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第508节
哎呦!
听到皇后这话一问,苏默不由的使劲的拍了一下脑袋,大爷的,差点忘了正事儿。
当下一正脸色,恭声道:“回娘娘的话,是这样的。臣曾说过,小公主的病乃是因为先天缺损导致的,虽然经过了臣的调理,此时已然恢复了,但是若要彻底恢复,还是要好生调养才行。而这种调养,不单单是指饮食起居方面,还当辅以适当的身体锻炼才行。”
张皇后哦了一声,诧异道:“何谓身体锻炼?又要如何个锻炼法?”
苏默一笑,道:“所谓身体锻炼,便是适当的活动。比如一些户外的运动,再比如习武。娘娘想必当知道,臣的红颜知己中,有两位正是此中好手,臣不才,此番进宫,便是为了向娘娘推荐她二人来教授小公主的。”
张皇后恍悟,眼中露出赞赏欣慰之色,点头道:“好,你有心了。却不知是你哪两位红颜,都要教授太康什么本事?”
旁边小萝莉听提到自己名字,也是睁大了眼睛看过来,里面满是惊喜期盼之色。
苏默道:“这两位,一位便是蒙古公主图鲁勒图了。她本是草原女子,生于马背长于马背,最擅长便是骑术。若有她来教授小公主马术,可不正是相宜;而另一位嘛,则是何氏了。她所学乃是近身搏击之术,虽不能与大内侍卫们相比,但是作为女子自保来说,却是绰绰有余。尤其是她那师门,原本便是以女子为主,所学皆是针对女子,若小公主能学的一二成,不期望能成为什么高手高手高高手,但作为一种强身健体的手段,却最是再合适不过了。故而,臣请娘娘允许,便由她二人进宫来,作为小公主的体术教授。”
张皇后听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皇家子弟习武不是什么奇事,只是针对女子的,这却是从所未有的。
毕竟,这个年代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便是要学的,也都是针线女红之类的。最多富家大户之女,会再学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的已然是顶天了。
但要说让女子去学武的,这简直是太颠覆了。这个时代,武者的地位虽不说如宋时那么低下,但毕竟和文人相比,还是始终不如的。
武者大都粗鄙不堪,这种认知,便是在朝中民间,也大都是一致的。可如今她听到了什么?苏默竟然要堂堂小公主去学骑术、学武?这这……他这是要闹哪样?
可以说,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苏默,怕不是张皇后当场就能发飙,直接让人将其拖出去,来个乱棍打死算完。
但偏偏现在这是苏默如此郑重的提议,张皇后是真的有些拿不定了…….
第834章:风水杀局
“混账东西!竟敢跑去皇后那儿胡说八道,看来朕真的是太宠着你了,简直无法无天了!”上书房,弘治帝脸色黑的锅底一般,乜着苏默怒声说道。
旁边内阁三老个个面色古怪到了极点,谢迁甚至脸色憋得涨红,显然已是忍笑忍得极是辛苦。
苏默进宫,还是头一次主动进宫,又正好处在这么个极敏感的时间点,连一干大臣们都在留意着,作为天子的弘治帝,又哪里会不盯着点?
他原本还以为苏默也是会来找他的,却哪里料到,这家伙一进宫就直接往后宫去了,这让弘治帝委实大出意料。当下就命杜甫安排了小黄门,随时将那边的情况盯着,事无巨细,统统回报过来。
这倒不是他信不过皇后,而是实在心中太过好奇,完全忍耐不住啊。谁知道,最后竟是听到了这么个惊掉一地下巴的提议。
至于中间苏默两次的异常举动,负责盯梢的小黄门不得入内,只能听个大概,却是从片言只语中猜不到具体的情况,便是报过来后,弘治帝和三位阁老,也只是感觉到某种不妥,却尚未真的认真起来。
反倒是最后这个消息,这脑洞大开的提议,把君臣四人都给震的外焦里嫩了。
不能再任那小子胡闹下去了,弘治帝当机立断,一道喻令下去,苏默那边还在努力的推销着自家的媳妇儿们呢,这夸的,简直都快天上难寻地上没有了。结果半路就给赶过来的老杜甫当场打断,毫不停留的给带到了上书房来了。
再然后就不用说了,迎接他的便是弘治帝劈头盖脸的一通猛喷。是真的喷,局部雷阵雨那种,还不带让打伞的……
苏默悄悄的小幅度移动着脚下,一点一点的偏转身子,以避开正面。听说被人喷到了脸上,很容易张麻子诶,自己可是全靠这张脸吃饭的,可不敢毁在这儿。
好吧,能在皇帝震怒的时候,却想着这种完全不着五六的事儿的,除了苏小太爷外,这世上也算没谁了。
弘治帝这通喷啊,直到词儿都要重复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结果一看那小子的模样,不由的又是一阵气不打一处来。
特么的,这小子竟是一副完全不明所以的模样,那茫然的小眼神儿,竟似乎自己刚才的那通训斥,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冤枉了他也似。不,确切的说,是自己说的好像是某种天书,让人家压根就听不懂。人家就差直接问出来,您老人家在说啥子哟。
弘治帝这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啊,这小子这是副什么表情?他这是什么意思?”颤颤的指着苏默,他转向一旁的三位阁臣,哆嗦着说道。
三位阁老面面相觑,心道,还不都是您给惯得?现在却来问咱们,这要我们怎么说啊。
李东阳还好些,毕竟他跟这个小王八蛋有着害子之仇,便那小子再如何搞笑,他也只是在肚中暗暗冷笑。对这小子的事儿,他现在大多都是采取不过问、不多话、不参与的态度。除非这小子露出致命的把柄来,否则他就是一副泥雕木塑的架势,一言不发,只看不说。
可他可以这样,剩下两位却不行啊。刘健乜了谢迁一眼,暗示着警告之意。谢迁这都快要憋不住了,可问题是皇帝那儿正恼着呢,你要笑起场来,那可不是打皇帝脸吗。
“咳咳,这个,陛下,登仕郎许是年纪小,咳咳,那个,还不懂一些宫中的规矩礼仪……。这个这个……嗯,咳咳,陛下不必太过在意,不必太过在意……。”没法儿,老刘健毕竟盯着个首辅的头衔,需要下面接话的时候,他必须站出来不是。
可他站出来又能怎么说,他虽也有些不待见这小子,但那也仅只是对这小子太能瞎折腾有些不喜。讲道理,在除了这点外,他其实对这小子做下的那些事儿,还是颇为赞叹的。
他本是个忠实君子,当然明白这事儿虽是有些荒唐,但却并不算什么大罪过,是以,也只能如此含含糊糊,希望能遮掩过去算完了。
“小?朕却没看出来,他哪里小来着。他那胆儿可大的很啊。这都跑到朕的后宫去祸祸了,要是这都算小的话,那大又要如何?是不是要把朕这紫禁城都掀了?”
弘治帝余怒未消,完全不接受老刘健的斡旋,一甩袖子怒声说道。而且越说越气,刚刚有些缓过来的心火,又再一拱一拱的上来了。于是,雷阵雨再次降临。
我去,够了啊。苏小太爷这也恼了,妈蛋,这还有完没完了?是,小太爷此番来有着私心的,也确实是来找事儿闹腾的。可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家好不是?
你这么一喷再喷的……。喵了个咪的,你是号称真龙天子,可特么的那只是号称好不好?这没完没了的,特么真当自个儿是龙了不成?就算你特么是真龙,可总照着咱一人儿施神通,这是几个意思?
“咳咳,那个,陛下啊,素质!注意素质!”他再次半转了下身子避雨,以袖遮着面,认真的提醒道。
嗯?什么?
这冷不丁的一出声,倒是让弘治帝一时没听明白,不由的一愣。还有,这小子以袖掩面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被朕骂的感到羞愧了吗?唔,也还算有点羞耻之心,知道自个儿做的差了,算是还可以抢救一下。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倒是让弘治帝稍稍顺气了那么一点儿。不过转念一想,忽然又察觉到不对。旁人或许不了解这小子的德性,他却是太明白这小子是个什么德性了。这小混蛋脸皮简直能赛过城墙的说,他会感到羞愧?
还有,那素质什么的,还有那语气……不对,特么的这分明是针对自己来的嘛。我去,白欣慰了一场,这小混蛋#@¥%!%……
弘治帝终于明白过来了,气的心肝儿都开始疼了,“你给朕说明白,你什么意思!”
“啊?这个,那啥,臣的意思吧,就是您看哈,您这可是一国之君不是,这样骂臣下,会不会不太好啊?有失体统啊……呃,臣这是忠谏直言,唯有真正的忠臣才会这么作,就像唐太宗时的魏征,宋时的寇准,您可不能因此治我的罪。”
他一脸昂然的说着,脸上就差写着我是忠的几个大字了。当然,若是那眼珠子能不那么转的太灵活,这表演妥妥的就是影帝级了。
噗啊——
旁边谢迁再也忍不住了,一转头就喷了出来。但立即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起身向皇帝请罪,只是那俩肩膀仍是克制不住的抽啊抽的。
弘治帝也气急而笑了,哪还顾得上谢迁,随意一挥袖打发了他,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苏默看。这特么得是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魏征、寇准?!你特么倒是真敢比啊。合着刚才全是朕错了,朕倒成了不纳忠言的昏君了。好好,朕倒真要听听,你这个大忠臣有个什么说道了。
到了这会儿,弘治帝反倒不那么气了……讲真,其实是真的气过头了……。
“来来来,当着三位阁老的面前,便请咱们的苏大忠臣说说,你所谓的忠究竟在哪里?今个儿若能说的通便也罢了,否则的话,哼!苏讷言,你真当朕杀不得你吗!”他怒极而笑,缓缓的说道。到的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再无半分笑容。
苏默心下一突,不由微微有些后悔。看模样,老皇帝这是真的怒了。妈蛋,玩的太嗨了,似乎有些过头了啊。
“陛下容禀。”他面容也忽的一整,肃容一揖,沉声开口。事到如今,不得不放出大招来了。只转念间,他便已想到了应对之法。
“方才刘阁老说,臣年幼不知礼,所以才有了那般说词。好吧,臣在此感谢阁老的关护之心。”说着,他一本正经的整理了下衣衫,转身端端正正的冲着刘健一揖到底。
这一礼,是真真的真心。老刘虽古板些,往日里跟自己也没什么交集,但是刚才却能如此为自己维护,这份情,他得领!也必须谢!
刘健老脸一红,微微侧身摆摆手,心中却不由轻轻一叹。看来自己是做了无用功啊,这小子分明是早已心有成竹,哪里需要自己多事?只是不知他又能说出什么花来,真真是让老刘健也好奇起来。
果然,苏默一揖之后,再次起身,话锋一转道:“然则臣自幼读圣贤书,又岂真的不知礼?之所以之前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出那般建议,实在是一片忠诚之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陛下,还有三位阁老,可知之前在后宫内,臣发现了什么吗?阴谋!一个大大的阴谋!其诡谲隐秘处,简直不可思议,却又毒辣异常啊。”
他面色沉重的感叹着,弘治帝和三位阁臣听的莫名心中惊凛,不其然的都认真起来。
弘治帝皱眉道:“休弄古怪,且明白讲来,朕的后宫又有什么阴谋了?休想拿这些夸大不实的言语糊弄朕!”
苏默心中一突,果然不愧为一代帝王,真不好糊弄啊。好在接下来的话,就不怕你不入彀!
“臣不敢!臣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毫不退缩的迎着皇帝的目光怼了回去,这种从所未见的态度,让弘治帝不由的顿时心下一沉,终于真的重视起来。
“臣发觉,有人在阴谋布置风水杀局,分别针对陛下以及陛下所有的子女,一旦功成,不出数年,便是绝、户、之、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这话一出,书房中,弘治帝和三位阁臣同时面色巨变,猛的站起身来。
第835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广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先是一直伴在身边的小太监忠儿诡异的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找遍宫里也没个影子。
按说一个大活人,尤其又是在编的人员,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则在大内之中,这种事儿却从不少见。
太监宫女们也是分派系的,甚至比上面的主子的派系更复杂。互相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那么接下来各种阴暗手段便会层出不穷。
至于说随便人间蒸发个小太监,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大内每年无缘无故,凭空失踪的这种底层人员不知凡几,谁会去在乎一个小人物的存在?
所以,李广初时也没在意。毕竟忠儿是他身边的人,这在宫里都知道。便是得罪了谁,最多不过就是暗中折磨几天出出气,事后看在他的面上,总不至于太过。
然而这一次显然不一样,眼看着这一天天的过去,那小人儿半点再现的迹象都没有,这终于引起了李广的注意。
他倒是并不在乎一个小太监的死活,可问题是,这个忠儿是打小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有些事儿难免就会知道的多一些。如果只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被直接弄死也就罢了。可要不是,那这事儿可就值得思量了。
这事儿本就让他心烦,后面却又出了因迟到被主上训斥之事,这又让他郁闷更加了三分。这且不说,更让他惊惧的是,主上最后给他安排的这活计。
暗暗摸着袖中藏着的那个小玉匣,想着刚刚两次悄悄打开,却两次让里面那个古怪的玩意儿发出莫名的异动,他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个恐怖的主上让他想法儿将这玩意儿安置在这个位置,但既不能被遮掩住,还不能被人发觉触动,这难度实在太大了些。
好在他总算有些手段,仗着这些年的一些小把戏,得到了弘治帝的信宠,使得他得以用为皇帝祈福的名义,在万岁山上修了这么个毓秀亭。
有了这个亭子,他便可以将手中这个诡异的玩意儿,堂而皇之的安置到亭子顶上去。如此一来,旁人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当做一种装饰,又避免了这东西被人触碰到。如此一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主上的任务了。
可他想的不错,却万万没料到,这东西刚一拿出来,就接二连三的出现异常,这可差点把他吓掉了魂儿,哪里还敢再继续试探,只得先放弃了马上安置的想法,待到亭子彻底修好前,最后封顶一步时,再将其扣到最尖端上去吧。
唔,还有这些个修亭子的工匠,说不得日后总要找个借口,全部都弄死才行,决不能让任何人从中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毒的光芒,暗暗下定决心。那位主上究竟要做什么,他心中早有所猜测,可他从不敢多问半句。他也不用问,打从上次问到那金丹的问题,再到这次手里的这东西,其目标不言而喻。
作为一个宫里的资深人士,他实在太明白其中包含的意义了。他更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但是话说回来,风险越大利益也就越大。他跟杜甫斗了大半辈子了,却每每总是差那么一筹,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
或许,这次,就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他在袖中的手下意识的使劲攥了攥,脸上终于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心下打定了主意,遂转身下了工地。现在他必须要把身上藏的东西先安置好,可不敢带着在宫中晃了。谁知道刚刚那两次异动,会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这宫里藏龙卧虎的,他可是知道,就是那个死对头杜甫,便有着一身诡异莫测的本领,这也是让他始终不敢用阴私手段对付的原因。而除了那些个手段,他就只能以正常争斗的模式去争,但结局…。。
这玩意儿不能放在宫中,那便只能先藏到宫外的自家宅中了。是的,他在宫外有着自己的宅院,很大很华丽的一座宅院。这可是他大半辈子的辛苦所得,用尽了各种手段,连贪带讹,还有搜刮而来的。
为此,朝中曾有人大肆弹劾过他。不过那有什么用?只要皇帝信宠他,便一切都不算什么,最终还不是不了了之。
只不过终究还是要谨慎些才好,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只能自己亲自跑一趟了,可惜忠儿那孩子不在……这一刻,他不由的怀念起那个身边的小身影了。往日里还不觉,这到了用人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边除了那个孩子外,还真没个用着就手的人。
这样一路想着,一路回了签房。屏退下人们,将每次去见主上的那一身兜帽长衫换上,这才悄然出了门,直往宫外自家宅子而去。
宫里一些必要的打点早已打通,所以并没什么疏漏,他很容易的就出了皇宫。
待到出了宫门,转过街角某个隐蔽处,将遮面兜帽往头上一罩,检查了下并没什么破绽,这才满意的缓步踱了出来,略一分辨方向,随即低下头快步往自家宅子方向行去。
这种流程他做的已经很熟练了,一向都从无问题。可是他却料不到,或许是真的冥冥中注定了,又或是真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今个儿这遭,偏偏他就真出了问题了。
因为心中有事儿,又是低着头走路,不免便走的急促了些。结果便在又转过几个街角,眼看着再不过两条街就可以看到自家宅子了,猛不丁却身前一暗,随即哎呀几声痛叫响起,他竟跟一顶软轿撞到了一起。猝不及防之下,两边都是跌了个滚地葫芦。
啪嗒一声,袖中原本死死握在手中的那方玉匣,也握持不住,从中甩了出去,就那么明晃晃的暴露在了外面。而且不但如此,那匣子因为震动,还敞开了一小半,连里面那件要命的东西都露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