现场，专家找到了老式雷管残留物，还有未燃尽的炸药。初步判断，这是一起人为事件，自制炸药引发了爆炸。根据勘查，只有白近山一个人到过现场。”

第833章 主持公道

　　听到这个反转消息，乔岩难以置信。这起事故疑点重重，可这个结果大出所外。问道：“确定吗，白近山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引爆化肥厂？在这之前，难道没有其他人到过化肥厂吗？”

　　面对一连串疑问，付兴海疲惫不堪道：“别问了，省里专家这么说的。现场有炸药，也找到白近山一个人，公安局刚刚突审了看大门的，他很确信之前没人来过，就早上看到了白近山。”

　　如果真的如此，这一调查结果对他们太有利了。充分证明，这不是安全事故，而是刑事案件。如此一来，意味着上面不会追查责任，所有人都逃过一劫。

　　乔岩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太好了，都没事了。可是，我和他们谈了一半，再送回去？”

　　“那还能怎么办，如果真的是他所为，就算死了，检察院也会提起公诉，父债子偿，说不定他们还得赔偿。哎！这事弄的，虚惊一场，折腾了个半死。行了，先这样吧，早点回来。”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曲折的，乔岩一开始对该事故有所怀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总得找到作案动机吧。

　　通过刚才和他家人的谈话，白近山过得不如意，很压抑。年过半百，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压到他身上，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是一瞬间，但不至于用这种悲怆的方式了结余生吧。

　　因为工作？都倒闭二十多年了，有什么想不开的。或者是抵制国企改革？无稽之谈啊，从来没找过乔岩表达过诉求，别人都不知道他的想法，岂不是死的很冤。

　　疑点实在太多了，乔岩暂时静不下心考虑这些。付兴海召唤，他依然不放心，又给钟鸣宇打了个电话，希望听到曹政军的意图。

　　钟鸣宇说，曹政军正和市长张振华在谈工作，王江勇则陪着专家们调查事故起因。在现场确实找到了雷管炸药残留物，基本可以认定为一起人为事件。

　　得到多方的认证，看来是真的了。乔岩道：“如果是这样，所有人都解脱了。可我还在这边和家属谈判赔偿事宜，你请示一下曹书记，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钟鸣宇明白了，道：“好的，一会儿我瞅准时机问一下，你先耐心等会儿，拖延时间吧。”

　　挂了电话，乔岩站在窗边寻思了良久，把韩文超叫了进来问道：“白近山平时怎么样？”

　　韩文超道：“人不错啊，就是挺内向的，不爱与人交流说话，有什么事喜欢憋着，经常一个人喝闷酒。哎！遇上个不争气的儿，再搭配个不省心的儿媳妇，换做谁都受不了。”

　　乔岩不愿意打探别人家的隐私，但此事非同小可，又问道：“他儿媳妇什么情况？”

　　韩文超顿时来了劲，眉飞色舞道：“你说李小红啊，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个女人不地道，在外面乱搞，听说和好几个男的关系不清不白。永强是个怂货，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换作别的男人早就忍不了了，他居然还能过下去。当然了，这都是传闻，真实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乔岩的直觉没有任何偏差，基本和他的判断一致。男女关系这种事，但凡传出来就没有假的，看她那个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综合看下来，白近山被家庭折磨成这样，自杀不是不可能，但能信服吗？

　　这会儿，李小红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叫唤起来：“人呢，这是不解决了吗，别说没给你们机会，我们可等不及，再这样就真走了啊。”

　　韩文超还不知道现场的情况，急切地道：“乔董，怎么办，要不我和他们谈谈吧。永强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的话他应该听。”

　　乔岩没理会，又问道：“化肥厂周边有监控吗？”

　　“没有，都倒闭二十多年了，就一堆废铜烂铁，谁会去偷啊。”

　　李小红推门进来了，气汹汹地道：“你们躲这里干什么，什么意思，不解决了吗？”

　　韩文超赶忙上前安抚道：“小红，别激动嘛，你先出去等会儿，我们马上过去。永强，过去看看你妈，别让她哭了，伤了身子还不是你的事，跟着晃悠什么。”

　　李小红跳起来道：“韩文超，你也不是好东西，少指手画脚的。不谈了，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扭头狠狠瞪了白永强一眼，走到楼梯口又折返回来，进了人多的房间才是撺掇。比起白近山的死，还是钱更像亲人。

　　二十分钟后，终于等来了电话，曹政军明确指示，让他们撤回来。

　　乔岩随即回头对韩文超道：“你把他俩口子叫到隔壁房间，然后通知白部长她们，准备撤离吧。”

　　韩文超不明所以，没有多问，立马执行。

　　再次见到两口子，气焰没有刚才嚣张了。不过李小红依然摆出一副强势的态度，试图压制住对方。乔岩不知该怎么开口，思忖片刻转向白永强道：“永强，再次重申一遍，对于你父亲的死我深感悲痛，既然你们不同意解决方案，那就先这样吧。你父亲现在在临江县火葬场，过去陪陪他吧。”

　　说罢，乔岩起身，李小红急了，到手的肥肉岂能白白扔掉，连忙道：“不解决了？那我们明天可去县里上访了啊，县里去市里，省里，就不信没人帮我们主持公道。”

　　乔岩冷冷地道：“这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行了，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抓紧准备后事吧。”

　　李小红见对方态度强硬，立马软了下来，道：“那这样吧，看在你人不错的情况下，我们适当退一步，三百万，这已经是底线了，一分钱都不能少。”

　　乔岩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了，现场调查结果对你们极其不利，发现了爆炸残留物，也就是说这是一起人为事故。公安已全面介入调查，可能随后会找你们了解情况，还要进行尸检。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

第834章 作案动机

　　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不光是他两口子，蔡伟他们都震得纷纷站起来，不敢相信这个逆天大反转。

　　伶牙俐齿的李小红哑然失色，回过神依旧抓着死死不放道：“不可能，那一定是弄错了，就是因为你们管理不到位导致的事故，我公公怎么可能干这种傻事呢。我明白了，你们这是不想出钱，故意刁难我们小老百姓，明确地告诉你，不好使，我肯定会斗争到底。”

　　乔岩淡定地道：“凡事讲事实依据，没有依据的话尽量少说，公安局会给你们准确答案。行了，回吧，人还在那躺着呢，死者为大。”

　　见乔岩真要走，李小红还以为这是缓兵之策，一把拽住手臂道：“不能走，把我们一大家子拉到这鬼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我们当什么了，不给个说法，谁都不能走！”

　　刚才叫喊着要走，这会儿又不走了。乔岩看了看抓着的手，阴沉着脸道：“松开，别动手动脚的，有事说事。”

　　李小红松开手，胡搅蛮缠道：“今天要不给个说法，谁都不许离开。”

　　乔岩身心疲惫，没力气和她再折腾了，道：“事情都说清楚了，回头有人会和你们交代的。要愿意在就留下，房费已经出了，我还有一摊子事呢。”

　　李小红往地上一坐，哇地一下子哭了起来。亲戚们闻讯赶过来，团团把乔岩围住讨要说法，有的甚至动起了手。乔岩不惯着他们，大声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们再闹性质就变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蔡伟和韩文超纷纷上前解围，王天泽更是上前挡在乔岩前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谁要敢乔董事长一根毫毛，我就和你们拼命，再动一下试试，今天非再躺下一个不可。”

　　王天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你敢横，他比你更横，你耍无赖，比你更无赖。最关键的，他满眼都是乔岩，谁敢动他的金主，真敢奋不顾身赴汤蹈火。

　　王天泽这么一喝，众人不敢向前。蔡伟回头小声道：“乔董，你带白部长他们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见蔡伟扛起事，乔岩微微颔首，叫上白雪他们火速离开天衢县。

　　回去的路上，白雪和乔岩想法一致，就该事件提出了诸多疑点。怀疑归怀疑，一切还得听专家的，在不懂的领域质疑专业人士，无疑是犯了大忌。

　　返回金安县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乔岩让白雪她们回去休息，坚持要和他去临时指挥部。到了指挥部，书记县长不见踪影，市长张振华已返回了市里，唯独常务副县长付兴海坚守阵地，正和省里来的专家，以及公安、应急等部门加快查明事故真相。

　　见到付兴海，他正疲惫不堪地独自坐在沙发上抽闷烟。向来重视形象的他，今天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脚上的皮鞋布满灰尘，侧面还划了一道口子。茶几上，烟灰缸里插满了半截烟头，散落着五六个空烟盒，以及吃了一半丢在一旁的桶面。他的秘书张向东目光呆滞站到一边，彼此没有任何交流。

　　乔岩进来后，张向东来了精气神，上前打了声招呼，主动退了出去。

　　看到付兴海憔悴的样子，乔岩没有多言，将桌子上的残渣乱物收拾干净，重新沏了杯茶端到跟前，让王天泽拿了几包烟上来，问道：“付县长，一天没吃东西吧，我安排人做点？”

　　付兴海摆摆手道：“哪有心思吃饭，你那边安顿好了吗？”

　　“嗯，公安接管了白近山的尸体，说要进行尸检。家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付兴海活动了下身体道：“不管怎么样，这结局对我们是有利的。已经将初步调查结果上报了市委省委，从安全事故转为刑事案件，等最终鉴定结果出来后，我们就解放了，剩下的交给沈国华吧。”

　　乔岩本来想询问一些细节，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付兴海已经说转为刑事案件了，再要转到安全事故上，这不是给他找不痛快嘛。大难临头时候，平日再亲密的关系，此刻恨不得往对方身上推卸责任，毕竟事关个人切身利益，谁都不愿意背锅。

　　乔岩故作轻松道：“那就没您什么事了，虚惊一场，这样吧，我安排人去弄点饭，再怎么样也得吃饭吧。”

　　见付兴海没有拒绝，乔岩来到隔壁房间安排王天泽，一旁昏昏欲睡的罗珊珊听到了，坐起来道：“我现在反正没事，要不我回家做饭吧，正好让你们尝尝我的厨艺。”

　　乔岩投去异样的目光，看看表道：“这……合适吗？”

　　罗珊珊大大咧咧道：“有啥不合适的，我叫上白部长一起去，等你们忙完了过来就行，多晚我们都等着。”

　　“好吧，那就辛苦罗局长了。”

　　“和我还客气，天泽，你送我们回去吧。”

　　乔岩返回房间，付兴海去了隔壁会议室，张向东站在门口冲他挥手，示意进去。

　　会议室里，围坐着十几个人正紧密商讨。付兴海和一个领导模样的男子交头接耳，看到乔岩，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继续交流。公安局长曲江海双目失神坐在对面，进进出出的人群营造着紧张的气氛。

　　过了有半个小时，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拿着一份报告递给付兴海旁边的领导，大致翻看了下点点头，坐起来敲敲桌子道：“同志们，经过我们专家组紧锣密鼓反复勘察核定，现在调查结果出来了，下面由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李警官给大家大致说一下，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就按此上报。”

　　接下来，张警官根据现场调查情况初步还原了事实真相，还初验的结果一致，这是一起自制炸药人为的爆炸事故，并现场展示了找到的雷管和炸药残留物。

　　趁着旁人不注意，乔岩偷偷拍了张照片，始终无法解开心中的疑惑。老式的雷管炸药早就淘汰了，怎么会流落到民间的。另外，自制炸药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白近山掌握这门技术？最为关键的，也是最大的疑点，作案动机是什么，专家组并没有给出答案。

第835章 白雪要走

　　对于这一调查结果，在场的专家普遍认可，都在报告上签了字。由专人呈报相关领导审阅后，连夜上报省委，并对外发布调查公告。至此，12·21爆炸事故告破。

　　专家组撤离后，付兴海又组织相关部门负责人召开了紧急会议，安排部署了后续工作。公安部门负责后续案件侦破工作，务必三日内结案。安监等涉及安全生产部门，从即日起全员下沉一线，在全县范围内展开一次安全大检查，务必消除安全隐患，决不允许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国投集团负责化肥厂废墟的清除，今晚连夜清理，天亮之后务必清理干净。同时，负责统计因此次事故受损的居民和群众，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合理赔偿。

　　此外，各级各部门迅速召开安全警示教育大会，以此为戒，狠抓安全，警钟长鸣，防微杜渐。

　　会议结束后，临时指挥部解散。按照分工，乔岩把清理废墟的任务交给了赵亮。这种赚钱的好事，赵亮当然乐意，承诺调动五辆挖机和几十辆渣土车，天亮之前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专家组，已是一点多。付兴海尽管疲惫，如释重负般轻松。倘若是安全事故，处分是背定了。如此反转，不仅保住了他的利益，也保住了金安县的脸面，自上而下都希望是这个结果。包括乔岩，当然不想背处分，可始终无法消除这起事故的疑虑。

　　已是深夜，乔岩提出罗珊珊准备好饭餐后，付兴海心情大好，让带瓶酒来到住处，进门闻到香气扑鼻的饭菜乐呵呵地道：“罗局长，真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这么晚了，我们身上又这么脏，不打扰你吧？”

　　罗珊珊身着便装，系着围裙，头发扎起来，与平日精致的打扮判若两人。热情洋溢地道：“您能来我家吃饭，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扰呢。要不是遇上这种事，估计都请不动您。不用换鞋，随便坐，卫生间在那边，先去洗洗。”

　　这时候，正在卧室休息的白雪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付兴海道：“解决完了？”

　　付兴海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完了，白部长，辛苦你了啊，因为我们的工作不到位，让你忙前忙后一天，都这个点了还惊扰你休息，实在不好意思。”

　　白雪目光移向乔岩，微微一笑道：“您太客气了，都是县里的事。再说了，我又没帮上什么忙。快坐吧，我给你们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