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357节

　　“回去的路上，怎么了？”

　　“沈主任过来了，正找您呢。”

　　“好的，我马上就到。”

　　到了酒店，乔岩快步上楼，到了房间只见沈建春坐在沙发上翻阅着《腾飞中的华同》，他小心翼翼道：“沈主任，我回来了。”

　　沈建春嗅到乔岩身上的酒味，蹙着眉看了看表道：“我等了你四十七分，去哪了？”

　　乔岩察觉到不对劲，实话实说道：“去了趟医院，正好赶上饭点，和几个朋友吃了点便饭。”

　　沈建春将手中的书重重往茶几上一摔，横眉冷对道：“乔岩，我抽调你是来办案的，不是喝酒泡妞的！”

　　摔书的声响传递到走廊里，其他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倒是廖健胆子大，轻声走过去把门关上，不能让外人看乔岩的笑话。

　　乔岩倍感冤枉，道：“沈主任，您听我解释，自从来后我一天都没停歇，一直在办案，即便喝酒，那也是晚上……”

　　沈建春大手一挥，黑着脸道：“不要解释了，别人和我反映说，从你来后什么工作都不安排，而你一天到晚找不到人影，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又是如何领导这支队伍的，这样下去，该如何让我信任？”

　　乔岩简直比窦娥还冤，可对方是领导，又在气头上，无论如何解释都是苍白的。真诚地道：“沈主任，咱俩无缘无故，您把我从一个小县城带到省城，我都不知该如何感激，唯有好好工作才能报答您的恩情，怎么敢任何懈怠呢。”

　　“杨清泉的案子非常复杂棘手，如果不前期做充分的了解调查，直接就上手办案，用常规手段是很难对付的。您说过，充分赋予我权利办理该案件，我正在用有效的方式推进。等时机合适了，自然会安排他们任务的，但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行动过早，很容易打草惊蛇。”

　　“另外，这两天我取得了一些重大突破，正准备向您汇报呢。包括今天去医院，都是为了一个关键证人。这些，廖健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时，站在门外的廖健呼啦推开门，顶着挨批的压力鼓起勇气道：“沈主任，我可以作证，乔书记真的每天在办案，只不过和别人的方式不同而已，但我认为是行之有效的，今天我们还在上海……”

　　“我叫你了吗？一点规矩都不懂，出去！”

　　沈建春将廖健赶了出去，气消了一半。抬头瞪着他道：“口干舌燥说了半天，也不说给我倒杯水。”

　　乔岩见状，赶忙为其倒了杯水端到跟前，又恭敬地递上烟道：“沈主任，您批评得对，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不饮酒了，专心致志办案。”

　　沈建春点燃烟道：“我不是怪你，是上面催得急。这不，今天下午，王兆明书记专门把我和吕泽鸿书记叫到办公室，询问该案件的进度。我说正在办理，又把我批评了一通。并明确提出要求，三个月内，必须拿下，他要向中央和省委交代。”

　　乔岩知道他心情不好，被调查对象在基地突发疾病，虽说死在了医院，同样脱不了干系。刚被约谈，又挨了纪委书记的批，换做谁能受得了。

　　乔岩信誓旦旦保证道：“沈主任，您放心，保证按时完成任务。我正要向您汇报案件进展了，这两天我获取了重大线索……”

　　沈建春听完，又拿着照片看了半天，寻思良久道：“这么说，这个被害人被你藏起来了？”

　　“也算是吧，如果她继续留在华同集团，受折磨是小事，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何况她需要接受治疗，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沈建春把照片放下，神色凝重道：“这照片谁看到过？”

　　“除了我以外，还有赵璐，王俊赫，没别人了。他俩是案中人，而且照片就是王俊赫拍摄的。”

　　沈建春叮嘱道：“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看到，这要是传出去，南江省可能要变天。我得再次提醒你，孔景龙你不能碰，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咱们管不了，上面也没要求。就抓住杨清泉这条线往下查，明白吗？”

　　乔岩心里十分憋屈，孔景龙坏事做尽，却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无计可施。但领导如此安排肯定有道理，道：“明白。”

　　沈建春接着道：“这些只能说明杨清泉有犯罪行为，那是公安的事，我们又管不了，你不能把方向搞错了。”

　　乔岩道：“我知道。杨清泉已经知道我们在查办他，而且通过内部渠道了解到内参的内容，他肯定有所准备，估计这两天在加紧掩饰处理。如果用常规手段去查办，找不到任何证据的。通过这件事撕开口子，肯定会有实质性的突破。”

　　听到乔岩短时间内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沈建春气全消，掐灭烟头道：“我不是针对你，这两天事情太多了，弄得焦头烂额的。领导着急，我就得催你，没办法，抓紧时间推进吧。”

　　解开了误会，乔岩随即道：“您批评得对，就应该经常性地提醒我，催促我，我才有动力办下去。离开您的指导，我完全找不到方向，毕竟第一次办这么大的案子。”

　　沈建春不质疑乔岩的能力，否则也不会把该案交给他。语重心长地道：“你就别拍我马屁了，咱们不需要，一切以案子为准。基地的事估计你也听说了，办案小组连夜解散，我还接受了约谈。太丢人了，如果这个案子再办不好，我就等着递交辞呈吧。乔岩，我可把赌注都押到你身上了，真输不起了。”

　　乔岩听着倍感压力，但不能有任何退缩，信誓旦旦道：“请沈主任放心，我不仅要办好，还要办漂亮。如果办成一起窝案，那不是给您长脸上分了嘛。”

　　沈建春听了很满意，又提醒道：“节奏你要把控好，千万不能为了办案而办案。咱们还得考虑一下省政府那边的感受，毕竟直属企业。要是办得太狠了，我们倒是出成绩了，省长脸上怕是挂不住，这个关系要平衡好。”

第991章 再添队员

　　乔岩倒没想到这一层，案件背后牵扯着各种复杂的政治因素，尤其到了上面，这些关系更加微妙，稍有不慎，容易陷入党派之争。他一个小喽啰，可别成为高层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沈建春与他又探讨了半天案件，眼见时间不早了，起身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就按照你的思路往下办。但是，有些事情千万别擅自做主，多请示多汇报。至于杨清泉，你放心大胆查办就是。他已经通过各种关系打招呼，而且是中央的，王兆明书记明确指示，不开口子，严查严办，加快进度，按时办结。”

　　“好的，我都记住了。”

　　沈建春盯着桌子上的照片看了看，犹豫片刻拿起来道：“照片我先拿走了，你确定没有外人看到吗？”

　　乔岩知道沈建春在担心什么，怕对孔景龙不利，又担忧引起政治动荡。肯定地道：“没有。”

　　沈建春没再追问，将照片揣进口袋，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道：“对了，那边专案组解散了，我把人分散到各个工作组了，给你留了三个，人已经过来了，叫他们过来和你见见吧。”

　　又有新生力量加入，乔岩感到高兴才对，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沈建春今晚送人为主，了解案件为次，把重要的事情放到最后，又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如此做法明显是对他不信任。

　　不一会儿，进来三个男子。沈建春指着最前面的中年男子道：“姚洪哲，十一室的三级调研员，从参加工作就在纪检战线，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奉献了近二十年，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纪检。”

　　乔岩打量一番，姚洪哲个头不高，身材微胖，皮肤黝黑，其貌不扬，两道浓密的剑眉斜插入鬓，眼神里透着凶狠阴冷的光。再加上不苟言笑，给人感觉就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按照公务员职务层次和级别，从低到高以次为二十七级至一级，也就是常说的领导级别。乔岩作为乡科级，正好在二十级。除此之外，还有综合管理类职级一说，所谓的非领导序列。三级调研员对应十九级至十三级，恰好处在正副处之间，没有实质权力，就是享受个待遇。

　　纵向比较，乔岩明显比对方低好几个段位。正科领导副处，抽调人员领导正式人员，年龄又有差距，这如何领导管理。他更加坚定，沈建春有意为之，但能说什么，毕竟他才是本案的实际负责人。

　　乔岩微笑点头，姚洪哲投来捉摸不透的眼神，有质疑，有轻视，还有各种不服气。

　　沈建春加重语气道：“洪哲啊，你是十一室的老人了，大话套话我就不讲了，想必平时听我讲都起腻了。我就说一点，咱们执行的是案件负责制，谁负责这个案子就听谁的。乔岩作为组长，全权负责该案，你可不能以老同志自居，不服从统一调度指挥，听明白了吗？”

　　姚洪哲似笑非笑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沈建春又指着旁边的两个男子道：“庞浩博，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干警，虽然年轻，抽调到纪委已两年多，能力出众，做事干练。张宇杰，夏州市北港区纪委第三审查调查室主任，去年抽调过来，一直参与上个案件，这次编入2.28案，协助你开展工作。”

　　这俩人倒还客气，恭敬地点头示意，给出了最起码的尊重。

　　沈建春又强调了几点先行离开，乔岩将其送到楼下道：“沈主任，其他俩人倒好说，关键是姚洪哲主任，我怕……”

　　沈建春停止脚步道：“我刚才讲得已经很明白了，他要不服从管教直接和我说。他是个老同志，经验丰富，政治觉悟强，办过很多案子，多多少少能给你出谋划策。一些好的建议要听，但不能影响到你办案的整体思路和方向。”

　　“对了，我得重点说一下庞浩博。他父亲是公安厅副厅长庞兴茂，和吕泽鸿书记是战友，过来算是镀金的，你得格外关照。”

　　要么配置太低，七拼八凑选了一堆人。要么配的太高，除了个副处外，还有个官二代。这个魔幻团队，乔岩不知该如何说，沈建春到底是重视，还是当成了练兵场。

　　有些话不能说，只能咽到肚子里。乔岩预感到，接下来办案会有很大阻力，不仅有外部的对抗，还有内部的分歧。他这个组长，当得实在是憋屈。

　　送走沈建春，乔岩返回房间，把廖健叫过来道：“通知所有人员，半个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会。先把姚主任请过来，我和他聊聊。”

　　不一会儿，姚洪哲推开门大摇大摆进来了。作为前辈，乔岩拿出应有的态度上前就坐，端上茶递上烟道：“姚主任，我这初来乍到的，又没办过什么大案，以后还得仰仗您多多指点。虽说我是组长，但有些事还得听您的。”

　　乔岩的谦虚抬让，让姚洪哲误以为对方在示弱。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道：“乔岩啊，咱们是为了办案，一个团队里就不分什么领导不领导的，目的是把案子办好。我听说你自从该案子启动后，一个人在外面跑着找线索，而其他人则酒店睡大觉。”

　　“这就不对了，沈主任组建的是一个团队，每个人抽调过来都是精挑细选的，如果搁置不用，那还成立专案组干什么。这时候，可不能搞个人主义，就算你能力再强，一个人能办下来吗？方向和思路就是错的。”

　　“接到案子，就应该立即出动，迅速固化证据，我不知道你在等什么，等着对方转移资产，抹平财务，结成攻守联盟吗，错过了办案黄金期，我们不陷入被动了嘛。”

　　“你是从小县城来的，也没办过什么大案，沈主任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你，胆子够大的。多余话就不说了，已经错过时间了，得赶紧找补回来。外调人员迅速行动，撒开网收集证据，不能再等了！”

第992章 内部分裂

　　姚洪哲言语之间充满傲气和不屑，甚至还指责沈建春的不是。这类人，似乎每个单位都有。对下摆资历，对上摆资格，能力和水平先不说，就凭年龄“优势”可以目视一切。

　　乔岩虽没有参与过省里的大案，但办案流程和程序大差不差，只不过办案对象发生变化而已。他当然知道证据的重要性，但盲目出击，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徒劳无功，那不是白忙活一场嘛。

　　杨清泉这个级别的官员，决不能低估了他的反侦查能力。甚至对纪检办案的程序了如指掌，他能眼睁睁地把自己亲手送过来？绝对不可能。不出意外，其名下没有什么资产，银行流水也很正常，找不出什么漏洞。那资产去哪了，肯定有专门的团队在帮他洗钱，这就是乔岩要寻找的突破口。

　　姚洪哲的有些语气，很像沈建春传导过来的。乔岩无法判定，道：“姚主任，您说的都对，虚心接受，我之前也是这么办案的。不过，这次我们面临的对象不同，还是小心谨慎为好。这段时间，我已经有了突破口，要不再等等？”

　　姚洪哲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掐灭烟头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刚才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吗？行了，你是组长不假，但案子不分职务，我来负责外调。你按你的思路办，我用我的办法找，咱们看看谁先找到突破口，愿意接受挑战吗？”

　　乔岩有些懵，连忙道：“姚主任，咱们不是一个团队吗，你这是要搞个人竞赛？”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很能吗，沈主任都把你夸出了花，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人员你来挑，剩下的归我，行吗？”

　　乔岩难以置信，道：“这是沈主任的意思吗？”

　　姚洪哲淡淡一笑道：“也是，也不是，看你怎么理解。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去汇报，见了沈建春，我也是这个态度，大不了不干了，能把我怎么样。”

　　姚洪哲刚来就给乔岩来了个下马威，办案本身难度不大，难得是政治斗争。乔岩猜测，对方是因为上个案件没办成，跑到这边泄愤抢功来了。撅了他的面子，接下来更难办。可要是同意了，一个不到十人的团队分成了两股，内部不团结，又如何保证案件的质量。

　　略加思索后，乔岩道：“行，就依你。你负责外调，不过得服从统一指挥，把控好节奏。”

　　姚洪哲起身，瞥了眼道：“我办了二十多年的案子，还用你教，哼！”说完，拂袖而去。

　　姚洪哲走后，廖健推门进来道：“乔书记，姚主任是不是和您说什么了，甭理他，脑子有问题。上个案子被调查人死亡，虽说是意外，但和他脱不了关系。他负责内审，方式方法不对，对被调查人进行了恐吓逼供，一下子血压上来了，就……这是内部传闻，差不了多少。”

　　“他一直就是这样，在单位摆老资格，觉得自己年龄大，谁都不放在眼里。包括沈主任，那也是针锋相对。总觉得十一室主任的位置是他的，结果让沈主任给挤下来了，心里一直不痛快。只是没想到会把他派到我们组，有点难搞哦。他是不是提出要单干？”

　　了解了来龙去脉，乔岩心里有了谱。这种人，属于顺毛驴，顺着他的意思来没说法，要是与其强行对抗，反而变本加厉硬着来。反正调查杨清泉已经不是秘密了，索性让他尝试一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乔岩道：“行了，沈主任派他来，肯定有道理。既然是一个团队，就要团结，开会吧。”

　　到了会议室，乔岩坐下来环顾四周道：“这么晚了，召集大家开个短会，首先欢迎姚主任一行加入2.28专案组。”

　　稀里哗啦的掌声后，姚洪哲抢先发言道：“行了，大话套话就不要讲了，直接说案子吧。按照刚才说的，我负责外调，谁愿意跟我干，举手吧。”

　　紧挨着他的张宇杰率先举起了手。让人没想到的是，原先组建的团队，除了廖健外，剩余人全都“投靠”了姚洪哲，包括李媛。

　　这局面让乔岩很是难堪，姚洪哲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刚要开口，看到对面的庞浩博没举手，黑着脸道：“浩博，你怎么不举手，想什么呢。”

　　庞浩博四周看了看，直截了当道：“姚主任，乔主任是组长，我听他统一安排。”

　　姚洪哲狠狠瞪了一眼，转向乔岩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民意。都愿意跟着我干，我可没强迫他们啊。”

　　乔岩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都是一个团队，不存在谁跟谁。在此声明一点，我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你们的行动必须让我知道。如果谁不服从，我提请上级领导申请调离。”

　　姚洪哲立马反驳道：“既然有分工，那就按职责来。就是沈主任在，我也是这么说。要不干脆把我调离，省得觉得碍事。你也不用刻意强调是负责人，谁办成就是谁的，如果出了问题，后果一切由我承担。行了，愿意跟我干的跟我走，我要安排明天的工作。”

　　说着，姚洪哲起身离开，其他人也陆续跟了出去，就剩下廖健和庞浩博，目不转睛盯着乔岩的反应。见他极其冷静，廖健坐不住了，立马起身愤怒地道：“乔书记，我现在就给沈主任打电话，姚洪哲怎么能这样，这不成心搞分裂吗？”

　　乔岩一把将其拉住，指了指椅子示意坐下，沉着道：“那要是沈主任的意思呢，你该怎么说。”

　　廖健鼻子里喷着粗气，握紧拳头重重在桌子上擂了一下道：“太他妈的欺人太甚了，不就是省纪委的正式人员吗，瞧不起我们这些借调的，就你牛逼，牛逼还把人弄死……”

　　“好啦，别说了！”

　　乔岩疾言厉色打断。话糙理不糙，廖健所说真是他心里所想。姚洪哲以正式人员自居，压根不把他们这些抽调的放在眼里。估计和沈建春争取了，想要担任该案的组长。亦或有人在背后质疑乔岩的能力，能不能镇住场子，所以把这根刺插入了内部，打破所谓的平衡。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

第993章 隔靴搔痒

　　乔岩始终记着童伟临行前和他说的话，越往上走，关系越复杂，要时刻保持清醒，保护好自己。现在看来，纪委内部也是一团糟。

　　姚洪哲是谁派来的，一定是沈建春吗，未必。也许还有高人在背后观察形势，但愿是自己人，要是被别的势力渗入到内部，那可就糟糕了。

　　办案人不在多，关键是靠得上，用得着。乔岩本来对这支队伍没有多大信心，姚洪哲直接拿走了，正合他的心意。倒要看看，牛逼哄哄的老纪检，如何创造出辉煌的战绩。

　　不过这么一来，完全打乱了节奏。乔岩不得不重新调整工作方式和办案策略，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方向和思路没有错，对付老狐狸就得用非常手段，打蛇打到七寸，才能让其真正的疼。大水漫灌式的撒网捞鱼，最后的结果恐怕是隔靴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