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358节

　　乔岩调整情绪，合上笔记本起身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回到房间，乔岩重重地把笔记本摔倒茶几上，站在窗前大口喘着气。为什么会这样？口口声声说信任，且不干涉办案，为何还安插这么个刺头。一边拿着鞭子狠狠抽打，让加快进度，一边还时时处处提防着，说到底，他这个抽调人员远不及正式人员可信可靠。想要改变看法，唯有把这个案子办好办漂亮了，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有人敲门。乔岩心烦意乱地打开门，庞浩博站在面前恭敬地道：“乔主任，现在方便吗，我想和您汇报工作。”

　　乔岩对眼前的这个官二代并不反感，反倒对刚才在选择站队时的举动另眼相看。让开路进来道：“你的情况沈主任已经和我说了，既然选择了我，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我身边，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庞浩博从身后拿出两条烟放到桌子上，笑着道：“知道您好这口，一点小心意。您千万别客气，就把当一般人，小下属，我肯定服从指挥，听从调遣。”

　　乔岩看了眼桌子上的烟，道：“别搞这些，拿回去。”

　　庞浩博很会来事，嘴巴又甜，道：“拜师肯定不能空着手，两条烟而已。我是来跟您学本事的，还望您收下我这个徒弟。”

　　乔岩看着他笑了笑道：“我还是个二把刀，找我拜师？没搞错吧。正儿八经的师傅是姚主任，我算哪门子师傅。”

　　见乔岩脸上有了笑容，庞浩博立马贴上脸道：“我可不想跟着他，说是老纪检，也就那两把刷子。他办案就喜欢捕风捉影，一件事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就敢采取措施，然后用恐吓方式逼迫对方承认，上个案子就是如此，把人给吓没了。按理说应该停职，不知为什么又分配到这个专案组。”

　　“至于您，您没来之前我就听王雅姐说过您，说她还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当上个专案组要解散时，我就主动请缨要加入您的团队。”

　　听到王雅，乔岩好奇地问道：“你和她一起办过案？她说我什么了？”

　　庞浩博掏出烟递上点燃道：“我们没在一起办过案，但关系很要好，她特别关照我。说您办案能力出众，有独特的见解和思维，当初还让出借调名额给了她等等。总而言之，我是慕名而来的。”

　　乔岩坐下道：“别听她胡咧咧，我可没她说得那么好。我很好奇，你好好的不在公安待着，跑纪委干什么。”

　　庞浩博道：“我爸让我来的，他说纪委和公安截然不同，一个是党委序列，一个政府组成部门，而且面对的群体也不一样。他干了一辈子公安，不希望我走他的老路，换个方向，人生又多一分精彩。”

　　这是不是他父亲的真实所想，不得而知，倒让乔岩产生了另一个想法。寻思片刻问道：“你不是沈主任派来监视我的吧？”

　　庞浩博一愣，连忙道：“怎么可能，纪委内部还要搞一套？没有，真的是我主动请缨要求加入的。”

　　乔岩没再追问，道：“纪检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既然愿意，那就一起干吧。我当不了你师傅，咱们相互配合，共同努力。”

　　“好的，那明天的任务是什么？”

　　“明天再说。”

　　次日吃过早饭，姚洪哲带着人浩浩荡荡出发了，看起来一刻也等不及，争着和乔岩抢功。

　　乔岩则不急不慢回到房间，把廖健叫进来道：“现在订机票，我们再飞上海。”

　　“好的，那庞浩博去不去？”

　　乔岩犹豫片刻道：“一并去吧。”

　　庞浩博嘴上说是慕名而来，拜师学艺，其实乔岩心里跟明镜似的，此人就是沈建春派来监视他的，要时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但这些话不能明说。既然对方想知道，那就坦然一些，让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华同集团招商大会定于明天上午召开，估计今天下午相关人员就陆续抵达酒店。离开南江省，这些人的活动肯定会很频繁，借机也能了解到一些重要信息。

　　到达上海，乔岩在他们举办会议的酒店住了下来，又把王俊赫叫到房间。再次见面，王俊赫显得很谨慎，甚至有些不愿意面对。道：“乔组长，我正忙着呢，这样频繁离开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有什么事不能等回去再说吗？”

　　乔岩明显感觉到对方有抵触情绪，道：“怎么，纪委找你谈话还得看你的时间吗？”

　　此话一出，王俊赫听话了许多，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道：“乔组长，求你放过我吧，写举报信和拍照片，我是一时冲动，真的很后悔。也求你替我保密，如果杨清泉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乔岩冷冷地道：“你是事中人，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就不可能脱了身子，而且，你也涉及犯罪。昨天已经答应你了，只要好好配合，我会保护你的。但要是不配合，神仙也救不了你。”

　　“杨清泉的案子，肯定要查办，他不进去，你会成天惶惶不安，与其这样，不如配合我们加快进度，将来移交司法机关后，我会根据你的表现酌情求情的。”

第994章 屹立不倒

　　王俊赫吓得一激灵，抬头双眼惶恐地道：“我犯什么罪了，就是你说的聚众淫乱？我是被迫的。如果我有问题，在场的一个也逃不脱，包括孔省长。”

　　乔岩打断道：“行了，这事随后再说，主要看你的表现。问你几个问题，杨清泉什么时候到，行程如何安排的，这次会见谁？”

　　王俊赫摇头道：“这我真不知道，都是董办彭主任掌握的，我就是个打杂的，求你别逼问了。”

　　见他闪烁其词，乔岩知道他在说谎，不出意外，应该掌握很多秘密。加重语气道：“看来你是不配合了，行，那就到此为止吧，如果再见面，可能就没这么轻松了。你也是干部，应该知道对抗执法是什么后果。”

　　王俊赫半个屁股起身，又缓缓坐下，思索了半天道：“乔组长，杨董事长下午三点的飞机，和副总经理段兆伟、天成旅游管理公司经理孙建亭一起来的。我看了眼行程表，今晚没有安排，不过我觉得肖克峰会安排。”

　　乔岩坐起来道：“肖克峰是谁？”

　　“南华建筑工程公司董事长，与华同集团合作很多年了，海棠湾项目就是他承建的。”

　　乔岩想起了这个名字，他还特意在名单上圈起来。疑惑地问道：“我查过有关资料，海棠湾项目是分几个标段承包出去的，并没有这家南华建筑公司。”

　　王俊赫似笑非笑道：“乔组长，这里面……水很深。如果你从账面上，是查不到任何问题的。作为一家省属重点国企，能不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吗，他们比谁都谨慎，更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让你们查的。”

　　“据我所知，海棠湾项目所有手续都非常规范，严格按照相关程序走下来的，其背后有专门的团队来负责手续办理，南华建筑公司就是负责做这个的，做得滴水不漏，非常隐蔽。”

　　“他从来不直接参与华同集团的项目，但每个项目都离不开他的影子。海棠湾项目，肖克峰是总包方，所中标的几个公司其实都是他的，只不过你找不到任何联系点。所以，杨清泉根本不怕你们查，哪怕你们翻个底朝天，也难以抓到把柄。”

　　乔岩蹙眉道：“为什么这么说，假的永远是假的，难道就没有任何漏洞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们无非通过多种渠道在洗钱，层层稀释，慢慢转移，这中间就保证没问题吗？”

　　王俊赫道：“你说得对，就算在洗钱，你能证明这些钱流入杨清泉的腰包吗？你可以去查他的资产，名下顶多两套房产，几十万存款。去年查他的时候，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不可能等着你们来查。实话和你说，他在省纪委有人，你们内部人早已把有关违纪点全部捋清楚了。有内部人引路，你能抓住什么把柄？”

　　杨清泉认识省纪委的人，乔岩并不惊奇，这个级别的人，人脉资源相当广泛，达官显贵，三教九流都有接触。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个人情况的？”

　　王俊赫哼笑一声道：“乔组长，我能感觉出来，你和以往纪委的人不同，是真想办这个案子。我劝你，还是收手吧，你扳不倒他的。自从我参加工作后，纪委年年查，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结果呢，他照样屹立不倒，反倒办案的纪检干部挨了处分。好比你的上一任，降级不说，最后调到统计局。”

　　“我的举报信和照片为什么不寄给你们纪委，压根不管用。这边刚寄出去，内部人已经通风报信，甚至举报信能转到杨清泉手上。所以，我压根不信任你们，迫不得已才寄给媒体，想通过舆论来施压，结果呢，媒体也靠不住，不仅没有曝光，还把我给出卖了，还让我信任谁？”

　　王俊赫有些绝望地道：“说到这里了，我可以给你提前透露个消息，这次招商大会结束后，总工会主席张永年将要倒霉了。他实名举报的事杨清泉已经知道了，能容忍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不是我不配合你，是压根没用。如果让杨清泉知道了照片的事，我能活着吗？”

　　乔岩心里一惊，再三保证道：“你放心，照片没几个人看到，我们有义务保护举报者的隐私。俊赫，我能看出来，你对杨清泉既敬畏又害怕，同样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既然接手了，肯定会一查到底，请你相信我。只要给我足够多的线索，一定能将其及团伙一网打尽。”

　　王俊赫迟疑片刻道：“乔组长，我一再强调，我只是个打杂的，核心的东西和更深入的事情是参与不进去的。工作上，他很信任副总经理段兆伟，以及天成旅游公司总经理孙建亭。生活上，董办主任彭志林，司机刘兴龙全权打理，外围基本上由肖克峰协调处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其他的，真不知道。”

　　乔岩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刻在脑海中，刚要继续追问，王俊赫手机响了，顿时触电般地坐起来，惊慌失措道：“我得赶紧走了，彭主任电话已经打来了。乔组长，求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王俊赫走后，乔岩陷入沉思，反复琢磨着王俊赫的话。他应该没有说谎，以他的级别能了解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件事，不得不引起重视，张永年要倒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要调离吗，还是……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接起来听到是张永年时，立马警惕起来。

　　“乔组长，你好，我是张永年，今晚方便见个面吗？”

　　张永年这时候联系他，肯定和杨清泉有关，乔岩顿了顿道：“我在外面出差，明天可以吗？”

　　张永年沉默良久道：“最好今晚，明天可能……”

　　华同集团主要领导都在上海开会，乔岩明白了，看了看表道：“好，我尽量往回赶，到了联系。”

第995章 突然失联

　　挂了电话，乔岩赶忙查询航班。夏州市虽然是省会，但属于冷门城市，航班比较少，飞上海一般一天四趟，有时候就两趟，还时不时停飞。果然不出所料，今天两趟，已于下午三点返航。

　　又查了下高铁票，已全部售罄，只剩下快车，要七个多小时，而且是晚上，回去就在凌晨了。

　　怎么办，赶回去吗？

　　乔岩又把王俊赫和张永年的话联系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估计杨清泉今天离开夏州市了，张永年才敢约见他，怪不得说只有今晚有时间。事不宜迟，今晚必须赶回去。

　　乔岩把廖健和庞浩博叫过来，叮嘱道：“我有急事，得返回夏州市。你俩想办法盯着杨清泉，今晚去了哪里，接触了谁。不要跟得太紧，更不要让对方发现。”

　　交代完工作，乔岩立马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前往火车站。坐上火车后，又和张永年通了电话，告知他凌晨到达。

　　乔岩好久没坐火车了，看着沿途美丽的风景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杨清泉的案子。思路有了，方向定了，如何入手查，完全没有头绪。如果真如王俊赫所说，这个案子办起来极其复杂，难度非同一般。原以为找到了突破口，没想到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乔岩好奇地在手机上搜索着肖克峰，以及他的公司，令人意外的是，网上关于该公司的信息少之又少。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家公司，如果能揭开该公司的秘密，或许杨清泉的罪行也就显露出来了。

　　想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头绪。乔岩起身来到火车连接处，点燃烟拨通了徐欢的电话。

　　“喂，赵璐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道：“我们主任在，出来了，中午我过去看了下她，一天时间能好到哪儿去，正在治疗呢。不过她的情绪比较低沉，闷闷不乐，神情沮丧，不爱说话。哎！经历了这样的事，一辈子算是毁了。”

　　乔岩道：“下班后你多去陪陪她，身体上的伤能慢慢愈合，但心理上的伤需要漫长的过程。多鼓励开导她，过几天我再去看她。”

　　徐欢沉默片刻道：“哥，你真是个好人。看到她，就想起了当初的我。我爸妈相继去世，亲戚们故意躲避，而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却陪到最后。而且后来也一直帮衬我，关照我，若没有你，那有我的今天。”

　　“别说这些了，事情落到我头上，我不能不管。你的今天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全靠个人努力。对了，徐欢，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和柏杨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欢道：“还行啊，我们已经定了结婚的日子，初步定在年底，等她姥姥过了一周年。要不，别人会说闲话的。”

　　乔岩关心的不是这些，又问道：“我是想问，你们平时见面多吗，见了面都聊些什么？”

　　徐欢明白了，道：“基本上每周见两次面吧，我们一般不聊工作，聊一些有趣的事。这次他去美国出差，想带我一起去的，可我这边请不了假，就没去成。”

　　乔岩至今无法理解他俩的爱情，到底是温柔贤惠的徐欢打动了柏杨，或者说是柏杨一时兴起喜欢上了白莲花。总感觉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是无法结合到一起的。但愿公子哥柏杨不是抱着玩的心态，若不然……

　　乔岩不敢往下想，道：“这是你个人的事，我得提醒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徐欢笑了笑道：“明白，知道你在关心我。先这样吧，还有事呢，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乔岩回到座位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进入南江省。又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车站。乔岩一边出站一边给张永年打电话，可打了五六个都无人接听。

　　出了车站，王天泽已经在门口等候。乔岩上了车，继续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顿时感觉到情况不妙，不会真发生什么事吧。

　　一时间，乔岩不知该联系谁，华同集团就认识那几个人，还都与杨清泉案有关，打听张永年似乎不合适。难道对方情况有变，不想见自己了？

　　不可能。电话里他说，等到几点都可以，怎么这会儿失联了。

　　乔岩寻思了许久，打给了廖健：“你那边什么情况？”

　　廖健唉声叹气道：“我们从下午蹲到晚上十一点多，压根就没见到杨清泉的影子，估计他就不在该酒店住着。”

　　“哦，那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一切很正常。对了，我看到了副总经理段兆伟，他去会场看了看，晚上和前来参会的人在一起聚餐。吃过饭已接近十点，结束后各自回了房间，没再出来过。”

　　“好的，知道了。继续盯着，直至明天会议结束。”

　　联系不上张永年，乔岩这趟算是白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哥，咱们回酒店还是回家？”

　　乔岩在火车站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打了四五个电话，依旧没有音讯，只好悻悻离开，回到了家。

　　一晚上，乔岩几乎没睡着，处于半睡半醒状态，时不时拿起手机看看，生怕错过电话。直至第二天天亮，张永年仿佛消失了一般，始终没打过来。

　　堂堂一个厅级领导干部，杨清泉胆子再大，也不敢做杀人灭口之事。如果真敢做，只能说明他心虚。可一个大活人到底去哪了，分明他要提出见面，最后又避而不见。

　　乔岩心乱如麻，正在焦灼时，许久没联系的丁光耀打来了电话。他赶忙坐起来，毕恭毕敬道：“丁书记，哦不，丁校长。”

　　“你在忙吗？”

　　乔岩来了夏州市后还没拜访过，他的事估计童伟已经告知了，道：“不忙，有何指示您吩咐。”

　　“中午一起吃顿饭吧，在学校食堂。”

　　对方主动邀请他，岂敢拒绝，乔岩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