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355节

　　乔岩心里五味杂陈，明知道赵璐极有可能再次受到侵害，他却无能为力阻止，如果过早暴露，赵璐面临不是侵害，而是死亡。杨清泉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该点拨的点拨了，就看赵璐如何去应对了。

　　“行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了，回头再联系。”

　　赵璐走后，乔岩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感觉胸口堵了东西，有些出不上气来。杨清泉的行为，已经不单单是违纪了，而是严重的违法。但这种违法，又不归纪委管辖，他能着手办理的，唯有职务犯罪。这些将来可以移交司法机关处理，但对他办案意义不大。

　　不过，总算撕开了一个口子。这条线索作为辅线往下查，总会有所收获的。他的尽快找到本线索的另一个关键人物，王俊赫。

　　乔岩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停止键，心乱如麻，脑海里全是赵璐刚才所讲的故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可却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另外，他在担忧赵璐，会不会在杨清泉的威逼之下说出今晚的事情。他倒无所谓，量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赵璐就不好说了，作为事中人，所经历的事一旦暴露，其后果不堪设想。除了杨清泉，还有副省长孔景龙，他们能允许这件事流传出去吗？

　　这时候，廖健推门进来了。道：“乔书记，赵璐走了。”

　　乔岩长长叹了口气，起身道：“咱们回去吧，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我今天见过赵璐，包括李媛。”

　　“好的。乔书记，有件事得向您汇报，我昨天和您说基地脑溢血的那个留置对象，今天下午三点多死了。纪委紧急召开了会议，让干监室彻查此事，看纪检干部在办案过程中有无过错行为，沈主任也要接受调查。同时，宣布该专案组就地解散。”

第985章 斡旋斗争

　　听到这个消息，乔岩心里无比平静。他已经习惯了，长期以来接触阴暗的一面，要不是他心态好，估计内心早已扭曲。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干纪检了，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全是灰色的，尤其听了赵璐的讲述，更把人性丑陋邪恶的一面完全展示出来。心口上仿佛蒙了一层灰，怎样都无法擦拭干净。

　　在王家沟村的日子，虽然苦了点，看到的都是阳光，那段时间他的心情特别舒畅。哪怕是回到县城，参与国企改革，心情也是愉悦的。重操旧业，如同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夫，每天面对血腥场面。

　　乔岩沉默片刻道：“我记得酒店一楼有游泳馆，咱俩去游游泳吧。”

　　“行，没问题。”

　　回到酒店，俩人来到游泳馆，乔岩换好衣服一猛子扎进泳池，拼尽全力疯狂地游着，直到累得精疲力尽，才趴在边上大口喘气，试图将心中压抑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作为纪检干部，除了抗压能力过硬外，还得学会自我调节。若没有发泄的渠道，迟早会得抑郁症。

　　廖健端着一杯冰红茶递过来，坐在岸边道：“乔书记，没想到您游泳也这么厉害，早听说您打篮球很棒，啥时候咱们切磋一下。”

　　乔岩一饮而尽，双手撑着跳上岸，疲惫地四脚八叉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行，附近有场地吗？”

　　“有，我早就物色好了。旁边的公园里有个场地，每天都有人在那里打篮球。另外，酒店七层有健身房，我也喜欢锻炼。”

　　乔岩缓了一会儿坐起来道：“华同集团董办王俊赫，想办法侧面了解一下，看他在哪，我要见他一面。”

　　好不容易换了个轻松话题，乔岩很快又切换到工作，廖健道：“今天听梁文昌说，不是说他们都去了上海吗？”

　　“嗯，你了解一下，如果确定在上海，明天咱们就飞过去。”

　　“好的，我马上落实。”

　　乔岩又道：“今天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在海棠湾岔路口处停留了片刻，今晚你把轨迹整理出来，重点把可疑的地方标注出来，回头咱们想办法通过其他渠道进入。还有我和罗太华的录音，一字不差整理出来。”

　　活动了会儿，乔岩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难以平静，始终挂念着赵璐。她还好吗，今晚难道也会受到非人虐待？他有些后悔，明明可以阻止的，却又被送回虎口，可不这样做，会坏了整个大局。

　　这时，有人敲门。乔岩起身打开门，王天泽提着一瓶酒和花生米进来了。笑着道：“哥，好久没和你喝了，小喝几口？”

　　乔岩没有反对，王天泽赶忙找到杯子，一人倒了二两，开心地道：“哥，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得知又能跟着你，昨晚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太高兴了，我敬您一个。”

　　乔岩端起杯喝了一大口，道：“跟着我又不是好事，我属于站在刀尖跳舞的人，连自己的保不了，更别说你了。不过，我确实需要你，暂时帮忙一段时间，随后还得回去，毕竟你是国投的人。”

　　王天泽放下酒杯，铮铮地道：“既然出来了，肯定不回去了，除非您不要我。哥，别赶我走了，我真的愿意跟着您，哪怕一分钱不挣，关键是心情舒畅痛快。跟着他们那些人，哎！甭提多憋屈。”

　　乔岩暂时把思绪拉回金安县，好奇地问道：“蔡伟工作怎么样，国企改革还顺利吗？”

　　王天泽冷笑一声道：“甭提了，一团糟。自从你走后，付兴海不放心蔡伟，他全面接管了，上来就推翻了您提出来的入股制，全部一次性买断，说是不给将来留任何隐患。职工们当然不乐意了，组织起来去县委讨要说法，把县里折腾的筋疲力尽，最后还是妥协了，继续采用您确定的方案，才算平息下来。”

　　“蔡伟工作能力偏弱，先不说工作，就那几个副总经理和中层领导都管不住。你一走，就像放出囚笼的野兽，站在各自利益上瓜分权力，还没怎么地就分了好几派，大有要把蔡伟架空的趋势。您在的时候，他们谁敢胡来。”

　　“还有服装厂，到现在都没任何进展，就僵在那里，谁也不主动往前推。听说曹政军书记召开了几次协调会，最后还是没达成共识，为了各自利益互不相让。最主要的，还是没干事的人，要是他们有您那两把刷子，早就用铲车推倒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还有您贷回来的十个亿，县长悄悄地挪用了五个亿，用在支付工程款上。曹书记知道了大发雷霆，在公开场合就和王江勇吵了起来。但又能怎么样，钱已经支出去了，又拿不回来。”

　　“旧城改造也停滞着，反正就是没人干活。我私底下听别人说，曹政军书记最后悔的事就是同意把您放走，要是您在，县里也不至于乱成这个样子。”

　　乔岩笑了笑道：“别把我太神化了，照你这么说，金安县离开我还不转了。”

　　王天泽一语戳中要害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有人在想念您。您在的时候，那是顶着巨大压力往前推，就跟推土机似的，管他什么人，一往无前往前走。您走后，谁都不愿意靠前，而且各方利益集团粉墨登场，争得你死我活，缺少了核心人物，谁给他们卖命。还有，那些职工只认您，根本不卖蔡伟的账。”

　　王天泽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是实情。乔岩那时候真是扑下身子冲锋在前，明知道是炮灰，也要在各方利益集团中间来回斡旋斗争，谁都对他恨之入骨，但不敢轻举妄动。他一走，谁愿意成为他这样的背锅侠，也只有他比较“傻”而已。

　　他的“傻”，是在赌明天，赌未来，因为没有任何捷径可走。突然调离，纯属意外，又那么巧合。

　　既然离开了，哪怕乱成一锅粥，也和他没丁点关系。但曾经打压过他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总有机会再正面交锋，到那时候他不会再心慈手软，定会将其一网打尽。

第986章 左右摇摆

　　次日早晨，廖健得到确切的消息，王俊赫在上海。乔岩没有丝毫犹豫，当天飞过去。一路上，他十分挂念担忧赵璐，但不能主动联系，到了这一步，每个动作都会给对方带来无法估量的危险。

　　昨晚，乔岩想了一夜。等从上海回来后，得马上见沈建春一面。赵璐这个关键证人，必须通过官方渠道保护起来。万一遭遇什么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上海，乔岩没有直接电话联系，而是来到对方居住的酒店守株待兔。梁文昌没有说谎，华同集团确实要在上海举办招商大会，一行人正在豪华酒店会展厅布置会场。等了许久，终于看到王俊赫出来抽烟，廖健立马上前，将其叫到一边聊了几句。一番交涉下，带到了附近的茶馆。

　　进门的瞬间，乔岩仔细打量着王俊赫，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英气逼人，高大帅气，气质儒雅，清秀的脸庞略显稚嫩，眉宇之间倒有几分笃定。

　　乔岩起身微微一笑，伸出手道：“乔岩，很高兴认识你。”

　　王俊赫盯着乔岩打量一番，木讷地握了握手，茫然问道：“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乔岩冲他递了个眼神，对面而坐道：“我是省纪委的，今天专程飞过来找你谈话。”

　　王俊赫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起身道：“对不起，我还有事，改天再说吧。”

　　见他要走，乔岩立马道：“那份举报信是你写的吧，还有照片，也是你拍摄的吧？”

　　王俊赫一下子愣在那里，半响回头望着乔岩，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的？”

　　乔岩从他眼神里看出惶恐，心平气和道：“坐下聊。”

　　王俊赫惴惴不安落座，脸色涨红道：“举报信不是我写的，你认错人了。”

　　进门的时候，乔岩看到他穿着新百伦鞋，可以确定他在现场。调整坐姿坐起来道：“和我你不必有太多顾虑，能看出来，你也是朝气蓬勃、心存善念的小伙子。我既然能找到你，说明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不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吗，现在我看到了，可以聊聊吗？”

　　王俊赫拼命摇头，极力否认道：“不是，绝对不是我，你真的认错人了。对不起，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乔岩故意提高声调道：“你走吧，走了别后悔。如果让杨清泉知道你举报他，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毕竟是男人，王俊赫比赵璐冷静许多，但说到这份上，内心照样恐惧。沉默良久回头道：“你到底怎么样？”

　　乔岩点燃烟道：“不怎么样，随便聊聊，我想知道，你从中扮演的什么角色？”

　　王俊赫对乔岩依旧存在戒备心理，装傻充愣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他死鸭子嘴硬，乔岩拿出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道：“这下明白了吧，你们在聚众淫乱。你查一下《刑法》第301条，三人以上聚众淫乱的，要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而且还涉嫌强奸，照片中找不到你，但你肯定在其中，要是交到警方手里，你的大好前途就毁了。”

　　乔岩一下子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王俊赫浑身发颤，挥汗如雨，战战兢兢道：“我没有，是他们强迫我的。”

　　“谁强迫你的？”

　　王俊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双眼无神道：“杨清泉。他说喜欢我，只要跟他在一起，以后就会提拔重用，我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在一起？你是说……”

　　乔岩想到了，却问不出口。

　　王俊赫点点头道：“是的，不仅他，还有孔省长，我不是GAY，真的很恶心，却无法拒绝，就……照片确实是我拍的，举报信也是我写的，当时我寄给了媒体，并没有寄给你们……”

　　乔岩听着阵阵作呕，强忍着道：“寄给媒体，你的想法是什么，曝光他们吗？”

　　王俊赫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他们做得真的太过分太恶心了，不单强迫我做那些事，还强迫许多女生也参与，而且给那些女生吃催情药，反复折磨，无情揉虐，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所以……寄出去我就后悔了，生怕遭到杨清泉打击报复，真没想到会到了你手里。”

　　有些事，乔岩通过赵璐已经掌握清楚，没有过多追问，又道：“你和杨清泉算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在集团充当什么角色？”

　　王俊赫看着本性善良，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道：“他提拔我为董办副主任，我是搞技术出身的，其实什么都不懂。写材料有专职秘书，日常事务有助理办理，我就是打打杂，每天晚上跟着他出去应酬。”

　　“那你怎么跑到上海来了，这段时间不需要应酬吗？”

　　王俊赫实话实说道：“自从听说省纪委要查他的时候，他就突然转变了。这段时间每天回家，很少在外面吃饭，也很少和我联系。昨天晚上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万一有纪委的人找上门，不能乱说，否则饶不了我。”

　　王俊赫的线索基本上和赵璐接了起来，事情是真实发生的，细节也基本吻合。乔岩思索片刻问道：“那你害怕吗？”

　　王俊赫不停地点头，结结巴巴道：“要是让他知道今天我见了你，我可能……”

　　乔岩看看表道：“好，那咱们就长话短说。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核实这件事，现在基本摸清了，而且证据充足。你不必害怕，既然大老远找到你，就是下定决心要办这个案子。如果能配合我们，我会尽全力保护你，可以吗？”

　　王俊赫眼神飘忽不定，信念也在左右摇摆，乔岩一时间无法确定此人能不能受自己所用。万一聊得太深入，将来把今天的话全都告诉杨清泉，对接下来办案非常不利。

　　乔岩又道：“这样吧，今天谈话到此为止，你好好想一想。这段时间，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写下来，尤其是涉及到金钱往来的，过两天我会联系你。”

第987章 保护证人

　　当天下午，乔岩返回了夏州市。

　　回到酒店，拨通了艾琳的电话，问她此刻可否见一面。

　　接到乔岩电话，艾琳既惊喜又意外，毫不犹豫答应，约定在省委大院附近榆树巷见面。

　　乔岩来不及休息，叫上王天泽火速前往。

　　到了榆树巷，艾琳已经站在路边等候。今天的她换了个造型，穿了件卡其色风衣，脚上一双过膝黑色长靴，头上带着白色贝利帽，脖子上系着芬迪围巾，手里提着路易威登包踮着脚尖左顾右盼，看起来时尚洋气，靓丽可人。

　　不得不说，城里女人的着装打扮远远高出小县城几个层次，或许对她们而言再寻常不过，但要在保守封闭的金安县绝对另类。县城女人的衣着打扮带着一股浓郁的城乡结合部风格，穿衣不追求美观更注重实用，偶尔化化妆，用着一些劣质低廉化妆品看起来样子怪怪的，从来不结合脸型肤色挑选适合自己的妆容，偏偏喜欢浓妆艳抹，或者看着电视剧东施效颦，远远看起来像是纸扎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生活习惯、环境习染等各种因素，县城女人往往不注重身材管理，更不会穿搭。偶尔冒出那么一两个，都被视为女神般的存在，不知有多少人饥不择食惦记追捧。反观大城市，已经成为日常文化，既是对自己的爱惜，又是对别人的尊重。

　　乔岩目前接触过真正的城里人，就是章悦。那种美，是赏心悦目的。艾琳的容貌没有章悦那样惊艳，但属于耐看型，温柔清澈的眼神具有亲和力，贤淑淡雅的面容透着感染力，阳光的气息携带着书香气质，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大学校园里扑面而来的青春飞扬。

　　车子停稳后，乔岩摇下车窗，艾琳看到他灿烂一笑，不等开口将其拉上车，直截了当道：“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艾琳一脸懵逼，并没有询问原因，从包里拿出苹果手机递给他。

　　“密码解开。”

　　“920320。”

　　“你三月生日？”

　　“啊？哦，是的。”

　　乔岩漫不经心一问，倒让艾琳有些惊喜慌乱。

　　乔岩顾不得想这些，拿起手机找到赵璐的号码准备要拨，看了看艾琳道：“艾琳，帮我个忙，打一下这个电话，叫赵璐，她现在处境很危险，要确定她现在是否安全，最好知道住所在哪，我得过去看看她。”

　　艾琳听着云里雾里，乔岩又补充道：“你要装作和她很熟的样子，我怀疑她的手机被人监控，不能有任何破绽。”

　　艾琳还没反应过来，乔岩已经拨通了电话，响了七八声无人接听，不由得紧张起来。继续打，直到打到第三个时候，对方接了起来。

　　艾琳看着乔岩，脸上露出微笑道：“赵璐，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