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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322节

  “这和鱼有什么关系?”

  “鱼可以治疗烧伤。”善望也不知道用卡维的原话解释了多少遍,“赶紧送吧,记得送到之后你得负责杀鱼。”

  “杀鱼简单.”

  “别急着下结论,我们的要求并不简单。”善望解释道,“杀鱼只在其次,一定要把鱼皮处理干净!每条鱼都要去鳞去鳍,鱼皮要完整剥下尽量不破,剥下的鱼皮要按照规定反复冲洗。”

  “额好复杂,是不喜欢吃鱼皮么?”

  “不不不,我们只要鱼皮!”

  “啊?”

  “别问了,这一路过来我已经解释得够多的了。”

  后续过程似乎和他们设想的不太一样,问题的焦点很快就从“火灾为什么用鱼皮”转移到了“庞大的工作量”上:“少说四五十条鱼,全都要剥?”

  “当然。”

  “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

  “放心,塞迪约教授是不会亏待你的。”善望掏了钱包,“这里是20法郎,算是定金,到时候全部干完再算总账。”

  “果然天下就没便宜的午餐。”

  “做不做?”

  “做,当然做!”

  大多数鱼商都能敏锐地感觉到接下去几天生意不会好做,出了那么大的事故,火光冲天,恐怕许多平日里能吃上鱼的都没什么胃口了。

  鱼放着也会臭掉,与其到时候贱卖还不如现在就一次性倾销掉得好。

  至于杀鱼取皮.累就累点吧,至少钱能到手。

  善望负责的鱼皮是烧伤时非常好用的生物敷料,相比猪皮牛皮,鱼皮在干燥后更柔软,与创面的粘附性也更强。这大大降低了创面的干燥速度和抗菌作用,只要做好清创,它就能将创面与空气隔绝开,起到备用皮肤的作用。

  但光有鱼皮还不够,烧伤对康复液的需求也非常大。

  而这个重担就压在了阿尔巴兰的身上。

  作为紧跟居永身边的实习医生,今天正好在病房里学习尿路解剖,结果就被卡维抓了壮丁。他要做的事儿和善望类似,难度更低,就是脏了点累了点。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这次要轻车熟路许多。

  “有人吗?”

  阿尔巴兰沿路走到今晚第八间公寓门前,早已没了之前的绅士态度和耐心,一切都向速度看齐。他咣咣咣地敲响大门,嘴里大喊道:“提罗先生、梅里斯小姐、费利奥先生快来个人开门!!!”

  “这么晚了谁啊?”

  “敲得我胸口发慌,别敲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听到有人回应,阿尔巴兰总算是松了口气:“是我,主宫医院的阿尔巴兰医生,我又来了。”

  “阿尔巴兰医生.”

  “啊,这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就是之前那个客客气气的医生,他不会又来送钱了吧?”

  “对对对,我又来送钱了!!”阿尔巴兰看着大门被里面的房客轻轻打开,苦笑道,“还是老规矩,20只1法郎,只要晒干或者烘干的那种,不要活的,个头要超过3cm。”

  名叫提罗的男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上次我们全公寓凑的100多只全用完了?”

  “100只哪儿够啊.我在三个区整整弄了两麻袋。”阿尔巴兰说道,“接下去一周,不管多少只,你们给多少我要多少。”

  很快公寓里其他房客也走了出来,看到他纷纷上前打起了招呼。听说又是来收虫子的,便纷纷摇头道:“之前收走那么多,现在家里都找不到了。”

  “是啊,再说现在还是大冬天,气温那么低都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大家帮帮忙,实践证明蟑螂制成药油药水的效果都非常好。”

  这是卡维给他定下的死任务,阿尔巴兰也是没办法:“看到那儿了么?歌剧院大火,现在肯定有不少伤员送去了医院,医院急需蟑螂!要不行,我给你们提一下价格,15只1法郎怎么样?”

第354章 350小人物的末路(7)

  21:20

  歌剧院门口

  大火已经在这座宏伟建筑中燃烧了半个小时,从一撮煤油灯里的小火苗膨胀到足以覆盖整座歌剧院的大火。火光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也将每个人脸上都亮堂堂的。

  只是这种光亮并没有带来半点喜悦,耳边除了火焰拷打木材的响声,只有人们绝望崩溃的哭喊。他们跪着、躺着、坐着、横七竖八地盯着这团冲天大火,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很多人都忘记自己身上受了伤,也不知道眼泪是被烟熏出来的还是出于悲伤,这些都无所谓了。

  他们只是这么不知所措地待在那里。

  更有甚者,刚逃离火海没多久,却又哭着起身向大火走去。要不有人拦着,说不定他们就会重投死亡的怀抱。也许是觉得,这样就能彻底忘掉悲惨的记忆,和亲人、友人以及同席观看歌剧的陌生人们永远待在一起了吧。

  “都完了”

  只穿着破烂衬衣和马夹的马森抬头看向火光和浓烟,看着十几位身背水桶的消防员仍在做着无用功,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突然间散架般倒在地上:“一切都完了”

  火势刚起他就和巴恩斯一起投入救援,即使没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还是尽力了。这半小时让他觉得格外漫长,就算最后关头撬开了剧院大门终于救出不少人,他也没有多少成就感。

  “我们已经尽全力了。”巴恩斯站在一旁,以年长者的身份安慰道。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马森那张被熏黑的脸颊上划下两行泪,“他们被活活烧死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烧死了也许我们还没有尽全力”

  高温灼干了他的嗓子,声音被死死卡在了喉咙里,格外嘶哑低沉。

  “已经结束了,全结束了。”巴恩斯纠正了他的措辞,“不是完了,只是结束了,需要我们干预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那然后呢?”

  “然后?”巴恩斯叹了口气,“等它烧完算不算‘然后’?”

  “.”

  “打起精神来,年轻人,你得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经过这番折腾,巴恩斯也很狼狈,重新捡起的制服竟然只剩下了半边。他也无所谓,掏了掏口袋,拿出刚买来的酒,大口喝了起来:“可惜你那包烟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放在我的兜里。”

  “.”

  “来,快起来。”巴恩斯把酒瓶放在他手里,“别再管它了,走吧。”

  “走?去哪儿?”

  “当然是回警局,得先把这身换掉再说。”巴恩斯在一块烧掉半截的木板下找到了马森的帽子,“还好,只是破了个洞,警徽还在.你要记住,年轻人,伱可是巴黎警察局的巡警!”

  这时不知哪位幸免于难的观众忽然开口道:“原来是巡警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马森迷茫地回头看向声音来源,不知该怎么回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道谢,他心里越发难受:“对不起大家,我没能第一时间打开那几扇门,我没能救出更多的人。我承认我一开始有些迷茫,我整个人是懵的,我可能还不够尽力”

  “孩子,你真的尽力了。”巴恩斯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过分自责也于事无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马森才进警局没多久,20出头的年纪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同样也是第一次一个人顶着大火救人。

  这已经无关勇气和工作,只是一种想要挽救其他生命的本能。稍有犹豫他就会意识到,站在一栋已经着火的巨大建筑面前有多危险。有许多人就被掉落物砸伤,也包括了马森头上那顶帽子。

  而另一边更年轻的卡维倒是见惯了这种大场面。

  挽救生命这样的大事对他来说无所谓轻松或是沉重,也无所谓责任还是工作,这其实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作为曾经外急创伤的大主任,最拿手的就是创伤处理。创伤中的烧伤是极其特别的存在,没有出血,也几乎没有脏器上的实质性伤害,火焰只是烧掉了伤员的皮肤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层薄薄的东西,却是人体抵御外界伤害的重要屏障。

  烧伤带来的不是皮肤破损,而是缺失,等同于抹除掉一座城市的城墙,比单纯地打破要恐怖好几倍。

  单纯的皮肤缺失并不可怕,烧伤造成的是更致命的细胞损伤,包括组织和血管,都会造成大量体液丢失。所以在真正动手做创伤处理之前每个烧伤病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数学计算。

  计算烧伤面积占比,从面积占比再计算出后续缺水量从而给予对应量的补液。这是外科的重中之重,与烧伤补液计算经常打包出现在各种临床医学考试之中,尤其是执业医师,几乎每年必考。

  “第一辆车到了!”门卫大喊着迎上前,拉住缰绳帮忙稳住马匹,“来个人帮忙!”

  这是一辆公共马车,半小时前刚经过歌剧院门口。车内民众见到火灾纷纷下车帮忙,也让出了车内的空位。

  为了节省空间,伤员都是尽量坐在座位上,只有极为严重的才能躺下,情况并不比前线好多少。甚至因为公共马车需要走铁轨,中间还绕了不少路。

  而这已经是当时城市急救的经典范例了,铁轨路线虽然固定难改,但对比其他国家以及相当发达,有些地方其实连公共马车都没有。想要用私人和出租马车也不是不行,只是每辆四人座的空间实在小了些。

  车夫和门卫一起帮忙把人扶下车,站在一旁的卡莲按照卡维的要求做好第一波粗略评估。即和战场前线一样,用小人标识出烧伤位置。体表烧伤皮肤占比,则由赫曼来计算。

  “后背躯干是13,双侧上臂7,双前臂6单侧一整天手臂就是6.5,总计算占总体表的20%吧。”赫曼刚接触表面积计算,还很不熟练,“可真够复杂的,甚至连会阴、手脚的面积也算进去了。”

  “为什么要算得那么仔细?”贝格特帮忙把人抬上担架,然后从赫曼手里接过接诊单,“卡莲,把输液交给这里的护士行不行啊?”

  “我已经教过好几次了,有三个护士还是不错的。”

  赫曼拍拍贝格特的肩膀:“这是为了计算补液量,每个人补液量都不同。既然是卡维说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我记得烧伤只要涂些油膏慢慢等愈合就行,在奥尔米茨他也没那么严格过。”

  “战场不一样,战场本身就有大量失血,需要大量补液甚至输血,可能淡化了烧伤需要补液的概念。”赫曼毕竟要多十来年的资历,理解得更深,“把人送去清创室交给达米尔冈.佩昂医生,过来帮忙!”

  “来了!”

  “下一位,头颈3,后侧就是1.5;背部13,上半部分就是1/4,6.5;双臀5,单臀2.5;双大腿21,单腿的外侧就是5.25;双小腿13,单腿外侧就是3.25。1.5+6.5+2.5+5.25+3.25=多少?”

  佩昂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谁能想到处理烧伤要先做的竟然是算术题:“额”

  赫曼马上在纸上写了个“19”:“跟着贝格特一起送去清创室,下一位!!!”

  “是个孩子。”卡莲的笔突然停了。

  赫曼皱起了眉头,本能告诉他孩子的计算方式可能和大人不一样:“怎么还有孩子?孩子和成年人一样么?”

  “算了,我简单标记一下,让卡维自己去算。”卡莲还是本着速度优先的原则,将人和纸一并交给了下一位医生,“快送进去吧。”

  考虑可能溢出的伤员数量,主宫医院选用了最简单的担架作为门口与病房之间的运输工具。

  在帐篷还没有到位之前,卡维先让人把仅有的三间外科病房进行了整合,腾出了8张床位,然后又找内科简单商量后拿下13张床位。但就算算上床与床之间的空隙,也只能住30个人。

  烧伤需要干净的环境,还需要通风透气,人太多不利于换药也不利于病人恢复,压缩病房不可行。

  理论上来说20张床位已经能顶过第一波伤员潮,接下去只要帐篷到位就能缓解压力。但统筹医院资源的时候需要未雨绸缪,考虑的问题不单单只是眼前,还有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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