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第634节

况且，他们来到茶园坡后，没有对死者，有一丝一毫的敬重之意。相反，在山坡四处勘察，好像，要在此搞一场军事演习一般。这让朱慕云暗暗警惕，跟日本人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得特别留意。

事情反常即为妖，朱慕云历来对关注这些细微之事。如果说，刚开始，他还只是怀疑，小野次郎此行之目的，那么现在，他已经确定，小野次郎必定别有用心。只是，朱慕云还没确定，小野次郎到底有何用意。

朱慕云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小野次郎，肯定不会甘心。胡惠芹肯定掌握着重要情报，她在地下党的地位，也一定不低。如果地下党知道她已经死了，并且埋在茶园坡，想必会派人来祭拜吧。这个地方很幽静，距离古星也有好几里地，很适合地下党出没。

对，一定是这样。但是，朱慕云怎么会让小野次郎得逞呢。这个杀害国人的刽子手，绝对不能让他，再对国人下手。

小野次郎或许是察觉到了，朱慕云对他的特别关注。在胡惠芹的坟，堆起来后，他终于回到了墓地。他先是在胡惠芹的坟前，鞠了三躬，态度很是诚恳。如果不知道的人，谁会想到，他才是迫害胡惠芹的元凶呢。

“朱君，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没有大碍吧？”小野次郎关心的问。

午他把朱慕云叫回来后，让他去了医院检查。当然，这也是朱慕云的强烈要求。对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朱慕云历来是非常重视的。任何事情，都不如他的性命重要。这一点，从朱慕云以前干的事情，能看出来。而朱慕云如此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让小野次郎有一种错觉，这种人，是真正愿意为皇军效力的。

“骨头没断，只是积了淤血，还能继续为皇军效劳。”朱慕云笑着说。幸好穿了丝绸马甲，否则的话，今天非受重伤不可。只要条件允许，他晚睡觉，都不想脱下丝绸马甲。

“川少尉，你头的伤，应该没问题吧？”朱慕云见到川，昏昏沉沉的走过来，关心的问。川性格粗鄙，说话不经过大脑。如果他不是胡惠芹的主要用刑对象，朱慕云还真舍不得对付他呢。

“这点小伤，我是不会进医院的。”川一脸傲气的说，朱慕云明明没大碍，却要进医院检查。如果他也这样做了，是会被人耻笑的。

其实，来茶园坡，他是很郁闷的，可是小野次郎非让他来，接受失败的耻辱。而且，他刚想分辩，小野次郎不由分说，给了他两记耳光，这才不得不，到这个鬼地方来。

“川少尉果然不愧是真正的武士，我不行了。”朱慕云自嘲的说。

“哪怕是了枪，也是不能轻易进医院的。对帝国军人来说，进医院本身是弱者的行为。”川高傲的说。朱慕云总算有自知之明，如果他一直保持着这样态度，自己倒不介绍，跟他交往一下。

“今天咱们幸免大难，晚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压压惊？”朱慕云问，他听说川喜欢喝酒，提议着说。

“我从来不跟国人一起喝酒。”川鄙夷的瞥了朱慕云一眼，一脸傲气的说。算朱慕云总是奉承他，但在喝酒这件事，他是不会让步的。

朱慕云悻悻的退到了一旁，川既然如此冷漠，他自然不能再找没趣。旁边的小野次郎，听到川的话，恨不得再给他两巴掌。自己在办公室，是怎么跟他说的？一定要跟朱慕云搞好关系。但这么好的机会，川却放弃了。

朱慕云回到合作路一号的宪兵分队后，将周志坚叫到了办公室。虽然原来的二科，马兴标才是科长。可自从马兴标出院后，好像消失了一样。朱慕云问过李邦藩，被告之，执行秘密任务。邓湘涛也没回来，朱慕云也不过问此事。

“处座，有什么指示？”周志坚接到命令，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派北茶园坡埋伏起来，观察那里新的一处坟地。墓碑写着：胡惠芹之墓。让他带相机，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所有来祭拜的人，全部给我拍下来。”朱慕云沉吟着说。

朱慕云并不担心，地下党会来祭拜。既然自己安排了白天，那让他们晚来是。再说了，以地下党的英明，也不会在这段时间，派人去祭拜的。他真正担心的，是小野次郎。他不知道小野有什么阴谋，想必，也会跟自己一样吧。

这件事，他会先向李邦藩汇报。等二科的人，发现了线索后，再向小野次郎汇报。以小野的自负，恐怕也不会相信，朱慕云能派人，预先在茶园坡埋伏起来吧。

“要观察多久？”周志坚问，他知道，今天埋了一个女共产党。朱慕云这样安排，也是很合理的。都说共产党讲情义，说不定能发现新的地下党。

“一个星期吧，早清早去，让他挖个坑，一定要注意隐藏。我看，今天晚，你亲自去勘察地形，早进去后，吃喝拉撒，都得在坑里解决。”朱慕云说。一个星期，是头七，胡惠芹的头七之后，一般只会在周年忌日，才会有人去祭拜了。

“是。”周志坚说，这是朱慕云特别交待的事情，他一定会认真完成。

“注意保密，除了你和观察员外，不要再扩散消息。”朱慕云叮嘱着说。

“保证完成任务。”周志坚郑重其事的说。这件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周志坚如何去挑观察员，如何隐蔽，朱慕云都不管。他要的，只是结果。到他这个位置，如果什么事，都还要自己动手，那他的手下，也太无能了。

小野次郎回到宪兵分队后，将川和野山也叫到了办公室。他拿出一份地图，找到茶园坡后，让他们指出，合适的埋伏地点。去茶园坡之前，他也没有告诉川和野山，但是，相信他们回来之后，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想法。

“小野君，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让大日本帝国的士兵，替一名共产党守灵吗？”川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小野次郎的意思，反而不满的说。

“八嘎，你是头蠢猪。”小野次郎气道。要不是他离川太远，他会一记耳光甩过去。

“小野队长，你是不是觉得，共产党很有可能，会去茶园坡祭拜胡惠芹？”野山脑子要活一些，马猜到了小野次郎的意图。

“不错，野山少尉，明天午，你带几名士兵，在茶园坡埋伏起来。只要有生人去坟前祭拜，全部抓到宪兵分队来。”小野次郎说，他下午在茶园坡，已经看到了几个埋伏地点。

“嗨。”野山暗暗高兴，在用刑方面，他确实不如川。可是埋伏抓人，他要川高明了。

“小野君，我呢？”川不满的说，原本这是自己的任务，可是却被野山抢走了。

“你的长处是在审讯室，这几天不是抓了批嫌疑犯么？由你负责审讯。”小野次郎说，川做事莽撞，遇事不动脑子，又高傲自大，这种秘密任务，他实在不放心交给川。

小野次郎的决定，让川很烦。下班后，他也没心思待在审讯室。对他来说，如果有烦心的事，去喝一顿酒。如果一顿酒，还解决不了问题，那两顿。

川并不知道，在他走出宪兵分队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盯着他了。他经常去东兴路的一家日本酒馆，那里的清酒，能让他感觉到家乡的味道。川为人粗鄙，自持是宪兵分队的军官，古星的人，哪个敢惹他？

可是他忘记了，早，刚刚得罪了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人。川叫了辆黄包车，让车夫送他去东兴路的日本酒馆。等他进去后，跟在后面的宋三，也在对面找了个位置，隐藏起来了。

宋三与巴卫煌逃脱后，并没有马回去。巴卫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哪怕对方是日本人，他也不会害怕。他让宋三回山叫人，现在，九头山的支援，已经赶到了古星。

等川出来的时候，已经颇有醉意，他才刚走出酒馆没多远，正要登一辆黄包车，突然从旁边走出一人，拿着一根扁担，对他的后颈是猛的敲了一下。

川一下子倒在了黄包车，车夫马拉着川，迅速跑开了。杨世英其实也早到了酒馆对面，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发生的这一切，川这个矮冬瓜，怎么也被人惦记了呢。

杨世英原本想追去，可是他突然发现，在黄包车后面，还有两个人跟了来。他很想也跟去，可是一想，川是日本人，只要是对付日本人的，肯定是好人。不管他们是杀川，还是剐川，自己都会拍手叫好。

第七百二十章 面子问题

第二天早，朱慕云得知川没来班的消息后，还以为杨世英动手了。可是，他又很怪，自己并没有给杨世英下指令啊。难道说，杨世英见机会难得，擅自动了手？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得早作打算。

可是，以朱慕云对杨世英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擅自作主。如果自己下了命令，杨世英有可能杀了川，或者绑了川。可是，自己如果没有下命令，杨世英肯定不会动手的。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朱慕云还在想，要不要去趟德意志洋行。他在法租界，去洋行了解情况，是很方便的。作为宪佐队长，朱慕云有义务，了解所有法租界内洋行的情况。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强项。李邦藩向小野次郎推荐，由朱慕云担任宪佐队长，也是有这个考虑的。

可是，朱慕云还没有动身，在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待半个小时，他接到了小野次郎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办公室。朱慕云心知肚明，是川没来班的事。小野次郎的语气焦急万分，作为宪兵分队长，他的手下失踪，自然特别着急。

“昨天晚，宪兵分队有三名宪兵失踪，其包括川少尉。”小野次郎神色凝重的说。

“三名宪兵失踪？”朱慕云这下真的惊讶了，如果说只有川失踪，他肯定认为，是杨世英干的。可现在，三名宪兵同时失踪，那未必是杨世英了。至少，其他两名宪兵，应该不会是杨世英抓的。

而且，朱慕云还很疑惑，出了这样的事，小野次郎不应该来找自己才对。宪兵的事，岂是自己这个宪佐队长，所能解决的。至少，他得找野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