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第965节

“这么急着让我上法庭，局座也太心急了吧。”史希侠说，朱慕云是李邦藩的走狗，他的话在很多时候，都代表了李邦藩。

“不是心急，而是事情要有个结果。该是你的责任，总不能推到别人头上吧。”朱慕云说，听史希侠的语气，似乎并不想认罪。

对此，朱慕云其实是很欢迎的。如果史希侠极力抗拒，或许本清正雄都不会让他上法庭，直接宣布他死亡，再将所有罪名强加到他头上。

“该是我的责任，确实要承担。可不是我的责任，也让我承担？明明是……”史希侠激动的说，明明是日军作战不力，被游击队袭击得手，怎么能把责任怪到他头上呢。

如果一定要有责任的话，他只能承担次要责任。况且，协调各方，让劳工留在古昌，是本清正雄干的。如果自己要承担责任，本清正雄也应该承担同等责任。

“你怎么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已经是上面决定好了的事，不管如何宣判，你只要接受就可以了。”朱慕云叹息着说，见史希侠的烟抽完了，又递过去一根，顺便，将火柴和大半包烟都扔到他身边。

“我不服，这还有讲理的地方吗？”史希侠义愤填膺的说。

“你跟日本人讲理？干脆你跟这墙壁讲理算了。如果你能把这面墙讲弯，让它向你低头，明天你不用上军事法庭了，我替你去背这个黑锅。”朱慕云苦口婆心的说，这个时候史希侠要讲理，早干什么去了。

史希侠默然了，是啊，与日本人讲道理，确实无异于对牛弹琴。如果他们讲道理的话，也不会跑到中国来烧杀掳掠了。

“那也不能让我负全部责任吧。”史希侠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甚至主动将罪责全部揽下来。”朱慕云像变戏法似的，又拿出瓶酒，喝了口后，将瓶子递给了史希侠。

“这不是找死么？”史希侠一怔，见朱慕云喝了一口，才把酒瓶接过来。身为特工人员，对这些入口的东西都很谨慎。特别是酒水，有的时候喝一口，就能轻易送命。

“你自己死，总比连累家人一起死好吧？”朱慕云缓缓的说，史希侠还有个老婆，虽然还是三处的总务科长。但陈兰一个妇道人家，涉足情报行业，本就是很危险。这一行业，到处充满危机，稍不注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史希侠呆住了，是啊，自己死了不要紧，如果连累了陈兰，真会死不瞑目。

“我们都知道，本清课长其实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军方刚开始也是怪罪于他。你将责任全部担下来，本清课长对你只会感谢。如果你硬要节外生枝，不但不能改变结果，反而会让他把怒火撒到陈兰身上。”朱慕云语重心长的说。

“我都快死的人了，还有必要拍他的马屁么？如果我死了，陈兰还能在三处待下去？”史希侠觉得脑子一下了不够用了。

朱慕云的说法，听起来荒诞无稽，但仔细一想，也未必不是没有道理。牺牲自己，成全陈兰。至少，可以保住她的牺牲。到三处之后，赚的钱也足够陈兰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上了军事法庭未必就会判死刑，陈兰以后的生活，也会因此变得更好。”朱慕云缓缓的说，只要史希侠能认罪服罪，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得的了。

就像安老大，一旦进了监狱，能活一个月都是奇迹了。至于史希侠，他的行为导致了大日本帝国英勇的战士牺牲，对他的判决绝对不会轻。

史希侠猛灌了一大口酒，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死了，只要陈兰可以好好活下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得罪了日本人，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朱慕云没有再劝了，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相信史希侠会作出正确选择。朱慕云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口供，留下了笔和印泥。这份口供，是史希侠承认，他受情报员蒙蔽，错误的估计了形势，导致古昌行动失败。

同时，暴露了劳工的运送计划，导致新四军游击队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并且成功在木匠湾设伏。可以说，劳工被劫，日军被袭，史希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半个小时后，朱慕云再次走进牢房，史希侠已经把口供签好字，并按了手印。那瓶酒也被他喝光了，朱慕云进去的时候，他都没有醒来，沉沉的睡着了。看着史希侠的签名，朱慕云无声的笑了。此次，史希侠想不死都难。

李邦藩交待的事情，朱慕云一般不过夜。拿到口供后，他马上去了李邦藩家。当李邦藩看到这份口供后，很是满意。这份口供里，史希侠承担了所有责任。甚至本清正雄的行为，也是在史希侠的极力恳求，甚至是威胁之下，不得已才各方协调。

此次劳工遇袭，除了史希侠外，其他人都没有责任。就算有，也是微不足道。有了这份口供，其实都不用上军事法庭，明眼人都能看出，史希侠这是在求死。

“你是怎么让他签字的？”李邦藩满意的放下口供后，微笑着问。如果仅仅是按了手印，谁都可以做到。甚至史希侠不配合的话，直接将他的手指头强行按下来，或者残忍的将手指头砍下来都可以。

但想要拿到史希侠的亲笔签名，那就不容易了。

第一千六十一章 建军

要拿到嫌犯的指纹是很容易的，无论是用骗也好，用强也罢，可是签名就不行了。虽然可以请人仿签，但到了法庭上，史希侠一旦反悔，会很被动。

李邦藩之前也见过史希侠的报告，认得史希侠的笔迹。最后的签字，应该出自史希侠之手。这样的一份口供，史希侠难道不知道利害？可以说，当史希侠签下他的名字后，他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无他，陈述利害，史希侠还是看得清形势的。与皇军作对，永远没有出路。”朱慕云微笑着说，史希侠喝了酒，又受了伤，已经成刀俎下的鱼肉。况且，他老婆陈兰，也是他的一大软肋。

陈兰如果在其他地方，或许史希侠还不会这么在意。但陈兰就在古星，还在三处，史希侠就不得不妥协。

“这种事，还是你拿手。”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史希侠心甘情愿的签字，等会向本清正雄汇报的时候，想必本清正雄也会很满意。

“是局座教导得好。”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二天，安老大和史希侠分别上了法庭，他们分别被判处五年和三年的监禁。毕竟安老大已经不能说话，听到判决之后，他因为能离开六水洲，反而松了口气。只是，他被送到监狱后，还没到晚上，就被发现死在粪坑里，吃屎噎死的。

而史希侠被送到军事监狱后，很快就失去了踪影。就算是朱慕云去打听，也不知道下落。据说，被送到某个秘密基地当试验品。对此，所有人都讳莫如深。总而言之，只要史希侠彻底消失，朱慕云也就放心了。

对这两个人，朱慕云已经不再关注。陈兰在史希侠的判决下来后，她的职务就被撤销。陈兰还哭哭啼啼的找到朱慕云，要还她一个公道。可朱慕云哪还会理她？没有了史希侠，陈兰什么都不是。

朱慕云目前最关心的，是黄卫军的招募情况。他已经分别给华生和三公子打了招呼，让他们各送几个人去参军。这些人，除了可以享受黄卫军的军饷外，同时还享受经济处工作人员的待遇。

在古星，很难找到比经济处待遇更好的单位了。在经济处一个月的收入，比其他地方一年还要好。在这个吃饱饭都很难的时期，这样的待遇，简直比当神仙还好。如果经济处招人，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要进来。以至于，每当经济处缺人时，都会迅速决定。要不然，李邦藩和朱慕云的电话都会被打爆，让他们烦不胜烦。

“怎么样，安排好了没有？”朱慕云认为，有经济处的待遇，只需要去黄卫军扛枪吃粮，就算再累，也总比当苦力、当乞丐要好吧。

“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华生摇了摇头，朱慕云给的待遇确实很好，但他的那帮兄弟，愿意去的还真没几个。

有句话说得好，乞丐当得好，给个皇帝也不换。他的那帮兄弟，有华生救济，基本上都不会挨饿。如果他们为了钱，可以做其他事情的话，早就不会当乞丐了。而就算有愿意为钱去做的，华生认为又太可靠。

“三公子那边呢？”朱慕云又问，乞丐不愿意当兵，他能理解。虽然这些乞丐很仗义，但做乞丐的人，很多都比较懒散，让他们去当兵，确实没几个愿意。

“他那边倒有人愿意。”华生说，在三公子手底下做事的，都是为了吃得饱。有些人不但要自己吃饱，还想让全家人不饿。

但当黄包车夫，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充其量，也就是保证不饿死。至于不挨饿，甚至还要吃饱吃好，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意罢了。

“只要有人愿意就行。”朱慕云说，关于黄卫军的事情，他已经向家里汇报。并且，自己的计划，也告诉了家里。

监视黄卫军的动向，新四军当然是愿意的，但让朱慕云做这件事，边明泽认为不太妥当。其实，在接到朱慕云的电报后，边明泽已经通知了地下党。

“云哥，我最近结识了几个朋友，他们有家有口，也愿意当兵吃粮。”华生犹豫了一下，说。他的交际也很广泛，只是他接触的，大多是社会底层的人。

华生乞丐出身，就算现在当了官，也没有忘记本色。与所谓的上流社会中人交往，他总觉得很别扭。可如果与自己那帮兄弟，或者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苦哈哈，自然而然就感觉很亲近。

每次下班后，他将身上的西服一脱，换上普通人的衣服，显得特别自在。就算是现在，他偶尔还会去体验一把乞丐的生活。全城物资短缺，乞丐的生活也日益艰难。可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普通人，还是愿意施舍食物给乞丐。