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提拔 第86节

　　离开财政局，乔岩又火速赶到地税局。

　　这几天时间，乔岩把各个单位一把手的姓名和手机号都记在脑子里，甚至一些重要的单位的副职，都一一记下来，以备丁光耀突然安排工作。

　　来之前，乔岩本想给局长韦光茂打个电话的，今天是周二，正常上班时间，不出意外应该在。

　　一个地方最有钱的两个单位，一个财政局一个地税局，国税局是垂直单位，另当别论。金安县历史欠账太多，县城建设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还不如其他地方的一个乡镇。

　　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上任县委书记修建了县委大楼，另一个漂亮的建筑就是地税局了。反观财神爷财政局，还是住着八九十年代的老楼。

　　偌大的院子里，一栋颇为气派的六层建筑，外墙通体玻璃显得高大上，最底层的就像个帽子一样扣在建筑上。外人说，这是有讲究的，这是一顶官帽，寓意深远。

　　进了大厅，每处装修都极其考究。黄梨木屏风，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极其讽刺。屏风前面，摆放着一尊大型铜制华尔街牛，不知这又有何寓意。

　　在没人阻拦的情况下，乔岩轻松来到三楼。找到局长办公室，敲了半天门没反应。这时，隔壁办公室探出一个脑袋，凶巴巴地道：“你找谁？”

　　乔岩客气地道：“请问韦局长在吗？”

　　“不在，我们局长下午就不来，有事明天再来吧。”说罢，啪地关上了门。里面办公室，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第224章 调查税收

　　关于韦光茂，乔岩了解一些。在金安县，算是资格比较老的局长了。在乡镇干了十几年，后调到地税局局长，一干又是七八年。此人和陈云松关系要好，俩人的共同爱好，对打麻将情有独钟。据说他手气一般，经常输，但就如此照样每天玩。不出意外，又去打麻将了。

　　乔岩走到楼梯口，有些不甘心，如果见不到韦光茂，完不成丁光耀交代的任务。就在这时，他隐约楼上有麻将的声响。以为听错了，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果真是麻将。

　　他快步上楼，循声走到走廊尽头，一个房间里搓麻声四起，还有阵阵欢声笑语。正考虑进不进去时，一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顿时紧张地问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开门的瞬间，乔岩看到了韦光茂，正叼着烟专心致志地看面前的牌。他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我找你们韦局长。”

　　男子眼神凌乱，变得凶神恶煞，瞪眼道：“找韦局长跑这里干什么，他不在，赶紧走。”

　　乔岩纹丝不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道：“我已经看到他了，你进去告诉他，我是乔岩，找他有事。”

　　男子快速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进而变得惶恐，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进去。刚才还是热闹非凡，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一阵拖椅子声音，过了好大一会儿，韦光茂才走了出来。四处打量一番，惊慌失措道：“乔主任，您一个人来的吗？”

　　各单位一把手基本上都知道乔岩现在的身份，他突然出现，还以为丁光耀来了。乔岩嗅到韦光茂身上浓烈的酒气，笑了笑道：“韦局长，过来看看您，没打扰吧？”

　　韦光茂连忙摆手道：“乔主任大驾光临，怎么能说打扰呢。走，去我办公室。”

　　来到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韦光茂亲自倒茶递烟，一边解释道：“今天正好有个朋友过生日，吃过饭高兴了下。几百年不玩一回，还让乔主任撞见了，呵呵，这事还望你多多包涵。”

　　纪委出身的乔岩对这些事特别敏感，要在以前他直接就冲进去了，把他们给一锅端了。如今离开纪委，身份不一样了，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他很好奇里面都有谁，隐约听到了沈国华的声音，应该还有县领导。

　　乔岩才不相信他的鬼话，没有当面戳穿，好心提醒道：“韦局，上班时间，又在办公场所，我在楼道里都能听到。今天是我一个人来了，要是丁书记也来了，不知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韦光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是是是，这事我做得不对，保证下不为例。乔主任，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得你关照呢。”

　　韦光茂放低姿态，态度诚恳，乔岩没追着不放，闲聊了几句，道明了来意。

　　提及此事，韦光茂比打麻将的事还慌乱。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道：“丁书记要了吗？”

　　“嗯，我要这些也没用，现在都不在纪委了，别那么紧张，又不是查您的账。”

　　韦光茂额头渗出密匝匝的汗珠，坐在对面极不自然道：“是这样的，我们分管副局长和税政科的负责人到省局培训了，业务方面不太熟悉，其他人也不懂。看这样行不行，等他们回来了了解情况后，我立马向你和丁书记汇报。”

　　韦光茂的态度，摆明了不想提供。乔岩不急不忙道：“韦局，我虽然不懂税务，但知道你们是全自动化征税，想查谁的从系统里一下子就调出来了，这很难吗？”

　　韦光茂眼珠子一转，堆着笑脸道：“是这样啊，那你坐一会儿，我下去了解下情况。”

　　乔岩跟着起身，道：“不必了，我和您一起去吧。以前办案时候，经常和你们的人打交道，稍微懂一点。如果他们不会操作，说不定我可以试试。”

　　遇到内行，韦光茂更为警觉和恐慌，拉住乔岩道：“还能让你亲自跑，这样吧，我把他们叫上来，一问便知。”

　　回到办公桌前，韦光茂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男子进来了。指着乔岩道：“小李，这是县委办的乔主任，他要全县煤矿企业的缴税情况，你给提供一下。”

　　说话的时候，韦光茂耍起了小聪明，和男子进行了眼神交流。男子心领神会，转向乔岩道：“乔主任，不好意思，我们的系统今天刚好在升级，暂时调不出来。”

　　看样子，韦光茂心里有鬼。乔岩冷笑，故意道：“早不升级晚不升级，偏偏今天升级。韦局，这也太巧了吧。”

　　韦光茂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借题发挥训斥男子，又愁眉苦脸道：“乔主任，不是我不提供，系统这种事不是人为能操控的，要不你先回去，等升完级后我连夜给你送过去。”

　　乔岩脸色一沉，斜视着他道：“韦局，您是老局长了，有些事比我更懂。行吧，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拿到了再离开。”

　　韦光茂冲男子递了个眼神，示意离开。他坐在乔岩身边，陪着笑脸道：“乔主任果然作风严谨，我让他下去盯着，系统好了立马提供。丁书记……要这个干什么？”

　　乔岩当然明白丁光耀的意图，在他面前没必要表露出来。反问道：“丁书记来了三个多月了，您没去汇报工作吗？”

　　韦光茂尴尬一笑道：“还没，早就想去汇报了，丁书记忙，不想贸然打扰他。”

　　乔岩坐起来道：“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丁书记如此重视经济，早就该去汇报。现在让我主动找上门要资料，多被动。要是他亲自来，就对您的政治意识和站位产生看法了，这些事，想必您比我更懂。”

　　房间里开着空调，韦光茂脑门一直在淌汗，乔岩这么一说，立马汗流浃背，衬衣都湿透了。捋了捋稀疏的头发，惶恐不安道：“乔主任，你批评得对，我确实做得有所欠缺，你看如何补救是好？”

第225章 书记调研

　　在县里，县委书记就是天，手握生杀大权，但凡有政治觉悟的，应该旗帜鲜明地站在这边，不折不扣贯彻，不讲条件落实。政治立场有问题，或骑在墙头闻风观望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而且会死的很惨。

　　丁光耀来了这么长时间，绝大多数人能够摆正位置，知道该听谁的。但有一部分人，还站在边缘疯狂地试探。一方面觉得他是靠关系下来的，又没有基层经验，打心眼里漠视或瞧不起。

　　另一方面，县长江国伟在金安县深耕多年，势力遍布各个角落，且为人比较强势，总幻想着有朝一日会扶正。到时候，他们这些得利者又能迈上新的台阶。

　　更深层次的，很多人进行了利益捆绑，相互抓着把柄，互相利益牵制，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败露，摧毁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而这一利益集团，是掌握金安经济命脉的绝对少数者。

　　蔡小虎的案子，丁光耀确实给利益集团带来震慑，也看出他的决心，是真刀真枪摆开架势对干。但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挑战早已形成气候的庞然大物，势必会阻力重重。

　　韦光茂是利益集团的核心人物，很多非法收入都是通过他来暗箱操作的。丁光耀一直没动他，是在暗中观察，掌握证据。一旦要动他，无疑正式向利益集团宣战。

　　邓氏兄弟的肆意狂妄，让丁光耀真正动了杀心。他不出面，让乔岩先试探一下，看看利益集团的反应。

　　乔岩隐隐约约看到了这一层，毕竟纪检干部不是白干的。他们如同利益争夺方的利剑，剑起刀落，必有血光之灾。

　　韦光茂当然不是真征求乔岩的意见，他依然在试探，想了解丁光耀的真实意图和下一步打算。此外，他也在拖延时间，想办法如何应对。

　　丁光耀只要求他拿回数据，没提别的要求，更不能随意乱说，他现在每句话都代表着对方，面对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贵，更得小心谨慎。他镇定自若道：“您是老革命了，如何做肯定比我更清楚。”

　　韦光茂挤出一丝笑容，慢慢地靠在沙发上，思量片刻起身道：“乔主任，你先喝茶，我下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过了半个小时，韦光茂拿着一沓数据报表上来了，放到面前道：“系统恢复了，这是全县所有煤矿去年和今年的税收情况，我还专门做了张汇报表，请乔主任过目。”

　　乔岩拿起最上面的表格大致浏览了下，起身将所有报表抱起来道：“谢谢韦局，今后不免会打扰您，还望多加支持配合。”

　　韦光茂伸出宽大的手掌用力握了握道：“落实县委要求的工作，当仁不让，一定积极配合。乔主任今晚有时间吗，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改天吧。”

　　乔岩走后，韦光茂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露出犀利阴鸷的表情。

　　拿到财政局和地税局的数据，乔岩回到县委办，关起门来仔细研究。由于太专业，看了半天没看懂。术业有专攻，他这个文科生虽有缜密的思维，但对这种专业数据有所欠缺。以往查账的时候都是王雅在看，要是她在的话，或许能破译这堆数字背后的秘密。

　　放下报表，点燃一支烟，靠在椅子上寻思片刻，拿起手机找到王雅的号码，踟躇良久拨了出去。

　　王雅很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情绪高涨道：“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了，没想到你先打来了，咱俩果然心有灵犀，呵呵。”

　　乔岩顾不上和她客套，直截了当道：“现在有时间吗，需要你帮个忙。”

　　“啥事？”

　　乔岩简单说了下，王雅回应道：“等着吧，我马上就到金安了，一会儿去你办公室？”

　　乔岩不可思议地道：“啊？你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

　　“哦，没有，那你到了打电话，我在办公室。”

　　刚挂了电话，童伟将他叫了过去。进了门，童伟一脸倦容，指了指沙发示意落座，拿起桌子上的烟抽出丢过来道：“怎么样，进展顺利吗？”

　　丁光耀的安排的每件事，乔岩都一字不落向童伟汇报，虽然跟着书记，他归对方直管，不能因为这些环节的小事而产生看法。都是为领导服务的，何况又是带过来的人，他们之间没有秘密，更应该坦诚相待。

　　乔岩和童伟之间，有着本质区别。童伟作为县委办常务副主任，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手握实权，对一些重大事项有参与权和建议权，甚至很多事情都是出自他手，是丁光耀治理金安县不可或缺的智囊团核心成员。

　　县委办主任位置为何空着，暂由李海平兼任，据说是给童伟留着。下半年换届，他进入县委常委，顺理成章兼任县委办主任。届时，跻身县领导行列。用常委的身份去落实执行一些事，分量可想而知。

　　而乔岩充其量是个跑腿的服务员，拎包拿杯，端茶倒水，上传下达，左右沟通，看似在领导身边，实则没多大权力，但在外人眼里，这个位置举足轻重，非同小可。

　　乔岩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从没觉得成了领导秘书而轻狂枉然，反而比从前更谦虚低调。他非常清楚，现在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丁光耀，有无数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一旦出现微小瑕疵，必然会遭人诟病，甚至会给丁光耀带来不良影响。

　　乔岩简明扼要汇报了下情况，童伟弹了弹烟灰道：“丁书记直接安排你的工作，不必和事事都汇报，事后说一声就行。既然你觉得税收报表有问题，那就想办法找出端倪。先把这事放一边，刚刚接到丁书记的电话，说市委冯开诚书记周六要来金安县调研，这是冯书记调任景阳市后，第一次来金安调研，也是丁书记上任后第一次调研。”

　　“所以，丁书记非常重视，他那边开完会后今晚要赶回来召开县委扩大会议，就调研筹备工作进行安排部署。我已经安排秘书科草拟调研行程了，对于此次调研，你有何建议？”

第226章 拿出方案

　　乔岩断然没想到童伟会征求他的意见，连忙道：“童主任，我刚到县委办，以前也没参与过这些活动，突然问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童伟起身来到乔岩身边坐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道：“来金安之前，我在市委组织部办公室工作，虽说参与过一些重大活动的策划和执行，但部里和县里的工作完全是两个概念。咱俩都一样，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相比丁书记，那绝对是这方面的行家了。但他现在是县委书记了，总不至于还参与具体事务。他回来之前，我们得拿出个初步方案来。海平书记一会儿过来，到时候听听他的意见。”

　　“我找你，主要是听听你对赵光明去世的看法。我在担心，如果冯书记调研赶上赵光明出殡，这就……你们这边一般几天出殡？”

　　“三天或五天，夏天的话大部分是三天，久了尸体会发臭。”

　　童伟念念有词道：“今天是周三，如果算今天的话，那就是周五出殡。这个时间还好，也必须在调研之前了结此事，以免节外生枝。你觉得赵家会不会以此做文章？”

　　乔岩肯定地道：“我觉得会。如果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他们还有可能闹大，以此来要挟县委。”

　　童伟眉头紧蹙，抓抓脑袋道：“这是个问题，而且还必须妥善解决。蔡小虎在里面会知道吗？他会不会回来参加葬礼？”

　　乔岩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凭借对法律的了解道：“法律没有这样的规定，即便有，也是直系亲属。赵光明是老丈人，理论上是不允许的。另外，蔡小虎和他妻子已经隐秘离婚十多年了，法律上不会支持的。至于会不会知道，有人会想办法把消息传递进去的。”

　　童伟若有所思点头道：“只要蔡小虎不出来，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你刚才说他们可能会闹，依据是什么？”

　　乔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两个儿子我都接触过，老大蔡伟是公职人员，且忠厚老实，他肯定不会闹。老二蔡强您也知道，凭借他父亲的影响力在县城开了多家公司，实则就是个恶性十足的混混。此人头脑简单，假如有人蛊惑他，估计会一点即燃的。”

　　“除此之外，赵家的势力在金安也很大，四个子女中，老二在省城工作，其他都在县城，二女儿赵丽雯的女婿，是现任住建局局长魏季秋。魏季秋的哥哥魏季春，是福盛集团的董事长，又名魏大龙。三女儿赵丽霞的女婿，父亲是现任人大副主任陶建新，他儿子陶磊前段时间和我一起到了县委办。如果这些人因为蔡小虎的事情也参与进来，情况会有些复杂。”

　　听完盘根错节的关系，童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了片刻道：“针对此事，你有什么好办法？”

　　乔岩不假思索回答道：“刚才我说的只是假设，他们不一定敢闹事。”

　　童伟摆手道：“我们现在就得做各种预判，不能等事情发生了再处置就来不及了。你觉得海平书记能不能把此事压下来？”

　　乔岩踌躇道：“李书记在金安县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会不会出力气我也说不准。”

　　童伟闻弦歌而知雅意，李海平属于典型的投机分子，对自己有利的，积极性特别高，疯狂往上扑，要是不利的，就装聋作哑，各种推辞，即便勉强答应，也不会下功夫去解决。快退休的人了，求稳的心态可以理解。可眼下真正能用的人还有谁呢？

　　蔡小虎被抓，震慑了一批人，也得罪了一批人，尤其是县领导中间，很多人都处于观望状态，甚至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不靠前不出力，波澜不惊，冷眼静看。丁光耀是孤军奋战，孤掌难鸣。

　　见童伟不说话，乔岩眼珠子一转道：“童主任，我想到一个人，城关镇西关村的支部书记、村委主任赵三泰。此人当村干部30多年了，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能力很强，威望很高。他们是本家，叫赵光明二叔。如果他出面解决，或许会效果更好。”

　　“你认识他吗？”

　　“认识，不是太熟。我给过他处分，后来走得很近，时不时在一起吃饭。以我的分量肯定不行，不过关宏志和他关系密切，可以让他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