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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第356节

  这些人整天风闻奏事,偏又掌握清流口舌,最是难缠。如今见这位都察院的头子跳了出来,心中当时就暗暗哀叹了一声。

  面无表情的返身坐回御案后,抬了抬手淡然道:“闵爱卿要奏何事?”

  语声淡然,其中不悦之意显然。闵珪却好似全无所觉,听问后当即躬身道:“陛下,前时有右科给事中胡易、监察御史胡献因灾异陈言下狱,至今不曾落判。臣请陛下,当尽快处之为上。”

  弘治帝微微一怔,全没想到闵珪所言竟是这事儿。一时间不由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沉吟不语。

  闵珪所言的这胡易、胡献两人陈言之事,乃是说的前不久大明各地据说多有不祥之兆出现。如山东的大水、又如南方的大旱,以及湘西出现了鸡生三足,又如川藏有人见双头蛇游走。种种怪异难言,不一而绝。

  因此,时任右科给事中的胡易,以及督察御史胡献二人,先后上折子进言此事。皆言此乃天降警兆,是主朝中有奸佞不法之辈所致,要求皇帝认真彻查,以靖寰宇云云。

  这个时代,皇家以儒治国,宣扬的是天人感应之说。什么叫天人感应?别误会,这不是玄幻小说中的修炼境界,而是说的人间但凡有什么灾异,都是上天给予的警示表现。

  这么说其实是一种隐晦的说法,直白点的话,就是暗指皇家的失德。而这种失德,或是直指皇帝本人,或是暗示皇帝用人不当。总之,都是皇帝的错,皇帝必须要给出明确的反应,才能平息上天的怒火。

  这种情形,历代多有发生,最后多是以皇帝下罪己诏算完。试问,这让一直自诩清廉勤政的弘治帝如何不恼火?自己这都为了国家社稷累死了,还有人攻击自己不修德政,可还有地儿说理去吗?

  所以,皇帝委屈了。于是,让皇帝委屈的人就倒霉了。那两个进言上书的棒槌当即就被锦衣亲军拿去大牢了。这好在现在的锦衣卫不似太祖、成祖时期那么无法无天了,这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也不是个恣睢酷戾之人,才使得二胡至今还能得保。

  闵珪身为言官头子,几日来一直就在费脑筋怎么进言保出这两个手下,却是一时不得计。不成想今日赶上屠滽请辞一事儿,眼见皇帝动了感情,顾念老臣子们的旧谊,这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闵珪如何肯放过?

  是以,哪怕是见皇帝面色不渝,也依然抓住机会开了口。就是希望能借着皇帝心情激荡之余,能网开一面。他所求不多,只求能让二胡保住命就成,能不能恢复旧职却是不去多想了。

  其实,以他心中所想,这两个不知脑子怎么被挤了的混蛋,不复职才是最好。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两个混蛋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之前不但没跟他这个言官掌总通风不说,甚至整个都察院、御史台也都没人得知一点端倪。

  也正是由此,才让他觉得这次不是什么诡计,或许真是这两人一时的头脑发热所致。而他这位言官掌总,无论事后如何发作,值此关头却也只能先把这两个蠢货尽量捞出来再说了。

  此时,他话说完了,偷眼瞄着上面脸色木然的皇帝,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眼见皇帝沉吟不语,眼珠儿一转,瞄了一眼那边默然不语的刘健,暗道一声惭愧,又再开声道:“陛下,言官本就是风闻奏事,或许有些许过大,但实无不忠不臣之心。还望陛下能以仁善之心体谅,无则勉之,勿使沿路堵塞。臣听闻,此事已然有所传播,朝野多有所议,若不能尽快有个明确答复,恐非善事,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一出,弘治帝再也无法保持沉默,眉梢一挑,转目看向刘健和李东阳二人。今日这里,内阁三老只有他二人在,谢迁却是因为天气乍暖还寒,一时不慎病倒请了假修养。

  而倘若真如闵珪所言,那么内阁处定然会是最先了解情况。可为何他却并没看到过内阁关于这事儿的奏章呢?

  而刘健也在闵珪所言出口后,微闭的双眼猛的睁开,脸上有恚怒之色一闪而过。

  此刻眼见皇帝目光看过来,略一沉吟,随即面现坚定之色,出前一步跪倒下去,伏首道:“陛下,老臣有罪,请陛下降旨,免去臣的辅政之职,归家戴罪。”

  此言一出,大殿上所有人都是猛的愣住,霎时间寂静无声。

  

第567章:自罪

  

  刘健的忽然自请其罪,让殿上众人包括闵珪都吃了一惊。闵珪之所以祸水东引内阁,是知道最近为了灾异上书一事儿,南京魏国公听闻后也有进言。他希望的,不过就是让刘健顺势将魏国公那份奏章呈上,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罢了。

  但是哪里想到,刘健竟然搞出这么一出来?这让闵珪不由的心中一沉,暗叫不妙。

  他本是久经宦海之人,顿时就明白过来,怕是这事儿其中另有蹊跷。否则绝不可能为了扣押一份奏折,便让堂堂首辅阁臣跑出来请罪。

  再想想自己得到消息的来路,不觉猛省,脸色霎时更是难看无比。自己被人利用了!

  果然,下一刻发生的事儿,让他彻底证实了心中猜想,也让当堂众人和皇帝同时动容起来。

  “臣亦有罪,当与刘阁老同,伏请陛下一体论处。”内阁次辅李东阳缓步而出,在刘健身旁一同跪倒。

  大殿上众人一阵眼眶子狂跳,这又是要出事啊,内阁首辅次辅一同请罪,这绝对是弘治朝头一回,却不知此番又是哪个要倒霉了。

  弘治帝这时反倒冷静下来了,目光无悲无喜,先是在其他人面上扫了一圈,这才看向下面跪倒的两个重臣。

  “刘卿、李卿,你们可知,你二人身为内阁辅臣,此番作为意味着什么吗?”他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有火苗跳动。死死看着二人,极缓极缓的轻声问道。

  大殿上,众人个个屏气凝声,连喘气都小心翼翼起来。都是老司机,哪会听不出皇帝恼了?可不是嘛,首辅次辅同时自请其罪,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已然算是逼宫了。

  老天爷的,内阁逼宫,这想想都让人肝儿颤啊。这会儿谁敢沾上一丝半点儿,简直恨不得化作透明人才好。

  闵珪已经后悔的肠子都要绿了,站在班中,缓缓闭上双目。暗叹此番过后,怕是朝中再无自己立足之地了。先前一番话,不但让天子为难了不说,竟还同时得罪了内阁首辅和次辅,这完全是作死的节奏啊。

  他这么哀叹着,但忽的心中一动,隐隐有个念头一闪而逝,似乎是与当前这事儿有关,但一时间心中烦躁,再想要捕捉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时间,他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着,整个大殿上,反倒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全部关注进展,自个儿神游物外去了。

  大殿上,刘健看李东阳也跪倒下来,脑袋顿时就是一懵。这李宾之,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我跪下请罪,还可勉强说只代表自己,可如今你这一跪,于乔又不在,岂不正如天子所问那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糊涂!真真糊……嗯?等下,这其中……

  不得不说,能站上巅峰的人物,又有哪个是笨的?或许起初还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刘健何等人,既然他都能想到其中的关窍,李东阳号称李谋,又岂会想不到?而既然如此,他仍然还是这么做了,就说明他是故意的。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刘健深深的看了李东阳一眼,却是来不及再去深想。对上面弘治帝再叩首道:“陛下,臣惶恐。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太后陛下不弃之恩,以首辅之职付之,夙夜忧思,披肝沥胆,岂敢须臾有怠忽之心、不敬之意?今次之举,实不得不为耳。还请陛下容臣细禀。”

  这话听得弘治帝微微一怔,脸色稍稍缓和下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略一沉吟,颔首道:“朕在听。”

  刘健再叩首,坦然道:“前日有监生江瑢上书,近来灾异数见皆因臣等…..”说到这儿,刘健刻意顿了一下,随即又再继续道:“……皆因臣等杜绝言路、掩蔽聪明、妒贤嫉能、排抑胜己所致。

  太祖定制虽不立宰相,而 太宗以来,专任内阁委以腹心,俾参机务与诸司异,诚不可处非其人。臣等俱以愚庸,滥膺简用,才小任重,强勉支持,夙夜徒勤却分寸无补;顷因灾异,盖尝引咎乞休。仰承优诏未允罢归,及两京科道,指陈实毙并劾奏奔竞交结,乞恩传奉等项。

  官员连章累牍,至再至三。 圣断照旧存留不动,其间所言枉曲者固有;得实者岂无?其人差误者,不无切直者亦所当听。而乃漫无可否概不施行。自祖宗朝至今,未有此事。

  是皆,臣等因循将顺、苟避嫌疑,不能力赞乾刚,俯从舆论。别白忠邪,明正赏罚,以致人心惶惑,物议沸腾。草野之下,其言乃至于此揆之理势殆有由。然若其言之当否,意之公私,则有圣明在上公论在下,臣等但知省身思过而已,遑恤其他?且尝闻之,推贤让能庶官乃和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此大臣之常分,亦臣等之素心。

  方今英俊满朝,实多胜己,岂可久妨贤路以干误国之诛?伏望陛下昭日月之明,采刍荛之论,容臣等罢归田里,获终余年,别选贤才置诸左右。必能格心辅德,佐翊皇猷,广开言路,彰示国法。进贤退奸,表正风俗,成一代清明之治,致万年和气之祥。

  以上惶惶其心,诚诚之言,还望陛下宽宥不罪,慎思再思,则臣无憾矣。”

  这一大拖落的啥意思?就是说,自己受了人家弹劾,还搞的朝野议论纷纷,如果再厚颜恋栈不肯去,那便不但有误国事,还会让皇帝遭到非议。

  自己作为内阁首辅大臣,受了弹劾不能无动于衷,必须要为大臣们作出榜样,自请其罪,归家待审,这才是一个忠臣该有的表现。

  至于自己首辅的位子,朝中有许多比自己更有才干的,希望陛下不要考虑自己的面子和资历,只管不拘一格,大力提拔,任用贤能,开创一代兴盛之治,成就不世明君之业。吧啦吧啦,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最后又说,要是能真的这样,哪怕便是我承受些不公、受一些委屈,那也是没有遗憾了。从而再次隐晦的表明,看,我这不是要逼宫,实在是真心实意为皇帝你考虑啊。

  而之前在说到“臣等”两个字时的那一停顿,也在暗暗提示皇帝,李东阳这丫的跟着跪,完全不是我的意思。或许只是因为我俩都被人弹劾了的缘故。嗯嗯,或许就是如此…..

  果然,上面弘治帝听完这番话,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更甚。但之前明显微露的怒色,却是再也不见了。

  皇帝在沉吟思索,一干大臣们也恍然大悟。原来两位辅政大臣请罪,竟是被人弹劾了。而听这意思,那两位言官所上书之事,也不仅仅是表面的说什么灾异,实则却是项庄舞剑,瞄准的却是内阁。

  既如此,那么方才左都御史闵珪的一番话,里面意味就大有商榷了。这哪里是内阁逼宫,分明就是言官御史们的逼宫嘛。

  想到这儿,众人再看向闵珪的目光,就变得古怪起来。下意识的,都不约而同的离着闵珪站开几步,将他孤零零的让了出来。

  闵珪脸色铁青,额头上不觉也见了汗。心中大骂刘健个老东西这一手实在太绝,将自己逼到了绝地,却忘了正是他自己欲要借东风牵连别人,这才遭致眼下难堪境地。

  然而人大多便是如此,往往只会从自身角度出发,怨怪别人的多有,会自省其身的却是少之又少。

  此刻眼见势急,闵珪也是顾不得了,当即上前一步,躬身禀道:“陛下,刘阁老所言固然有理,但世上事还应分开来看。胡易、胡献身为言官,风闻奏事乃是本分,便有所偏颇亦不为过,最多是申斥可也;然江瑢者,不过区区一监生,何以也敢妄言朝政、攻讦大臣?我太祖皇帝早有明旨,生员不得议事,违者以乱政者诛。今二位首辅以此自罪,实在是孤蹄弃骥、求全责备了。此,非臣一家之言,向闻南京守备、魏国公徐老公爷对此事也有上疏,陛下可使人查之。”

  说罢,躬身再揖退回班中,却忍不住抬袖擦拭额头。这算是孤注一掷了,连武勋那边也直接牵了出来。之前为了那个苏默一事,好容易才将武勋那边按下去,自己这么一来,怕是要让武勋们也怪罪了。只是事已至此,实在由不得他了,只能期待以此转移视线,让自己脱身挣开一线机会了。

  果然,便在他这话音儿刚落,便明显感到左边两道视线瞄了过来,冷意森森。不用问,那定是英国公和定国公二人了。

  而上首的弘治帝在听完这番话后,目光也是沉了沉。当即向刘健、李东阳查问其事,刘健心中暗叹,却不好隐瞒。

  弘治帝便令人去取了奏本,便就当场看了起来。须臾,合上本章闭目思索起来。

  乾清殿中,一时寂寂无声,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半响,弘治帝才睁开龙目,淡淡的扫了一圈众人,吐出一句:“此事朕知晓了,回头自有旨意下发。卿等,跪安吧。”言罢,再不停留,起身拂袖而出。

  众人忙不迭的躬身相送,待到弘治帝转过帷幔不见,这才三三两两往外走出。

  刘健和李东阳落在最后,对于慢下脚步欲言又止的闵珪,两人谁也没搭理,径直越了过去。

  闵珪失魂落魄的呆了良久,才幽幽的叹口气,孤零零的去了。廊柱后,刘健和李东阳二人转出,目送着闵珪离去的背影,刘健目不斜视,轻声淡淡的道:“为什么?”

  李东阳默然,半响才叹息道:“风大浪急,不得不发啊。武勋势大,恐非国家之福。土木堡之变,不可或忘。”

  刘健一惊,悚然动容。微微思索了片刻,叹口气拍拍李东阳手臂,轻声道:“然则宾之何如?眼见便是春闱在即,你……”

  李东阳眼底黯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淡然道:“朝中英俊贤才无数,也不差了某一人。然关乎社稷安危,东阳责无旁贷!”

  刘健霜眉一挑,用力又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大步去了。后面,李东阳目送着他身影,嘴角忽的微微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第568章:灾星将至

  

  京中纷纷扰扰,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讨论一下那个在草原上撒欢的家伙的事儿,怎么就演变成了内阁辅臣被弹劾,险些致仕请辞的事件。

  皇帝对此最终下了评断:朕以卿等调元辅导,岂因小人非言辄便求退?不允辞!宜安心办事,江瑢排斥大臣,锦衣卫即刻逮送镇抚司究问。

  而对于两个言官的判处,则是宽宥此番乱言之罪以尽修省之实。胡易暂复旧职,仍以给事中任用;身为都察院御史的胡献,但却随列更调,待命留用。

  这一番旨意却是表明皇帝的心思。小小的一个吏科给事中懒得去计较,但是都察院御史却是别想蒙混过关。所谓随列更调、待命留用云云,实则算是一撸到底了。

  大明朝每年等待补位的进士、举人简直不要太多了。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谁又会去启用一个被皇帝厌恶了的人?

  据说,此旨意一下,胡献当场昏厥过去,便是左都御史闵珪闵大人,也在家里很是长吁短叹了一番。

  而随着这两道旨意之后,紧跟着的便是宣布弘治十二年的春闱之事。原本名正言顺的主持此事的内阁大学士、次辅李东阳,却榜上无名。倒是换成了另一位大学士谢迁,以及大学正王懋二人抓总,以礼部右侍郎程敏政为本届主考临任。

  随着这道旨意的,还有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原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顾佐调任本院右副都御使;陕西道监察御史张隆丁忧复阕复除浙江道;辅国将军成銮、奉国将军聪澬诰命冠服如制。

  又有乙酉兵科给事中李举,丁忧服阕复除刑科;湖广按察司副使周南、佥事张宾,俱丁忧服阕,复除原职南江西宾山西;实授都察院理刑行人常元庆,为山西道监察御史……

  各种调整去留,纷乱不已,有种让人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有那敏感的,已是暗暗感觉京中有股隐晦的波动酝酿着,不知是福是祸。

  而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和林王帐之中,北元蒙古可汗,孛儿只斤?巴图蒙克也被一个忽如其来的消息震的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己的爱将,粘罕帖木儿率领的那支万人队,竟而大败溃散,甚至连粘罕帖木儿自己都被大明钦差副使活捉。

  这还不算,更令他震的头皮发麻的是,被活捉的不单单只是这位心爱的悍将,竟然还有他的两个最年长的儿子:察哈尔部掌控者、大王子图鲁博罗特;左翼两万户济农、二王子乌鲁斯博罗特。

  这是什么情况?要知道这三个人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至少带甲五千骑以上的。更不要说粘罕帖木儿根本就是满员的一万铁骑,大王子图鲁博罗特更是传言挟大胜之威,正撵的罗刹南方军团满山跑的主儿……

  不说济农先中了计被擒,便单图鲁博罗特和粘罕帖木儿两人,也足足近两万大军,怎么就忽然败了,甚至连自己都被活捉了?那个大明钦差副使苏默,莫非是军神再世、战神重生不成?

  看来自己以往真是太疏忽了,竟完全没关注到这位,据说是被排挤在外的钦差副使啊。

  传言中,这位钦差副使苏默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虽颇有些才子之名,但却身无功名,是明朝皇帝私相授受的传奉官,几乎被所有大明清流文臣鄙视的存在。

  大明的传奉官,作为和大明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达延汗自然也有所耳闻,那几乎等若是没本事的代名词。是靠着谄媚讨好皇帝,绕开科举而来的官帽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明知道苏默身为钦差,还会派出粘罕帖木儿带兵击之,甚至轻描淡写的说出“杀了就是”这句话。

  可如今看来,他喵的自己完全是被坑了。对,就是被坑了!这他喵的要是没本事的传奉官,那他娘的有本事的要如何?妈蛋的,没本事的一出手就屠了自己两万悍卒,抓了自己俩儿子一大将;要是有本事的,他又要抓自己几个儿子?

  郁闷个天的,自己总共不过就十一个儿子,这尼玛够给明人抓的不?

  达延汗气的眼珠子发蓝,在黄金大帐中半响无言,心疼的肝儿颤。麻痹的,两万大军啊,这就没了?都说他实力雄厚、控弦带甲之士四十万。可尼玛要是按这种打法,岂不是不用一年,他就要成为孤家寡人、光杆司令了?

  莫非……大明竟已经暗地里强大到了这种程度?而明面上那种虚弱疲软,只是示敌以弱,暗中挖坑?

  想到这儿,他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颤,脑门上隐隐沁出汗来。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苏默敢如此大胆也就说的通了。

  “那苏……苏钦差现在到哪里了?他们,来了多少人?”他沉思了良久,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圈套,转头向手下问道。

  手下回道:“前方斥候来报,对方全是骑兵,总数约在两千人左右。不过其中有三成是……是咱们蒙古士卒。如今一路径往和林而来,大概最晚将会在明日午时到达。”

  “不到两千人……”达延汗像是腮帮子疼似的,倒抽了口凉气。不到两千人,就战败了自己的两万大军。不,即便是单只粘罕帖木儿,那也是足足一万铁骑,这战力……实在有点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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