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事 第415节

“这附近，以前到处是兔子，野猪什么的。后来城里人时兴吃野味，慢慢打的人多了，动物就少了！”扛着土铳，向导在前头开着路，他的两个儿子则是跟在后头断着后。用手拨拉着脚下的杂草，向导轻声对我们说道。

“现在想打到点野味，得往深山里走才行。不过动物少了，倒也有一点点好处，那就是庄稼很少会被它们祸害。老人孩子在家里，也要安全一些。以前，寨子里还时不时会有野猪，狼什么的闯进去呢。”听父亲在那里抱怨着现在动物少了，大儿子阿措有日在我们身后接口道。

“你们不是有枪么，怕什么。对了，你们这枪，派出所不管吧？”看着人家肩头挂着的土铳，周克琰有些眼热的问道。不管是老板，还是员工。但凡是男人，对于枪械什么的，总是会有一种特殊的向往和好感的！

“都备了案，不过他们不管这些的。不像你们汉人，上街带把菜刀都不让。”或许是在这件事情上阿措父子找到了一点优越感，他们拍了拍挂在肩头的土铳，有些高兴的在那里说道。

“待会能让我开一枪么？”周克琰手牵着女儿，跟在阿措哈比身后追问着。以前他也曾经参加过江城的射击俱乐部，在那里可以玩到非军用的枪械。如果是资深会员，向俱乐部提出要求的话，甚至连军用枪械也是可以拿来过把瘾的。只是后来忙于生意，逐渐的周克琰可就没有再去俱乐部参加活动。本来已经逐渐将玩枪的瘾头淡忘掉了，可是眼下看见了阿措父子身上的土铳，又把他的瘾给勾了起来。

“没问题啊，只要你肩膀受得了，把这一壶药全打空都没问题。”一壶黑火药，起码能开十几二十枪了。土铳后坐力大，能坚持打完一壶药的人，除了老猎户之外并不多。别看电视里肩头顶着枪托食指抠住扳机一通突突，真那么打枪，首先射手的肩胛骨就会受不了。

“嘘，今天运气不错，前头有只野猪。”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草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阿措哈比示意大家蹲下来，自己则是猫腰向前摸去。不多会儿，就见他面露兴奋的小跑回来对我们说道。

“好运气是客人们带来的，打完这只，咱们就回去吧。晚上让房东煮一锅坨坨肉，大家好好儿喝上一顿！”一只野猪少说也有两百斤，打完野猪，我们也确实要回去了。因为光是这头野猪，大家扛着都费劲。

“你们看，就在前头的草丛里。我们在这里等，待会野猪一露头，有日打左边，赤子打右边，客人你打中间。灌满了铁砂，只要瞄着大致的方向打，怎么样也会打中的！”因为刚才周克琰提出过想打枪，为了万无一失，阿措哈比刻意吩咐两个儿子待会一左一右的准备封野猪的去路。用通条将枪膛里的火药和铁砂挞实了一下，阿措哈比将手里的土铳递到跃跃欲试的周克琰手里说道。

周克琰接过了阿措哈比的土铳，将它慢慢平端着对准前边的那片杂草丛。他的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土铳是没有枪托的，只是在枪杆末端留一个弧形的握把。他不知道待会开枪时产生的后坐力，自己足不足以掌控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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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草丛里传来两声野猪的哼哼，似乎它正在费力地撕咬着什么。听见了声音，周克琰缓缓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出汗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土铳的握把，将枪口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调整了一下。

“砰！”野猪出现了，两根弯弯的獠牙从嘴里突出来，嘴里还咬着一根什么。周克琰不等身边的阿措开口指挥，眯着眼瞄准了野猪就是一枪。一团硝烟将我们笼罩在内，一声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在我耳边突兀的响起，只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周克琰这个时候连女儿也顾不上了，他只想知道自己这一枪，到底打中了那头野猪没有。挥手驱散着眼前的硝烟，迈步就向前边跑去。

“跑了！”迈步追出去一看，地上只留着一滩血渍，野猪正哼哼着转身向草丛深处遁去。别以为人家是猪就傻，打不过就跑的道理它也懂。而且这东西还记仇，它会瞅机会回来进行报复的。

“有日，赤子！”阿措哈比估算了一下距离，野猪跑出去才不到20米，而30米以内都是土铳威力最大的距离。他头也不回的冲身后已经举枪准备击发的儿子们喊了一嗓子！

“砰砰！”两枪响起，眼看着野猪屁股后头迸射出一团血花。这货踉跄了几步，终于倒了下去。

“成了！”阿措一拍手说了声！

“它嘴里的是什么？”走近去，阿措用脚拨拉了一下野猪致死还含在嘴里的那根东西纳闷着。而我则是迅速抬手遮住了身边周李茜妍的双眼。那是一只人的胳膊，准确的说是人的小臂。手掌部分已经是残缺不全了，看样子是刚才被这头野猪啃吃了个干净。

“去看看！”阿措紧接着也认出了野猪嘴里的物事，他将周克琰手里的土铳接过去，拧开牛角壶的塞子往枪膛里灌着火药，接着又把铁砂装填了进去对两个儿子说道。山里一般没有外人来，那么是谁遭了野猪的毒手？

“阿爹！”有日和赤子两人对视了一眼，拔出腰间的弯刀就向草丛里走去。走到方才野猪停留的地方一看，他们慌忙回头冲这边喊了一句。

“是房东...身上都被撕烂了！”周克琰让我照顾着周李茜妍，自己则是跟着阿措哈比走了过去。半晌，他面色有些难看的走到我身前轻声说道。

“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野猪的窝！”阿措哈比赤红着眼珠子对二子们吩咐道。同是山里人，而且又是熟人。他决定要替房东报仇！

“阿爹...”有日和赤子两人将土铳的药丸挞实了，两人端着枪就四下里搜索起来。约莫一支烟工夫，前方再度传来了他们的招呼声！

第729章 万人坑

“石像？”拨开草丛来到了有日和赤子身边，我一眼就看见了半埋在土里的那些石像。而且很明显，这些石像似乎缺失了一些，保存得并不完整。我走过去，蹲下身子拂干净石像身上的那些泥土。确认老周家里的那尊石像就是来源于此之后，回头看了周克琰一眼。

“哈比，这些石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克琰看了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阿措哈比，然后开口问他道。

“偷吧，都偷去卖了吧。最后只能是自己害自己，都卖了吧，卖了吧！”看着眼前那些挖掘石像之后所遗留下来的土坑，阿措哈比的情绪显得有些失控的在那里跺脚喊道。

“哈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话对你说吧，我手上有一尊石像。而且引发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次我们来，就是在找石像的来历的。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们吧。而且昨天，主家还曾经对我们说起了有关于石像的故事。虽然他的故事没有说完。但是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些石像是邪祟之物。要是想附近的彝人今后能踏实过日子，就把这些石像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们。”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阿措哈比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后说道。

“不，石像不是邪祟，它是我们的守护神。只是可恨，那些贪财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把石像偷去卖了，导致镇在这里的石像残缺不全，就不会出那么多的事情！”哈比的两个儿子将父亲搀扶出草丛，来到一处通风清凉的地方。过了半晌，阿措哈比才冷静了下来。他深深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坐到一颗岩石上说道。

“昨天阿旺跟你们说什么了？”阿措哈比点上烟之后，深吸了一口问我。

“阿旺？你是说房东吗？他的父亲也叫阿旺...”我找了处稍微干净一些的地方，坐下来之后问阿措道！

“阿旺是他们家的姓，他都对你们说什么了？”阿措哈比解释了一句，接着又问道。

“说了说他父亲的故事，只是故事没说完。本来想今天继续听他说的，没想到...早上他的堂客还说，他进山来想为我们采些山珍。”我把身子往阿措那边挪了挪，轻叹一声说道。

“他的父亲...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阿措哈比看来也知道房东家的故事，他扭头看着眼前连绵的青山，嘴里缓声说道。

“能对我们说说吗？毕竟现在石像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你们的事情，它牵扯到了这个小姑娘。说实话，要是我离开这个姑娘超过一天，她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而且任由她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她就离开了父母和家人。石像带给你们的悲伤，不应该再在她身上重演对吗？”见阿措哈比对于深山里的事情不再和昨天那样讳莫如深，我在一旁劝说着他道。

“你们想听，那我就说说吧。说实话，你们的为人不错，我阿措哈比其实已经把你们当成朋友来看了。不跟你们说，是怕你们好奇心太重然后自己闯到了不该去的地方。阿旺家的事情发生之后，有很多年没人再敢往山巅那边去了。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可是一晚上死了那么多人，显然那里不是吉祥的之地！”阿措看了看文静的周李茜妍，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开口说道。看起来，是我刚才的那番话将他打动了，他决定将关于石像的事情都说出来。

“我的年龄，当时也不大。阿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阿爹从那之后总是嘱咐我，今后都不许往深山里跑。哪怕附近找不到吃食，饿死也不许去！年龄小的时候，虽然不明白阿爹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我还是遵照他的话，半步也不敢踏进深山。可是后来，年龄逐渐大了。年复一年的，阿爹总是这么对我说，渐渐地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每天都在想，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阿爹这么害怕！因为在我眼里，阿爹是无所不能的男子汉，他不应该害怕任何东西的！”阿措哈比的烟很快吸完了，抬手从我手里接过去一支续上之后，他接着说道。

“在父亲去世之后，没有人再在我耳边叮嘱那些话了。终于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决定进山去看看！其实现在我想说，我真的应该听父亲的话，这辈子都不去深山里的。山里看见的那一幕，影响了我半生。以至于现在，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当时的情景。”阿措对我们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以前这些石像，绕着山排得满满的。我不知道它们到底起什么作用，那个时候也没有人打它们的主意。一直到我到了山巅，才明白了石像的用途。其实，它们就是镇压着山上那些东西的守护神。”阿措哈比遥指了一下远处对我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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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其实是一处大坑。大到你们无法想象。里边躺满了尸体，没人知道这些尸体是从哪里来的。我只知道，它们全部都是头朝外，脚朝里的那么躺着。从他们身上的服饰来看，有好久以前的人，也有最近的人。如果仔细辨认，还能发现我们逝去的长辈也躺在里边。”阿措双手抱着臂膀，上下搓动着说道。回忆起这段往事，让他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万人坑？”我想到了一个词。

“差不多！”阿措点头回答我。

“那些人，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样栩栩如生。不管是死去多久的，看起来都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那么多的死人井然有序的摆放在坑里，当时就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很后悔自己没有听阿爹的话。”

“我踉跄着离开那里，往家的方向跑去。可是不管我怎么跑，始终就在那片地方打着转。而且，我觉得我的身后，似乎跟着什么东西。”阿措说到这里，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第730章 接近真相

“后来你是怎么离开的？”我知道阿措这是遇上鬼打墙了，而且他的身后还有恶鬼在跟着他。

“我当时很慌乱，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顺着眼前的山坡就滚了下去。一尊石像跟着我一起滚落了下来，正砸在了我的头上。我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一个人正看着我笑。是的，就是在看着我笑。他的身体看起来，是半透明的，他脚不沾地的在一步步向我靠近着。每靠近一步，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离开我一样。”阿措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将头埋在膝盖之间瓮声说道。

“我听见他在对我说，你来了，我就可以走了！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当时很害怕，端起手里的枪就打了过去。可是枪对他似乎不起作用，他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按倒在地上...祖先保佑，那尊石像正好在我的眼前。我抓起石像就向他的头上砸去。”阿措喉咙上下蠕动着，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在那里说道。可见当时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紧急。

“石像砸在他的脑袋上，我就觉得脖子上一轻，然后看着他被石像吸了进去。那个时候我就断定了，这些石像是大山彝人的守护神。只有它们，才能够对付山上万人坑里的那些东西。”阿措将已经汗津津的掌心在裤子上擦了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