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347节

　　乔岩刚才没顾上看，隔着玻璃瞄了一眼，回头鄙夷地道：“都当总编的人了，还和当初一样色。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可别在这上面犯错误啊。”

　　王浩伟哈哈大笑道：“男人嘛，就这点爱好，新来的实习生，咱们的小学妹。”

　　“你的爱好好像从来没变过，管好自己的腿，别在身边乱搞。”

　　王浩伟指了指他道：“不愧是纪检干部，开个玩笑，搞那么严肃干嘛。现在的小姑娘可开放了，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乔岩从来不在公众场合交流这些事，俗不可耐，又显得轻浮。环顾四周道：“你这办公室严重超标啊，搞这么大干什么。”

　　王浩伟没好气地道：“得了吧，职业病又犯了，我联系康波了，晚上一起聚聚。”

　　乔岩端起茶杯抿了口道：“改天吧，今晚有事。”

　　王浩伟急得跳起来，道：“那不行，都约好了，你以为咱们康大主任那么好约，都是挤出时间来陪咱们。不管，就今晚，你不来就翻脸。”

　　乔岩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了笑道：“行吧，不过我得晚去一会儿，你俩先喝，到时候把地址发我。”

　　“好嘞，要不要叫女同学，那谁，王诗丽，高小曼都在。”

　　“随便，我无所谓，反正都是你的菜。”

　　王浩伟哈哈大笑，道：“要说号召力，比起你来我差远了，我要说乔岩会来，肯定屁颠屁颠就来了。你呀，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大学才谈了一个女朋友，太失败了，我要是你，一个月换一个，非要玩个够不可。”

　　乔岩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放到桌子上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给弟妹发过去。”

　　“哈哈，过过嘴瘾而已，哎！上学那会儿老羡慕你了，身边永远围着一堆女生，每天都有人往宿舍送水果，还有织围巾送挂件，宿舍电话一响，不用想，肯定是找你的。尤其是那个外语系叫小婉的，明知道你有女朋友，还锲而不舍地追求，对了，她现在在哪？”

　　跟着王浩伟的讲述，思绪回到了大学时代，乔岩点燃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学一毕业各奔东西，谁还联系谁啊。别聊这个话题了，伤心。”

　　王浩伟明白对方在说叶婷，顿了顿道：“你这次调过来就不回去了吧？”

　　“嗯，手续都过来了。”

　　“那就好。每次去温教授家，他总要念叨你，说你当初不听话，非要考你老家的公务员，要是留在省城，说不定就混出名堂来了。这下可以堵住他的嘴了，曲线救国终于绕回来了，要留下来未必比现在混得好。”

　　温学群教授对乔岩是真心好，上学那会儿就经常去家里蹭吃蹭喝，毕业了为他的工作操碎了心，可惜让其失望了。这次能从籍籍无名的贫困偏远县城调到省城的百强县，这一步确实跨度很大，甚至比提拔都难，在他眼里这辈子都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在别人那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点，乔岩十分感激沈建春。俩人只见过一面，就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什么是命运，命里注定的东西，但没有运气照样不行。必须命和运相契合，才会碰撞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乔岩看着他淡然一笑道：“起点我就输给你们了，难道还允许我换赛道超车？就这样，咱们的起跑线依旧不一样。人家你是中央派出机构，能和你比吗？”

　　王浩伟道：“得了吧，少来这一套。照你这样发展，用不了几年就超越我们，将来还得仰仗你升官发财呢。”

　　乔岩可不是找他来聊天的，闲扯了一会儿，切入主题道：“耗子，我和你打听个人，杨清泉熟悉吗？”

　　王浩伟一愣，笑容僵在脸上，片刻道：“好好的打听他干什么？”

　　“哦，没事，随便问问。”

　　“你在办他的案子？”

　　乔岩颇为惊讶，看着他没有作声。

　　王浩伟起身关上门，又不放心地反锁。坐到身边小声道：“你是不是看到内参消息了？”

　　见王浩伟掌握了这么多，乔岩不再藏着掖着，道：“你知道这篇稿子？”

　　王浩伟沉默良久，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道：“不瞒你说，那边内参是我写的。”

　　乔岩惊愕，半晌道：“不会吧，居然出自你手？”

　　王浩伟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小心让外人听见。”

第963章 烫手山芋

　　乔岩怎么也想不到，那篇让高层领导签批的内参消息出自王浩伟之手。不停地点头道：“不错，相当不错，写得有深度，我低看你了。”

　　王浩伟有些忐忑不安，神色慌张地道：“哎！这事，怎么说呢，我有点后悔，真的。我们杂志社隶属于集团评论部，每年都有写内参的任务，而且必须是负面的典型案例。去年年底，眼看就要结束了，我实在没办法了，本着完成任务的想法，就以华同集团为例，写了那篇消息。”

　　“谁知道报上去以后，评论部主任非常赏识，直接给我递交上去。更没想到的是，居然领导签批了。而且措词非常严厉，要求核实督办。我是真没想到啊，到现在我们主任都不知道，不敢说，你也别和外人说啊，要让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

　　在新闻机制内，一些知名媒体机构或名记者，都有写内参的资格。而且是直达中央，不需要经过任何环节。一些具有教育意义的典型案例，会刊登在内部刊物上，通过专门的渠道传递到全国县处级领导以上具有一定阅读权限的案头上。性质恶劣的典型案例，不会刊登，直接转给有关部门核实督办。

　　上大学那会儿，老师给他们展示过几份比较绝密的内参消息，大领导亲自签署，既有树立典型榜样的，也有要求严肃查办的，但肯定件件有回应，不会搁置不办。现实中，乔岩还是第一次见到领导签批的内参。

　　见王浩伟惴惴不安，乔岩疑惑地道：“你怕什么，他们敢干还不允许你写啊。记者就应该这样，不能光报道好的，坏的更应该深入去挖掘。再说了，又没公开发表过，谁知道是你写的。”

　　王浩伟叹了口气，认真地道：“乔岩，我闯祸了，因为这件事，这段时间每天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我得罪了不敢惹的人，要让他们知道了是我写的，估计命都保不住。”

　　王浩伟这样说，乔岩愈发觉得这池水深不见底，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写得都是假的？”

　　王浩伟立马坐起来道：“都是真的，就这样我都不敢深入写，还有更让人震三观的事情，要是爆出来，能轰动全国。”

　　乔岩回想了一遍，道：“消息里提到的那些事，都是你采写的？”

　　王浩伟摇头道：“不是。我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举报信，正是举报孔景龙和杨清泉的。里面整整罗列了二十二条罪状，一条比一条胆战心惊。我截取了几个比较吸引眼球的案例，又找内部人士核实了一下，基本大差不差。但在书写的时候，我略去了孔景龙，涉及到省部级领导，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乔岩明白了，怪不得消息中把帽子都扣在杨清泉头上，其实所作所为与孔景龙脱不了关系。又问道：“你里面提到杨清泉有十二个情妇，这个数据是从哪得来的？”

　　王浩伟冷笑道：“我这都写少了，只会多不会少。而且他们玩得极其变态，我都不好意思说。就在海棠湾里，他们隔段时间就会聚众淫乱，不光玩女的，还玩男的，据说孔景龙有这爱好。”

　　乔岩震碎三观，听着都恶心，道：“你说得这些有证据吗，如果是听人说的，可丧失了记者的操守啊。”

　　王浩伟沉默了许久，问道：“你真的在调查这个案子吗？”

　　乔岩不再隐瞒，点头道：“这次抽调我回来，就是办这个案子。”

　　王浩伟紧张地抓了抓裤腿，起身来到办公桌前，打开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本新华字典，翻了半天从里面取出三张照片，战战兢兢地交给乔岩道：“你看看，这是随同匿名举报信一同寄过来的。”

　　乔岩翻看了下，居然是他们淫乱的场景。照片中，清晰地能看到孔景龙和杨清泉的身影。赤身裸体，开怀大笑。看到此，他不由得手抖了下，如此劲爆的信息，一旦曝光，绝不是混动官场这么简单了。

　　王浩伟道：“这些照片如同压在我胸口的石头，始终喘不过气来。现在好了，交给你，我也可以松口气了。在消息中，我不敢写这些，要是写进去，对南江政治生态是巨大考验，有可能会连累到省委主要领导。”

　　“他们已经知道了内参消息的内容，说不定也看到了。到底是哪个环节泄露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追查谁写的，前两天我们主任还专门问我，我矢口否认。只要死不承认，他们是追查不出来的。至于上面，会很好地保护我的隐私，不可能出卖我。”

　　乔岩拿着照片半天没回过神，这是烫手的山芋，落到谁手上谁倒霉。正如王浩伟所说，说不定能招来杀身之祸。那些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肯定会不择手段。不过，这照片是谁拍的，能流传出来肯定是内部人，说不定还有对其不满的“内鬼”。

　　首先排除张永年，既然杨清泉不喜欢他，是不可能参加这样的活动的。而且他的实名举报信，里面压根没提到这些事。仅此只有一句，杨清泉生活作风败坏，骄奢淫逸。而且，同样只字未提孔景龙，事事剑指杨清泉。说明他也不敢得罪对方，亦或觉得把杨清泉搞下台，孔景龙也就不远了。

　　乔岩愈发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沈建春一再强调，上限是杨清泉，可目前看来能绕开孔景龙吗，几乎每个环节都有他的身影。照片中对低级欲望强烈的他，完全与坐在主席台上的正派形象格格不入。

　　该怎么办？是接过这块烫手的山芋，还是再还回去。

　　正说着，有人敲门。王浩伟吓得心脏都飞出来了，倏地起身张望，乔岩赶忙把照片揣进兜里。

　　打开门，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了，一脸茫然打量着王浩伟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王浩伟调整心态，故作轻松道：“李主任，我大学同学来了，我俩正讨论比较私密的话题，不想让别人听到。乔岩，这就是我们社李占魁主任。”

　　王浩伟掩饰得还不错，李占魁没有察觉到异样，乔岩起身客气地握了握手。简单寒暄几句，把王浩伟叫走了。

第964章 一手遮天

　　剩下他一个人，乔岩满脑子都是照片的画面，挥之不去。怎么也没想到，正襟危坐，满口道义的堂堂省领导，居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样优秀的演员，不去演戏可惜了。

　　不一会儿，王浩伟进来了。关上门道：“我刚才没什么破绽吧？”

　　乔岩道：“我不知道你们主任洞察力如何，但在我眼里，你的眼神出卖了一切，绝对有问题。”

　　王浩伟摸着胸口道：“别总吓唬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们纪检干部很厉害，真的，到现在都心跳不止。要让李主任知道了，我就彻底完蛋了，哎！早知如此，当初什么都不写那狗屁内参了，这不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乔岩瞥了眼道：“瞧你那点出息，这点事就吓破胆了。这样的话，我早死八百回了。别怕，有我呢。”

　　王浩伟突然握着乔岩的手道：“老哥，这事落到你手里，我就放心了。必须把孔景龙和杨清泉查办了，要不然，终有一天他们会找上门来，你得帮帮我啊。”

　　乔岩抽出手擦了擦道：“真他妈的恶心，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那份匿名举报信呢，在哪？”

　　王浩伟一愣，良久道：“我给弄丢了。”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

　　王浩伟急忙嘘了一声，急切地道：“你他妈的能不能小声点，走，换个地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车里。”

　　俩人来到地下车库，王浩伟像霜打了的茄子躺在副驾驶上，有气无力道：“那份举报信，我知道里面的含金量，就一直随身携带着，在我公文包里。为了保险起见，把举报信和照片分开放。有一天，突然发现举报信不见了，我不知道是落在那个角落了，还是整理资料的时候一起给粉碎了，反正是找不到了。”

　　乔岩立马问道：“那有没有可能别人拿走了？”

　　这是王浩伟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道：“不可能，没人翻我东西，我办公室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那刚才实习的小姑娘呢，不是轻松进去了吗？”

　　王浩伟苦笑着道：“你他妈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这封信就我一个人知道，我们李主任都没看到过。回头我再好好找找，或许哪天就找到了。”

　　王浩伟如此说，是在自我安慰，乔岩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妙了，拍了拍肩膀道：“没事，不就是一封举报信嘛，上面也没落款，又不知道是干嘛的。”

　　王浩伟突然疯狂起来，使劲眨动着眼睛惊慌失措道：“能没事吗，那封信在我手里，就知道那篇稿子是谁写的了，我怀疑就是我们主任，估计他早就预感到那内参出自我手了。”

　　乔岩很冷静，思索片刻道：“他拿到举报信要干什么，交给孔景龙杨清泉吗，我看未必。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再怎么样他是主任，你要有事能脱了干系吗？”

　　乔岩这么一说，王浩伟心里宽松了不少。侧头问道：“你说，他拿举报信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越是这个情形，越要沉着冷静，他要敢对你做什么，我侧面会会他。”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哎！这事弄的，我早就想找个人倾诉了，一直憋在心里，快要疯了。你说，要不我改天找我们主任承认了此事？”

　　乔岩摇头道：“不需要，事已至此，承认了又怎样？两败俱伤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时候谁都不敢冒险的。他要敢出卖你，结局比你更惨。另外，你也得做好准备，真有一天有人找上门，不要慌，你不还有照片底牌吗，到时候直接寄给中央巡视组，看他们敢动你一根毫毛。”

　　王浩伟连忙摆手道：“照片我是不能再留了，你要不来，我就打算销毁了。既然对你办案有用，那就拿去吧。”

　　乔岩回道：“你可能不了解我们的办案规则，这些照片虽然有一定杀伤力，但顶多是个生活作风问题，最大处分给个开除党籍，还不至于将其置于死地。我现在要调查的，是他们的违法事实，最直接的就是职务犯罪。今天找你来，就想了解下杨清泉的相关情况。这事先不说，回到照片上，你觉得是谁拍摄举报的？”

　　王浩伟脑子里乱哄哄的，道：“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

　　乔岩再次把照片拿出来，放到俩人前方道：“你看，这三张照片肯定不是同一天拍摄的，灯光的光线，场景，人物都不一样。而且像素很模糊，这张就虚焦了，说明拍摄者拍摄的时候很紧张，偷偷拍摄的。”

　　“这种照片中，出现了三男四女。你看这边有个很淡的影子，说明的白天拍摄的，有光线照进来。影子的轮廓明显是个男人，身体偏瘦，个子很高，门口的鞋再次证明了我的推测，隐隐约约能看到四双男鞋。”

　　“如此推测下来，拍摄者是和孔景龙杨清泉走得很近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心腹，说不定举报信也是出自他手。”

　　王浩伟佩服乔岩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竖起大拇指道：“看不出来啊，乔大侦探，你不去破案真是可惜了。你的意思是找到这个人？”

　　乔岩点头道：“这些人很狡猾的，而且反侦察能力特别强，谁会傻乎乎地留下各种痕迹等你查，说不定有专门的团队在负责帮他们洗钱，根本查不到的。除非有内部人指路，然后深挖细查，再狡猾的狐狸遇到枪法高超的猎人，总会露出尾巴。”

　　王浩伟拿着照片又仔细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破绽。道：“乔岩，华同集团问题真的很大很大，大到不可想象。名义上是国企，其实早就沦落为个人的提款机。早在孔景龙主政时，他就一手遮天，心狠手辣，把不听话的反对他的，来了个大清洗，重要岗位全部换上他的人。”

第965章 滔天罪行

　　王浩伟接着道：“孔景龙主政时期，有两个标志性事件，一个是整合能源企业，通过全方位包装在A股上市。另一个是由于决策失误，错误预判国际市场行情，给集团带来近十个亿的损失，导致旗下一子公司倒闭，三百多人失业。”

　　“一正一反，功过分明，即便如此，没有阻挡前进的脚步，以一匹黑马的身份，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成功当选副省长。他走后，扶植嫡系杨清泉顺利上位，看似是董事长，实际控制人还是孔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