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第460节
常百诺和谢生立,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常百诺管着全市的财政大权,得罪了他,以后政保局会有好日子过?财政局的款子拨不下来,局里自然把怨气撒到朱慕云头。搞不好,朱慕云这个处长,屁股还没坐热,得滚蛋。
“今天我们是来喝酒的,自然不能干活。”朱慕云说,他才不会与常百诺公开起冲突呢,那样的话,只会让别人记恨他。
“那好,那好。”冯梓缘说,刚才听朱慕云的意思,他还以为,要让二处的人动手。虽然他的人,可以制伏那三人,但朱慕云与常百诺的矛盾,也公开了。
“但是,发现了抗日分子,也不能听之任之。”朱慕云缓缓的说。
“处座……”冯梓缘紧张的说,朱慕云还是太过年轻气盛,有的时候低一次头,失一回面子,并不算什么。如果因此而得罪了权贵,太得不偿失了。
“你亲自打电话给宪兵队,告诉他们,有三名抗日分子在这里接头,让他们马来抓人。”朱慕云在冯梓缘的耳边,轻声说。
这件事之所以让冯梓缘去干,他要让二处的人知道,自己不会让他们受气。而且,这件事他只告诉了冯梓缘,算有人知道,他也不会承认的。况且,电话是冯梓缘打的,算真要查,也无法查到自己头。
当然,事情出了之后,肯定会有人猜测。但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朱慕云根本不怕。
冯梓缘想了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此时,二处的人,分别在古星饭店门口,坐了去法租界的黄包车。而冯梓缘则先到了旁边的一条街,找了个公用电话,向宪兵队报信。
冯梓缘不愧是专业的,他压着嗓子,给宪兵队打电话。告诉他们,有抗日分子在古星饭店活动。而且,其一人,腰里明显别着枪。他说的,当然是谢生立的那位保镖。
宪兵队的人,听到了抗日分子,马像接到命令一样,迅速派人杀到了古星饭店。这方面,宪兵队的效率,政保局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只不过,等宪兵队赶到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带着二处的人,到了法租界的巴黎饭店。常百诺和谢生立的司机,还有那名保镖,面对如狼似虎的日本宪兵。刚开始还想反抗,特别是谢生立的保镖,仗着有点功夫,要动手。结果,宪兵一句“八嘎”,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而旁边的两名宪兵,举起枪,直接给了他两枪托。那名保镖痛得像只虾米一样,倒在了地。
等到常百诺和谢生立,听到动静,走出包厢的时候,他们的人,已经被带走了。
第五百三十章 被赶走
常百诺和谢生立面面相觑,他们可是政府官员,自己的司机和保镖,怎么会被当成抗日分子呢?可不管如何,人已经被抓走,他们面对那些日本宪兵,根本无法讲理。况且,以他们的身份,也不会跟这些宪兵沟通。
“谢部长,这肯定是误会,我现在打电话,让他们马放人。”常百诺请谢生立吃饭,目的只有一个,他想当市长,想请谢生立在省里帮他活动。算不能帮忙,至少也要保持立。
“你是得快点,要不然的话,我得走路回去了。”谢生立淡淡的说,他的司机都被抓走了,保镖也不在,这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安全的感觉。
作为一名专门鼓吹和平运动,及“大东亚共荣圈”的铁杆汉奸,谢生立很清楚,他可是抗日分子重点“关注”的对象。在古星饭店,他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但是,出了古星饭店的门呢?谢生立现在最想干的,是躲到某张桌子下面,等着自己的保镖来接。
出了这样的事,常百诺与谢生立的饭,肯定是吃不成了。虽然常百诺很恼火,但他还得耐着性子,给特高课的本清正雄打电话。宪兵队抓了他和谢生立的司机,还诬陷他们是抗日分子,根本是不可能的。
常百诺请谢生立吃饭,原本想请谢生立帮他在省里活动活动。常百诺在政治,很求“讲”。担任市政府委员、市财政局长还不满足,想竞争市长。而要当市长,必须得到省政府的支持。
谢生立是省政府的顾问,又是“共和党”的总务部长,对省政府的很多官员,都有影响力。如果能让谢生立替自己活动,他相信,自己担任市长的机会,将大大增加。当市长,也是一种投资。所以,为了能坐市长的位子,他四处活动,送出去的钱,像流水一样。
但常百诺一点也不心疼,当了市长,有了更好的平台。现在送出去的钱,会十倍、百倍的回来。现在送的越多,到时候回来的会越多。
这个时候,本清正雄自然不在特高课了。常百诺的电话,是小野次郎接的。小野明确告诉常百诺,有人举报那三人是抗日分子,他们必须调查清楚后,才会放人。常百诺算是财政局长,但他身边的人,更是抗日分子浸透的目标,必须调查核实。
常百诺在古星的国人面前,算得位高权重。但在日本人面前,哪怕只是个少尉,宪兵队的小队长,他也不敢骄横。小野次郎既然这样说,他只能唯唯诺诺。
但随后,常百诺又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让方本瑜派警察过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谢生立。刚才谢生立的样子,让他暗暗好笑,简直是胆小如鼠。
“谢先生,我已经打了电话,你的人很快会放出来。你看这样如何,我已经让警察局的人过来,咱们稍安勿躁,继续喝酒如何?”常百诺微笑着说,他自然不能让谢生立走着回去。更加也不能,让谢生立坐黄包车回去。
“不喝酒还能有什么办法?”谢生立嗔恼的看了常百诺一眼,这件事,他回到省政府后,肯定要向省里抗议的。自己的司机和保镖,竟然成了抗日分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先生,这次让你受累了。”常百诺回到包厢后,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推到谢生立面前。这是他,精心准备的一方砚台。
谢生立不受黄白之物,独好古玩书画,对砚台更是偏好。他本身也是书法大家,对砚、纸、笔、墨,都很有研究。
谢生立本来不是来跟常百诺喝酒的,虽然常百诺身为古星市财政局长,但在他眼里,还不是什么人物。
谢生立伸出食指,在锦盒的按钮轻轻一拨,锦盒打开了。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方长方形的棕褐色抄手砚。
抄手砚,是从唐代的箕形砚演变而来的。在称谓也有将它称为插手砚、手抄砚或者是大史砚的。长方形抄手砚为宋代的主流,抄手砚的砚底挖空,两边为墙足,可用手抄底托起。抄手砚为宋代所特有,它不同于任何朝代的任何砚台。
一看到这方抄手砚,谢生立的眼睛,立刻变得明亮起来。他俯下身子,仔细的端倪着,好像在看最心爱的女人一样。蓦然,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身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的观看着。
可能因为房间光线不足,他不停的换着角度。最终,他放下放大镜,双手颤巍巍的将这方砚捧了出来。
“这是苏轼的从星抄手砚!”谢生立不愧是大家,一下子认了出来。
“谢先生果然是行家,我是不懂这些的。”常百诺见谢生立满意,微笑着说。看来,自己送的东西,谢生立还是很满意。
“你仔细看,这方砚,砚色棕褐,砚侧及砚背则多碧眶黄睛的长形石眼。砚面的墨池畔有一凸起的短柱,柱心有石眼象征月亮,并浅雕隐起的云纹回绕之。砚背则石眼位置,高下错落雕成六十余细长柱,柱端各一眼象征众星。砚右侧则刻有传为苏轼所写的短,将黑色墨水掩去砚面石眼的意象,拟成黑夜的天空乌云飘来遮掩了月色,直到风起云移,星月才又重现光芒。这不是苏轼的从星砚,又是什么。”谢生立原本话不多,但一起说古玩,马变得滔滔不绝。
“跟着谢先生,真能学到不少见识。这东西放在我这里,简直是埋没了,送谢先生笑纳。”常百诺拱了拱手,微笑着说。
“太贵重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谢生立嘴说受之有愧,但已经把从星砚收好,珍之又珍的放到了怀里。
“谢先生,听闻古星市将改为古星特别市?”常百诺问,古星市现在属湖北省管辖,如果改为古星特别市,将直属南京政府管辖。不但行政级别将升,以后由南京管辖,各种财政政策,也将大为优待。
“我倒是听何省长提过一句。”谢生立点了点头,他所说的何省长,大名何燮堂,去年十一,才刚任湖北省长。
“听说张市长意去天津,新的市长,省里有意向了么?”常百诺问。
“百诺,看来你志向远大嘛。”谢生立笑了笑,古星特别市的市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不但需要资历,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重庆那边,最喜欢暗杀的,是这样的目标。连何燮堂,也遭到多次暗杀。
“不敢,只是想多为古星人民造福罢了,希望谢先生能成全。”常百诺微笑着说。
“我虽是省政府的顾问,但也只有建议之权。我可以提议,但能否心想事成,还得靠你自己多努力。”谢生立意味深长的说,他只能锦添花,却无法雪送炭。
“谢先生德高望重,你的建议,何省长是很重视的。”常百诺开心的笑了,自己一方砚,能换来谢生立的支持,绝对是赚了。
朱慕云到了法租界后,趁机去了趟江岸街和丰公寓。这个时候,于心玉应该下班回家。他也没有提前打电话,于心玉见到朱慕云,很是意外。
“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于心玉打开门,却没有让朱慕云进去的意思。朱慕云总是搞突然袭击,让她很不高兴。
“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嘛,今天我任二处处长,在巴黎饭店请客,现在隆重邀请你参加晚的宴会。”朱慕云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